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会眼中闪过狠戾, “你们是不是忘了,如今你们吃的住的, 都是我曾会给的。”
曹衍已经不知何时走下了马球场, 扬声地说道:“曾郎君是不是忘了, 你我本是合作关系, 各取所需方有今日。我的兄长和妹妹为你的马球场你打马球, 你是支了我们的分红,我们也是能为你挣回这些分红的,若非如此,曾郎君怎么会愿意将这钱先给我们?”
“但是,今日小妹马鞍破裂,险些坠马,还有那些拦着我家兄长救人的马球杆,这些都是谁做的事,若说没有曾郎君的指使,诸位能信?”
曹衍这般撕破脸皮的追问,委实是抽人脸的,曾会道:“方才我已经解释了,仅仅只是为让大家伙看到令兄与令妹的骑术。”
“用不着。”曹衍才不听他和稀泥,扬声不客气地表露他此时此刻的愤怒。
“我们是为了活命,为了有口饭吃才来你曾家马球场打马球,你曾氏不仁,竟然不拿我们的性命当回事。你不仁我不义,我们兄妹虽然人穷志却不穷。”曹衍本就是极懂人心的,哪里容得曾会这么轻描淡写的把事掀过。
曾会没想到曹衍竟然这般不客气,脸色早就已经变了,高声地道:“所以,你们是想拿了我曾氏的钱,然后又想一走了之?”
曹衍再次接过了话,“曾郎君莫急,我们兄妹拿了你多少东西,我都会尽数还你。”
说到这里,直接从腰中抽一袋钱来,“这里的钱曾郎君点一点,只多不少。”
曹承本来是气得半死的,结果看到曹衍扔出一袋钱来,满心都是诧异,刚要吐口问上一句的,结果曹永乐在后面拉了拉他的衣服,把他想说的话全都拉得收了回去。
曾会原以为曹衍他们之前就是因为没钱才进的他这马球场,明知他不是善类却还是与虎谋皮,如今的情况也没什么差别,想要走就得拿钱来,没有钱,就算他要将他们往死里打也是理所当然的。
有恃无恐地想着,没想到结果适得其反,曹衍丢出那么一大袋的钱来,比起他之前给他们的有过之而不无及。
“怎么,曾郎君不来点一点?”曹衍看着曾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知这样的人就算今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放过了他们兄妹,一个回身他一定会想办法整死他们的。
一个手里沾了人命的人,绝不容得像他们这样违背他的人活下去。
“原以为你们是知恩图报的人,不想竟然是如此小人。”就算被逼着只能同意这事,曾会也是不忘给曹承他们下套子的。一字一字地吐来,就是想要让他们不好过。
曹衍冷哼一声,“你我原是合作,若非我们能给到你想要的利,你会让我们留在这里?”
“何必说得这般大义凛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多大公无私,实际上你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想必整个扬州人没有不知道的。”
想要给曹衍捅刀,那得看看曹衍肯不肯。
“视人命如草芥,竟然也能说于我们有大恩,这样的恩,你还是别给我们的好!”
最后这一句点明出来的信息,气得曾会的脸更黑了,曹衍却似无所觉。
“你我之间的合作到此结束,你若想除了我们兄妹三人,那就要看看,你有没有那样的本事。”曹衍是吃定了曾会是什么样的人,话撂至此就是想要更加刺激,叫曾会出手更狠,更绝,总言而之,曹衍就是要想要狗急跳墙,跳得越猛越好。
“走!”曹衍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走向一旁的曹承和曹永乐,让他们都赶紧的麻利地走人。
曹承回头扯过曹永乐带上,果断地跟上曹衍走人,至于这里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们不管。
“没事?”一出门口,曹衍关心地询曹永乐,“有没有哪里受伤?”
“二兄放心,我反应快着,哪里都没伤到,你别担心。”曹永乐的骑术是真不错,饶是人往前倾得太猛,她也及时刹住,这才有惊无险。
“这该死的曾会,竟然是这样的小人。”曹承咬牙切齿,想到刚刚曹永乐身处的局面,心都停住跳动了。
他可是跟曹恒尤其保证过的,一定会好好的照顾好曹永乐,曹永乐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着实是吓得曹承不轻,恨不得立刻就把人包好拽好,不让任何人伤着她。
“无妨,这些天我也把他的情况摸清楚了,你等着,我会让他血债血偿。”曹衍眼中尽是万丈寒光,曾会是犯了他的大忌,无论如何曹衍都要让他脱层皮。
“兄长,这人一定沾了不少事,与其我们去跟他吵闹,不如让官府出面。”曹永乐给曹衍出了个主意,身为大魏的百姓,在大魏大力普法的情况下,有事要找官府,这也是曹恒跟他们说过的。
还有就是大魏的上诉制度,直接从曹盼开始就制订得极好,层层上诉,哪怕曹恒有言在先他们不能暴露身份,他们照办了,便是又不忘给自己讨回公道,合情合理。
本来曹衍还在犯难着接下来应该怎么给曾会设局的好,听到曹永乐的语,一语惊醒梦中人,“好主意!”
对曹永乐这主意的肯定,曹衍道:“想告他得有个由头。”
“意图杀人,这就是极好的开始。”曹永乐意味深长地瞥过曹衍,曹衍……
“好主意。”众目睽睽之下,曹永乐的马鞍突然就裂了,曹承去救人反而被人用球杆拦着,曾会还有那样的一番话,意图杀人,不冤枉他。
至于最后这个案子能不能定也不重要,曹衍只是给官府一个可以查曾会的理由,他们在查的时候,曹衍一定会助他们一臂之力,无论如何都要曾会付出代价。
“等等,那是另一回事,我要问衍儿你的是,你哪来的钱?”曹承一点没忘记自己之前看到曹衍拎出那么大一袋子的钱时的惊讶,这个时候旧话重提,曹衍……
“肯定二兄又去下注了。”曹永乐代曹衍回答这个问题,没想到曹承于次指着曹衍道:“就算你是去下注,本金你哪里来的?”
对啊,本金曹衍是哪里来的,这件事情曹承是打定主意要问个清楚,曹衍道:“借的。”
曹承睁大眼睛看向曹衍,等着曹衍把剩下那半截的话说清楚,要是敢说不清楚,他饶不了曹衍。
“二兄不会是去借利子钱吧?那,你用什么抵押?”曹永乐懂的还真是不少,一下子就猜出曹衍的钱是怎么来的,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我自己。”曹衍抬头挺胸的回答,他这个模样拿出去抵押还是非常值钱的,曹永乐朝着曹衍竖起了大拇指,曹承却是一巴掌往曹衍的后脑勺打去,打得曹衍那叫一个眼冒金花,“兄长。”
完了回头控诉地唤了曹承一声,曹承呲牙不悦地道:“长本事了,拿自己去抵押借利子钱,这事你等着,等回了宫之后,我一定告诉母皇。”
曹衍根本不受威胁,人为了生存做出任何事都是正常的,不就是用自己抵押换了点钱嘛,有什么了不起来,值得曹恒责罚他的?
对曹恒的了解,曹承绝对比不上曹衍,所以就算曹承搬出曹恒来,曹衍亦不为所动,哪怕面上装出惶恐,实际上,看曹永乐的眼神就懂了,曹承啊,就算叫他这一双弟弟妹妹给卖了,没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行了,我们什么时候去告状?”曹承把一件事弄清楚了,就该到另一件了,急急地追问曹衍和曹永乐,这可是关系性命的大事。
曹衍连想都不想地道:“当然是马上就去,后头还有人跟着我们呢。”
就算武力值不够,那也不妨碍曹衍猜到后面有人跟着,曹永乐道:“二兄,状书也得找地方写。”
告状需要的东西曹永乐张口说来,曹衍直接从怀里掏出纸笔,曹承睁大眼睛很是惊叹地问道:“你竟然还随身带了纸笔?”
“纸笔很轻,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用,像现在不就用上了。”曹衍解释完将纸铺在地上。
状书怎么写武校可是教过的,不仅是状书,就连奏折的格式要怎么样写同样也有。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想进武校的人比太学多得多。
曹衍很快将一份状纸写了出来,曹承看了只知道里面的意思是要告状的,曹永乐却竖起大拇指道:“二兄写得甚好,与县令大人道人命之重,重指礼法于世人之公平。”
……曹承,都是同一个父母生的,又读的是同一个学校,怎么觉得自己跟他们的差距那么大?
想到这里,曹承想自我反省来着的,可是又很快甩了脑袋,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行了,行了,别那么夸人了,赶紧地准备好了我们这就去。再等下去,天都要黑了。”
“大兄恼怒了。”曹永乐刮了自己的脸,做出羞羞的意思,曹承不禁沉下了脸,伸手一把按住了曹永乐,“还有心思跟我闹,好胆子。”
曹永乐当然知道曹承指的什么意思,不以为然地挥挥手,“兄长说的哪里话,那么一点小事也值得我挂怀。”
小命都快要没了竟然还是小事,曹承哼哼不作声了,曹衍倒是认真地看了曹永乐,哪怕刚刚十分惊心动魄,现在曹永乐也看不出任何受影响的样子。行,胆子够大。
曹衍给曹永乐盖棺定论了,“走吧。”
接下来又是有一场硬仗要打,不过,曹衍伸手将曹永乐的头发和衣裳弄乱了些,一开始曹永乐不明白曹衍这是要做什么,却很快反应过来,朝着曹衍竖起大拇指,“二兄果然聪明。兄长,你也赶紧把你自己弄得狼狈些,弄得越可怜越好。”
曹承这回脑子在线,一副秒懂的姿态,把自己的身上弄得乱一点,看起来很是狼狈,曹衍与曹永乐吩咐,“你什么话都不用说,装可怜,哭就行了。”
曹永乐毫无骗人不好的自觉,一闭眼再睁开,眼中含泪,“刚刚,我差点就没命了。”
可怜巴巴的语气配合脸上的表情,曹衍给她竖起大拇指,曹承嘴角抽抽,“以前别人跟我说女人的可怜完全可能是装出来的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
“所以兄长往后无论看到什么都要多想想,看起来可怜的人也未必见得就可怜了。”曹衍一点没有用自己妹妹教育哥哥有什么不妥。
“兄长,我这点不算什么,你要是想看这世上的女郎有多凶残,又是怎么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回了洛阳之后我带你去长见识。”别说曹衍的,就是曹永乐也是一副提起这些事恨不得多教点曹承的样子。
“有多凶残?”曹承一般都是跟郎君们玩,还不开窍的郎君谨守男女之别,一般没什么事都不跟女郎多接触。
宫里的侍女都不少,可是曹恒将他身边的人都不知道换了多少回了,但凡存了半点不该存的心思的人,绝对是不可能留到现在,故而曹承还真是很难想像到女郎们究竟是有多凶残。
“笑眯眯地让你把自己身上的血肉都给她吃了,还赔上你自己的命,你还以为她对你情深不许,凶残吗?”曹永乐作为女郎,又是个聪明孩子,很多事她都不用多问,看便能猜前因后果。
武校里的争斗并不少,她这个大魏的公主虽说很少有人敢算计到她头上,她看到女郎们算计人也是不少的。
曹承听到这样凶残的作为,摇了摇头,“你们这些女郎就是心思多。”
“说得好像郎君们没有心思似的。”曹恒听着这暗含歧视的话不客气地反怼回去,曹承……
这个时候的曹衍还幽幽地补了一句,“兄长,母皇也是女郎。”
曹承……连忙地挥挥手,“我就是随口说一句,没有其他的意思,你们两个把话都给我忘了,不许跟母皇提起半句。”
别的人曹承是不害怕的,曹恒他却必须顾及,坚定让曹衍和曹永乐把刚刚听到的话给忘了。
“呵呵!”曹承的意思曹永乐清楚着啊,清楚是一回事,配不配合就是另一回事。
曹承……在线问,弟弟妹妹都比他聪明,更不好糊弄怎么破?
“先把这件事解决了再说。”曹衍一眼看向后面,那几个人陪着他们站了不少时间了,曹衍催促曹承和曹永乐赶紧走,势单力薄就得要会借势,就算不亮出身份,曹衍也有信心借一县县令的手,除了曾会这个人。
“咚咚咚!”击鼓这种粗重活当然是曹承干的,曹承也没二话,但凡可以让他不用动脑而动手的事,他乐意干!
应着鼓声传进,衙门的大门打开了,一身儒服的男子走了出来,看起来三十来岁,文质彬彬,温和地问道:“何人击鼓鸣冤?”
“小的兄妹三人。”说话接洽这些事曹衍上去,将写好的状纸给那位应该是县令师爷的人递了上去,那人瞧了他们兄妹三人一眼,曹承身上凌乱,而曹永乐不仅身上凌乱,更是一副叫人欺负惨了的样子,让他立刻将曹衍手里的状纸接过。
入眼是曹衍的字,曹盼在世时就写得一手好书画,因她喜好字写得好的人,也叫大魏上下掀起了书法之风,但有好字争先效仿。
曹恒的字也是写得极好的,再到曹承他们兄妹三人,那也是自小就得练的,以至于莫看曹衍小,就是曹永乐的一手字也是极拿得出手的。
字体工整颇有大家之风,师爷迅速地阅览了曹衍写的状纸,嘴角不禁抽抽,“曾家郎君曾会欲害你们兄妹的性命有何证据?”
曹衍道:“小的兄妹三人刚从曾家的马球场出来,马球场发生的事,所有观众都是证人。”
他们之所以急急地赶来衙门就是想将这件事先给定下了,让曾会根本没有任何机会作假。
师爷一听抬眼看向曹衍,“夏承,夏衍,夏乐。”
名字都是他们的化名,三人一道朝着师爷作一揖,师爷道:“你们进来,我这就去请县令。”
一般没什么人命案子,这意图谋杀的罪名,还有那么多的人见证,听起来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他是一刻都不敢耽搁。
“有劳了。”曹衍十分客气地地说。
人都喜欢有礼的人,师爷也不例外,拿着状纸利落地往衙门里去。
曹承他们三个是第一回 进衙门,上下看了一圈都觉得十分新奇,曹承道:“衙门原来就长这个样子。”
“不然兄长以为是长的什么样?”曹永乐小声地问一句,曹承瞪了她一眼,“装你的可怜,别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