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冰琴分析利弊,不躲不逃,迎面而上。
曾墨蓦地闭上了嘴巴,他将牙齿咬得喀喀作响,目光恨恨地盯着怀中的女人,她像去刑场赴死一般,双目紧闭,单薄的身子微微发抖,细嫩的胳膊上因为害怕已经起了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她把他当作只顾享乐不顾别人死活的动物,为了照顾他生病母亲的心情,她要豁出去当一次他的盘中美食。
曾墨只觉得胸腔起了另一股子火,跟之前的火势碰撞起来,身体被烧得滋拉作响,仿佛要将他撕裂一般。
他攥着她的双手,忽地往侧旁一甩,他自己则拉开木门,飞快闪了出去。
第24章
林冰琴只觉得“嗖”地一下,眼前便没人影了。
她像个呆瓜一样愣在那儿。
他就这样走了?
难以置信!
愣了好一会儿,她才敢确定,曾墨今晚放了她一马。
她心里暗自舒气,好险,好险。
她双手抱着胳膊站了会儿,来了次深呼吸,蹑手蹑脚回东屋。
曾墨刚才出去的时候搞的动静有点儿大,林冰琴心里有一丝担忧,不知道老太太心里会作何想。
当她回到东屋以后,屋内黑漆漆的,她站在地上适应了会儿,小心将门给关上了,又等了一会儿,等眼睛适应了黑暗才慢腾腾爬上了炕。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
她屏气凝神听了会儿,身旁这两人都没睡,都在装睡。
大家伙都揣着明白装糊涂,总好过围着自己问东问西的。
林冰琴闭上眼睛,开睡。
怀着心思,林冰琴睡不沉,天不亮就醒了。
她起床的时候,曾母和花儿还没醒。
她靠墙坐了会儿。
花儿呵欠连天地坐起来,猛然看到已经睡醒了的林冰琴,吃了一惊:“小姐,你怎么起这么早?”
“肚子不太舒服,就醒了。”林冰琴随意编了个理由。
花儿却抿着嘴角琢磨了会儿,忽地一拍脑袋,“呀,都怪我不好,差点儿忘了小姐的月事。”她邀功似地说道,“小姐,你是月事要来了才会肚子疼,对吧?”
林冰琴想了会儿,“好像是的。”
来月经之前的几天,她的确会有肚子疼的现象。
也许快来了。
曾母长长的呼了口气,慢悠悠地坐起来,林冰琴忙递上老人的外袍,帮其穿上。
穿完,林冰琴小心瞟了下老人的脸,担心老人家失望。
昨晚上她过去没多久,曾墨就甩门离开,怎么也不像经历过浓情蜜意时刻的样子。
曾母垂下眉眼,盯着炕上的被褥发了好一会儿呆,才突然冒出句:“既然要来月事,就多注意下身体。”
她终究是没提昨晚的事情。
林冰琴忙给花儿递了个眼色。
两人一个负责叠被子,一个扶着老人下炕。
老卧在炕上并不好,一早一晚,林冰琴尽量安排老人在院子里溜达两步。
夏末的清晨,空气干净、清新。曾母坐在院子里望天,偶尔透过敞开的院门望眼远处。眼里流露出向往的样子。
身体不行,远足便成了奢望。
花儿在灶台前准备早饭,林冰琴拿了个小板凳守在灶膛前,懒洋洋地盯着灶膛里的火苗发呆。
花儿小嘴嘚吧嘚地说着:“西屋门开着,我去看了下,炕上被褥整整齐齐的,曾侍卫不知道去了哪里。晚上小姐就没听到什么动静?”
林冰琴漫不经心地说道:“没有。”
“昨晚上曾侍卫甩门出去的时候,我听到过,可没听到回来,会不会是昨晚走了就没再回来?”花儿胡乱猜测。
昨晚曾墨出去的时候,炕上的被褥明明是摊开的。
看来他回来过。
林冰琴懒散地打了个呵欠,“他那么大一个人,不用担心,早饭熟的时候,应该就回来了吧。”
“小姐,心真大。”
饭菜做好了,暖洋洋的太阳也挂上了天空。可曾墨还是不见人影。
花儿只好去问曾母,“大娘,你看我们是先吃饭,还是等一会儿?”
之前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花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曾母瞧眼外面艳阳高照的天儿,“先吃吧。”
三人吃过早餐,曾母重新回到炕上,人看起来有点儿蔫蔫的。
林冰琴特意拿了笔墨纸砚到东屋,立在炕边画画儿给曾母看。
曾母脸上有了点儿笑模样,可没用多久,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林冰琴放下笔,小心地觑着曾母的脸色,“娘,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今天看起来闷闷不乐的。”
曾母:“身体倒没什么不舒服的地儿,可就是,”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就是心烦。”
“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应该不是,上次我这样的时候,曾墨一身伤地回来了。”曾母愁云密布,“所以,今天心情一这样,我心就突突地跳,担心会出什么事情。”
原来是当娘的担心自己的儿子。
林冰琴在心里怪罪曾墨,平常天天守在他老娘面前,今天很突然地不见人影,怎么能不让老人家担心?
她快速利落地收起笔墨纸砚,安抚老人家,“娘,你等等,我这就出去找找曾墨。”
把人带回来,老人家的心病肯定就没了。
打定主意,林冰琴让花儿陪着曾母,自己拾掇拾掇出了门。
曾母和花儿都有些不放心,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
“让花儿去吧。”
可林冰琴还是执意一个人出去了。
曾家村不就是个村子,晴天白日的能有什么事儿?
林冰琴微微提着裙摆,袅袅婷婷出了院门。
夏末,阳光虽盛,但热度已大大减弱。
林冰琴往左走了几步,又掉回来往右边走。
曾墨家已经是村子的边缘,再往左哪有人影?
她隐约记得曾墨说马匹放在前面某个马舍里面。
一边张望一边往前走。
一条街快走到头了,也没看见马匹的影子。在一个三岔路口,一个弯腰驼背的老人从胡同口里走出来。
林冰琴眼前一亮,小跑几步上前,“大叔,麻烦问问这附近有马舍吗?”
老人愣愣地看着她,不晓得她是哪家的新媳妇。
林冰琴“哦”了声,“大叔,我是曾墨家的,他说出来看马,我人生地不熟,不知道他把马放在哪儿。”
一提到曾墨的名字,老人的眉峰渐渐舒展开,“你说曾墨的马啊,”他指指胡同南边,“往前走,再往左一拐,就看到了。”
原来是她走岔了路。
林冰琴谢过老人之后,顺着老人指引的方向找到了马舍。
路旁的一个农家院子里,一匹马拴在柱子旁,周围并无人。
林冰琴在门口站了会儿,没有人过来,她试探着往里走了几步,在离马匹还有两步远的时候,那匹马突然仰头嘶鸣了几声。
吓了林冰琴一跳。
紧闭的院门忽然打开,里头走出一个壮实的男人,两只眼睛细得快成一条缝,他朝林冰琴方向瞪了一眼:“什么人?”
林冰琴眼睛打量四周:“我是曾墨家的,麻烦问问他来过吗?”
男人表情稍缓,“原来是嫂子啊,大哥没来。”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这里乱糟糟的,不方便请嫂子喝茶了。”
他就是方便,林冰琴也不可能在这里久留。
她有些发愁了,曾墨没来这里,还能去哪里?
她犹豫了下,问:“那你知道他会去哪里吗?”
手机没有电话没有,只要人没影了,找起来真费劲。
男人摇摇头,爱莫能助。
林冰琴漫无目的地在曾家村晃悠起来。
期间遇到了九位大娘、三个小媳妇、六个青年男子,在大家好奇的目光里,她故作矜持地打过招呼,坚持着把曾家村转了一圈。
百十来户的村子,不大,逛完了腿还是挺疼的。
她开始往回返,找不着人不能一直在外头晃悠,到时候老太太由担心一个人变成担心两个,情况会变得更糟。
转过一道弯,再往前走就到家了。
林冰琴加快了脚步。
一名身着佩刀的男人忽然拦住了她的去路。
猛然看到刀剑加身的男人,林冰琴惊了下,声音哆嗦着问:“何人?”
男人瞪着一双虎目扫了两眼林冰琴,接着迅速低下头,语气恭敬地问:“敢问,您是曾夫人吧?”
“你是曾墨派来的?”林冰琴大胆猜测。
“曾墨有急事需要夫人立即前往。”男人往侧边一让,“请夫人随我来。”
竟然猜对了。
林冰琴犹豫了下,她不确定眼前人是不是骗子。
男人好像挺急,“有件很重要的东西被扔在了深井里,大哥要亲自下水寻找,我需要到深井另一端接应,而深井这端,同样需要一位家人在此候着。”
看来曾墨是真有事了?
林冰琴两手攥到一起,眼神在男人身上自上而下地扫了一圈。
男人穿着蓝色兵服,上面沾染了不少的灰尘,衣袍的侧摆还有暗色的血迹。
她沉思几秒,抬步跟了上去。
男人见林冰琴愿意前往,赶紧在旁边引路。
他步伐快,林冰琴步伐慢。他每走一会儿都要停下来,等待林冰琴赶上之后再继续走。
林冰琴已经在曾家村晃悠了一圈,腿累脚酸,可这会儿也得硬着头皮使劲走。
不过走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惶恐的。
担心中了坏人的什么计谋。
但她转念一想,若是坏人,她不走的话,一个手刀打晕了她扛着往前走就是。何必这么麻烦。
从村口往南走了近二里路,才到了男人所说的水井旁。
不过在看到水井旁站着的那道背影时,林冰琴悬了一路的心彻彻底底地放了下来。
曾墨站在水井旁,头往水井里探着,好像在找寻什么。
男人走至曾墨背后,一抱拳:“大哥!”
曾墨回过头,眼角余光瞥到已经累得表情恹恹的林冰琴,眉头皱了下:“你怎么把她找来了?”
第25章
男子垂头,呐呐道:“大哥,我实在不放心……”
曾墨瞟了眼看起来有些疲惫的林冰琴,冷声道:“回去吧。”
白让她跑了这么远,还没缓过气就打发她走?摸不清楚状况的林冰琴心里有些不高兴,脚酸腿疼,她现在想走都没什么力气。
她没说话,也没动。
男子见状,忙忐忑地叫了声:“大哥!”
曾墨目光继续转向深井里面,“星辰,你现在赶回去,向王爷汇报下这边的情况,我自己探探看,不出意外的话,一个时辰内应该能找到。”
原来是下深井找东西。
林冰琴不明白这种情况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叫星辰的侍卫干脆有力地答了声:“是。”
手指放进嘴里,微低头吹了声长长的口哨,一匹白马哒哒地跑了过来。
星辰向白马走去,经过林冰琴身边时,他低声道:“夫人,下深井是件极其危险的事情,请在井旁帮大哥照看着。”
说完,他翻身上马,驾地一声,扬长而去。
林冰琴往前走了走,眼前是一口井,时间久远,井口有些破损,周边杂草丛生,井口南边还有一块跟井口差不多大的石板。
她试探地往前探了探头。
井很深,往里瞟一眼,内心发凉。
水面离着井口约摸有两三米远,仅凭目测,估计不到水的深度。
难怪星辰担忧。
这样深的水井,曾墨一个人爬进去的话,危险系数是挺高的。可她在旁边站着也无济于事啊,她可不敢下井。
万一他失足跌进水里爬不起来,估计她也是束手无策的。
她还想探头看得再仔细些,后脖领一提,她被曾墨像拎小鸡一样往后拎了两步。
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两脚腾空,接着又踉跄着落下。
曾墨声音沉沉地说道:“一旦摔进去,我可救不了你。”
林冰琴:“……”
气得不想说话。
曾墨撩了撩自己的袍子,双手撑到了深井的边缘,下井之前,他看了眼林冰琴,“我不会有事。”
说完,身子便慢慢置身于井里。
林冰琴被吓了一跳,她刚才看过井的深度,感觉他下井的确是件挺危险的事情。
跑了两步,想到他的提醒,她停住步子,身子半趴到地上,只探着头往井里瞧。
曾墨速度很快,已经下到一半的位置,他没往上看,但头上仿佛长了眼睛,语气阴沉地斥道:“离井口远点儿,如果怕的话,就尽早回家。”
一副领导斥责下属的口吻。
林冰琴本来就有点儿怕,被他这三吓唬两吓唬的,心里更抖抖索索的,她干脆爬起来,远远地绕过井口,坐到了那块石板的旁边。
石板四四方方的,上面布满了青苔,要是没青苔的话,林冰琴就打算坐上去了。
她坐在旁边,意兴阑珊地打量着。
打量打量石板,再打量打量井口,眼睛好奇地瞪大了,她稍稍往井口方向凑了凑,伸出双手比量井口大小,再回首看石板的尺寸,当发现井口侧边的印痕时,心里终于明白了。
敢情这块石板是用来封井口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就能理解和明白星辰为何自作主张把自己给领来了。
曾墨下深井找东西,如果没人守护井口的话,自此经过的曾家村的人,极有可能将井口给封上,不管是为了大人小孩的安全考虑还是为了某种其他原因也好。原本封着的井口,继续封上,无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