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我成了太监的女儿——卢贝多
时间:2021-01-21 08:01:56

  ... ...
  厮杀声、吼叫声近了,更近了,仿佛就在耳边。
  单梁在城门外点兵,这一去,就去了二百人。每个人都来自辽东各地,每张脸都那么年轻。
  他摸了把脸,最后看了一眼被绑在城门楼上的徐浦汇。
  徐裤衩。
  单梁笑了笑,对着徐浦汇挥了挥手。
  在苍茫的连角声中,他高声怒喝,如同金刚怒目。
  “开城门——杀!”
  *
  “他们在做什么?”阿济格问。
  副官冷着脸,看着出了抚顺城门的那支军队以三角阵冲入骑兵内,悍不畏死,直直地冲向炮的方向,勇士们一时间竟然无人能拦。
  他低垂着头,拉长了声音道:“他们——在送死呢。”
  “奥。”阿济格眨了眨眼,“果然。”
  那支箭头形状的小队势头已减,被骑兵冲的七零八落,只有队首一人,出枪如龙,战罢数十人还不力竭,竟然有横扫千军之势。
  阿济格站了起来,眼睛闪闪,开心地道:“他要到了!”
  副官懒懒地开口:“请贝勒放心。”
  距离炮不到五十米处,那人已经被勇士们拦下了,他的身上插着数根箭矢,却还是要挣扎着接近大将军炮,眼看就要被勇士们斩于马下。
  阿济格“啧”了一声,正要坐下,忽地眯起眼睛,盯着天空的方向,那里有一个黑点在盘旋飞舞。
  是海东青。
  副官也看到了,他狠狠地用女真话骂了句脏话,对着阿济格道:“贝勒,咱们还是撤吧,大郑来人了。”
  地平线上是似有烟尘滚滚,随即越来越大,马上就能用肉眼看清,马蹄声隆隆,如同平地闷雷。
  阵中旌旗猎猎,上书的正是一个“肃”字。
  阿济格的脸色沉了下来,“辽东铁骑,赵衍... ...”他咬咬牙,眼神阴鸷,恨恨地道:“收兵!”
  枪太滑了,上面全是血,握不住。
  单梁在心中想,随即狠狠地把枪掷了出去,准确地集中了一名女真骑兵,直接把他打翻下马。
  就在前面了!
  单梁杀红了眼,回身抽刀,躲过头顶的刀锋,斩向马腿,马儿嘶鸣倒地,他把刀插.进那名骑兵的后心。
  “簌簌”两声,一束箭矢在天上炸开,没入单梁的肩膀,他的肌肉被划开,手上卸力,“哐当”一声,刀便掉到了地上。
  就在... ...前面了!
  单梁的双眼发黑,向着炮火的方向冲了过去,被一名女真人击倒在地,他翻身而起,死死地勒住那名士兵的脖子。
  忽地耳边响起连绵的号声,如泣如诉。单梁猛地抬头,这是女真鸣金收兵的信号!
  他看向不远处,就在抚顺城南门的方向,一道红色的旗帜如同红云,翻涌而来!
  肃!是肃王殿下!
  单梁的手一点一点的松开了,他嘶哑地笑了笑,看着那抹红色,昏了过去。
 
 
第四十五章 回京
  “肃王爷!肃王爷来咧!”扒在角楼上猴似的兵士喜极而泣, 声音打着缠儿,“是肃王爷来救我们了!”
  徐浦汇的手腕被麻绳磨得血肉模糊,粗糙的绳子在肉里陷进了一圈又一圈, 原本读书人白皙的手变得面目可憎。
  这是单梁走的时候给他绑上的,就怕这小子一时间想不开拿着刀随他去了,反正如果单梁要是死了, 抚顺城的战事一律由徐浦汇负责,到时候他想死也死不掉。
  要是俩人都在此役战败... ...那可真是不求同生,但求同死的亲兄弟, 大丈夫报国,也算是死得其所!
  徐浦汇在单梁走的时候就处在半昏迷的状态, 在听到抚顺城的兵士们欢呼声他后打了一个激灵, 远远地见到了辽东铁骑在城外激起的一片尘烟, 他拼命挣动,嘶吼着喊道:“你们快把绳子给我解开!”
  徐浦汇身边的勤务兵连忙给他解绑, 单梁当时绑的极为用力,再加上徐浦汇的不断挣扎, 绳子深深地陷进了肉里,十分可怖,小孩紧张的满头是汗还没解开, 最后咬咬牙,一刀把绳结砍开了。
  徐浦汇的手腕上还黏着绳子,不管不顾地发疯了似的往城外跑, 他登登跑下城楼,外城的城门楼子已经被阿济格给轰完了,硝烟弥漫,地上坑坑洼洼, 没有一块平整的地方。
  地上的铺满了伤员与来不及救下来的尸体,血淋淋的一排,战争中的人像是不是人了,而是畜牲似的玩意儿,凄厉的哀嚎声与哭泣 声一齐涌入耳朵,仿佛人间地狱。
  徐浦汇抓住一个医官的领子,吼道:“单千户呢!他在不在这里!在不在!”
  他感觉脚底发软,身子直直地就要往地上躺,却还是强撑着,心中只想出一个词来:完了。
  完了,不仅是单梁,还是整个辽东,全都完了。
  肃王来的这半年里休养生息,根本就来不及,全辽上下都吊着一口气,人事、军事、政事,密密麻麻地缠成一团。整个辽东就像是一个纸糊的壳子,佟尔哈奇试探性地轻轻一戳,戳破了。
  从此不仅女真知道,蒙古、倭寇,还有整个九边各族都知道大郑再也不是那个神祖时的那个大郑了,它就像一块肥肉,四周群狼环伺,谁都在等着能咬下最肥美的一口。
  医官见他双目炽红,连忙摇头道:“我们刚从城外的阵上下来,还未见到单千户!”
  徐浦汇放开了医官的衣领,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西直门的大门被轰的只剩下铁制的辐条,他推开门,在城外一片硝烟中,看到的是地狱。
  寒鸦发出粗哑难听的鸣叫声,扑棱一声飞了出去,到处都是血活的泥,带着血迹的枪尖挂在残破的甲上,徐浦汇疯了似的冲了过去,去认尸体堆中的每一张脸。
  不是,不是,不是。徐浦汇的嘴唇发颤,不顾自己鲜血直流的双手,狠狠地用拳头砸向地面,声音透出一丝哭腔:“都不是!”
  战场已经被医官们迅速打扫过一遍,现在还躺在外面的,已经不是活人了。
  徐浦汇脱力似的滑到地上,他有些绝望的大喊道:“单梁!你他妈的到底在哪儿啊!”
  徐浦汇生在辽东,长在辽东,他读了十多年的四书五经,有时在心中也会有“单于渭桥今已拜,将军何处觅功名”的感慨,常常在心中幻想自己能与父亲一样,能用军功封侯,大破女真,回到盛京出将入相。
  只是他从来没想过,真正的战争不是史书上冰冷简短的几行字,那是真正用泪与血写就的,其中也有他的亲人,他的朋友。
  “单梁!你他妈的到底在哪儿!”
  “单梁!... ...”
  他第一次绝望地呜呜哭了起来,跪在战场上,不像一个男人。
  不远处阿济格撤兵留下的红毛炮底下似有什么东西蠕动了一下,微弱而生动。
  徐浦汇似有所感,双目圆睁,猛地抬起头。
  “徐裤衩... ...咳咳!”有一道嘶哑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声,那声音虽然虚弱,但能明显听出含着笑意,“我他妈的还没死呢... ...你号什么丧啊... ...”
  徐浦汇冲了过去,把鞋子都蹬飞了一只还浑然不觉,他扑在尸山上,指甲盖已经翻了起来,在三具辫子兵的身下,终于翻到了单梁。
  单梁还是像以前一样,扯开嘴角露出老兵油子似的笑,他的脸色白得吓人,浑身上下都是绽开的伤口,一把猎刀死死地卡在肩膀与胳膊的骨缝处,还在往下滴着鲜血。
  但是他的眼睛亮极了,如同星子一般,里面闪动的是燎原的火焰与怒意。
  徐浦汇摸了一把脸上的泪,两个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
  他晃晃悠悠地撑起单梁的肩膀,两个人互相支撑着,在一片血海中站了起来。
  “走... ...我们回家!”徐浦汇指着抚顺城的方向,说。
  -
  大战过后,便是大疫。
  季岚熙知道这一点,因而她在到达抚顺之前,便告诉赵衍一定要把尸体集中道远离水源的地方焚烧。
  古人虽然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轻易不敢损毁,但大郑经过三百多年大大小小几十次战争,医官们早就从实践中总结出了朴素的经验:横死的尸体中含有尸毒,会侵染人体中的正气,若要让人生而体正,就要把尸体安置在远离人群的地方。
  抚顺城的衙门是现在唯一一个保存的较为完好的宅邸,因而被用来安置伤员。
  随着季岚熙的商队带来的不仅有生地、黄芩、丹皮等中药,还有麻药,大量的麻药。
  盛行商行在南洋找到了不少能用来制作麻醉剂的植物,这些美丽而危险的花儿在现在只是被用来救人性命的良药,能很好的缓解疼痛,随赵衍一起从盛京来的刘太医称其效用堪比华佗之麻沸散。
  季岚熙站在衙门门口,有不少医者表情严肃地在房间内进进出出,端出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刘太医擦着汗从帘子下钻了出来,白胡子一翘一翘的。
  “刘太医,”季岚熙招呼他过来,“伤者情况如何,那几个法子能不能使得?”
  刘太医压低了声音,一脸佩服地道:“王妃大德!那罂.粟花儿煮出的麻沸散与清瘟败毒饮果然有效,清理了腐肉之后,这几日伤者身上的外伤都渐渐好转,只要能重新生肌,他们就算是熬过去了!”
  外伤最怕的就是感染,现在的医疗水平不发达,也没有抗生素什么的,一但伤口感染,那就是必死的结局,因而保持伤口的清洁十分重要。
  季岚熙道:“请刘太医时时叮嘱诸位医者们:用过的刀、针等器具一定要在沸水里煮再使用,接触伤者之前要用清水洗手,免得病气交叉。”
  “下官省的。”刘太医俯身长拜,便又进去巡查各个房间了。
  季岚熙在外面兜兜转转了一圈,又回到军帐内。赵衍与楼安海两个人站在账中央的地與图旁,都是一脸的凝重。
  “你来了。”赵衍见她回来,开口道。
  季岚熙点点头,走到赵衍的身边,低头看向那副地與图。
  图上画的是整个辽东,连带着山海关-长城-居庸关一线。整个大郑的北疆布防被 尽收眼底。
  “刚才京里加急传来消息,命肃王携其家眷在安定抚顺诸事宜后,立即回京。”赵衍道。
  季岚熙眨了眨眼,回京?现在离年关还有三个多月,他们在外地藩王要回哪门子的京?“万岁怎的突然要藩王回京了?”
  赵衍神色淡淡,“我观万岁的意思,此战之后,山海关到居庸关一线,以后是要全部由我负责了。”
 
 
第四十六章 驾崩
  季岚熙神色微凝, 这山海关到居庸关一线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是九边战线最吃紧的地方,的的确确需要一位将才来统领。
  虽然肃王掌兵有功, 但毕竟他还是一位藩王,冒然把大郑的北疆兵权交给藩王来统治,今上就不怕赵衍此时有不臣之心么?
  赵衍静静地抬起头望向帐外, 只露出一截坚毅的下颌线,神色莫名。
  过了半响,他才缓缓地开口, 声音莫名有些嘶哑:“随着那道旨意来的,还有一件消息。”
  季岚熙被他漆黑的眼眸盯得一窒, 那双长而锐利的眼睛还似以往那样平静无波, 只是往日是神秘莫测的深涧, 今日则是风暴前夕的海洋。
  “宫中传来密报,陛下... ...可能要不好了。”
  什么!季岚熙陡然站了起来, 眉头蹙起,原著里明明是今年年底元朔帝才会山陵崩, 怎的现在突然提前了!
  坐在旁边的楼安海听了这话也是一惊,平时用来卖弄风雅的扇子也顾不得拿,猛地站了起来, 直勾勾地盯着赵衍:“今上可是真的不好了?臣记得王府从盛京启程那日,今上的身体还是好好的,怎的会这么突然?”
  他焦急地在帐中踱步, 急得出了一脑门子汗,这皇上身子一垮,储君一事必定要引起众议,单单舒贵妃与二皇子一脉必定不能善罢甘休, 赵衍此时又刚得圣眷,未免他们会放弃对付太子,先拿肃王开刀。
  赵衍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他转过头对季岚熙道:“你最近... ...你父亲从京中给你带了什么消息没有?”
  “爹倒没说什么,只是一些家常话,劝我要尽心侍奉王爷。”季岚熙思忖了片刻,她和季盛明面上的信件一律都是写些三从四德,女真女戒的官话,从未涉猎过深,以免被人抓住了把柄。
  至于季盛半月前的密信,还真是一点都没有提到过皇上的事情,此事唯有两个可能,一是事发突然,季盛没有时间给辽东传递消息,还有一件... .. .
  她垂下眼眸,眸光微敛,还有一件,便是季盛现在在京中被要事绊住,这信根本就走不出紫.禁城!
  “王爷的探子可知京中发生了何事?”
  赵衍深深地瞧了她一眼:“十月十五日,陛下协乳母及季盛等人于西苑出游,船行至水中央时忽地卷起一阵妖风,船只倾覆,幸而陛下被迅速救起,暂时圣体无碍,只是受到了风寒,需要修养调理一阵,政事由太子与司礼监协理,诸位大臣等皆不可入内。”
  “这便是探子能打探到的、此时的全部消息了。”
  季岚熙眨了眨眼,元朔帝落水一事显然大有蹊跷。
  原著里的元朔帝是今年年底驾崩,二皇子政变失败,这才举家逃往长安。
  只是这一世里突然出了一个赵衍,几场战事下来颇受元朔帝的倚重,难保有人看着眼红眼热,唯恐又来了一个竞争对手,便做了幕后推手。
  这招式倒用的狠辣,季岚熙心中愤愤,能在皇帝身边安插这么一根暗钉,不知要废多少心力,如今就真么舍了,这幕后的人还当真是着急!
  只是皇帝落水这样大的事情,季盛不可能不知会一声,除非... ...季岚熙用手轻轻地抚过桌子,脑海里忽地有什么东西划过。
  她轻轻地咳了咳,一双凤眸望向赵衍:“夫君可知道,自落水之后,陛下召见过群臣没有?”
  两人四目相对,过了半晌,赵衍才缓缓地沉声说:“暂无。”
  那便是了,季岚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唯有这个,唯有这个消息,季盛才不能给自己在信中递出来,即使是密信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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