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恒想要算计曹盼,真是长本事了。
崔承之暗想这件事曹恒的可行性有多少, 最后还是觉得, 应该,大概女帝陛下如果愿意配合的话还是可行的。
那些五颜六色的石头是后话, 眼下最重要的是鲜卑, 虽然说他们的兵马要撤回幽州,这鲜卑的情况还是要关注的。
匈奴也传来了确切的消息, 丹阳已经领兵平定了匈奴,但辛冉可汗早已死在了内乱之中, 子弑于父, 只为权利。而曹盼的意思也在同一时间送到了曹恒的手里,曹恒看完之后心里默默地给曹盼点了个赞, 亲娘这步棋走得实在是好。
“匈奴那边丹阳公主有没有说需要帮忙的地方?”曹恒询问从匈奴回来的人, 那人摇了摇头,“丹阳公主说暂时没有需要我们大魏帮忙的地方。”
曹恒听了点头点头,宋侣这个时候一摇三摆的过来了,笑盈盈地朝着曹恒道:“殿下, 恭喜殿下了。”
一来幽州便旗开得胜, 宋侣自然是替曹恒高兴的,曹恒看了宋侣一眼, 宋侣道:“殿下下一步有何打算?”
“等。”曹恒吐一字, 宋侣意味不明地笑了, “需不需臣添把火?”
“不用。”曹恒不认为宋侣会想不到曹恒的打算, 想要添把火, 那是要把鲜卑的水给搅得更浑,让鲜卑更快的落入大魏手里。
但是,曹恒以为这个时候哪怕他们撤军回来了,鲜卑上下都会防大魏会出手,因此大魏宜静不宜动。不动反而会让鲜卑上下都松了心,他们松了心,就会起内斗,谁不想一统鲜卑?轲比能的儿子死光了,苴罗侯也被人杀了,子嗣尽诛。轲比能的女儿活着的倒有几个,元晴是其一,所倚仗的皆是各自的夫家,他们这个时候一定都盯着轲比能的位子。
盯着好,盯着就会抢,只要抢就一定会乱。
“殿下所为,臣想到了郑庄公。”宋侣笑盈盈地说了一句,曹恒一眼看了过去,“郑庄公戒饬守臣。”
“是。”宋侣不会以为曹恒迅速地从鲜卑撤军,却不知道这春秋所记的郑庄公戒饬守臣。
“幽州辛苦宋刺使了。近几日我会往并、雍、凉三州去看看。”曹恒并不打算真在幽州坐等,难得出来不去看看各州的情况,岂不白出来了。
“需不需臣给殿下安排安排?”宋侣笑问,曹恒摇摇头,“不必。”
想当年曹盼外出游历,天下动荡尚且无畏之,如今曹恒身边有多少人,还让宋侣去安排,真成笑话了。
宋侣也是问一问,既然曹恒说了不必,那便不必。
如此,曹恒轻装带着玄心跟齐司深离开了幽州,她这一走,宋侣身侧的一位小郎君道:“公主殿下有勇有谋。”
“确实如此,只是与陛下一比,尚显稚嫩。”宋侣这般评价,小郎君道:“父亲真是的,公主殿下如今才什么年纪。”
“我认识陛下时,陛下也只比公主殿下长两岁而已,陛下那会儿外御异族,内战诸侯,算无遗漏,步步经营,可比殿下今日难多了。”宋侣说起往事来,也忆起了曾经与曹盼一道奋斗。
宋小郎君听着感慨道:“可惜生得太晚,没能亲眼看到陛下对战群雄的风采。”
“殿下亦可。”宋侣给了儿子一个眼神,与曹恒差不多大的郎君拿了宋侣的来堵了宋侣,“父亲不是说殿下略显稚嫩吗?”
“放心,陛下会让殿下慢慢成熟的。”宋侣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不止是曹盼,大魏天下,无论想让曹恒好,还是想要曹恒不好的人,都会不断地让曹恒强大,如若曹恒不能控制这些人,最后的结果便被他们吞噬。
宋侣昂起头,“大魏天下陛下得来不易,想要守住这个天下更是不易。”
平天下时靠武,安天下时,靠的是智。
只是,他们认为要得斗智的曹恒,这会儿正在为钱发愁。
曹盼自说了让她自己挣钱,那是真真一毛不拔,再没给曹恒钱,才进户部不久的曹恒还没拿过俸禄,到了幽州,一切吃喝都从军中,但是,离了军中出来,曹恒没钱了啊。
“陛下是天下最富的人。”饶是齐司深一个剑客也说出这样的话来了,可见曹盼之富是有多有名。
“你爹有钱,你有钱吗?”曹恒反问了齐司深,齐司深很诚实地道:“没有。”
赤心掏了掏自己的腰包,半天答不上话来,她也没钱。
“饿着。”齐司深以一个过来人的口气跟曹恒说,曹恒冷冷地瞥他一眼,什么馊主意啊,未免太坑了。
曹恒把自己荷包里仅剩不多的钱掏出来,深深体会到一文钱难死人的感觉。
赤心想出了一个馊主意,“不如,我们偷点?”
没有任何意外地遭遇曹恒与齐司深一记鄙视的眼神,曹恒更是道:“我若以盗,问我母皇要去不是更好?”
连问她都不愿意问,还偷盗,曹恒一记敲在了赤心的头上,“往后莫再说这样的话,否则我送你回去。”
回去自然不是只指回洛阳,而是燕舞手里,被送回去的暗卫哪里还会有什么好下场,赤心自知出的这个主意让曹恒十分不满。
“奴失言了。”赤心诚意认错,曹恒道:“既知失言,往后莫说这样的话,更莫起这样的念头。”
可是,依然没钱,曹恒拿出一块石头,齐司深一看就认出来了,正是在鲜卑时崔承之发现的石头,曹恒道:“先前准备运回洛阳,瞧着这几颗不错,也算不得大,不知能不能遇上识货的。”
齐司深道:“这东西值钱?”
“这宝石不好看?”曹恒反问齐司深,齐司深道:“虽然好看,从未见过,未知是何物。”
曹恒把玩在手里,她这手上有蓝的红的橙的白的好几个颜色,都像鸡蛋那么大小,“只要好看,管是什么。走!”
瞧着不远处一座小楼,曹恒走了进去,齐司深一向只管练剑,旁的事一概不管,如今跟着曹恒倒是学着为钱发愁了,赶紧的跟上曹恒。进了小楼,齐司深才发现这是一座专卖衣裳首饰的地儿,本能就要掉头走人,曹恒道:“一起。”
头都转过去了,听到曹恒的话又乖乖的转过头来,齐司深却皱紧了眉头,“我进去做什么?”
“不要钱?”曹恒问了一句,齐司深总算还是站住了,说实话,要不是没办法弄到钱,谁乐意没钱?
不事生产的剑客其实还是个吃货的,只是被逼无奈,没钱只能不吃,或是吃不要钱的。
齐司深看了看四下并不是只有女郎,为了钱,果断地跟上,但是他又像是一下子想到了一事,“我跟着你进来就有钱了?东西是你的,你卖了也是你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曹恒答道:“你帮忙卖高点价格,给你分利。”
如此必是可以的,但是,他又不会卖东西,怎么帮曹恒抬价?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跟着进去就行。曹恒给了齐司深这样一个眼神,齐司深如今想要钱,除了听曹恒的又能如何?
“几位客官里面请。”曹恒虽然说已经轻装打扮了,与齐司深两个一个俊一个美,还都是气度不凡的进来了,如何不叫里头的小二迎着曹恒他们上来。
“烦请你们掌柜一见。”曹恒很客气地请人,小二哥听着曹恒的话一顿,不明所以地看向曹恒,“客官要寻我们掌柜的何事?”
曹恒道:“得了点东西,想请你们家掌柜的瞧瞧值不值钱。”
小二哥一听上下打量了曹恒,本以为曹恒气度不凡,必是哪个名门望族出来的女郎,一听是来卖东西的,只以为是个败家的女郎,这难免就多了几分鄙视,然本着做生意以和为贵的宗旨,回了曹恒道:“客官稍候,小的这就去请我家掌柜来,稍候。”
说完请了曹恒一行再入内,他忙去寻他们家的掌柜了。
小二那点心思变化曹恒焉看不破。看破不说破,只等着店小二寻了掌柜来。掌柜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女子,曹恒一见倒是有些吃惊。
“不知女郎是有什么好东西?”女掌柜是个面带笑容的,见面与曹恒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便开门见山地直问。
曹恒也是个干脆的人,拿出了适才的收回去的石头,“掌柜的瞧瞧。”
一个个石头露出里面不同颜色的东西,女掌柜拿过其中显露出红色的内里看了看,“这是何物?”
“不知。”曹恒如此回答,“然堪比玉石。”
齐司深本来因为曹恒的一句不知刚问曹恒会不会做生意的,他再傻也知道要多夸夸自己要卖的东西,曹盼倒好,一句不知丢出去,这是要卖东西的?
还好曹恒补了一句。齐司深也就不说话了,只盯着女掌柜,女掌柜轻轻一笑,“女郎连这物甚是什么都不知道却敢拿出来卖,那女郎以为这东西值得如玉石那样的价格?”
“值。”曹恒非常肯定地答回,她自小在金玉里堆着长大的,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像这样颜色鲜艳的耀眼夺目的石头,拿回去让曹盼一弄,一定会大卖。要不是囊中羞涩,得要救急,她才不会拿到这首饰楼里来卖。
“出价几何?”答完了之后,曹恒问出她最关切的问题,女掌柜看了看曹恒,“女郎如此笃定这大魏内还未见过的东西会价比玉石?”
曹恒不答而反问,“掌柜的买不买?”
那一副你不买我就走的模样,女掌柜也是第一次碰到曹恒这样卖东西的人。实在忍不住地问,“妾若是不卖?”
“我会另寻他人。所以掌柜的给句痛快话。”
女掌柜对于曹恒如此直率嘴角抽了抽,“女郎,虽然你说这东西价比玉石,但是玉石的价格也是有高有低的,若是女郎不介意,能否将其中之一给我们,我们请了师傅来将这石头完全的剥开,瞧清楚这里面究竟有多少这样鲜丽的内里,否则若只这面上一点,其余都是这灰石,那我岂不亏了?”
“可。”做生意要看清楚东西再定价理所当然,曹恒只是把自己的想法丢出去,生意怎么谈,自然也是由对手决定的。
很显然这位女掌柜是个聪明人,好东西不放过,生意想做得圆圆满满,验一验,这么大的石头要是整颗验出来都是一样颜色的,自然是值钱的,若是只有表面这一点,女掌柜也可以理直气壮的拒绝曹恒的自满肯定。
“切。”曹恒取了一颗石头吐了一个字,女掌柜正准备叫切石的师傅来,齐司深已经拿过了曹恒来的石头,一抛上去,剑光一闪,映着阳光射入人的眼睛,直叫人睁不开眼,耳朵只有剑切的声音,待剑回鞘,齐司深的手里握着的一整块完整无损的蓝色石头。
曹恒给了齐司深一抹赞赏的眼神,齐司深吐道:“加倍。”
女掌柜从见到齐司深的剑出鞘开始,那眼睛是眨都不眨一下,再看到曹恒从齐司深手里拿过的蓝色宝石,毫不犹豫地道:“加倍,一定加倍。”
齐司深……曹恒……
加倍,那是齐司深冲着曹恒说的,然而女掌柜的误会了,误会那就误会吧,反正大家都有好处,那就不解释什么了。
曹恒也不傻,拿着蓝色的宝石问道:“加倍是什么价格?”
女掌柜一看四周已经围了不少人,瞧着曹恒手里的宝石都在打量着,连忙道:“女郎里面详谈如何?”
出的什么价,女掌柜自然是不能当众说的,而且就齐司深露那一手的剑,女掌柜算是见多识广的人,这样的人物与之交好实乃大幸,所以一定要好好地把握机会,绝对不能得罪这几位。
曹恒点了点头,女掌柜连忙在前面带路,“女郎请,郎君请。”
客客气气的请人入了厢房,女掌柜赶紧的让人上茶。曹恒落落大方地跽坐下,女掌柜道:“不知女郎的手里就这么多的石头吗?”
“巧然得了这几个。”曹恒哪怕很多,也是不能老实地告诉他们的,眼下手里有多少就卖多少。
“这样的东西还是平生第一次见,瞧着确实漂亮,也是难得。”女掌柜必是识货的人,否则也不敢对这从未见过的东西答应收货。
“价值几何?”曹恒再次问了她现在最关注的问题。女掌柜一听连忙在案上以手写出了价格,曹恒看着微微皱眉,女掌柜一瞧连忙地道:“在这个价格上再加一成?”
曹恒的眉头皱着更紧了,女掌柜心里有些打鼓,只能道:“两成。”
再看曹恒的眉头依然紧皱的,女掌柜一咬牙道:“三成,再多是万万不能了。”
“好!”没想到她的话音落下曹恒答应倍爽快,女掌柜抬头看了曹恒,总有一种被人算计的感觉。但是曹恒的一张脸无悲无喜,到现在都没有任何的变化,她便将这念头甩了。
岂不知这会儿曹恒面无表情,心里那叫一个翻江倒海。亲娘说得一点都不错,就她这张严肃脸,有时候一句话不说都比别人说了一堆更有效,竟然是真的,真的有用。
“其他的呢?”已经被齐司深用剑剥出来完整无差的石头是这个价格,那么其他的呢?
女掌柜看了看曹恒放在案前那跟鸡蛋一般大小的石头,“若是其他也如这一颗一般齐整一个颜色的,就按同样的价格,若是有差,价格另谈。”
“可。”合情合理的话,曹恒自然是听的,故而把其他几颗都给了齐司深,齐司深看在曹恒给了双倍的价格上,非常配合的把其他石头都剥开了。
只有一颗是一个颜色的,其他的颜色有些杂了,而且也比较小。
女掌柜再一次见识了齐司深的剑,这剥石头的速度都这么一快,与人对战时就更不用说了。
“何价?”都已经弄出来了,曹恒再次问了价,女掌柜道:“女郎也看到了,这几颗略小也略差,价格这样……”
在石头的下面写出对应的价格,曹恒拿着刚刚那一颗的价格衡量了下,再次开口,“可。钱给我,东西给你。”
……干脆利落成这样女掌柜也是第一次见,不过,她也不敢迟疑,立刻答应道:“女郎稍候,妾这就去给女郎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