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你跟我来。”
我带着少年找到两个空座,然后把鸡腿用筷子夹到他面前:“拿着。”
少年愣了一下,没动。
我直接把鸡腿放到他盘子里,“看,你抢到了,还意难平吗?”
少年沉默了,随即朝我弯起秀致的眉眼:“不会了。”
我点点头:“那就好。”
然后又把鸡腿夹了回来。
他那双冻果般的眸子陡然睁大、不敢置信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反正你抢也抢到了,也不再意难平了,鸡腿吃不吃也没有关系吧。”我啃着鸡腿,含糊地说:“嗯,真香,不愧是海常食堂最受欢迎的菜品。”
少年:“……”
他一言难尽地看着我,片刻后,忽然掩唇笑了。长得美的人,声音也动听,像大提琴优雅的和弦。
“同学,您真是个有趣的人。”
他笑够了,单手撑着下颌,笑吟吟地看着我,说:“我叫费佳,三年级生,您叫什么?”
“一年级,高穗由果。你没告诉我你的姓啊。”
我一分钟啃完鸡腿,刚想找纸巾,对面的老乡直接帮我拿了一张。
“我的全名是‘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我沉默了一会儿,露出为难的表情:“抱歉,那个……费什么陀什么?”
少年微微一笑,善解人意道:“您可以叫我费佳。”
他露出一个微微苦恼的表情,让人不由地想抚平他眉间的褶皱:“我的全名太长了,大家总是记不住。”
我若有所思道:“那你教我吧。”
费佳愣了一下:“什么?”
我朝他弯了弯唇角:“多教我念几遍,我一定会记住的。”
他的神情忽然间变得恍惚起来。
“费佳同学?”
少年回过神来,朝我露出一个矜持的微笑:“好,我教您。”
之后他连续教了十多遍,我终于学会了,不得不说俄语真的太绕舌头了!
不过全名太长不适合平时聊天,费佳这个称呼还是保留了下来。
“对了,高穗同学也是俄罗斯人?”
“算半个俄罗斯人吧。”我目光灼灼地盯着费佳,问他:“你是土生土长的俄罗斯人吗?你们那边真的可以和熊搏斗吗?”
费佳思考了几秒,严谨地回答:“应该有人可以吧,不过我不行。”
我撇了撇嘴:“嘁,不能手撕棕熊的俄罗斯人是假的俄罗斯人。”
费佳笑容不变,反驳我:“可是高穗同学也是俄罗斯人啊,您能和熊搏斗吗?”
“我只是个串儿。”我一本正经道。
费佳呛了一下,估摸他第一次见到这么会自黑的人。
“我看你也别叫我高穗同学了,‘费佳’这个称呼是只有朋友才能叫的吧?你直接叫我由果就好。”
我好奇地看着少年,兴致勃勃地跟他打听:“你为什么来这边啊?离开故土,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应该不太适应吧?”
这是我第一次在现实中遇到勉强算老乡的人,有点兴奋在所难免。
“咳咳咳……日本这边的气候和西伯利亚高原确实不一样,所以我在这边经常生病。不过——”
费佳略微沉吟,嘴角噙着一丝温柔的弧度:“为了理想,这些牺牲都是值得的……咳咳咳咳!”
他捂住嘴,弓着腰,咳得又急又凶,两颊都染上两抹绯红。
“你还好吧?”我递给他一张纸巾,想了想,又轻声问道:“你的理想是?”
“谢谢。”修长纤细的手指接过我递去的纸巾,压在唇角,费佳轻缓流动的嗓音里,暗藏着悲天悯人的高尚情怀:“我的理想是,愿世界上所有人得到救赎。”
一瞬间,我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神光。
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救赎指的是什么救赎,总而言之,应该是类似做个超级英雄、拯救世界这样伟大的愿望吧。
虽然不太切合实际,但正因为有这种心怀大志的人砥砺前行,吾等咸鱼才能消消停停的混吃等死。
“那你加油哦,我相信你可以实现理想。”
我十分认真地给他打气,虽然我做不了这种人,但我由衷敬佩这种人。
“说起来,其实我远渡日本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完成。”费佳清澈的目光忽然黯了黯:“我想找到一个人,她是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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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寻找相声搭档(已修)
“我想找到一个人,她是我的——”
我的电话铃声忽然响了,一看来电显示,竟然是黄濑凉太。
“小由果,你跑得也太快了吧。”少年明朗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听着有点无奈:“刚刚班主任叫你去一趟校长室。”
“好,我现在就去。”
我把空了的餐盘端起来,“那我先走了啊,费佳。”
新认识的朋友朝我笑了笑。
我之前把志愿加入军警的申请书交到了校长室,校长会找我,估摸是政审通过了,要跟我商量退学还是休学的问题。
顺便一说,军警的申请书不需要家长签字我,酒厂开会时我那么说是开玩笑的。
和我预测的完全一样,办理了一堆退学手续后,我离开了校长室,却在门口遇到了黄濑。
“小由果,班主任刚才透出一点口风,说你报名申请了军警……”
黄濑抿了抿唇,继续说道:“你要离开海常了吗?”
“是呀。”我点点头。
“军警的服役时间有限制吗?”
这个问题我也不清楚啊,要看特务科需要我卧底多久。如果没有硬性要求,那只要我不掉马,应该就可以一直服役下去。
“直到我不想继续为止吧。”
黄濑看上去有点失落,“唉,我还想邀请小由果去看我的比赛呢,还想把从前的国中同学介绍给你认识。小由果如果去做军警,应该没有时间去看比赛了吧?”
“……”我斟酌了一下语言,慢慢开口:“黄濑君,我对篮球一窍不通。”
其实也不是一窍不通,最开始和黄濑交往时,我特意恶补过篮球知识。
只是我们现在都是分过手的关系,黄濑君这个样子……我总不好再给人家希望。
眼看黄濑还想说什么,我打断了他:
“我要尽快去东京的军警总部报道,还要回家收拾行李,时间有限先不跟你聊了啊。”
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我直接挥挥手跑掉了。
回家路上遇到一场小型的黑帮火拼,火拼范围刚好挡住了我的路,本来想绕着走,看到前面有几个被波及的小孩子,处境看着岌岌可危,我就顺手把火拼的两拨人揍了一顿,扔到附近的警察局门口。
刚要离开,却被一对兄妹拉住袖子。
“姐姐,我们迷路了。”
我的目光投过去,两个孩子中的哥哥只有五六岁的样子,妹妹更小,可能还不到四岁,小孩子精力有限,女孩子正累得抱着哥哥大腿喘气。
能够看出来男孩子很害怕,但是为了让妹妹有安全感,正在努力按捺着眼眶中的泪水。
“知道自己家在哪条街吗?”
我蹲下身和两个孩子平视,温声问道。
“刚搬到新家,我……我不记得街道名了。”
稍微大一点的男孩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瞥了我一眼,低下头嗫嚅道:“咲乐想要出来找爸爸,家里的哥哥们都不带她去,她来求我,我就……”
然后你都不记着自家的位置,就带着妹子跑出来乱晃,这也太不靠谱了吧。
我面无表情地想,又挤出笑容问男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真嗣。”
“真嗣,我带你们找警察叔叔,让他们帮你们找家,好不好?”
听到“警察”这个词,真嗣的反应有点过激,他后退一步,连连摆手:“不要,不要找警察!”
我觉得不对劲,“为什么不能找警察呢?”
叫真嗣的男孩子迟疑了一下,小声说:“因为我们的爸爸……是黑手党。”
女孩子似乎还不知道黑手党意味着什么,奶声奶气地补充:“爸爸是超级厉害的黑手党~~”
果然。
“织田作虽然是黑手党,但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真嗣陡然拔高声音,强调道:“如果没有织田作……就是我们的父亲,我们早在一年前的那场战争中死掉了。”
织田作?这不是邻居先生嘛?
一年前……是龙头战争吗?
龙头战争发生的时候,我被安吾先生扔去上学了,还特意交代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少关心家国大事。所以具体细节我不太清楚,只知道这场战争结束后,港口Mafia吞并了无数组织,成为了最大赢家。
我看向这两个孩子,不由自主地扶额。
新晋邻居织田作先生貌似是养了五个孩子,我现在已经见到四个了,真是缘分啊。
“行了,我知道你们住在哪儿。早说你爸爸是织田作先生啊,我就住在你们家隔壁。”
真嗣眼睛瞪得溜圆:“姐姐原来是邻居啊,果然和织田作有关的人都是好人!”
咲乐笑嘻嘻地学舌:“姐姐!好人!”
别说了,我都快不认识好人这两个字了,话说你们的父亲明明是黑手党,为什么教出来的孩子这么蠢萌?
我给孩子们买了两杯奶茶,一边走一边套话:“你们的父亲在黑手党是什么职位?”
虽然我马上要去军警卧底,但又不是不回横滨了,有必要搞清楚住在我家隔壁的是什么人。
高手身上的气息和普通人是不同的,织田作无疑是其中的顶尖之辈,而且他看上去又和那个太宰治交好,港口Mafia首领应该不会放过这样一个人才。
但真嗣给我的答案却与我的猜测大相径庭:“织田作只是下层成员啦。”
我愣了一下:“咦,为什么?等等,你平时就这样直接叫自己父亲的名字?”好没大没小哦。
“因为大庭广众之下叫爸爸,会不利于我们的父亲找老婆呀。”真嗣一本正经道:“别看织田作已经22岁了,但他还没正儿八经地交过女朋友呢!”
我大惊失色。
没正经交过女朋友就已经有了五个孩子,织田作先生您的私生活是有多放浪啊?床|伴得有一座大森林那么多吧?
我在心里估算了一下,织田作先生今年22岁的话,孩子又这么大,那他十五六岁就……
没想到啊没想到,瞧织田作先生浓眉大眼的,竟然是这种人。
“我最初还以为是你们的母亲厉害,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我垂下眼,意味深长地说:“明明就是你们的父亲厉害。”
真嗣眨了眨眼睛,没太听懂我的意思:“哦,织田作确实挺厉害的。”
“那你们是不是还有流落在外的兄弟姐妹什么的?”
真嗣小大人般捏着下颌,思考片刻后点点头:“以织田作的性格……嗯,说不定以后的兄弟姐妹会越来越多,没准到时候可以组建一支军队!”
像是想起什么,男孩子捂住脸哀叹:“天啊,他的薪水够养活我们一大家子吗?!”
女孩仰头看着哥哥,也跟着露出同款表情,虽然她可能并不理解原因。
“咲乐,我们以后还是少吃一点吧,不然织田作太辛苦了。”
我:“……”
织田作先生你到底是怎么做的父亲啊!
我半晌无语,然后像是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之前我在餐馆吃饭,看见你们父亲和一个穿黑衣服绑绷带的少年坐在一起,那个人也是黑手党?”
“姐姐说的是太宰先生吧,他确实是黑手党,也是织田作的朋友。”真嗣挠了挠头发:“不过我没跟他说过话,他看上去……看上去有点吓人。”
我在脑海里慢慢描绘出邻居的画像——
身手一流却低调、能容忍奇奇怪怪的朋友、养孩子的奶爸、流连花丛的情场高手……
为人低调,又能和太宰交朋友,说明心胸宽广;能养五个孩子,说明耐心不错;流连花丛,说明不会拒绝异性不痛不痒的小请求……
我敲了下手心。
很好,我一会儿可以问问这位邻居,能不能隔三差五帮我给阳台上那些植物浇浇水。
都是好养活的多肉,而且两家距离这么久,他直接在自家阳台上就能浇到。
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送给他两盆当报酬。
把孩子们送回家,这位十分年轻且厉害的父亲接到电话后立刻赶了回来。
他向我道谢时,我顺势提出了请求。
织田作抬头看了一眼阳台,“多肉吗?那应该不难养,几天浇一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