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相公不好惹/高攀——炽凤
时间:2021-01-24 09:14:52

  可因为太紧张,他的动作都变得不大利索了,竟将衣服给穿反了。
  看着将右手套进了左边衣袖的柳一志,项云珠由不住“噗嗤”笑出了声,继而绷起脸,嫌弃道:“你急什么,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自然不是!”柳一志急得涨红了脸,飞快地将衣服穿正,“是我太失礼,恐又惹恼了向小妹,不、不知向小妹前来所为何事?”
  “这儿是我家,我想到哪儿就到哪儿,还非得有事才能到这儿来?”项云珠哼声道。
  柳一志张张嘴,显然是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却是甚也未有说,只低下了头,老实地应了一声:“是。”
  自被柳一志将自己误认为女鬼之后项云珠便瞧他眼不是眼鼻不是鼻的,即便他是向漠北真心结交的朋友,她对他总是没能有好气,但这会儿瞧他老实得连话都不敢说的模样,她非但不觉舒坦,反是恼了起来。
  “你,抬起头来看着我。”项云珠不悦道。
  柳一志哪里敢招惹她,当即老老实实地抬起头来,却是不敢抬眸。
  盯着姑娘家瞧可是无礼之事,他不能
  “看着我!”项云珠跺跺脚。
  柳一志连忙抬眸,撞上了她的视线,一动不敢动。
  “哼!”项云珠这才觉得满意。
  柳一志被迫看着她,看她有如会说话般水灵灵的眼眸,看她如细柳般的眉,看她娇小秀气的唇鼻,看她未施脂粉却粉嫩如桃的面靥,局促得不行。
  他长这般大,还从未这般盯着任何一个姑娘家瞧过。
  此乃无礼至极之举,偏生他还不能移开眼,紧张得鬓角直冒汗。
  柳一志甚至觉得,在天子跟前殿试时他都未有眼下这般紧张。
  “喂,柳笨瓜,我这会儿来找你呢,是有事儿要你帮忙的。”项云珠道。
  不待柳一志回答,只听她又道:“我不管,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不然——不然……”
  项云珠本想说个威胁的话,然而她想了又想,发现自己根本没什么可威胁柳一志的,于是只能故意放狠了语气道:“反正你就是必须得答应!快点头!”
  柳一志这会儿哪有询问或是拒绝的机会,只能听话地连忙点点头,心里盼着这个小祖宗快些折腾够了离开,否则他真撑不住要移开眼了。
  “呐,既然你已经答应了,那就不能食言了。”项云珠满意地笑了,“四月的樱桃宴,你得带我去!”
  柳一志:“……”
  他能食言吗?他还要陪着向兄辅佐向兄呢,他可不想被向兄或是王爷王妃给打死!
  衍国自开科举以来便有不成文的传统,那便是新科进士们除了参加礼部所赐的琼林宴外,还会自行办一场宴席来为自己高中进士做庆贺,因其时正逢樱桃成熟之季,故而又称樱桃宴。
  樱桃宴不似琼林宴那般只有王公大臣以及新进进士们才能入席,樱桃宴能够携家眷前往,不过却是只能带一人而已。
  那可是寻常人一睹新科进士们风姿的绝好机会,因而每一位参加樱桃宴的进士们通常都是携上自己的红颜或是妻妾赴宴。
  而不论项云珠是以哪一个身份随他赴樱桃宴,柳一志觉得他都不能带她去!
  “向小……”
  “你闭嘴!”项云珠根本不给柳一志尝试拒绝的机会,狠狠地瞪着他。
  柳一志默默把嘴闭上。
  项云珠自是知晓他为难,是以她抬手拍拍他的肩,宽慰他道:“你放心,那天我会打扮成你的‘相公’,不会打扮成你红颜啊娘子啊小妾啊什么的。”
  柳一志:“……!”
  向小妹果真厌他厌到连媳妇儿都不想让他好好娶了!
  柳一志泪往心里淌:待到那日,他能假装生病卧榻不能行动么!?
  所谓“相公”,柳一志本是不知,还是来了京城之后在客栈里听得旁人论及的。
  此乃京城狎优之风气,即朱门府第里的老爷或是公子们到戏班子里寻的长相俊美的年轻男色作为自己的相好,此一人便被称为“相公”。
  高门府第里的王公大臣们如此行径在京城不仅不会为人不齿,反被视为风雅,以致梨园界男色大兴。
  柳一志初闻时震惊得难以置信,可转念一想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虽未有亲眼所见,却也不觉此乃不会存在之事了。
  毕竟断袖之癖龙阳之好之人自古有之。
  但是!向小妹一个好端端的姑娘家缘何会知晓这些个事!?
  项云珠像是看穿了柳一志心中不解似的,心想他既答应带她赴樱桃宴了,告诉他也无甚不可的。
  “这是我从近来新得的一本话本子上看来的,嘻嘻!”项云珠又拍拍欲哭无泪的柳一志的肩,再次宽慰他道,“书上说这找‘相公’的在你们读书人里边最多了!樱桃宴上可有不少带着‘相公’去赴宴的,我就想亲眼去瞧瞧看,你放心好了,我定不会给你添麻烦。”
  柳一志:……他一点都不放心!
  “还有,此事你必须保密,不能让我小哥知道,不然你就是食言,食言的都是小人!你一个读圣贤书的人,是绝对不能做小人的,对吧?”
  柳一志:“……”
  “好啦,我走啦,你该干嘛就继续干嘛吧。”项云珠说完自己想说的,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转身离开了。
  她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特别的话本子,看来往后不能都去书肆买话本子,要到那些个小黑巷子里才能买到市面上未售卖的有趣的话本子!
  嘻嘻嘻,机智如她!
  柳一志看着欢喜得蹦蹦跳跳的项云珠的背影,心道:向小妹看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本子!他必须告诉向兄,日后务必对向小妹看的所有话本子都检查仔细了!
  柳一志将视线移回到方才项云珠给端进来的那盆水上,再抬手绕到背后摸摸自己被方才紧张而出的汗湿了的衣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方才的身子是白擦了,又得再重新擦过一回。
  如是想,他正要将身上中单的系带解开,只见已然离开的项云珠忽地又将脑袋探进了屋来,唤他道:“喂!柳笨瓜!”
  柳一志手一抖,正匆忙抬头朝她看去时,只听她道:“还没恭喜你高中二甲进士呢,恭喜你呀!”
  平日里项云珠对他极为厌烦,可这会儿,她的道贺却是真心实意的。
  寒门学子鲤鱼跃龙门不易,科举这条路上多的是老来须发皆白了却连一个举人都考不上的学子,她可以不承认他这般憨直的笨瓜竟能与聪慧过人的小哥结交为友,但她不能否认他为此所付出的刻苦以及收获的学问。
  她曾觉他考上举人不过是一时运气之事,可若真是好运,他的会试以及殿试成绩又当如何说?
  他在为人行事上确是笨瓜无疑,可他的才学却是值得肯定的。
  她与他也算是相识了,她应当给他一声道贺。
  “你能留在京城,与我小哥一直做朋友了。”说这两句话时,项云珠冲他扬起了嘴角。
  说罢,她缩回脑袋,离开了。
  这是她第一次对柳一志笑。
  柳一志发了好一会儿怔才回过神来。
  想着项云珠朝他露出的笑以及她由衷的道贺,他欢喜得微微红了脸,一边憨笑着一边抬手挠挠头。
  向小妹不仅给他道贺还冲他笑了!
  呵呵呵……怪不好意思的!
  
  翌日,礼部为新进士赐宴,乃恩荣宴,民间惯称琼林宴。
  这一日,不仅新进士以及一众考官会入宴席,还有礼部以及鸿胪寺官员亦会齐聚宴席之中,更有内阁大臣陪宴。
  宴上盘子概用银盘,菜肴皆奇珍异味,极天厨之馔,是无数人今生首见。
  又是宴至子夜方散。
  与昨日不同的是,今日琼林宴上已不少人认出向漠北乃宣小郡王,并不敢太过劝酒。
  饶是如此,不胜酒力的他仍是醉了。
  柳一志亦醉了。
  他今夜为向漠北挡了不少酒,加之他实在架不住旁人一遍又一遍地劝他酒,即便他一心想着还有向漠北要照顾,他仍是架不住酒意,醉得只能勉强搀住向漠北而已。
  而除了柳一志,向漠北拂开了所有人的搀扶。
  眼见他们二人相互搀扶着踉跄着就快要撞上门框时,苏铭走上前伸出手来,轻轻扶住了向漠北。
  
  232、232
  
  “老爷。”苏铭正轻扶住向漠北胳膊时,忽一道温和的女子声音传来。
  苏铭看向琼林苑外正自马车上下来的苏夫人,诧异且关切道:“夜里寒凉,夫人怎的来了?”
  若是以往,见着苏夫人,苏铭已迎了上去,但此时他只是道着关切的话,却未有松开身旁的向漠北而朝她走去。
  “久等不见老爷回家,有些担心,便来看看。”苏夫人道,目光落在向漠北身上。
  “夫人莫不是忘了今日是琼林宴?”苏铭语气温柔,便是目光都是柔软的。
  他话音才落,他正轻扶着的向漠北忽地将他的手用力拂开。
  动作之突然且用力,不仅苏铭被他拂得往旁退了半步,便是他自己本就行得不稳的身子往旁踉跄开去。
  苏铭眼疾手快伸过手来要重新将他搀住,然柳一志的动作却是比他更快,于他伸出手时便稳住了向漠北的身子,甚至让向漠北将浑身的重量都朝他身上倚。
  只见向漠北朝柳一志身上靠时再次抬起手,毫不犹疑地以袖打开了苏铭欲扶上他的手。
  苏铭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
  “老爷!”苏夫人见状,当即来到苏铭身侧,沉着脸蹙着眉看向举止无礼的向漠北。
  入席琼林宴的非王公大臣便是新科进士,无论他们谁人都不会如此不识抬举,此人却是如此无礼,他可知铭哥可是堂堂礼部尚书?搀他一把那不是客气,而是他的面子!
  不过苏夫人是知书达礼之人,心中虽有怒,却不会于自家丈夫面前多舌,毕竟这是他之事,她一个妇道人家,不宜插嘴。
  此时,向漠北缓缓抬眸,看向苏夫人。
  对上向漠北眼眸的一瞬,苏夫人只觉自己瞧见的不是一双眼,而是一把刀,带着森森的寒气,仿佛抵在了她的咽喉,令她心惊,甚至胆寒。
  向漠北冷冷地深深看了一眼苏夫人后扭回了头,唤柳一志道:“柳一志。”
  “嗯?向兄?”柳一志醉得不轻,然而他始终记得搀稳向漠北,哪怕摔了他自己,也不能摔了向漠北。
  “回了。”向漠北亦是醉懵懵的。
  “嗯,回了。”柳一志用力点点头,将他搀得更牢。
  两人相互搀扶着,摇摇晃晃地往前走,苏铭见状放心不下,正要上前,向寻此时驾了马车过来,飞快地将他们二人扶上了马车,苏铭这才未有上前去。
  从始至终,他面上都不见分毫恼意,只是露出了些微无奈而已。
  “老爷这般任着一个后生如此蹬鼻子上脸的,不怕往后被旁人笑话么?”苏夫人知晓自家丈夫是个温和之人,鲜少有动怒之时,可看着他被一个晚辈如此无礼相待仍不以为然,她这会儿倒是有些恼起他的好脾性来。
  毕竟这已是有失颜面之事。
  苏铭非但不觉有他,反是微微笑了,瞧着此时四下正无人,他轻轻拉过苏夫人的手,道:“不过是个脾性差些的孩子罢了,我又有甚好担心被旁人笑话的。”
  苏夫人想到向漠北方才抬眸看她时那一记冰寒如刀的眼神,心中可不觉得他当真如苏铭所说仅仅是个脾性差些的孩子而已,不由又道:“你的为人脾性我又岂会不晓?你能这般关切他,怕不是今日才相识的吧?”
  “夫人最是明白我。”苏铭抚抚苏夫人的手,温和笑道,“夫人可还记得那个名为江南的孩子?”
  苏夫人瞳仁微缩,很快又恢复如常,道:“怎会不记得?宁儿那孩子成日在我耳旁念叨,道是不知那小娘子家住何处,想寻她也不知上何处去寻。”
  “老爷怎的忽然提到她?”
  “夫人不是说宁儿想寻她却寻不着?”苏铭浅笑,“往后便能寻到了。”
  “老爷此话何意?”苏夫人不解。
  苏铭笑意微浓:“方才那脾性颇差的孩子便是那个名为江南的孩子的相公,今科状元,我衍国开科取士以来第一位六元及第,亦是宣亲王府的小郡王。”
  听得苏铭说罢,苏夫人震惊得倏地抓紧了苏铭的手。
  苏铭自是以为她是震惊于向漠北的身份,毕竟任何一人知晓这位新科状元向漠北便是尊贵的宣小郡王项珩时的反应都是如出一辙,皆是难以置信。
  若非昨夜有人亲眼见得那位他入了宣亲王府,怕是无人敢相信向漠北即项珩。
  “夫人可是惊于江南那孩子竟是嫁了个如此了得的郎君?”苏铭轻轻拍着苏夫人的手背。
  苏夫人这才察觉到自己反应过甚,当即松了苏铭的手,同时点点头,略略笑道:“怕是宁儿知晓了比我更震惊,不过瞧老爷丁点不意外的模样,可是早就知晓了他的身份?”
  苏铭颔首:“在静江府代何老见过他那一回便认出了,不过他显然不想教旁人知晓此事,我便也当做不知。”
  至于理由,他并不知晓,他也不去妄猜他人心思,他只消当做不知便好,待他何时愿意将自己宣小郡王的身份公之于众,他再当做与众人一般时候知晓即可。
  苏夫人暗暗掐着自己手心,面上佯做责怪道:“你便是连我也一起瞒着了。”
  “夫人莫恼。”苏铭又拉过她的手,“他人之事,不能教我坏了不是?”
  “夫人手怎的这般凉?”苏铭边说边将苏夫人的双手拢至自己手心里来,为她捂着暖和,心疼且愧疚道,“近来皆为会试与殿试忙碌,都未能好好照顾夫人,瞧得夫人近些日子来瘦了不少气色也差了不少,皆是我的错。”
  “不是铭哥的错。”瞧得苏铭满面愧疚,苏夫人忙道,“不干铭哥的事,是我近来夜里总是失眠才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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