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我成了太监的女儿——卢贝多
时间:2021-01-21 08:01:56

  “只是... ...他们怎么还不满足呢?”元朔帝叹息一声,“陈家,还想要什么呢?只有这天下都给姓了陈,他们才满足么?”
  “万岁,老奴听闻在民间有这样一首民歌,名叫十不足,”季盛继续微笑着说,“虽说语言粗鄙,但在山野中仍有些真理异趣。”
  “哦?”元朔帝颇感兴趣地说,“伴伴来唱吧。”
  “老奴年纪大了,却只记得几句。”季盛悠悠地哼唱到:“终日奔忙只为饥,才得有食又思衣,一攀攀到阁老位,每日思想到登基,一日南面坐天下,又想神仙来下棋... ...”
  季盛唱到中途忽地停了下来,轻轻了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哈腰道:“万岁瞧瞧奴这记性!到这里便已然是忘了。”
  元朔帝若有所思,点点头道:“贪之一字,果然世人均不可避啊。”
  他想了想,在折子上写上几句,一边对季盛说:“朕已下旨,这《贞女传》是朕交于皇后观看,隆清淑此人妄污宫禁,染指大典,便把他发派到外地去,其余叫群臣莫要乱议此事,此事朕已洞知,”他深深地看了季盛一眼。
  “就不必深办了。”
  “诺。”季盛笑眯眯地低下头去,“老奴即刻遣人去办。”
  圣旨上虽白纸黑字写着说不追究此事,却也证明了一件事:万岁已经疑心陈家已久了,圣旨一下,就坐实了陈家著书谋逆的罪名,陈昌黎若再提起此事,那就是大大的不识抬举。
  圣人都替你们背黑锅了,你们还敢喊自己冤?
  季盛一甩麈尾,走出养心殿,便见一个人影直直地立在暗处,他惊讶地道:“陈老学士,夜里下风,您站在这做甚么?万岁早就歇下了,您还是请回吧。”
  陈昌黎高而苍老,他穿着朝服,沉声道:“当真好手段,乐浪楼主这条线竟然是整整埋了五年,季内监真是卧薪尝胆啊!”
  “您说的是哪里的话呢。”季盛笑眯眯地打着机锋,“乐浪楼主乃是风流名士,怎能和我们阉人混做一团,这不是自降身价么。”
  陈昌黎不屑地撇了撇嘴,意味深长地道:“某便先行告辞了!”说罢他便一甩袖子离去了。
  “您慢走!”季盛在后面俯身。
  他直起身来,看着天上的一轮满月,却是想起来女儿在小的时候就会缠着自己咏诗、写月亮,吃螃蟹。
  没想到这孩子的文辞,竟是成为压倒陈昌黎的最后一根稻草,季盛微微一笑。
  月光幽 幽,照着两地的至亲人。
 
 
第四十章 论火器
  季岚熙收到季盛从京中带来的密信, 已是半月以后。
  她静静地就着烛光读完,随即就把信放置在烛火上,火舌贪婪, 逐渐把这一件隐藏在流言中的历史灼为灰烬。
  季岚熙写的那本《贞女传》引发出的陈阉风波,现在在京中已经正式有了一个名字:“妖书案”。
  妖书案一起,陈党诸人大大受创, 在万岁心中的地位大不如前,陈昌黎老学士似是知道乞骸骨已经没有用了,只好告病回家, 现在内阁只有次辅还在苦苦支撑。
  京中一乱,陈党的眼线回防京都, 辽东这点小小的动作已经是纳不了诸位贵人的眼, 她在这边的产业也好安心一些。
  季岚熙现在所想的是, 该如何改变大郑现有的铳。
  火器的发展是跨时代性的,冷兵器和□□的威力完全不能在一个数量级评判。可以说, 谁首先拥有了火器,谁就能在战局中占尽先机。
  大郑是有铳和炮的, 只是还没有进行全国的铺开,各地方只有一些精英部队可以使用铳。
  京中有一营,名叫神机营, 里面的兵士就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火.枪手,用来拱卫皇都,保卫京畿。赵衍来辽东便从盛京带了五十几支来, 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路子。
  大郑的铳,多为铁质、铜制,甚至还有用竹子做的,这种材料做的铳管, 不结实且容易炸膛,主要还是囿于现在冶炼技术的低下,无法制造出稳定且品质纯净的钢。
  除此之外,在城防和海战也有炮的出现,且威力甚大,火炮架于城墙对下急攻,就算是神仙也打不进来。女真人对大郑诸卫城垂涎已久,却迟迟不敢发难,未尝没有畏惧火炮的意思。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辽东的底子现在已经被榨干了,外面看起来威风赫赫,实际早早地就已经从根儿里烂起来,若真的兵临城下,那些城墙上的巨炮能否开火... ...恐怕连使用它们的炮手也不敢确定。
  总兵官耿满前几年一直上书朝廷,希望遣人来修,就算万岁爷不给人,给几两银子也是好的,我们这儿的老火器师父总不能不吃 饭吧,结果几年来书了好几次,也是三番五次地石沉大海,一点儿回音都没有。
  耿满纳闷,向朝廷里的同僚一打听,好么,那五六年的折子根本没被万岁看到,司礼监直接留中不发。他也是无奈,养着上上下下万人的嘴巴都以不是易事,何况最为破费的火器呢。
  季岚熙打算着,农事和冶炼几件事稍稍暂定,接下来就要发展生产力,开始制作火器了,光是有生产技术还不行,首先得能保证每年的产出的物资不被人抢走。
  季岚熙此时便是在广宁的火器局。在此之前她还遣人到辽阳、铁岭等各卫所,收集各种火器的数量、使用年限,辽东卫所自从奏折被留中后,对火器的记载是越来越少了,现在火器局里到底是个什么形式,就连长官都说不清。
  火器容易有炸膛的风险,因而火器局和火.药局一样,多设在人迹罕至的郊外,与兵营待在一处。
  那里像一个大仓,用来屯粮的大仓,用厚实的砖垒砌,只是大门要宽广的多。
  “咱们大郑最大的炮名为大将军炮,重达千斤哩。想当年咱们辽东的炮,那一开火,隆隆的,能炸到几里远,吓得蛮子四散而逃,嘿嘿!好几年没敢再来!”带着季岚熙进入仓库的是一名老师傅,能看出他年轻时也是典型的北方大汉,现在却佝偻着身躯,有些骄傲地说。
  老师傅名唤袁吉,祖上有蒙古血统,在辽东火器局已经干了半辈子了,专门配制火.药,研究火铳。
  季岚熙看了看他的手,那双手黧黑皲裂,且右手只剩下三指,断口扭曲不齐,一看便是在被什么威力巨大的物什炸的。
  “那现在呢?”她问。
  “现在啊... ...”袁吉混浊的眼睛猛地一亮,又暗淡下去,摇了摇头道:“没喽,都没喽,火器局已经三年没开门喽。”
  他一压钥匙,把门猛地推开,“小郎君既然想看看,那便看看吧,只是现在也没有甚么好看的了。”
  庞大的木门吱呀作响,从内涌出一股陈朽的气息。
  季岚熙看着屋内一片空荡,沉默了一会,道:“咱们的炮呢?”
  根据地上的压痕来看和书卷记载来看,广宁火器局的将 军炮至少有八门以上,均在平原野.战中立下赫赫战功,显庆年间有一门炮大破女真,为表其威力甚至还被封为武安将军。
  只是现在无论是那门将军炮,还是其余的炮都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光秃的木制车架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袁吉右手颤抖,缓缓地扶去木车上的灰尘,“小郎君,咱们的炮熔啦,都卖啦。”
  季岚熙眉头皱起:“是谁?耿满将军在此,怎能让人随意买卖这些国之重器,难不成是镇守太监梁中?”
  火器这个东西,就算真有人敢拿命去卖,也未必有人敢来买。
  袁吉的声音嘶哑:“都不是,是我叫人熔的。”
  “那年辽东,真是好长的冬,好大的雪啊。”他喃喃道,“二月里,大雪下的足足有半人多高,听说有些人半夜里出了帐子撒尿,竟然在风雪里迷路,再也没回来过。”
  “秋粮没下来多少,外面的车队进不来。很快整个广宁都受了灾,卫所里还能有点吃的,百姓们受不了啊。雪太大了,连上山都上不得,剩下的人开始在雪里刨草根吃,那样也不行,不知饿死了多少人。将军早早就打算开太仓,结果等到仓里一看,那里面居然只剩下些稻壳麦皮了!这时候有商队从海上来了,要咱们的参和皮货。”
  “小郎君想想,”袁吉的目光幽深,似是回了那个大雪纷纷的日子,“寻常百姓家里为了过冬,便是早早地都把皮货换了粮食,又能剩下些什么呢?那商人便说,除了银子和皮货以外,就是拿铁器来换也行的。”
  “这个时间,我们又哪来的铁器呢?将军没有办法,”袁吉像安慰自己似的喃喃嘟囔着,“我也没有办法... ...不熔了炮,不知还要饿死多少人啊!”
  “只是... ...我对不起大郑,有愧于祖宗啊!”他长叹一声,老泪纵横道,“小郎君,我知你是王爷派来查询火器情况的,都是我这个小老儿撺掇着将军熔了炮,还望小郎君把情况如实禀告王爷,有甚么事都由我一人承担!”
  大郑现在还能保持一个微妙的平衡,大概就是因为还有这些人在吧,只是光 靠个人的力量,他们也撑不了太久了。
  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又是何其的艰难困苦呢?
  季岚熙把袁吉扶起,安慰道:“老丈,今日我奉了王爷的命令来,不是来罚你们这些忠臣良将的。箱子里剩下的这些铳我看了,一个个都乌油油黑亮亮的,没有一丝锈渍,想必老丈你也是期望有一天它们能重返战场吧。”
  那些铳都由油纸包裹,上涂润油,虽然上面有些许磨损划痕,但一看就是被人用心保养过,只要填上火.药铅丸,随时便能上战杀敌。
  说道自己的本职工作,袁吉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他拿出一支鸟铳,熟稔地做了一个填弹的动作,道:“若真的那么一天,我便是到阴司里也能闭上眼睛了!我老袁家的祖宗不会骂我不孝子哩!”
  季岚熙微微一笑:“我现在手里有原样儿的佛郎机炮、红毛炮,还有足够多的钢和银子,不知老丈能不能仿出一个来?”
  前世里季岚熙只学过冶炼,还真没做过军工,她能提供一些改造的思路,到真的制作武器上未必能有这些专业的老师傅做的好。
  “您是说... ...”袁吉失声道,“那些洋人的大炮?水战中用的?”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一年前,“千岛王”从荷兰购置了一批佛郎机炮骚扰沿海,朝廷派水师剿匪,那佛郎机炮比起本地的将军炮居然射程更远,威力更大,朝廷险险惨胜,未能在火器上占到什么便宜。
  此事一出,震惊朝野。
  有不少人在心中模模糊糊地有了一丝触动,却未曾在意。毕竟在他们心里,那只是些无用的奇技淫巧,歪门邪道,蛮夷的武器又岂能与礼仪教化相比呢?
  季岚熙看得清楚:大郑以后,甚至在很远的将来,在火器一道上已经远远落后于世界了。
  袁吉兴奋地连连道:“若是真的,若是真的... ...莫说一架两架,就是十架我也能做出来!小郎君,不是我吹牛,我袁家世世代代都在火.药局里做事,只要能有一个样式,便能仿的八九不离十出来!”
  “听说那红毛炮和我大郑的大有不同,是从后膛装弹的? ”这小老头探着脖子,满脸期待地看着季岚熙,恨不能能早点看到新式的炮。
  大郑的将军炮是由前膛装弹,每一轮齐射后都要有一人手持长杆,依次填充火.药炮弹,因而耗费时间较长、射速奇慢。
  佛郎机炮则不然,子砲射出后,只需把子砲取出,再填入新炮弹,因而大大减少了装填时间,同样的一轮齐射,大郑能发三而佛郎机能发五。
  季岚熙轻声道:“正是如此,我今日来便是带了一门,不如现在就予老丈一观?”
  袁吉心中惊讶,火炮动辄千百斤,非常人能挪动的。这小郎君来时只带了一架马车,难不成还能把炮变小放在马车里不成?
  季岚熙随他走到马车处,一掀布帘,把里面的藏着的“野兽”显露出来。
 
 
第四十一章 元朔
  袁吉见到那炮第一眼, 便是感叹。
  佛郎机炮真是太小、太精巧了。只有成人男子的手臂粗细,下方有一个机括可以使炮.筒自由旋转,射距几乎能覆盖整个前方。
  虽完全不似大郑的将军炮威武, 但由于本身是后装炮,还兼具灵活多变的特点,所胜大将军炮之处又何止一筹!
  他慌慌张张地抚过炮.身, 那上面被漆了一层黑漆,整体冰凉,透露出一股厚重而危险的美感。
  袁吉轻轻地捻了捻手指, 有些迟疑地问道:“听说那佛郎机人在东洋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铁矿,才能炼出这样好的精铁... ...王爷若想仿制, 这还是其中一难啊。”
  季岚熙微微一笑, 从怀中取出一只匕首, 直直地钉进了面前的木箱中,“若是有这样的铁, 老丈以为如何,能不能打造出同等的炮来?”
  “这... ...”袁吉倒吸了一口凉气, 连忙用布袍的下摆擦了擦手,小心谨慎地拔出了那柄匕首,在阳光下细细地观察了起来。
  那匕首通体为银白色, 上有砂纸打磨过过的痕迹,散发着新武器特有的腥味。
  袁吉轻轻地用把匕首的刀刃向后弯折,那刃却不动分毫。
  大郑往往是用炼出的熟铁来打造武器, 熟铁很柔韧,易于塑形,刀枪斧盾皆能做,然而硬度却是不足, 刀刃很容易弯折。
  战场上的兵士们杀敌时往往要一边用脚把刀刃踩直,一边再向敌人劈砍,一场激战下来,卷刃那是常有的事。辽东卫所的兵士们有云:宁愿拿根柴火棍去与女真人对战,也不愿意拿一把一砍甲就弯的刀来!
  但是季岚熙带来的匕首这个颜色,这个韧性,哪里是精铁啊,明明是精钢造!
  只有上好的铁匠才能打造出的精钢!
  袁吉在心中大骇,肃王爷真是不容小觑,不仅能找到原样儿的佛郎机炮,就连原材料一事也解决了!这位王爷才来辽东几日啊,就接连破贪官、征女真,了不得,真是了不得了!
  他俯身长揖道:“小老儿必定尽心竭力,把佛郎机炮的原理性质整的明明白白,赶明儿个,咱们大郑也能有好炮了!”
  辽东的百姓们能在这样的一位爷手底下讨生活,真是修了几世的福气啊。
  袁吉甚是激动,要知道大郑的炮筒往往是黄铜造的,虽然比熟铁要好上不好,却也远远比不上精钢,若这位小公子真能提供出和铁一样多的精钢来,佛郎机炮的技术也就是个小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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