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数第三名,承儿,你这样的成绩忒拿不出手。”直接无视曹承已经傻掉的反应,曹恒伸手拎起曹承,曹承直接无视曹恒这一句,“考过了,考过了,我考过了!”
高兴得真是要欢呼雀跃,曹恒将他按住很认真地道:“考过了不假,倒数第三名你很高兴?”
“当然高兴,我考过了,终于考过了,母皇!”曹承的志向就那么大,没有一点打折的意思,他的目标就是考进武校,只要能考进,什么名次不重要。
曹恒见着没能忍住伸手揉了揉曹承的头,“考过了,你既觉得高兴,那便高兴。”
乐呵呵半天的曹承终于反应过来曹恒是话里有话,敛了欢喜的神情,头抬起看着曹恒,“母皇,母皇是有什么想法?”
“没什么,你高兴就好。”总不能曹承刚松一口气,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下,她就把武校里的那些事告诉曹承。
“承儿没有了解过武校?”虽说不想把武校的事情告诉曹承,曹恒觉得自己还是应该问上一句,曹承这位大皇子有没有细细地了解过武校。
……听到曹恒没有怪罪之意,曹承正高兴着,没想到高兴没一会儿,听到曹恒的问题。
曹承想了想对武校的印象,“武校,不就是读书的地方,有什么特别的?”
行,果然是没有真正去了解,没有,那就更不用说了,叫他好好高兴高兴,将来的事,等等再说。
“以后你就知道了。”曹恒这会儿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左思右想都觉得一如曹恒说的,以后他就会知道了,那就先不管。
乐滋滋地昂头道:“母皇,我先回去睡了,母皇也早点睡。”
心里的大石终于放下,曹承跟曹恒说完话,立刻开心地跑了。
曹恒……这样心大的儿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她生的。可惜她是亲眼看着人抱起来的,儿子是假不了,心再大,也得学点本事。
以前是放养,进了武校,考进去只是开始,接下来的学生生涯才是关键。
这就得细细说说武校了!武校是曹盼在世族们明显看不起武将的前提下,对应太学而建的学府。一开始就是想要让武将们的后代者可以多读书。
世族们看不起武将是为什么,正是觉得武将粗鲁,如果武将不粗鲁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政事堂诸公除了一个兵部尚书外,必须有两个懂武事的人,这个规矩既由曹盼定下,为了让人无可攻击,武将的素质提高是必要的。
这样一来,都是曹盼一手带出来的武将们,自是唯曹盼马首是瞻,不就是读书吗?当年他们没书读,大字不识几个,曹盼在军中教着他们一个个都读书,他们为了做一个将军,一个有勇有谋的将军都去学,儿子女儿们,当然也得送过去,给他们未来的前程拼出一道光明大道来。
揣着这个念头,一个个都是老老实实的送了儿女进武校,没两年,一开始叫世族都看不上的武校学生们,那是一毕业直接赴战场,彼时天下并未一统,这些人表现得不仅会打仗,更是能安顿后方,哪怕都是刚从学校出来的人,也比太学的人好多。
武校里不仅教人读书识字,懂道理,每月一考的题目都是千奇百怪,没有一样是重的,但考的都是是治国安民的策略。
理论有,操作也必须供应,朝中所遇之事,武校的老师们都会提出来让他们讨论,更是让他们参与大魏治国安天下的事里。
所以,这样出来的人,那是太学能比的?
曹承以为考进太学,将来就能跟之前一样,该怎么上课就怎么上课?不,但凡进去了,再不想学的人,在那样的环境下,他们都得要学。
女帝陛下露出一抹深思,但不知曹承究竟能学到几成?
很快曹恒就知道了,武校考试成绩一出来,三日后便是开始上课的日子,曹承是高高兴兴地去上学,曹恒只让一个阿狐跟着去,旁的人,一概不能带。
阿狐心里是犯嘀咕的,按理来说他这样的市井之人,就算曹恒网开一面留着他伺候曹承,也不应该是这样全然托付的模样。
就算心里想这个问题,阿狐也不敢到曹恒的面前去问,只能乖乖的,麻利地把曹承照看好。
但是吧,曹盼在武校是立了规矩的,进武校的人,一概不许带侍从婢女,不听话的人就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阿狐将曹承送到了武校大门,然后曹承只能自己背着东西进去,阿狐在外头等着是心里直犯嘀咕的,然后不出意料,下午下课出来,曹承脸上挂着泪痕的出来,身上衣裳上都是墨汁,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以至于阿狐见着没能忍住,“殿下跟人打架了?”
不能吧,武校里头还有不知道曹承是大皇子的人,敢跟曹承打架?
“没有。我,我不会放墨,不会磨墨,自己墨着全都洒了。”曹承闷声地说,阿狐……
好在没有打架,所以阿狐是大松一口气,赶紧地与曹承宽慰道:“无妨无妨,今天不会,明天会就好,不用怕。”
“武校里的人都好厉害,我虽然比他们大,先生问的问题他们都能答上来,只有我,哪一个都答不上来。”曹承说到眼泪又落下来了,阿狐……
这个得要怎么劝曹承,根本没法劝,你一个不学无术的人跟一群学霸呆在一起,叫人们给虐了,同样也是学渣的阿狐哪能说什么。
“殿下要不回去问问陛下和皇后?”阿狐觉得这些事一定要让曹承去找曹恒和夏侯珉,这两位都是为人父母的,那也不能白担了这个父母的名声,曹承遇到问题就应该去找他们。
“对哦!”在曹承的记忆里,曹恒是最厉害的人,夏侯珉是其次,找他们问问题,一定都能解决的。
一把抹了泪,曹承连忙地道:“我们回去,我要去见母皇和父皇。”
小祖宗只要不哭,不问他答不上来的问题,阿狐对他要做什么事都是一点意见都没有。
在曹承哭的这会儿,曹承今天在武校做的事,什么反应全都传到曹恒的耳朵里,曹恒也不急,什么人,做什么事都是从不会到会!
曹承看到同窗都是什么都会的人,知道羞愧,知道自己在这些人里是何等的异样,那就会努力去学。
至于曹承答不上老师的问题,别人答不上,曹恒何尝不是在等着曹承回来,等着他来问她。
人就是要懂得思考,然后才会习惯去思考。从前曹承就是什么都不想,只管做,学会了思考,还怕曹承不会改变?
没让曹恒等多久,暗里哭了一场的曹承颠颠地跑到曹恒的面前,唤了一声母皇。
曹恒仿佛不知曹承今日发生的事一般,冲着曹承道:“第一天去上课怎么哭了?”
“母皇,先生的问题,他们都能答出来,可是我答不出来。”曹承很是羞愧地冲着曹恒道明来意,不忘抹一把泪。
曹恒从前很少看到曹承哭,最近曹承倒是成哭包了!
“那你为什么答不出来?”曹恒并没有责怪曹承,而是反问他一句。
“我,我不明白,他们的回答,我都记下了,可是还是觉得不对。”曹承这样地跟曹恒说。
听到曹承记下了,曹恒道:“那你跟我说说,老师问的是什么问题,你的同窗的答案你又记下几个?”
曹承听着曹恒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立刻把问题说出来,“先生问,先有鸡还是先鸡。”
这个问题够简单的,曹承能记住不错,曹恒示意曹承说下去,有鸡有蛋了,接下来该是各人的答案。
“有的同窗说,是先有鸡,有的同窗又说先有蛋。他们吵得很厉害,说如果没鸡,哪里来的蛋。又有人说,没有蛋的话哪里来的鸡。可是母皇,我只吃过鸡肉,鸡长什么样我不知道,蛋羹我吃过,我也没见过鸡蛋长什么样。”
说到这里曹承很是委屈的,他根本不知道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他虽然两样都吃过,却从来不知道这两样东西是什么样子?
曹恒差点笑出声来了,能让女帝陛下笑出声来不容易,曹承睁大眼睛盯着曹恒,显然也是想不到曹恒为什么笑。
“很好,你没有见过活鸡,也没有见过生蛋,所以你不知道这个问题,不知道便不回答,而是回来找答案,这样很好。”曹恒见曹承并没有轻易下结论,而是回过头来问她,想弄清楚问题里的两样东西再想着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很好!
很好这两个字于曹承来说等于是夸奖,本来还哭着的曹承立刻眉开眼笑的。
如此傻样,曹恒看得嘴角抽抽,再度怀疑,这真是她生的,傻成这个样子,太过分。
“来,带你去看鸡还有蛋。”曹恒是绝对不会打击曹承的积极性的,先有鸡还是先有蛋,问题虽然简单,但到现在为止是没人能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来的。
曹恒并没有打算让曹承将这个问题解释,而是要从这个问题开始,让曹承明白,天下事,一定都要先看清楚问题,弄清楚情况再去回答问题。
曹恒带着曹承往宫中专门养鸡鸭的地方去,曹承看到满地的鸡鸭,半天没反应过来。
“来,拿蛋和鸡来。”曹恒直接吩咐,管这里的人见到曹恒到来已经惊住了,再听到曹恒的吩咐更是诧异,“陛下要鸡和蛋?”
“不必问那么多,拿过来就是,要活的。”曹恒这样吩咐,“另外找个会养鸡的人,让他过来,朕有话要问。”
掌事的人本来就有些害怕,再听到曹恒的话,不禁抖了抖,想着问问是怎什么事,胡本这个大总管开了口,“陛下吩咐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该你问的就别问。”
“是!”曹恒是高不可攀的,而胡本更是管他们这些人的人,胡本一开口,管事立刻退去,既拿了鸡和蛋来,也将一个养鸡的人带上来。
“这就是蛋?”曹承还是第一次见到蛋,急忙上前想伸手拿过,拿在手里咦了一声,“这还温的,为什么是温的?”
曹恒道:“问你们什么,你们便答什么,知道便说知道,不知道便说不知道。”
这样说算是告诉了他们,这些问题究竟该怎么回答,管事的立刻冲着叫唤来的专人道:“大皇子的问题没听到,快告诉大皇子,鸡蛋为什么是热的。”
被捉来的是一个老汉,就是个老实本分的人,突然听说要来见皇帝,腿都在哆嗦,再被管事的催促,曹恒道:“不用怕,这是你的专长,知道什么说什么就是。”
老汉不禁抬头看了曹恒一眼,曹恒纵是不言苟笑,这会儿也放柔了神情,老汉道:“这是刚从鸡窝里拿出来的蛋,所以才是热的。”
“鸡是怎么出来的,蛋又是怎么来的?”曹承拿着鸡蛋上下打量,“鸡蛋那么小,鸡那么大?”
“大鸡都是从小鸡养成的,就跟人一样,一开始出生小小的这么一点,慢慢长大,什么学,什么都看,也就什么都懂了。你看那是刚破壳出来的小鸡,得要养好些日子才能把他们养大。”老汉指了前面不远的地方一群小鸡,这样地告诉曹承,曹承看了看,隔得太远没看清,果断地跑过去,看到一群正觅食的小鸡,真的好小。
曹承伸手想要抚过小鸡,没想到小鸡看到有人靠近,抬头就要朝着曹恒啄下去,曹承吓得连忙收回手。
“大皇子小心,莫让鸡给啄了。”迟来的一句叮嘱,曹承这会儿已经知道了。
然后跑了回来,“鸡生的蛋,蛋破了鸡仔才会出来?”
询问的是那一位老汉,老汉道:“是。不过生蛋的是母鸡,也不是所有的蛋都能孵出小鸡。”
“啊,不是所有的蛋都能出小鸡?蛋也有差别的?”曹承不懂,难得有人愿意告诉他,他连忙地追问,想要弄个清楚。
老汉便细细地与曹承说起养鸡的二三事,曹承听得都呆住了,养个鸡生个蛋都有那么多道道,太不可思议了!
想到这里,曹承又想起了一开始的问题,“那到底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说养鸡还有孵蛋说得条条是道的老汉乍听这个问题都傻了,“这,这不知道。反正鸡大生蛋,蛋破生鸡。”
“咦。”一个很正常的道理叫老汉说了出来,也是让曹承听出来了,“母皇,这个问题是没有答案的,先生问出来,也并不是说,那只有一个答案而已。”
要说曹承傻吧,有时候是真的很傻,智商在线的时候,一下子就明白了今天老师问这个问题是没有答案的。
曹恒见曹承终于是明白这个道理了,“不错,这原本就不是只有一个答案,你们先生问出这个问题只为让你们思考,并不是非要你们给出肯定的答案,因为他们也不能给你们一个肯定的答案。今天的时候,到最后你的先生有说谁对谁错了?”
细细一想,曹承摇头,“没有,没有的,先生听他们吵了半天,最后下课也没说谁对谁错。”
伸出手再次揉过曹承的头,“所以承儿明白了?”
明白什么?曹承半天没反应过来,曹恒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曹承可真是,蠢的时候比聪明的时候多多了,这可怎么好。
一如弄不清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曹承这事于曹恒也是无解,哪怕能把曹承塞回肚子里再生过,也不能保证生出来的曹承能变聪明,所以……
除了第一天被问题难倒,曹承背地里哭了一场,叫曹恒开解之后,曹承很快适应了在武校的生活,一天一天稳重起来,每天带着问题回来问曹恒和夏侯珉,曹衍也在一旁听,听得多,曹恒开始就武校的各种各样的问题考他们兄弟,曹承从一开始的只能听,到现在能答上一两个,再到能和曹衍争论起问题的对与错,无不证明他的成长。
萧平奉诏前往匈奴迎客,迎的是丹阳的兄长辛冉单于的二子入洛阳。
数十年前匈奴内乱,辛冉单于被儿子杀害,连带着几个成年的儿子都死于此内乱中,最后丹阳赶回匈奴平定内乱,兄长成长的儿子都死光,仅剩下两个还在襁褓中的孩子,这也是为何丹阳会成为匈奴女单于的原因,都是无奈之举。
而丹阳一生不嫁,未有子嗣,眼看年事渐高,辛冉留下的二子也渐渐长成,倒是有些本事,也叫他匈奴的臣民暗松一口气,同时又在想,究竟哪一个更合适。
丹阳一直没有吐露自己看中的是哪一个,最后又与臣民表露,这一次他们去洛阳回来后,必然会定下太子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