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断他,加重语气:“我知道你在这里,我知道我可以把后背完全交给你,我知道有你替我兜底,我才愿意冒险寻求一个可能性。”
“我不喜欢坐以待毙,因为外面有你在,我可以任性的去为自己搏出路,不用担心那些风雨声。万一出了问题,我相信你一定能把我找回来。”
“当然,如果你还是坚持反对,我不会不顾你的心情擅自行动,但是也请你试着相信我,好不好?”
我温声说道:“只要你还在等我,我一定很快就回来找你。“
停顿几秒,我加了句:“解决一切后,用最快的速度飞奔去找你。”
对面陷入沉默。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就在我以为太宰铁了心不同意我的决定时,他开口了:
“由果,我想过该如何解决玛利亚残留意识的问题,这有点像治疗精神分裂,要么一个人格杀死另一个人格,要么一个人格融合另一个人格。”
他用嘱咐一般的语气说道:“你就相当于主人格,占据着绝对优势,所以费奥多尔要做的,就是借着书里的情节勾起玛利亚对人世的留恋。他会不遗余力打击你这个‘主人格’,让玛利亚的意识占据强势地位。”
“首先,你可能会失忆,这样你和玛利亚就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了。那本书是专门为你们量身定制的,我推测书中情节很可能是你和玛利亚曾经最向往、最能让你们产生共鸣的生活。”
“你要做的是保持警惕,不能被书里的幻象迷惑……算了,如果你进去后失去记忆,告诉你这些也没用。”
太宰叹了口气:“总之我会让登徒子跟你一起进去,现在不能确定登徒子的视网膜成像能不能将书内的画面传回来,我在登徒子身上放了传音器,如果这些装置能用,我就可以在书外和你保持联系。”
太宰笑了笑,语气带着点故作轻松的调侃:“一只会说话的鹦鹉,不知到时候你会不会吓一跳。”
我也跟着笑起来:“那倒不会,我只会以为自己是被选中的孩子,马上就要穿越到异世界做救世主了。”
顿了顿,我放缓声线:“做这么多分析和准备,你也太靠谱了吧。”
太宰没有回应我的夸赞,而是话锋一转:“其实,从葡萄口中得知那本书的存在后,我一瞬间的想法和费奥多尔是一样的,只不过我们的目的不同。”
“他想要回只属于他的玛利亚,而我,只想带大家的高穗由果早点回家。”
听到某个词,我的心情莫名变得明亮和煦起来。
于是我握住拳,豪情万丈地说:“太宰,打完这场仗,我们就回老家结婚吧!”
“我拒绝。”
电话里的声音冷酷无情。
“咦?诶——??!”我睁大眼:“为什么啊?!”
“虽然被由果果求婚我是很开心啦,但是不要乱立flag哦。”
“哦……那好吧。”
其实我还有点失落,毕竟这是我第一次求婚。
我这算不算求婚失败啊?
之后我等了半个多小时,登徒子终于飞回我身边。
我摸了摸小鸟的脑袋,略带感慨道:“原来你才是我的终极武器。”
登徒子啄了啄我的手:“美人儿,笑一个~”
我朝它抿唇笑了笑。
“刚刚通话的那位,就是你之前说过的osamu?”
娜塔莎小声问道。
我回头看了一眼正惴惴不安的女人,想了想,斟酌道:
“娜塔莎,我没有经历过你所经历的磨难,所以没有资格对你说‘你要坚强’‘你要向前看’这样不负责任的话。但以我浅薄的个人经验来看,多给自己一些时间,应该会过去的。”
“人生其实就是一场赌博,做的每一个选择所引发的后果,都是未知数,谁知道未来会更好还是更坏。你才二十多岁,试试吧,或许真的有用呢。”
说完,我翻开书页,拍在自己身上。
眼前忽然一黑,我感觉到强烈的吸力。
跌进书里的一瞬间,那些存放在我脑海中的记忆逐渐变得模糊不清,就像有一只橡皮擦,正在擦除我所有的过去。
不可以!
我告诉自己,一定要记住。
一定要记住!
无数人的面孔在我眼前晃过,武侦、港口Mafia、特务科、军警、公安……所有我遇到过的人都在旋转着远去。
“不要走,回来!”
我伸出手,拼命想要抓住他们。
那些开心的事也好,不开心的事也好,无视我的挽留,全部被洪流卷走。
于是我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对自己说:“我是高穗由果。”
“我是高穗由果……”
“我是……高穗……由果……”
“我是……”
“我是……我是谁来着???”
困倦袭来,我闭上眼睛,蜷缩成一体,彻底融入温暖的黑暗中。
·
天光乍破,产房传来一声元气十足的婴儿啼哭。
“恭喜你,是个女孩!”
高穗育江疲惫地睁开双眼,看到医生抱过来的小婴儿,忍不住笑了一下:“怎么皱巴巴的,像个小猴子。”
虽然嘴上嫌弃着,眼神却带着温软的期待。
“刚出生的孩子都这样,一周左右你再看肯定就好看了。”
产房上方的红灯变成绿灯,焦急等待的德米特里耶夫立刻从长椅上站起身。
“先生,恭喜你当爸爸了,你的妻子生了个女儿。”
“我妻子没事吧?”
“大人小孩都很健康。”
德米特里耶夫长呼一口气,露出自从妻子进产房后的第一个笑容。
……
十五年后。
“妈妈,我不想去上学,他们总说我跟别人长得不一样。”
我坐在餐桌边,没精打采地啃着早餐面包,话音含糊地跟坐在我身旁的女人抱怨道。
我叫玛利亚·德米特里耶芙娜·伊萨耶娃,今年十五岁,住在莫斯科周边的一座小镇上,父母在镇上开了一家福利院。
也就是说,我有很多兄弟姐妹。
我的爸爸是俄罗斯人,妈妈是日本人,他们是镇上远近闻名的恩爱夫妻,我从小就是吃他们狗粮长大的。
“什么叫长得不一样?”
妈妈诧异地打量着我:“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难道你比他们多长出一张嘴吗?”
“多长一张嘴的是妖怪。”
爸爸摸了摸我的小脑袋瓜:“我们的玛利亚这么漂亮,他们是嫉妒你。”
我撅起嘴撒娇:“可我就是不想去嘛~”
“不想去上学也可以,后山的棕熊产崽了,你去把它的崽抱回来,我就同意你不去上学。”
高穗育江淡定地说道,还加重语气强调:“自己去,不许找你大哥帮忙!”
“……”
我的妈妈果然是个狠人。
“好吧,我去上学。”
我恹恹地说道。
为了以后能跟熊搏斗,我决定从今天开始锻炼身体,强健体魄。
体育课我再也不逃课了!
似乎觉得刚刚的语气太生硬,高穗育江放缓声:“不用管别人怎么说,你觉得自己这样难看吗?”
“才不!”我挺直腰杆,拔高嗓音:“我是最人美心善的仙女,仙女不需要在意别人的眼光!”
高穗育江:“这不就得了。”
镇上没有中学,我上的学校在莫斯科东区,每天早上都有校车来接。
顺便一说,我大哥跟我上的是同所学校。
“听说你被同学欺负了?”
校车上,坐在隔壁的果戈里揽住我的脖子,笑嘻嘻道:“谁欺负你,告诉哥,哥帮你找回场子。”
果戈里是福利院年龄最大的孩子,他是爸爸妈妈从后山捡回来的,跟我没有血缘关系。至于他的亲生父母在哪里,怕他伤心我就没敢问过。
“是同班的几个男同学,因为他们欺负西格玛,我上去阻止了,他们就开始取笑我!”
“西格玛?”果戈里捏着下巴想了想:“哦哦~我想起来了!是你同桌对吧?那几个男生为什么会欺负西格玛?”
“因为他学习好,总考第一呗!”
我一脸不屑道:“他们不努力,反而去欺负努力的同学,真是差劲透了。”
我虽然也不努力,但就算考倒第一,我也不会欺负考第一的。
我只会在我考了第二名、第一名刚好多我一分的情况下找第一名的茬!
“是很过分诶~”果戈里把眼眸弯成月牙:“我还以为西格玛是兄弟,我是邻居未婚夫……”
他的声音有点小,我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果戈里双手一拍:“总之欺负你的同学就交给我吧!”
最后也不知道果戈里做了什么,那几个男生后来每次见到我都绕路走。
下课后,我用钢笔屁股戳了戳正在刷卷子的同桌:“哎,听说今天的食堂有鸡腿,去抢吗?”
“不去,高峰期人太多,排队的时间我能做好几道题。”
西格玛头也不抬地说。
我看着西格玛月考试卷上红通通的一百分,忽然有些佩服这个人。
每次考试,他都是很轻松考满分的样子,可是我知道西格玛并不是多聪明的人。
老师讲的公式我听一遍就能记住,他得花三倍时间把公式背下来,还要靠大量做题才能彻底学会运用。
到底要多努力,才能看起来游刃有余?
“你爸妈是不是特别为你骄傲?”
我小声问他:“我要是像你这样努力又自律,我爸妈得乐疯了。”
西格玛神情有些恍惚,随即抿了抿唇,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复杂。
“我没有爸妈,只有一个情况和我差不多的……姐姐。”
原来是姐弟俩相依为命?
怪不得西格玛这么乖这么懂事。
我安慰地拍了拍同桌的肩膀,一本正经道:“为了你自己和你的姐姐,加油!”
没人陪我一起抢鸡腿,我觉得人生充满了寂寞。
但寂寞归寂寞,好吃的鸡腿还是要抢的。
下课铃声一响我就冲出了教室,幸运的抢到最后一个限定鸡腿,正当我美滋滋地端着鸡腿朝座位走时,我被人叫住了。
“咳咳……同学,请问一下,鸡腿是不是没有了?”
我回过头,一个纤细美丽的男孩子正微微歪着头看向我。
他黑发如缎,肤白胜雪,紫红色的眼睛像冬天妈妈冻在院子里的梨——那个梨子真好吃啊,解冻后咬一口,甜津津的汁水迸出来,还带着碎冰碴。
注意到他看向鸡腿的希翼目光,我陡然警惕起来,端起盘子就跑。
想利用美色抢我的鸡腿,哼,没门儿!
留在原地、端着空盘的费奥多尔:“……”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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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虚书得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3章 找工作的太宰
玛利亚福利院。
我和果戈里爬上房顶, 周围摆满了零食和酒。
“猜猜我是先吃巧克力呢,还是先吃这包薯片呢?”
果戈里左看看又瞧瞧,似乎陷入了选择恐惧症。
“薯片吧。”
我随口说着, 用牙咬开伏特加的酒壶瓶盖。
“错!成年人选择全都要!”
果戈里狂笑着要把所有零食揽进怀里。
“你又不是成年人,巧克力不给你, 那是我的!”
我扑过去抢走了巧克力, 迅速拆开塞进嘴里。
“话说,我们年级新转来一位同学。”我嘴里塞着零食, 鼓着腮帮子, 话音含糊的说:“我觉得……他有点不正常。”
我一有烦恼的时候, 就会拉着果戈里跑到房顶聊人生。虽然经常疯疯癫癫的,但果戈里其实是个很好的倾诉对象。
果戈里盯着酒壶足足看了三秒,有些好奇的样子, 小心翼翼抿了一口。
忽然,他耸起肩膀打了个哆嗦,赶紧塞上盖子, 还往我这里推了推,看上去十分抗拒。
然后才问我:“怎么不正常?”
“我总觉得他有点过分关注我, 那么多同学都在, 他却总是来找我搭话,可我们又不是一个班。”
我喝了一口伏特加, 滚烫的温度从食管滑进胃底,瞬间又灌入四肢百骸。
“他看我的眼神是陌生的,但是又明明带着点……熟悉?唔,也不是说熟悉, 反正就像命中注定的相逢一样。”
“命中注定啊~”
果戈里拖着长音:“让我猜猜你那位新同学叫什么,他叫陀思妥耶夫斯基!我猜得准不准?”
“咦, 你怎么知道?!”
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敲了下手心:“啊,你也听说新同学了是吗?他确实长得很好看,刚转来就出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