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口气甚是期待的。曹恒直想抚额,好在最后忍住了。
这时那位车师后国的国师飞龙已经甩着漂亮的动作,将骰子装入骰蛊内,迅速地摇起,最后落在案上,朝着众人相请。
他面前放着大小的字眼,还有豹子之类,让他们都押。
“押大还是押小,还是押豹子?”一群算不上是熟练的人见旁人已经等着他们动作了,面面相觑地问一句。
“押大吧。”墨问捉了捉头,将一绽银子押下,杨修一看也跟着押了大,余下人都是不会玩的,也就跟风的下了了。
飞龙吐字问了一番,没人听懂他说什么,还是战青道:“飞龙大师问诸位还有没有要下注的?”
“没了,开吧。”杨修发话,开那就开,飞龙掀开了,三个骰子分别是一二三,六点小。
“哎哟,这是第一局,输就输了,再来。”墨问一脸无所谓地说,战青已经将案上的物甚全都给收了,露出一抹笑容,“诸位能这样想是最好。那我们就继续吧。”
说是继续,真是继续,一群人忙活着下注,摇骰,可是,竟都是车师后国那位赢了,随着大魏这边输得是越来越多了,车师后国的人自是满脸的笑间,大魏这边,一个个都不由地看了曹盼,结果曹盼却不为所动,只看着他们玩耍。
倒是战青赢了不少东西,不免得意了,一得意,立刻高兴地道:“大魏那位能想出这样好玩东西的明心公子,这些年来再未听说过他的名声,你们竟然无人学得一丝本事。”
这明嘲暗讽的话,谁还能听不出来,杨修虽然输了不少,面上却丝毫不显,只轻声地道:“听阁下的意思,你们此来是想与明心公子一战的?”
“正是。”战青丝毫不曾掩饰自己的心思,曹盼看戏到了现在,终于是开口了,“朕与你们赌一局如何?”
曹盼亲自下场要赌了啊,一群臣子那是眼睛直发亮,战青同样眼中闪过了精光,“女帝陛下竟是要亲自下场?”
“谁下场对你们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赌注。”曹盼笑着与战青说着,战青眼睛迸发着亮光,“女帝陛下果然非同一般,确实如此。”
曹盼道:“那么,你想要赌什么?”
“大魏地大物广,国富民强,车师后国久仰大名,所以我们想要的,自然就是大魏。”这个时候,战青更是显露了全部的心思,他们此来,就是冲着大魏来的。
“好大的口气。”曹盼并不见怒色,只是平静地陈述这一个事实,战青道:“女帝陛下不敢赌?”
曹盼摇了摇头,“如此拙劣的激将法,朕还不放在眼里,而你嘛!朕做得大魏的主,可你能代表你的父亲?”
也就是能做得了车师后国的主?“不,也不需你做得了主。朕与你赌这一局,你赢了,大魏会是你的,朕若赢了,车师后国无论是给还是不给,朕必取之。”
这才是大魏与车师后国最大的差别。众人都听明白了曹盼的意思,同样盯着曹盼,看着曹盼怎么把之前他们输了的面子给挣回来。
“女帝陛下如此自信,自是极好的。那就请吧。”一开始面对曹盼的宣告,战青有此害怕,再一想曹盼既然不需要他承诺什么话,更是高兴,但是一群人看着他的眼神呐,怎么看都像是在看了傻子,惹了曹盼还不自知,找死。
“陛下请吧。”战青高兴地冲着曹盼开口相邀,曹盼轻轻一笑,走到了那一位飞龙的面前,飞龙与之四目以对,无声交锋,曹盼客客气气地道:“请。”
飞龙哪怕不会说雅言,却会听,曹盼的意思表露得一清二楚了,既是一清二楚,那开始吧。
再次摇起骰子来,目光直盯着曹盼,只手在动着,再动总有停的时候,待飞龙停了下来,战青高兴地道:“女帝陛下请。”
“大。”曹盼毫不犹豫地将手落在了大字上,战青眼中的欢喜藏都藏不住,飞龙在此时就要开骰盅,没想到就在这时,曹盼的手紧紧地扣住了他的手,同时也将里面的骰子露了出来,竟然见到三个应该平躺的骰子侧立着,那上面似是被什么东西无形地提着。
“出千。”曹盼这人赃并获的,无论是战青还是飞龙都顿住了,想要反驳,可是那侧立的骰子显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虽然骰盅才半露,也足以让人看得一清二楚。
“女帝陛下。”谁能想到这样的情况竟然会被人捉个正常,已经靠这一招赢遍天下的人,都不知此时该如何收场。
曹盼笑了,不仅笑了还松开了捉住飞龙的手,战青松了一口气,飞龙又何尝不是。
可是下一刻,只见一道剑影一闪,血溅四射,一阵惨叫从飞龙的嘴里传出,飞龙那一只手断了,曹盼手里的剑还在滴着血,滴得战青从心里发颤。
“出千出到大魏的头上,你以为自己有多高明,这一回回出千,朕瞧着不说,你们真当大魏无人了。这一只手欺耍到大魏头上,这个赌注,你们自己应该也还记得,既然记得,车师后国,必将是大魏的。”曹盼这样地开口,眼中的冷意更浓。
她这一个招呼都不打就砍了人一只手,看得一群人从心底发颤,尤其是各国的使臣。
“朕要谢你啊。”曹盼觉得刺激得人不够,冲着一旁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的战青吐露了一句,战青根本接不上话,曹盼的剑往他的面前伸去,战青已经嘴唇发白,“女帝陛下。”
一声呼唤带着哀求,曹盼却朝他一笑,如盛开的花蕾,明明很温暖的笑容,却让战青如置冰窟。
“用不着怕,朕不会杀你的,朕刚刚不是跟你说了,朕还得谢你,所以朕怎么会杀你。杀了你,朕还得另外派人往车师后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你车师后国说个清楚。为不不麻烦,你的命得留着,留着回去给朕报信。”曹盼的剑轻轻地从战青的脸上划过,战青颤了颤。
“而且,刚刚朕不是说了,朕还得谢你,既然是要谢你,又怎么会杀你。”曹盼将刚刚说过的话再一次提起。
战青却是不明白的,面对在脸上轻轻划过的剑,是那样的冰冷,又是那样的让他害怕。
“女帝陛下要谢我什么?”再害怕,战青知道曹盼不杀他,便开口询问曹盼谢他,这谢是因何而起?
“没有你们露出你们的野心,朕怎么让天下人知道,打大魏主意的的人会是什么下场。中原有一句话,四个字,杀鸡儆猴,你车师后国,送上门来让朕杀的鸡,朕岂能不谢你们?”曹盼是真的气不死人呐,听听她这说的,战青当然知道杀鸡儆猴是什么意思,听着曹盼说破了,那脸上是红了青,青了白,变幻得叫一个精彩。
“有客远来,大魏自然是要好好地款待的,可是打量着想要欺凌大魏,欺到了是大魏自己无用,怪不得谁。可是,你们也要心里有数,能不能承担得起戏耍大魏,侮辱大魏的后果。”曹盼的剑收了回来,目光扫过那几国的使臣。
“将朕的话,一字不落的转述,让他们一个个都听得清清楚楚,也给朕牢牢地记住。”曹盼气势外露,同时也吩咐鸿胪寺的人把话都给她翻译清楚。
“政事堂诸公与朕来,连夜拿出兵出车师后的章程。”曹盼等着一个个用着他们各国的语言,说出曹盼刚刚说过的话,然后,毫不犹豫出声吩咐。
刚刚一群配合曹盼,积了一肚子火的诸公,这会儿见到曹盼出手,虽然郁闷竟然还有这样的玩法,看那侧立的骰子,一个个又不傻,便知那飞龙是用手中的的东西改变骰子的点数,所以才会把把都赢。
“诺。”众应一声,随后连忙跟着曹盼去,墨问快步上前问道:“陛下怎么知道那人手上动了手脚?”
“朕的耳朵不是摆设,当年那么多人一起掷骰子朕都能听出他们的每个人摇的点数,骰子一动,朕就听出来了。”曹盼这样地说,哪怕耳力不比当年,那么安静的环境下,只有一个声音,她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陛下果然是陛下。”墨问这是真心实意地称赞,声音特意扬得老高的,叫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的。
曹叡笑着冲着那一位战青道:“对了,你们既然想要效仿明心公了,合该多查一点,这么多年不复明心公子的大名,只因那位明心公子是我们陛下年少游历时用的字。陛下单名一个盼,字明心,号昭宁。想占大魏的便宜前,怎么就不多打听几句,如今,呵呵。”
掠过那被曹盼斩了一只手的飞龙,没了爪子的龙,连虫都不如。
曹恒戏看到现在,目光变得幽深,一步一步让一群以为他们是螳螂能捕到蝉的人,完全没有意识到背后竟然还有一只黄雀,自家母皇是算无遗漏啊!
“陛下,果真出兵车师后国?”随曹盼一道要去议事的诸人,荀顗是最先忍不住问的。
“当然是真的。车师后国来到我们大魏,用出千的手段戏耍大魏,欺凌大魏,大魏要是没有反应,这各国的人,谁还会拿我们大魏当回事。岂不是以为但凡他们会点小把戏,就敢到我们大魏来耍。”秦无阴着一张脸地说。
周不疑却道:“兵要出,仗打与不打就看车师后国的人是不是真的要打。”
这一句话叫曹盼听着笑了,“还是元直知朕。啊,回去把阿恒叫来,外面的事让他们照应就是了,这些事,她得要学,而且要学精。”
回过头一看,她刚刚叫的是政事堂诸公,把曹恒忘了,既然忘了,使了胡本立刻回去找她。
也正忧伤着亲娘忘记叫上她,所以这会儿没了女帝,不,是女帝大怒要举国以灭车师后国,为大魏讨回尊严,故召政事堂诸公急议诸事,也没说这宴是是继续还是不继续。但亲娘不在,曹恒必须自觉顶上。
“诸位都请回吧。”顶上,曹恒是板着一张冷脸那么地跟人说话,这人,自然就是各国的使臣。
“大魏以礼相待,诸位却诸多算计。近日,母皇会与诸公议定出兵车师后国一事,车师后国的诸位,好自为之。”
这好自为之吧,也不说让人走还是不让人走,战青张张嘴想说话的,曹恒却与他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阁下还是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问的好。知道得太多,我怕你连车师后国都回不去。”
在明显曹盼一刀就断了人的手的情形下,曹恒说出这样的话来,战青不受控制地打了个激灵,想要唤一声公主殿下,这时候刚好胡本走来,“殿下,陛下传召。”
曹恒心里是真高兴,高兴亲娘总算没把她给忘了。
“都散了吧。”曹盼依然没有让胡本传话说这宴是散还是不散,也算是表露了曹盼此时的愤怒,虽然这愤怒不知几分真,几分假。
既然曹盼做了样子,曹恒得非常自觉地给亲妈善后,如这一般叫散。配合默契,这才是母女啊!
有了曹恒发话,一群从曹盼拔剑开始就成了鹌鹑的主儿赶紧的表示要走。
真是太久没有见曹盼亮剑了,他们都快忘了,曹盼从来不是好相与的,欺负到她头上有难度,想辱大魏国更是难。
一国之荣辱远在个人之人,辱及个人,是一人之事,辱及一国,那是一国之人。
曹盼这是要给大魏上上下下都竖立起这个观点:国可亡,绝不可辱。根深蒂固,这样才能让人烙在骨子里。
“陛下,天下安定,此时若起战事,只怕百姓将士不愿。”曹盼这一夜跟政事堂诸公说了什么只有他们几个在场的人知道,而第二日的早朝,立刻有臣子表示对这场兴师远征的战事不认同。
不认同,曹恒已经非常自觉地站了起来,“林御史这一句话是个人所想,还是果真是听闻百姓心声?”
那一位是御史,御史监察百官,同样也监察帝王。对于帝王乃至百官做事,他们心有疑惑,认为不妥的,即说出来,叫大家道商议。
“殿下所言另有所指。”林御史反应也是挺快的,突然那么冲着曹恒说了一句。
“是。”曹恒这样肯定地回答,林御史待要问,曹恒已经再次开口,当然先朝曹盼作了一揖,“母皇,昨日之事已经传遍了整个洛阳城,儿适才听到内侍来报,宫外聚集了将士与洛阳百姓,他们都说,车师后国戏弄大魏,便是欺辱大魏,竟然在国宴之上用小人手段,诈我大魏。区区小国竟然敢如此轻视大魏,请陛下出兵,灭车师后国,扬大魏国威。叫天下各国,再不敢欺我大魏。”
话音落下,一片哗然,本来很有规矩的朝会,随着曹恒的话落下,引得争相私语“故,林御史适才所言,想必是不能代表军中将士和大魏百姓的。”曹恒如实总结一句,林御史道:“陛下,战事若起,必有死伤。”
“若是叫人欺负到头上,大魏都不发一言,任人欺负了,林御史以为,今日只有一个车师后国,将来会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车师后国。如果他们全都联起手,见我大魏地大物广,人杰地灵,而欲占为己有,大魏就不会有死伤了?”曹恒把这些话丢了出来,本来喧哗的大殿一下子安静了。
哪怕是刚刚表示反对出兵的林御史,此时也呆住了。
“未必有那么多的车师后国。”有人小声地说了一句。
“此言差矣。就这一回来大魏的四国,其中三方已经露了一手,光明正大的试探,大魏亦无畏。但是那也说明了,大魏现在就是怀璧其罪,如果我们不显露手段让他们自知道我们能护得住玉璧,他们一定会群起攻之。”崔钧就算昨天没有参与议事,这理他是很明白的,必须站在曹盼这一边。
曹恒更是顺着崔钧的话道:“我记得拿下鲜卑之后有不少人提议连匈奴也拿下的。匈奴战起幽州是因为辛冉可汗被夺权,在你们看来,所谓挑衅是只有攻打我们的城池,杀我们的百姓才算是。如昨日一般,一个他国之人,竟然敢用小把戏将大魏的重臣玩、弄于股掌之间,就不算是挑衅,欺辱?”
一群人听到曹恒说的这番话,便知这位日渐长成的公主殿下,那与曹盼一般是个聪明人,不好糊弄。
“阿恒说了那么多了,其他人也都说说,这一仗打还是不打。”曹盼见曹恒说得差不多了,立刻出声地询问一句。
昨天曹盼都已经当众撂了话要发兵,曹恒这意思一准就是曹盼的意思,故而,曹盼会改主意不出兵了?
真要是这样,还有外面闹得那么大的动响?
半天没有回答,曹盼道:“都不作声,那就是同意出兵了。好,如此,阿恒,你也要该进兵部了,这回出征车师后国由你挂帅。记住,这是大魏第一次对外作战,这场战,你要给朕打得漂漂亮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