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的事情?”向漠北于马车中沉声问。
“就在前不久。”兰儿当即道,“我家小姐就是见着雪儿躺在地上难受极了的模样,还吐了血!所以她急忙差我来找向大夫,我去了向大夫府上,您府上人说您往这个方向来了,我就赶紧追来了。”
“向大夫,雪儿可是我家小姐的宝贝,它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我家小姐不知会怎样……”
说到最后,兰儿忙用帕子去揩眼角的泪。
这边马车里只听向漠北交代了向寻些话,便从马车上下了来,与兰儿道:“既如此,我便去贵府一趟。”
兰儿当即让开身,将他往马车上请,客气道:“向大夫请!”
向漠北点点头,登上了马车。
驾车的二福小声嘀咕:“这不就是个兽医,咱们大小姐用得着三番两次地差咱来请吗?”
坐上了的驾辕的兰儿瞪他一眼,呵斥道:“闭嘴!”
二福再不敢说话,调转了马头往城北方向去。
坐在马车里的向漠北没有瞧见外边驾辕上的兰儿面上哪里还有什么紧张伤心色,反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来。
赵家。
赵家大小姐赵慧馨正倚在铺着锦缎的紫檀矮榻上,慢悠悠地抚着她腿上一只浑身雪白眼若蓝宝石的狸奴。
作者有话要说:绢人就是小人偶,选用上等的丝,绸,纱,绢为原料,艺人们经过雕塑,彩绘,服装,头饰和道具等十几道工艺的精细手工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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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赵家马车离开,向寻却没有往城外去,而是在附近寻了处酒家,借了纸笔,写下些什么后交给掌柜,并予他一两银子,掌柜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连连点头道一定把话带到,向寻这才重新坐上驾辕,往向家方向折返回去。
而就在向漠北离开向家不过半盏茶的时候
领了向云珠的吩咐正要出门去给她买糖水的柳儿慌慌张张跌跌撞撞地跑回后院来,向云珠见状,登时皱眉,不悦道:“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让你去给我和小嫂嫂买糖水去了?”
“不、不好了!”柳儿因为紧张,跑得着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小少夫人,小姐,外边、外边来了好几个官差!”
“官差?”向云珠将眉心皱得更紧,“官差来做什么?”
正绕着后院跑圈的孟江南虽听不见柳儿话,但瞧见她神色不对,便跑了过来,正好听到柳儿慌张不已道:“说是小少夫人和小姐犯了事,他们奉知府大人之命来拿人,还说要是小少夫人和小姐不自个儿出去的话,他们就要进来抓人了!”
“可有说我与小满小姑犯了何事?”孟江南虽然也心慌,但毕竟是死过一回的人,除了从前不曾经历过的男女间的事情会总是让她面红耳赤甚至不知所措外,于其他事情,她尚算能保持冷静。
柳儿摇头,“奴婢问了,可是他们说到了知府衙门小少夫人与小姐便能知道了。”
孟江南咬了咬下唇,眉心紧蹙,紧张道:“想来是我爹与蒋氏把我与小满小姑告上衙门了……”
“恬不知耻的人还有脸告咱了!?”向云珠杏目怒睁,捋起袖子便往外走,气势汹汹道,“看来是没真的挨过削,看姑奶奶不去削得他们跪地求饶!”
“小满小姑!”孟江南拉住她。
“小姐万莫动手。”老廖头此时也从前院快步而来,拦住了向云珠,显然也是知晓了官差前来拿人之事。
“拦我做什么!?”向云珠怒气上头,“还怕我打不过他们不成!?廖伯你让开,我先去把外边那群给削了!”
“老奴自然不担心小姐的一身本事打不趴他们,老奴不过是觉得打外边那些个人没用罢了。”老廖头并未让开,面上神色亦不像孟江南与柳儿那般紧张,倒是多了几分阴沉。
“那就让他们就这么欺负到咱头上来!?”向云珠怒气丝毫不消。
“自然不可能。”老廖头道,“只是总要知道官府为何捉拿小少夫人以及小姐,若是上公堂,那便与其对簿公堂,若其不敢公堂见,届时小姐您想怎么打便怎么打。”
向云珠半眯起眼点了点头,“说的有道理,那就先去瞧瞧,看那些个无耻之徒能怎样空口白牙地将黑的说成白的来,走,小嫂嫂,会会他们去!”
向云珠说着便去拉孟江南的手。
孟江南心知她爹与蒋氏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把聘礼拿走而忍着这口气的,他们必会想法子对付她,他们把她告上官府之事她早已猜想过,而今事情发生,她并不惊奇,也不害怕,只是觉得愧疚。
“对不起,小姑。”是她连累小姑,给向家招惹了麻烦。
向云珠却是笑:“小嫂嫂你可不能和我说这么见外的话啊,咱可是一家人呢不是?再说了,你没错啊,我挺着你!”
孟江南本是忧虑,这会儿却被逗笑了。
“廖伯,我和小嫂嫂这儿你不用跟着,这事儿得让我小哥知道,你去告诉他去。”向云珠又对老廖头道,“我小哥到哪儿去你知道的吧?”
“老奴晓得,老奴这就去。”廖伯应道,“也请小姐与小少夫人万事当心。”
廖伯应完,先行出了府去。
孟江南与向云珠各自回房换了身衣裳后往府门方向去。
外边的差役早已等得不耐烦,这会儿正冲进来道是要拿人,柳儿拦不住,急得都快哭了。
见着孟江南与向云珠出来,便听得其中一名差役粗声催促。
向云珠瞪他,想这会儿就上去削他,但想到老廖头方才的话,她忍住了。
孟江南则未多加理会那些差役,因为她心中总有股莫名的不安,不是因为孟岩与蒋氏的报复,而是因为他们为何隔了这么些日子才有所动作。
她再清楚她爹与蒋氏的为人与性子不过,照理她将聘礼抢回并且蒋氏挨了小满小姑的打后是绝不可能咽得下这口气的,即便不是当日也会是次日便前来生事,但日子却相安无事了一个旬日,直至今日,官府才来人拿她们,称是她们犯了事。
为何他们要隔上这么数日才有所动作?
她虽不是聪慧之人,但她也知人的性子是绝无可能在短时间内改变的,然而她爹与蒋氏却像转性了似的,竟双双强忍住这口气隔了数日才发,好似他们是做了什么谋划似的。
若真是这般,他们谋划的是什么?
他们是吃了她还不想吐骨头的人,如今她已经毫无利用价值,将她往死里整不过就是即刻之事,根本不需他们费神多想才是。
可偏偏他们就是费了这些神思,就好像……他们想拿捏的不仅仅是她一样。
还想要拿捏小满小姑?
更或是——嘉安!?
孟江南被自己脑子里忽然划过的想法惊了一跳,心中那股子莫名的不安感愈发的强烈,分神之下便走得慢了,那前来拿人的差役极为不耐烦,便朝她肩上用力一推,呵斥道:“走快着些!”
孟江南乍被人高马大的差役这般一推,脚下踉跄,若非身旁的向云珠眼疾手快地拉住她,她怕是已经栽倒在地。
向云珠半眯起眼瞪向那差役,见那差役张嘴就要再呵斥什么,然而他还没能道出一个字,向云珠一记拳头就先砸在他的脸颊上,一拳就将他掀翻在地!
打得他嘴歪了,牙也掉了两颗。
这身材高大的差役摔到地上时发出沉闷一声重响,令走在左右的余下三名差役目瞪口呆得这忽然之间懵住了。
谁能想得到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竟一拳就将一个大男人砸翻地!?
只见向云珠怒气汹汹,抬脚朝那跌在地上的差役脸上踩去,一边扯住帕子擦拭自己的拳头一边骂道:“敢推我小嫂嫂,我看你是找死!”
那差役撑着双手要爬起来,谁知又被向云珠又踩了一脚在他背上,将他重新踩趴回地上。
她已然将老廖头方才说过的话抛于脑后。
其余差役此时回过了神来,怒目朝向云珠围了过来,嘴里骂道:“这娘们怕是活得不耐烦了,竟然敢公然殴打官差!别以为老子们不打女人!”
向云珠非但不畏不惧,反是抬手将垂在耳畔的头发往后一撩,抬着下巴道:“来啊,看是你们先趴下还是姑奶奶先被你们拿住。”
几名差役瞬间火冒三丈,也不在乎她是个女人,同时向她围扑而来!
此时,那被向云珠砸倒在地的差役没了钳制,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后并非向向云珠报复,而是朝被向云珠推开在一旁的孟江南扑去!
他是看出来了,这个女人重要,拿住了这个,不信那个野的不乖乖听话!
然,他的手还未能抓上孟江南,一团庞大的黑影便先朝他兜头猛扑而来!
“啊啊啊啊啊——!”只听惨叫声当即从他喉间蹦出,生生惊停了向云珠与那其余三名差役手上动作。
且见那才爬起身满口是血的差役被阿乌扑倒在地,它正呲着牙咬住他的肩膀用力撕扯,两只前爪踩得他动弹不得,直屁滚尿流地惨叫着。
那三名差役此时也顾不得他,逮着向云珠这一分神的功夫,作势就要擒住她的胳膊!
谁知他们以为自己速度够快,却不知向云珠更快,哪怕她回神慢了他们一步,但她仍稳稳当当地避开了他们的攻击,同时几拳几脚就将他们全都抡到了地上!
当他们从地上爬起来时,抽出了腰间的佩刀!
向云珠沉了脸色。
孟江南倒吸一口凉气:“小姑当心!”
阿乌扔了脚下踩着的那人,作势扑过去要保护向云珠。
就在这时,只见一道人影鹰隼似的掠到了向云珠身前来,根本瞧不清他如何动作,唯听那几名差役连着几声惨叫以及刀身晃动的嗡鸣声。
待孟江南瞧得清对有如忽然出现的人以及他手上动作时,见着他手里握那本是差役手中的刀,以刀背打在那些个差役身上,直将他们打得不仅毫无还手之力,还将他们打得抱头鼠窜!
但听他们一边落荒而逃还一边撂下话道:“待我们去回禀了知府大人,你们所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话虽狠,却没有一人敢过来将被打掉在地的官刀捡回去。
孟江南看着把从对方手中夺来的官刀扔到地上的向寻,怔住了。
向寻不是随嘉安出去了?怎么会这个时候回来?
嘉安呢?阿睿呢?
“娘亲娘亲!”孟江南正心慌时,听到阿睿唤她。
她循声望去,只见阿睿正从停在不远处的马车上小心翼翼地爬下来,她忙跑过去将他抱下来,却发现马车里除了他再无他人,不由抓着他的肩着急问道:“阿睿,你爹爹呢?你不是同你爹爹一块儿的吗?怎的不见你爹爹?怎的你会这个时辰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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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睿从来没见过孟江南这副紧张模样,加上她情急之下不自知地将他的肩愈抓愈紧,使得他不由慌了起来,带着哭腔道:“娘亲,你抓得阿睿好疼……”
孟江南这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抓得阿睿太过用力,忙松开手,愧疚又心疼,“对不起阿睿,我太着急了。”
“娘亲是在担心爹爹吗?”阿睿摇摇头,抬手握住了孟江南的手,乖巧道,“爹爹被一个看起来凶凶的大姐姐叫走了,向寻大哥哥就送阿睿回来了。”
被叫走了?孟江南非但不安心,反是更不安,正要再问阿睿,途遇向寻与其一同复返的老廖头此时道:“小少夫人莫急,这事问向寻,阿睿怕是说也说不清。”
老廖头本是觉得相安无事到知府衙门再就事而定接下事,不宜过早与这些差役起冲突,然而当他看见那些个差役竞对向云珠抽出佩刀时,他是恨不得向寻将他们的胳膊全给拧下来。
他们家小郡主金枝玉叶岂能受分毫伤害!就应该让小郡主方才就把他们全都削了才是!
是以他非但没有阻拦向云珠与向寻动手,反是大骂“打得好”。
向云珠此时亦觉事情不似将她们捉拿至知府衙门这般简单,若只是如此,她小哥岂会如此巧合偏这个时候被人找了去?
“向寻你快说,我小哥去哪儿了?”老廖头话音才落,向云珠便追着向寻问,“是不是遇到麻烦事儿了?”
向寻面色有些沉,当即抬手比划起来。
孟江南看不懂向寻的手语,唯能心急如焚地等着。
“我小哥去赵家了?”向云珠看着向寻比划,忽然拧眉反问道。
听这一句话时,孟江南仿佛被人用鞭子狠狠抽了一下似的,令她有些站不住脚,惊惶至极。
“嘉安去了赵家!?”见着向寻点头,孟江南猛地揪住他的胳膊,死死用力抓着,一时间什么礼数都顾不得,只煞白着脸慌忙问,“他为何去了赵家!?他自己一人前去的!?你、你怎的没有同他一块儿去!?”
孟江南的失态令所有人都怔住了,向寻更是像做错了事一般一动不动,任由她死死揪着自己胳膊。
“不行,不行!我得去找他!不能让他独自一人去赵家!”孟江南慌神说完,松开向寻的胳膊,慌慌张张地就往城北方向跑去。
“小嫂嫂!”向云珠回过神来连忙拉住她,眉心拧得更紧,“你这是做什么!?小哥不过是去那什么赵家为一只快死了的狸奴瞧病而已,你何故这般慌张不安?难不成那赵家还是什么龙潭虎穴之地,能让小哥有去无回?”
“是的!”孟江南浑身都在战栗,无以名状的害怕,连声音都在颤抖,“赵家……赵家是个会吃人的地方!我跟他说过不要去赵家的,他怎么……怎么不信我呢?”
尽管她不知道赵家为何要一而再地将嘉安请去,但她知他一旦进到赵家,赵家便绝不会轻易放他出来。
赵家那两个人都是疯子,是恶鬼!入了网的鱼,他们又岂会再放出来?
可从前她在赵家的时候从并不曾听过嘉安被请至赵家事情,如今为何事情有变?
可是因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