而随着年过,曹承也即将迎来武校的第二次入学考试。这半年来,曹承那是卯足劲地读书写字,生怕自己再给曹恒丢脸,让曹恒难过。
丢自己的脸没关系,丢了母皇的脸,绝对不行。
故而,曹承算是狠下了心,一意跟着夏侯珉学习,该读的书认真读,该背的书认真背,那叫一个刻苦。
临考试那会儿,曹承紧张地与曹恒辞行,曹恒道:“放心,承儿学得不错,只要好好做题,一定能考好。”
长那么大,曹承算是第一次叫曹恒宽慰,热泪盈眶,差点都要落下,还好想起来曹恒是不喜欢人哭,把眼泪憋回去。
“母皇,我一定能考过。”曹承紧小拳头冲着曹恒保证,曹恒伸手抚过曹承的头,“无妨,实在考不过就下次。”
虽说会被人说上那么一两句,曹恒还真是不在乎的。
但是曹承心里更是暗暗下定决心,母皇明明很难受还让他不必紧张,考不过下次再考,他这一次,一定要考过。
可怜的孩子脑补太多,只能说,从不示弱的女帝陛下,和亲儿子示弱一回,效果是奇佳的。
曹承就怀着这样一颗一定要考过的心,战战兢兢地参加武校的考试,一天下来,从考场出来,曹承脸色都发白。
好些认得他的人在他出来的时候与他指指点点,似是在无声地笑话他。
考试的时候曹承是一门心思想着要考好,压根没有在意旁人的目光,考完之后,最大的压力没了,他才发觉四周的人看着他眼神,总觉得不善。
可是,谁让他上一次没考过,考了一次没过已经让人很是笑话了,再来一次,曹承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阿狐已经归了曹承,这一次曹承来考试,曹恒让他来送,完了曹承出来之后的脸色实在难看,阿狐一把将人扛起来,“殿下,试都已经考完,考不考得过都定了,你也别放在心上。”
曹承本来钻着牛角尖就挺惨的,听到阿狐的话一个激灵醒来,“怎么能不放在心上,你是没看到他们看我的眼神。”
说到这里曹承一下子顿住,再看向阿狐,阿狐有些莫名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脸,不明所以地问道:“殿下看着我,我这是有什么不对?”
“我要再考不过,母皇会不会……”曹承冒出那以一句话地问,阿狐一脸莫名,“陛下会什么?”
曹承摇了摇头,不会的,不会的,上次母皇说得很清楚,就算他没用,母皇也不会不要他。
可是,父后和母皇都给他上课了,他竟然还是考不进一个武校,太没用,太没用了。
“我难受。”曹承无力地瘫了,由着阿狐把他抱紧,阿狐拍拍曹承的背,扛着那么大的人往洛阳宫的方向走去,摇头晃脑的道:“殿下,结果还没出来,未必见得殿下就考不进了。”
曹承当作没听见,阿狐继续道:“所以,现在是一半一半的可能,殿下倒是觉得自己一定是考不进了,这是什么原因。”
……对哦,怎么说也还有一半的希望,他怎么就觉得自己肯定考不过了?
好傻,好傻!曹承立刻精神了,“也对,成绩一天没出来,没有真正确定我又没考进去,我就有可能考进去。我为什么要觉得自己考不进去了?”
“是啊是啊,殿下这半年来那么努力,陛下和皇后的得殿下读了那么多书,殿下学了那么多道理,不可能考不进去的。武校阅卷嘛,明天就能知道结果,殿下就算要伤心难过,也该等结果出来再说。”
“对,言之有理,非常的有理。”为没有发生的事难过,这根本就不是曹承的作风。
那些人认出他了,看他的笑话,他哪里就肯定是笑话了?
想到这里,曹承冲着阿狐道:“走,回宫,我一天没吃东西,饿了。”
阿狐瞄了曹承一眼,好嘛,曹承又是满血复活样儿。对的,这位大皇子的心就是有那么大。
前一刻还是乌云盖顶的,一下子又阳光明媚了。这样的性子,真是既不像陛下,也不像皇后,显得曹承像是曹恒从哪里捡来的孩子!
额,心里随便想想可以,绝对是不能说出来的,阿狐还是乖乖的带着曹承回宫。
曹恒也早就知道曹承考完的事,不二话,让武校赶紧利落将试卷改出来,成绩单呈上来。
武校的先生们都知道曹承再次参加这一次的入学考试,一点都不敢怠慢,三下五下的将所有的卷改出来,考进的,没考进的,全都迅速送到曹恒的案前。
入学的名单曹恒看了看,终于在倒数第三看到曹承的名字。
“前十名与后十名的试卷给朕瞧瞧。”曹恒看完卷子这般吩咐。
区区的武校入学考试,曹恒竟然要亲自过目,一众人都显得十分诧异,但又不敢违背曹恒。
虽然试卷没带来,还是迅速回去将曹恒要的卷子拿来。
曹恒拿着那二十份的卷子看了看,最后道:“行,就按你们说的取人。”
“诺。”这一次的主考们都有些诧异,不知曹恒要卷看卷是什么意思,但曹恒既然叫了退,他们便都退去,将名单给公布出去。
不过,墨问叫曹恒留下,曹恒道:“左仆射知朕之意?”
没头没尾的问上一句,墨问却作一揖道:“臣明白。”
哑谜打得,什么意思啊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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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曹恒将手里的那二十份考卷放在手里,“武校是左仆射管的, 总算没有因为承儿徇私, 卷子改得也算公平。”
在一旁的人纳闷得不知道这是何意时,曹恒接着出口的话算是说清楚了。
墨问道:“臣等不敢, 武校是先帝创建的, 先帝说过,若是连武校这样的地方都做不到公平, 大魏也就没有了公平。”
曹盼对学校的要求有多高,墨问这等近臣自是明白, 也正因为明白, 万万不能毁了他们才打下不久的基础。
“左仆射还记得,朕就放心。这些排名, 朕还算满意。”曹恒对亲儿子了解, 但是底下的人见风使舵,自作聪明的太多,要来这些卷子查阅,曹恒也是怕他们放水, 谁让曹承的成绩看起来就那么刚好。
倒数第三名, 曹恒拿着曹承的卷子算是放了心,至少无论底下有多少人存了多少心思, 他们还记得什么应该做, 什么不应该做。
“是。”墨问是知道曹恒这份满意因何而起, 曹承上一次没考进, 要说一个个都没想法就是骗人的。
因此曹恒在曹承考进去之后, 还是这样微妙的成绩,难免担心有人认出曹承的字迹,故意放风,只为让曹承成功考进武校,所以曹恒才会要来了二十份卷子,前十名与后十名,看完之后才放心。
“陛下,大皇子考进了武校,身份是瞒不住,陛下以为,接下来大皇子该如何对待?”提醒曹恒接下来曹承要面对的事,也是由此思量曹恒对曹承的要求。
“有教无类,在先生面前,难道天下的学子不是一样的?”曹恒目光清澄地直视墨问,墨问得了答案再没有别的问题。
“承儿入武校,正好也让朕瞧瞧,武校的先生究竟是什么样的水平。”再次幽幽地吐这一句,墨问垂下眼眸,天下太平了,曹恒的帝位坐稳,该捉细节了。
武校,太学,这可是大魏的学府,尤其武校,那是陛下创建的,太学自古就有,没什么新颖,最重要的是,武校的教学与太学完全不同。
哪怕一开始的时候曹盼是打算一视同仁,一起那么办的,架不住世族们不肯。
彼时曹盼对太学的态度是怎么样的?为了一个学校跟世族们吵,太得不偿失了,没有太学,还有武校,世族不肯太学按她的要求来改,得,她不改,只对武校的教学大改。
初初的武校是什么样的?武之一字已经表露得很清楚了,都是一群武将出身的孩子进的。
可是这些年下来,武校每年参加科举而出仕的人,甚至是出将者,远非太学能比。
好些人已经看出苗头,太学就是中规中矩,还跟从前一样是世族的地盘,只有武校那是天下学子真正汇聚之地,太学和武校的人站在一起,怎么看太学的学子都透着傻气,武校的人,精神抖擞不说,眼睛都是放光的。
“还有一事。”说完了武校,曹恒从腰中抽出一封信亲自拿到墨问的手里,墨问接过,奇怪地看了曹恒一眼。
“这是丹阳姨母自匈奴送来的信。”看出墨问的诧异,曹恒将这封信是谁弄来的告诉墨问。
一听是丹阳送来的,那可是匈奴,匈奴虽然看着很平静,里面的暗流涌动,墨问立刻将信拆开了看,看完之后,墨问抬眼看向曹恒,不确定地问道:“陛下是想同意?”
“当然要同意,丹阳姨母年岁渐长,想要确立继承人理所当然,既然她有些拿不住,想让人进来叫大魏看看,大魏岂有不同意的道理。”一派从公而论的态度,没毛病,是那么一个理。
“况且自母皇去后,除了每年的年礼来往,大魏与匈奴再无往来,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人的感情都是走出来的,丹阳曾经长住洛阳,与曹盼或是曹恒都是有感情的。
也正是因为这些感情,匈奴与大魏的关系才能牢牢固固,交好至此。
但是随着曹盼驾崩,丹阳也在老去,丹阳想与大魏交好之心不改,但将来,待她也去了,匈奴与大魏的关系要如何,再不是她说了就算。
所以在此之前,丹阳是想让她的继承人也能跟她一样,对大魏有着深厚的感情,也让曹恒对即将继任的新单于认可,情义都是相互的,单方面的付出对彼此之间的感情有建立并没有任何的好处。
“这上面人,有文姬夫人的孙儿。”墨问对匈奴还是很了解的,一下子指出丹阳送来人员名单里,那里头有的人。
“去岁文姬夫人就收到匈奴右贤王的来信,想送孙女入大魏,美其名曰一尽孝心,莫让文姬夫人觉得孤独。”提起去岁的事,墨问听得一顿,“未偿听人提起。”
曹恒淡淡地道,“既无意让他们入洛阳来,何需提起。”
说的是蔡琰不同意,然而墨问幽幽地看了曹恒一眼,显得不那么相信曹恒话里的意思,曹恒却是平静与之对视,“文姬夫人一向懂得取舍。”
当年曹操将她自匈奴赎回来,蔡琰选择回来,到了现在,她的儿子在匈奴是什么地位,需要做什么事,她有数。
取舍二字用得玄妙,却是事实。
曹恒道:“丹阳姨母让他们一道入洛阳另一层深意你没看出来?”
墨问垂眸一笑,“臣看出来了。借大魏的手,让他们都老老实实的,好主意。”
很是认可丹阳的举动,曹恒道:“你看让谁去迎匈奴的客人?”
这也是重点,曹恒提起来,墨问立刻道:“萧霁月。”
在扬州的事情上,萧平办得极好,所以回到洛阳,曹恒正式让他出任鸿胪寺卿一职,这个位子正是与各国接触的人,大魏的将来就是要跟他国之人互通往来,弄清楚怎么处理和他们的关系,对将来有利无害。
“好。”萧平办事,曹恒没有不放心的,连连点头表示同意,墨问立刻自觉地道:“臣这就去办好。”
将信交回到曹恒手里,墨问即退下。
“陛下,大皇子来了。”墨问退去,曹恒手里捏着丹阳送来的信,低头似在想着什么,胡本小步走进来,连忙冲着曹恒说。
曹恒拿眼看过去,只见曹承冒出头来唤了一声母皇。
眼珠子直转的,打的什么主意曹恒当然知道,知道那也装作不知道,只管问道:“这么晚还不睡?”
天早就黑了,要不是武校考试的成绩明天要公布,诸公也不会连夜进的宫来,无非就是想要将事情快点下来。
“母皇,成绩,成绩出来了吗?”曹承可怜巴巴地看着曹恒,盼着曹恒能给他一个准话,他是真想着这事睡不着,忒可怜。
曹恒侧过头看了他半响,“你是想要自己考进去了,还是考不进?”
“当然是要考进去。”曹承似是炸了毛,跳起来连忙地叫咕,“母皇,你快告诉我,我到底是考进了还是没考进?”
曹承飞扑过来紧抱住曹恒的大腿,巴望着曹恒能给他一个答案,让他不至于挂在心上,今晚都睡不着。
“你害怕?”曹恒侧过头问曹承,曹承点头表示,没错,没错,他就是怕的,很怕很怕的!
曹恒伸手抚过他的头,对这么一个傻孩子也是没办法,“考不过再考就是。”
“我,我不想让母皇丢脸,不想让别人笑话我,也笑话母皇。”曹承挺直了背,赶紧地说明自己的想法,他也是不容易,一个不爱读书的人,拼死去读书,读着就想能考进武校。
“承儿,若是考进武校,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曹恒就是不正面回答曹承,想到曹承这一次考进去的成绩,倒数啊,勉强考进去的,将来进了武校,日子也不会好过。
上下打量曹承一圈,可怜的曹承被问得都萎了,“不知道,还是等我考过再说。”
十分的绝望的语气,头无力地垂下,曹恒从他的头顶都能感觉到她的绝望,曹恒突然有些能体会到曹盼当年想看她变脸的心态。
看着一个小小的孩子,逗得他变脸,感受她的喜怒哀乐,见他因为种种的事情或是懊恼,或是绝望,这样的变化是让人倍觉新颖的。
曹恒从未满足过曹盼,想着若是曹盼看到曹承这般,心里一定很高兴。
“想知道自己考过还是没考过?”曹恒想到曹盼,心情好多,伸手揉过曹承的头。
被问到重点,曹承已经睁大眼睛地抬起头,忙不迭地点头,“想知道,想知道。母皇,成绩出来了?”
曹恒给了他一抹肯定的眼神,小跑过来,曹承巴巴地看着曹恒,“母皇,我,我考进了吗?”
迫不及待想要得到肯定的答案,曹恒摇了摇头,“你考得着实不怎么样,不过,总算是考过了。”
前半句听着,曹承的脸都垮了,然后,后半句听进去,曹承只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考过了,他考过了,考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