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恒唤这一声兄长倒也不假,同为曹氏人,他们的父母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曹恒随姓曹,便是曹家的人。
不过,从前曹叡随卞氏留在邺城,曹盼与之相交不深,知他长得好看,也不过勿勿几面之缘,今日再碰面,曹恒倒是觉得曹叡有意思得紧。
“殿下这一声兄长,臣不敢当,不敢当。”曹叡带着几分玩世不恭地说,曹恒凝望着他,“既然看上了那样一个侍女,兄长是打算如何?”
竟然又将皮球踢回给曹叡,曹叡连连摇头,“冒犯陛下,臣大过也,但凭陛下发落。”
“母皇将此事交给我处理了,所以,兄长有什么话要说的?”曹恒把情况与曹叡说了,曹叡一顿,接上刚刚的话,“那但凭殿下处置。”
滑不溜手啊,认错的态度亦是极好。曹恒虽然从小到大听过不少关于曹丕跟曹盼之间的事,也有人说,她和曹叡也必要决出个胜负。
胜负吗?曹恒以为,从曹盼成为魏世女的那一刻起,胜负就已经分了。至于曹叡会不会认为如今曹恒所拥有的一切该是他的,曹恒并不在意。但是,她似乎小看了这位了。
曹恒朝着曹叡道:“兄长连个解释都没有,只一味的认错,要罚,聪明。”
与聪明人说话,那就得用别的办法,曹恒点破,曹叡刚想解释解释,曹恒道:“不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莫说那侍女是母皇的,便是正常的良家女郎,也不是能任人欺负了的。那么,打兄长二十下手板,以作警戒。”
打二十下手板?曹叡怕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惩罚,“殿下为何打臣手掌?这打屁股,打背的都比打手板强啊!”
“犯事的是手,不打手兄长又怎么会记着往后管好你的手?”曹恒轻声地说,能看到曹叡变脸,明显对这个惩罚很有意见。
“兄长刚刚不是说了任凭我处置,怎么现在又诸多说词?”曹恒接着用曹壑的话来堵了曹叡,曹叡那想要曹恒改主意罚别的法子的念头再也升不起,然后,有人拿了戒尺来,曹恒道:“赤心,与安乐侯行刑。”
赤心立刻应声地上前,接过戒尺,“安乐侯请。”
怪只怪曹叡刚刚认错太快,请罪也太快,如今哪怕想改口,这责罚并不算重,只贵在丢脸,想曹叡都多大年纪的人了,竟然还挨了手板,话传出去,多少人笑话他。
“殿下!”曹叡唤了一声,曹恒却不为所动,“兄长请。”
“殿下如此高高拿起,轻轻放下,陛下若知,是会对殿下不利的。”谁听了曹恒这罚都会觉得轻,曹叡便想用此来说服曹恒改主意,曹恒,会改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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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恒:花天酒地装模作样的兄长想跟我斗?
曹叡:一本正经不言苟笑的公主怎么逗呢?
第049章
“兄长放心,母皇既然说了一切交我处置, 我怎么处置兄长是我的事, 其他的不劳兄长费心。”曹恒一句话堵了曹叡,“兄长不想挨罚?”
答完了曹壑的问题, 曹恒反问一句, 曹叡刚刚的愿意领罚的态度表露得太好,若是现在说出不想挨罚的话, 呵呵,只会叫曹恒再次觉得他的心思不简单。
“殿下说怎么罚, 那就怎么罚。”事于至此, 让曹恒改主意是不可能了,不可能, 那就受下吧。
曹叡伸出手, 赤心扬起戒尺,朝着曹叡的两只手掌打下,一下一下的,曹叡受着连吭都不吭一声, 曹恒注意到曹叡那往她身上飘来的眼神, 不禁在想,这个时候曹盼把卞氏他们叫到洛阳, 曹叡, 曹盼会不会让他就这样留在洛阳?
“殿下, 二十下打完了。”赤心那是实打实的落下这二十下的, 打得曹叡的手都肿了, 挨完了二十下手板,曹叡那看着曹恒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兄长看着我想什么?”那样一点变化,曹恒一下子察觉了,反问一句,曹叡道:“殿下极是聪明。”
“兄长也不赖。”曹恒也夸赞曹叡,曹叡与曹恒露出一抹勾魂的笑容,“我的内侍,殿下处置了?”
曹恒道:“安乐侯的人,我纵为帝女,还没有资格代你处置了,人已拿下,我会送到太夫人的面前,叫太夫人处置。”
“你!”曹叡听着真是跳了起来,曹恒回过身,曹叡立刻改了口,“殿下果真体恤。”
听听这虚伪的话,曹恒不以为然,“兄长客气,应该的。”
难道就你会装模作样,要说装,谁还能比谁差不成?曹恒传递的就是这样的信息。
“好了,兄长既然醒了就回吧,莫让太夫人久等了。我也该回去了。”曹恒这都忙了一夜了,虽然看着天快亮了,虽然快天亮不是还没亮,既然没亮,就能好好地补个觉。
曹叡能拦着曹恒,不能!曹恒一走,跟着曹恒来的人也一道离开了,曹叡看着自己一双肿得握不起来的手,竟然笑了,若是眼中没有冷意就好了……
曹恒回去利落地洗漱安寢,不忘让人把齐司深给安排好,睡前叮嘱了赤心一定不能忘了明日叫她早起。
只是,曹盼醉酒,又是在城郊,早朝是免了,昨夜的臣子们皆是尽兴纵酒,如今也都起不来,曹盼迷迷糊糊地让人传话,道是过了午后再回城,想回的就先回,不想回的便留下一道回。
难得出城一回,昨日见着曹盼其实是个极随和的人,家眷们自是也放纵着玩,毕竟四下皆有守卫,玩起来亦可尽兴。
因而此刻的城郊外一片欢声笑语,曹恒睡得虽晚,起得比往日迟了点,也绝没有误事。
“去问问丹阳公主起来了没有。”曹恒洗漱完了即吩咐,她这屋里从前赤心没来时,曹盼也安排了几个得力的人,一个与曹恒一般年纪的圆脸少女,还有一个略年长的妇人。
圆脸少女听着曹恒的话即退了出去,很快与曹恒回信,“殿下,丹阳公主已经出去骑马回来了。”
曹恒点了点头,又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子端着膳食进来,“陛下未起,静妹姑姑准备了一些殿下爱吃的差人送来了,殿下趁热吃。”
拿开食盒里是一碗热乎乎的白粥,还有馒头,几个小菜,曹恒端起粥便喝,“我去寻丹阳公主,赤心,你去帮我寻这几个人,让他们得空来见我。”
一边吃一边与赤心吩咐,赤心听着连连点头。
“难得今日陛下不早朝,殿下还不能清闲些,怎么这般忙?”年长的妇人与曹恒系好腰间的饰物,还给曹恒已经穿好的鞋子绑好了带子。
曹恒只管喝粥吃菜,完了才道:“母皇数十年忙碌也难得一日空闲,我与母皇比差得远了。”
拿了曹盼来说,妇人闭了嘴,再不说了,曹恒吃完便走,“丹阳公主在帐中?”
“是。”前去询问的圆脸少女肯定地回答,曹恒大步流星地走往丹阳的帐中。
身为匈奴的公主,于大魏那是座上之宾,丹阳又与曹盼交好,要说曹盼多年来身边的好友怕是只有这么一个了,安排丹阳的大帐是离得曹盼极近的,曹恒也离得曹盼近,越过几个帐蓬倒到了丹阳的帐前。
“恒前来拜见丹阳公主,烦请通传。”虽说曹恒是丹阳从小看着长大的,曹恒是晚辈,丹阳对曹恒也算是亲厚,曹恒前来拜见还是很守规矩。
“通传什么,快进来。”帐中的丹阳听到曹恒的声音已经扬声地唤了,门卫与曹恒作一揖,曹恒进了去。
丹阳正在换衣裳,曹恒进来作一揖,“丹阳姨母。”
“难得今日你母皇不上朝,怎么不多睡会儿?”丹阳听着她唤一声姨母,笑意更深了。
“来找姨母有事。为马球场的事。”曹恒直言不讳道明来意,丹阳顿了半响,“为马球场的事,你真要办马球场?”
曹恒肯定地点点头,丹阳皱着个眉头,“有时真不知道你母皇是怎么想的。明明她手上不差钱,怎么偏要你自己去挣。”
“自己挣来的自己花,心安理得。旁人给的总是旁人的,要不要收回,端看旁人的心思,母皇只是希望我凡事都能护住自己,这样总不会吃亏。”曹恒一语道破曹盼这样让她去自力自强的原因。
“要我说还是奇怪,那么多的人,哪一个不是思量着自己打下一片家业,然后好传继后世子孙的。”丹阳眉头不松,显然还是没想通。
“传下去,能够守住的并没有几个。反倒是自己凭本事创下的家业,自己总能想方设法撑起。”曹恒对于其中的玄机明白着,“母皇历祖父之功,方得这大魏江山,我纵为母皇唯一的孩儿,若无本事岂敢担起江山重任,如先秦一般历二世而亡?想要我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得足以撑起大魏江山,最好的办法是让我不断历练,面对各种各样的问题还有敌人。”
“一个人,无论聪明不聪明,历的事情多了,总能学得处事之道。这个天下,我既欲撑起,就要有准备面对千千万万的事,只是挣点钱我都做不到,将来岂非要将母皇打下的一片大好江山都败完?”曹恒与丹阳直言不讳,丹阳瞧了她一眼,“你们母女俩倒是像得很。”
“若不然,怎么会是母女。”曹恒难得打趣一句,丹阳笑出声来。
“行了,你既然寻上门来,想要我怎么帮你?”笑归笑,曹恒寻了她来,丹阳岂有不帮的道理。
曹恒见丹阳松口了,“马、人。”
马自然就是丹阳匈奴的马,人,那是会打马球的人。
“你也不会打马球。”说到会打马球的人,丹阳就想到了曹恒并不会打马球,曹恒……确实的不会,最近在户部忙得团团转,曹盼组织人打马球压根没想要找曹恒。
“先把你教会了。阿盼也真是的,打马球这么好玩的事,怎么能不教你。”丹阳就这么当着曹恒的面抱怨她那亲娘,曹恒道:“现在学也不晚。”
丹阳道:“你要多少马要多少人只管开口。现下呢,先跟我去学打马球,你自己都不会,说出去你好意思让人进你的马球场玩?”
曹恒也知道这么个理,因而丹阳说要教她,曹恒想着回去换身衣裳,丹阳道:“阿盼没给你做了衣裳?”
这突然说到衣裳的,曹恒顿了半响,丹阳吐道:“你这一年到头穿的怎么都是同样的衣裳?”
……只是颜色差不离,花纹差不多而已,并不是同样的衣裳的。曹恒暗里那么回答,丹阳压根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一个小女郎,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怎么就那么老成?”
“天性如此。”曹恒如实回答,丹阳却突然定定看着曹恒,曹恒被她那么突然地转头直盯着一顿。
“我比较好奇你父亲是谁。”丹阳这样地吐了一字,曹恒动了动唇,丹阳道:“你知道你父亲是谁吗?你母皇不肯告诉我。”
“知道。”曹恒并不喜欢骗人,尤其丹阳从小待她不薄,她更不想骗。
听到知道,丹阳眼睛都亮了,盯着曹恒等着曹恒的下文,等了半天,曹恒愣是一句话都不说,丹阳急了,“是谁你倒是说啊!”
曹恒理直气壮地回道:“不说。”
要是曹恒找理由不说的,丹阳还能缠着曹恒非让她说不可,这么两个字,态度明确,丹阳反倒不好再问了。
“你要建马球场,马我能给你,人也能借你,可是你这马球场建的位置,你想好了吗?”既然是不能提的话,丹阳提的,如今还是由她掀过了。
“想好了,就连马球场怎么摆设,我都想好了。”昨天等曹叡醒来的功夫,从听到曹盼说了马球场谁建得快,做得好就是谁的,她不会给曹恒撑腰做独家的生意后,曹恒满脑子的生起的想法全都写了出来,今天早上再过了一次,大致要怎么办她心里有数,马、人、位置、管事的人,曹恒得一样样地办妥。
“不错,办事像你娘,靠得住。”丹阳拍拍曹恒的肩,很是肯定曹恒这样极好。
“姨母,我会给你分利的。”虽说丹阳二话不说地答应帮曹恒,曹恒那是早就想好要给丹阳分利的。
“哈哈哈,这点钱,你留着自己花吧。我听说你母皇连你的糖都拿走了,糖,要不要从我这儿拿点?”丹阳与曹恒小声地问,生怕叫人听见了般。
“不了,该是姨母的利,姨母拿着。糖,我自己挣钱自己买,也给姨母买。”哪怕曹恒不言苟笑,那也必须是会说话的。
丹阳听着高兴,没想到才其乐融融一会儿,赤心急急地冲了进来,“殿下,陛下有诏。”
那脸色不好的,曹恒与丹阳都敛了笑意。
这会儿的曹盼应该还在休息,如今突然急召,必是出了事。
曹恒转向丹阳,丹阳道:“行了,你母皇没事不会找你,既是找你定是出了大事,快去吧。”
与丹阳作一揖,“我再来寻姨母。”
客气话就不用说了,丹阳认识曹盼比曹恒年纪都大,曹盼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有数。
离开了丹阳的大帐,曹恒是一步不停地往曹盼帐中去,一边走不忘问赤心出了什么事,赤心摇了摇头,“适才奴去寻几位郎君,并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事,才回到帐内,陛下急急差人来要见公主。”
听到急急两个字,曹恒知道定是出大事了!吐了一口气,曹恒加快脚步入曹盼的帐中走去。
“殿下,陛下在里面等着殿下。”曹恒到了帐门口,这才注意到曹盼帐外的守卫竟然比之前都要严密,魏止亲自请曹恒进去,曹恒更注意到几个伯父都在,还有隐隐的哭声。
寻着哭声看去,只见两个十五六岁的女眷跪在地上,衣衫不整的,在她们身侧是一个带着酒气的郎君,紧接着一眼看去,曹盼并未梳妆,只披了衣裳坐在上头,一脸的怒意,曹恒心里大致有了数。
“母皇。”曹恒与曹盼见礼,曹盼哑着声音道:“坐。”
“母皇怎么了?”听着曹盼的声音不对劲,曹恒忧心地询问,曹盼轻声道:“无妨,许是着了凉。你在一旁听着。”
浑不在意自己的态度,又让曹恒旁听,接着盯着一旁的人问,“事情发生了没错,闹到朕的面前,你们的意思是让我们曹家的姑娘既受了委屈,还要让他享尽齐人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