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师父成魔之后——奶茶栗子
时间:2021-01-22 08:51:09

  苏云夕闭口不谈舒惜妍话里的刺探,一心一意的下棋,“舒姑娘,你再分心,这两段龙气可都要被在下吞了。苏某之前也与姑娘说过,留在这里不是因为不怕,只是守旧,还不愿走,等一年后魔气扩散到这里,苏某自会走。倒是舒姑娘,看上去并不会术法,武道造诣再高,面对妖邪也会束手无策,早点离开越州的好。”
  “有劳苏公子挂心了。”舒惜妍在绝处落下一子,令黄龙起死回生,苏云夕的话一如五年前初见那样滴水不漏,这五年间她明里暗里查了他很多次,都无功而返,于是也不急着这一来一回能发现什么破绽,“但帝君之命不得不从,任务还未完成,惜妍暂时无法离开越州。不知苏公子可否听说过千机翎?”
  苏云夕捻子的手几不可闻的停滞了一瞬,“并未。”
  “千机翎里藏着锁定楼兰的地图。”舒惜妍悠然道,“国库流萤石亏空已久,但近年来,内忧外患不断,北域边境和大荒的交战日渐焦灼,流萤石却渐渐无法支撑漫长的战事,机甲倒了,沧州的保护屏障就倒了,人族的命脉就会受到威胁。”
  “沧州不是还有龙脉保护吗?”苏云夕漠然道。
  舒惜妍摇头,“就像这棋,我的败局已现,只要再断一气,就会兵败如山倒。沧州的龙气早就紊乱了,昔日大天师算了一卦,失落的龙血已经涌进了沧州,但这龙血并非来自宇文一氏,具体的缘起还没查清楚,但显然是灾相。所以机甲决不能倒。偃术出自楼兰,楼兰在古时是众神陨落之地,因而尚存大量的流萤石,我们必须锁定它的位置,向楼兰王借流萤石。”
  “那你们又怎么能确定千机翎在越州呢?这已经是被魔火灼烧的蛮荒之地了。”
  “也不是很确定,但得想办法抓住每一个可能性,不是吗?”舒惜妍看向苏云夕,这盘棋她已经输了,“楚王妃芊雪寒虽是帝君的一任侧妃,但和帝君素有嫌隙,这么多年一直被罢黜在西楚,最近关系才有所缓和,帝君才知道五年前楚王妃曾派平阳公主芊夜携千机翎至云水宗求宗主破解,如今平阳公主失踪,千机翎下落不明,帝君这才派我来越州查看。”
  听闻这一段秘事,苏云夕面色不改,但目中深处却隐藏着晦暗难明的光,亭外雨声淅沥,舒惜妍站起身,爽朗笑道,“苏公子棋艺果然高超,惜妍钦佩,最近越州的天阴雨连绵不断,惜妍在屋里躺了这么些天,人都要发霉了,趁着雨小,想出去转转。”
  “自然可以。”苏云夕坐在位置上没有动,沉默了一秒后,温雅笑道,“别走远了,街上魔物多。”
  舒惜妍欠身微施一礼转身走了,转过回廊时她故意又将那四个一堆的小石子踢开了一个。
  …………
  自从那天率领浩浩荡荡军队,赶来救儿子的两位皇亲国戚莫名其妙在狭路碰上发誓要一举偷袭成功战鹰第七连将军的梦泽、云台山、萧何、白鹭四路联军后,两拨人马激烈火拼起来。
  拓跋亲王怒火中烧:“不是说江瑜没人吗!现在怎么凭空多出了两支援军!”
  两位皇亲国戚:“靠!哪儿来的一帮杂碎敢挡老夫救儿子的路!”
  江瑜就在两军和杂碎激烈的交手中,带着两位公子哥闲庭看落花,一辆马车悠哉悠哉的走在回洛城的路上。之后一切都跟他先前安排好的一样,在把橘子洲大部分的兵力糅合在一起,全部拖死在有青山后,先前不断佯装兵力不支的单子琪带着战鹰第七连露出了猛虎真正的獠牙,和江瑜打了一个漂亮的时间差配合,一路连破云台山、梦泽、萧何三城,直取橘子洲帝都白鹭。单子琪很完美的继承了江瑜的习惯和血性,走到哪儿屠城屠到哪儿,没给橘子洲留下一点东山再起的机会。
  三月收复橘子洲的军令状,江瑜只用了一个月就完成了,这件事传到沧州,引起了一阵轰动,战鹰十将中最年轻的将领再次成为神话。
  又花了十天左右收拾完零散的残局后,战鹰第七连由单子琪带着打道回营修整,江瑜则回到洛城将军府暂歇两天,并在回洛城的第一瞬间亲自携重礼登门天泽府与张家大宅向二位老员外赔礼道歉。
  得知被姓江的耍得团团转,出兵给他做嫁衣的二老怒火中烧,烧了江瑜足足一个时辰,才骂累了把姓江的赶了出去,礼倒是全收了,毕竟江瑜非常有眼力见的把他们心许了很久的宝物给弄来了。
  江瑜穿过庭院准备登上马车时,瞥到一抹紫影迅速藏到树后。自上次一别,和叶青半旬多未见了。
  回去的路上,江瑜亲自到街头买了串糖葫芦,准备傍晚去找他师父。一般他收兵回府的时候,如果叶青在将军府,傍晚时分喜欢坐在后院的秋千架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魔的一生太过漫长,弹指间便是几百年,叶青可以一个人在一个地方坐很久,什么都不想,什么也不做。但他就没她这么熬得住,很多时候又想陪叶青多待一会儿就会拿着一本书坐到她身边。
  然而今天傍晚并没有等到叶青。他总觉得叶青就在旁边,但愣是躲着他不肯出来,之后江瑜又推掉所有军务,一连等了她三天,还是没等到。他怒了,马上发动关系网去查叶青的动向,然后让向春放了假消息出去,这一天他故意装出出府的假象,叶青果然冒出头来了,唉声叹气。她在秋千上坐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什么,等时间差不多后,背着江瑜回府的路往另一个方向走,这一下就正好和江瑜撞了个正着。
  叶青:“!”她立刻回头跑,但后面就是一堵墙。
  江瑜一只手撑她耳边,“师父,你跑什么呀?”
  叶青冲他尴尬的一笑,慢慢往旁边挪。
  然后江瑜另一只手也撑了上去,把她完全圈在了自己的势力范围内。他一双剑眉眉尾往下,轻轻蹙眉,像是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狗,“你这两天怎么老躲着我啊?师父,是不是我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了?”
  “没有!”江瑜的鼻息吹得叶青耳根都红了,整个人站的笔挺。
  “那你躲什么?怕我把你吃了?”江瑜声音黏黏的,像是撒娇似的,“我都半个月没看见你啦,叶青我好想你。”
  江瑜掺着蜜糖的话不断融化叶青筑起的心墙,她确实有话想对他说,但每次看到他,话却又说不出口,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思绪回到她在魔王岭和楚逸的对话:
  ——“有没有可能一个人会变成完全不同的模样不同的生理状态不同的性情?”
  ——楚逸笑道,“一个人性情改变是很容易的,被外力稍微刺激一下,江瑜这五年性情不就变了很多?”
  ——“不,但他骨子里的东西并没有变,我能感受得到。”
  ——“好吧,抛开性情这一点,如果模样生理状态皆不同,但还是同一个人的话,只有一种可能,他和那个人拥有相同的灵魂,类似于前世和后世这样的说法。公主殿下,要是你真的很在意,不如让江瑜帮你解开千机翎,只要锁定了楼兰古国的位置,你就可以打开封闭的城门,去向里面的人寻仇也好,找到事情的真相也罢,总要去面对的。啊……公主,你看你的共生体我替你找到了,千机翎也阴差阳错下到手了,你是不是该遵守约定同我双修了。”
  ——叶青:“就你这每件事都做一半的能力,还想和我双修,省省吧。”
  思绪间,叶青身子一轻,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竟然直接被江瑜肩抗了起来!
  叶青:“……!?”
  “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我们回屋好好聊,看你这次往哪儿躲!”
  向春拿着一纸军令来找江瑜,正好看到了将军扛起女人的一幕,他内心无数激烈画面冲过,喉结上下滑动,“我去!将军有一手!”
  “你放我下来……江瑜!”
  “我不要,我太想你了!”
  
 
  ☆、章五八
 
  屋里有江瑜很喜欢的淡淡木质香,江瑜把叶青放到床上,然后整个人支着双肘,虚虚的压在她身上,让她避无可避无处可逃。
  两个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视线相撞,夹杂着无数看不清道不明的克制与思念,在如此的近距离中,所有的隐藏都无所遁形。
  “师父,你想和我说什么?”江瑜问。
  “那个……”叶青声音有点哑,“能不能先换个姿势。”
  江瑜捉弄似得更凑近了一点,鼻尖蹭到了她的脸,叶青闭上眼,想躲但他们现在这个姿势,真的一点都躲不了,连头发丝都能碰到彼此。
  “都活了两百年的人了,怎么还动不动脸红呢!”江瑜带着一些玩味的笑,指尖轻轻拨开她额前的发丝,在她左眼尾隐藏着蝎子纹路的地方亲了一下,声音越来越黏,“你是不是也很想我?”
  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唇摩挲过眼尾,那一股酥酥麻麻的触电感让叶青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心跳如鼓,“江瑜!”她放声一叫,声音都随着呼吸有些颤抖,“我找到了千机翎,如果你能设法打开,或许可以重回楼兰。”终于,叶青说出了憋在心里好几天,一直想和他说但又不知道怎么面对他的话,“如果能回楼兰,你体内的禁制说不定有机会解,你失去的记忆也能想办法找回来。”
  “好,只要师父你想,我就做。”昏暗的视野中,江瑜双眸灼灼注视着叶青,流露出一种糅杂了哀伤、无奈、沉郁的复杂情绪,“但你什么时候可以承认,哪怕只有一次,承认你爱我呢?”忽然,他再也不顾及两个人之间昭然若揭的隐忍克制,让汹涌的情绪溃堤,深深的吻了下去。
  那是一个极尽缠绵,饱含着哀叹,又带着占有欲和报复性的吻。他可以等,用五年甚至是更长时间去等待叶青的答复,但他也想要回应,想要看到她破开自设的枷锁,只要她能向他走一步,他就能义无反顾的紧紧抱住她。
  有咸涩的泪水流淌在齿间,叶青竟然哭了。她一下子没有办法分清眼前人到底是江瑜还是南城,“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七海连天之际,异兵突起,天降神罚,你为什么不肯救我的母亲?”
  在手臂上模仿南城刺楼兰祭祀图腾对江瑜来说其实算是一个兵行险着,五年前他在天机阵被老仙人鉴定为无记忆之人,这对他的打击是致命的,一度让他失去了人生的目标,但他还是没有放弃去找寻自己的身份,他可以没有记忆,但是他体内出自楼兰的灵力禁制是真实存在的,为了弄清楚自己的身世,他必须去楼兰,其次楼兰古国里埋藏着大量的流萤石,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不可或缺的力量,第三,他也有私心,想要知道那位名南城有着大祭司血缘的偃师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三点原因让他必须先人一步进楼兰,但玄之又玄神乎其乎的楼兰古国,目前已知和它产生过联系的只有叶青。
  叶青是突破口,但是她的内心始终是封闭的,三缄其口,江瑜不得已用了这种方法,其中多少也含了点对那位偃师的敌意,他就是不爽叶青留着他的偃甲,就是不爽叶青还想着他,哪怕那种感情是恨。比如现在……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哭,可这泪水却不是为他流的。
  江瑜轻抚叶青的脸,替她抹去泪水,他又心疼又痛苦,“师父,我是江瑜啊,我没有背叛你,这一生,我都不会背叛你。”他翻身下来躺到叶青身边,把她搂进怀中。
  “真的吗?”
  两个人额头贴着额头,那一点温暖渐渐弥漫开,“真的,纵然有一天整个世间容不下你,我也会为了你,背叛三界。”
  哭着哭着哭累了,迷迷糊糊的睡过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亮,但枕边人已经起了,房间里油灯刚熄,江瑜这些年为了偷时间学习,不断压缩睡眠时间,习惯卯时就起,不是在小院子里读各类经文,就是在晨练强身健体。
  等清醒了,昨晚的丑事就一股脑全冲进了识海,叶青面无表情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心头还油然而生了几丝愧疚,不管楚逸说的拥有相同灵魂这件事可不可靠,江瑜从生理年龄来看就不可能是南城,更何况,在云水宗的三年,在外流落的五年,两个人之间整整八年的经历是不可磨灭的真实,叶青批了件衣服推门出去,露华正浓,拦住了每天这个时候只要江瑜在府就比鸡都准时的小侍女,把她手里端着的早点抢过来,借花献佛去赔礼道歉再观察观察江瑜什么想法。
  叶青走到后院,江瑜正在桃树下练剑,他穿着一身干练的青衣,领口袖口卷黑边,长发束着一个高高的马尾,发髻出有隐约的红绳露出,一双剑眉斜挑入鬓,清澈的双眸温凉如月华,剑随意转,激起漫天的花瓣。
  “绮星照影东风极,花雨瑶池盼夜来,天星月半兑酒饮,星落云碎折鹏翼,冰封西岭海天阔,山月孤魂梦寥落,云霞落花隐故道,云海千重隔笙箫。缚骨相思入黄泉,梨花纷飞雪满天,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叶青认出了这是云水十三式,她只在当年的升仙大会上展露过一次,江瑜就记住了,如果他能够修炼,假以时日一定能发扬光大这套剑法。
  叶青有些惋惜,漫天落花洋洋洒洒,落在他的肩上,剑上,这是一段极好看的剑舞,叶青目光穿过花慕与江瑜猝不及防的撞上,他嘴角勾起一抹笑,一剑回刺,“二十四宿明月夜。”
  剑锋转瞬即至,叶青心下感慨:这小子速度还是快!适合逃命的主!她端稳餐盘倒飞出去,剑尖始终离她鼻尖三寸,激起的一小簇清风把她额前的发丝吹向两边,卷起的花海将两人裹挟其中,从旁观的角度看来竟然极致唯美,叶青双手端着餐盘,骨剑从身体里分离出来,细红色的剑身与江瑜的木剑轻轻一撞,江瑜的剑术上没有施加任何的灵力,一撞剑路就歪了,叶青靴子点地止住退势,然后不要脸的江瑜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向她发射了一堆暗器,叶青侧飞起来身体凌空旋转数周,躲过箭雨,然后稳稳落地,整个过程,手里的餐盘,餐盘上的碗,里面的桃花粥没有洒出来一点。
  江瑜玩够了,“师父好本事!”
  叶青道,“你不要脸的本事也是渐长。”
  江瑜揶揄道,“跟你学的。”他双目忽然一亮,“哟,你这是给我准备早餐了?”
  “差点翻了,爱吃不吃。”叶青把餐盘放石桌上。
  江瑜粘着叶青甩衣坐到石凳上,抬头笑看她,“那你喂我,刚刚耍了会儿剑,现在手都在抖,你看。”
  叶青看着江瑜夸张版的哆哆嗦嗦,什么愧疚之意都烟消云散,只想把粥糊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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