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相公不好惹/高攀——炽凤
时间:2021-01-24 09:14:52

  孟江南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认真听着,未插嘴一句,手心里依旧一手湿黏黏的冷汗。
  老廖头以为方才她没瞧见的他的小举动,她也瞧见了。
  她虽未看见老廖头以手指心口,但她瞧见他抬了手,她猜得到他指了哪儿。
  那是他们谁也不想也不打算告诉她的事情,和嘉安的病有关的,所以他们连提及到时都没有道出。
  为何不愿意告诉她?
  还是……不能告诉她?
  嘉安的曾经,发生过什么?
  她不懂他,他的从前,他们所有人都避之不提,他的而今,他也不愿她太靠近。
  她与他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他的心其实很善良很温柔,可对她,他依然疏离,大多的时候也都是冷冷淡淡的,就连小事如平日里他去了何处,他都从不与她提。
  她对他,其实是一无所知,也无从去得知。
  忽然之间,孟江南觉得自己站在这向家宅子里,有些多余。
  “小少夫人,您已经守了小少爷一夜了,去歇歇吧。”廖伯又说了些宽慰人的话后,对孟江南道。
  向云珠也紧跟着劝她道:“是啊小嫂嫂,你这般一夜不合眼,吃不消的,还是快去歇一歇吧,小哥他一时半会儿怕是醒不来的,若他醒了,我第一个去告诉小嫂嫂。”
  这话,方才在屋里时她就已劝过孟江南一次。
  然而孟江南仍是如方才那般摇了摇头,声音轻轻却语气坚决道:“我不累,就在这儿等着就好,廖伯您年纪大了,您才但是去好好歇歇。”
  三人互劝了一阵,最后是老廖头与向云珠先去歇下,留孟江南继续在此守着,若是楼明澈有些什么需求,也好有个人照应。
  而当他们三人在屋外低声说着楼明澈的事时,屋内的楼明澈正皱着脸死盯着床上面色苍白仿佛没了一丁点生气的不省人事的向漠北。
  少顷,他将肩上挎着的藤箱撂在地上,搬过一张坐墩重重搁在床边,闷哼着声在坐墩上坐了下来。
  他动作很大,丝毫不在乎会否吵着床上的人,坐下后便从那老旧的藤箱里翻出一个脉枕,又从薄被下将向漠北的手扯出来,搁在脉枕上,将湿漉漉的袖子往上一捋,五指便搭上他的手腕。
  但他却不是安安静静诊脉,而是一边诊一边盯着向漠北,碎碎念似的骂道:“我说向嘉安,你可真会给我找事,我说了一年后再来看你,是来看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儿的吗?”
  “你以为你这小破宅子好找吗?这静江的破天还说下雨就下雨,我都淋了一夜,饿得肠胃全都空了,前胸都贴到后背上去了,还想着吃向寻那货做的热腾腾的饭菜,谁知道别说一碗冷饭,我就连一口水都没能喝上,就被拉来处理你这破身子板了。”
  “我当初为什么要没事找事救你呢?救了你吧你没欢欢喜喜活下来就算了,还总兜着当年那事压在心口上,整得自己死气沉沉的,你但凡看得开一点,会是现在这样儿?”
  “你大爷的,你以为我救你是件容易事儿吗?我救你这条命都要把我的本事给掏干了,你倒好,说躺就给我躺这儿进气少出气多了。”
  “奶奶的腿儿,我是前几辈子宰了人命还是怎么的,让我来到这蹲个厕都得照野外荒地解决的劳什子古时候就算了,还摊上你这么个讨债鬼似的病号!”
  楼明澈骂完了,也收回了手,左右看了看确定这屋中无人,门窗也都掩得严严实实的,他将自己右手食指指头咬破,往自己身旁的虚空画了一道圈。
  只见他指头的血水竟——浮在了半空中!
  不仅如此,那血画做的圈后,竟出现了一道门!
  楼明澈挠了挠有些发痒的头,将那道凭空出现的门拉开了。
  门的后边,赫赫然是
  一间手术室!
  作者有话要说:所谓的和小向童鞋的心脏病有关的金手指是楼明澈的!噢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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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场雨忽大忽小断断续续地下到申时才完全止住。
  雨水止住时,那紧闭了整整五个时辰的房门终是有了动静。
  一直等在屋外屋廊下的孟江南听得屋门打开的声响,猛地站起了身来,紧张且焦灼。
  楼明澈沉着脸从屋里出来,不待谁人问上什么,便先转身将屋门关上,显然不打算让任何人进屋去的架势。
  向云珠见状,张口就要斥人,但旋即又想到昨夜老廖头说过的话,只能生生压下心中火气,皱着眉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们都不知道我小哥怎么样呢!你既出来了,让我们进去看看不行!?”
  孟江南却不似向云珠这般急躁,因从老廖头那儿知晓楼明澈诊治患者时不喜身旁有任何一人在,也不可有吵闹,是以昨夜至今她都安安静静地守在门外,哪怕心中再如何焦灼,她也不敢随意走动,更不敢扰上他分毫,今番终是见他从屋中出来,这才迫不及待地问:“楼先生,嘉安他可好些了?”
  老廖头亦是急不可耐地问:“楼先生,我家小少爷他可还好?”
  “没有性命之忧了,让他自己躺些时辰,谁也先不许进屋。”楼明澈彻夜未眠又饥肠辘辘,此时疲惫得很,不愿多说话,偏这些人又要在他耳边嗡嗡,以致他的脸色完全黑了下来,瞪着向云珠道,“你想进去看也可以,弄死了他别哭着来求我救。”
  “……”向云珠被咽得满面涨红,偏又不知该如何还嘴。
  还是孟江南先观察到楼明澈眼下的乌沉比昨夜重得多,心知他此刻定时又饥又乏,忙道:“饭菜早已备好,楼先生你且先到前厅稍坐,我这就去让向寻将饭菜端到厅子去。”
  “且慢。”楼明澈唤住了将转身要走的孟江南,那双美艳得女子都艳羡三分的眼眸瞥了他们一眼后,末了将目光定在向云珠面上,用吩咐的口吻道,“你去叫向寻上菜。”
  向云珠瞠目结舌,怒道:“你叫我去我就得去?你凭什么使唤我!?”
  “因为你最吵,闹得我耳朵疼。”楼明澈似乎并不知给人面子,尤其是对一个姑娘家。
  是以当他话才说完时,向云珠就面红耳赤得恨不得扑上来挠他的嘴。
  “你,你——!”向云珠气得直咬牙,“你”了半晌又未听她怼上话,反是见她羞恼地用力跺跺脚,边走边愤愤地撂狠话道,“要不是看在你救了我小哥的份儿上,我非卸了你不可!你给我等着!”
  楼明澈无动于衷,而是看向面有错愕的孟江南,又道:“你跟我到前厅去,廖伯,你在这屋外守着。”
  孟江南诧异更甚。
  老廖头亦觉很是诧异,楼先生何以要加上小少夫人?不由道:“楼先生,我家小少夫人她……”
  “我还能吃了她不成?”楼明澈瞥他一眼,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打断了他,“让她同我坐下一道吃顿饭怎么了?还怕我撬向嘉安那小子的墙角不成?”
  “……当然不是!”老廖头一脸尴尬,楼先生可真是一如既往的口无遮拦!
  楼明澈此时又补了一句,还是带着嫌弃的语气:“也不看看这墙角值不值得我撬,瘦瘦巴巴的,什么都没有,怕就向嘉安那小子瞧得上而已。”
  莫名中刀的孟江南:“……”
  虽然在楼明澈从屋里出来前老廖头就已经与她说过这位楼先生的脾性,可真当他开口与自己说话时,孟江南还是有些懵。
  她还从未见过谁人当着本人的面就道本人的不是的。
  然即便楼明澈的话不中听,领他前往前厅的孟江南还是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打量一番自己的身板,确实……如同楼先生所说,什么都没有。
  她看过的话本子上都把里边的姑娘描述得丰腴婀娜又玲珑,莫不成男人都喜欢那般的女子?
  嘉安……也是么?
  如是一想,孟江南把自己惊了一跳,忙摇摇头把自己这乱七八糟的想法给从脑袋里甩出去,紧着还拿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虽说楼先生说嘉安已无性命之忧,可他何时醒来却是不晓,醒来之后身子会如何也是不晓,她却在这儿想了这些乌七八糟的,太不该!
  走在后边的楼明澈看着前边的孟江南兀自摇头又打脸的,挑了挑眉,若有所思。
  
  楼明澈在所有认识他的人眼中,是个怪人,同时也是个神人。
  他有一手赛扁鹊胜华佗的医术,可他却不愿进太医院,亦不愿开堂坐诊,更不愿教授弟子,只喜好成日里四处游荡,四海为家。
  他诊治患者时不允许任何人在旁,亦不需要任何人协助,更不允许任何人在他诊治时偷看,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救治的患者,见识过他医术的人只知他施诊时就只携一只小藤箱而已,可那藤箱里却又没有任何灵丹妙药,不过是些寻常大夫都会在药箱里备着的物事而已。
  孟江南从昨夜开始就一直在想手上什么都没有且不需要任何人帮忙的他究竟要如何救治向漠北,然她也仅仅是想,不敢去看,也不敢问,因为廖伯已说了他是这世上唯一能救向漠北的人,所以她就相信着。
  哪怕他不似个大夫,但他确确是先生。
  即便谁人也未与她提,她也知晓,曾经嘉安的命,便是他救回来的。
  但这位楼先生,又确实……太有别于常人了。
  向寻从天蒙蒙亮时便开始生火烧饭做菜,直做到方才向云珠前去找他时才停手,整整二十道菜,鸡鸭鱼肉汤,一应俱全,端上桌来便是这宅子里所有人都坐下来吃也都不完的量,楼明澈却在短短半个时辰内将整整二十道菜一扫而空,除吐了一盘又一盘的骨头外,桌上碟碗中连个渣都不剩,就连那汤,他都给喝了干净。
  他这会儿就正在端起盛着鱼汤的大瓷碗,将那大碗里最后的汤水倒到自己碗里,尔后如人饮酒般仰头将其一饮而尽。
  他喝得快,自有汤汁从他嘴角溢出,他连忙伸出舌头把嘴角一舔,把那汤水给舔回去,生怕给浪费了似的。
  早已看得瞠目结舌的孟江南:“……”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谁如此能吃。
  不,是听都不曾听过。
  震惊归震惊,然则她还是以待客之道象征性地问道:“楼先生可吃饱了?若觉不够,向寻还在厨房里炖了甜汤,也做了些甜点。”
  楼明澈一听,当即将面前吐满了骨头的盘碟往旁一推,道:“那就快让他将甜汤甜点端上来啊,还等什么?光说我能吃得到?”
  孟江南:“……”
  其实她就真的只是问问而已……
  前边叫向寻上菜后便同孟江南一道坐在楼明澈对面美其名曰陪着他一块儿吃实则是全程都在看着他吃的向云珠忍无可忍,瞪他道:“吃吃吃,吃了满桌子了还不够,还是个寻常人么你!”
  楼明澈不怒反笑:“小丫头,你这就是嫉妒我了吧?能吃是福,有本事你也像我这样吃啊,没事儿,我受得起你的嫉妒。”
  “……”向云珠拍案而起,去叫向寻上甜汤去了。
  倒不是她计较一份甜汤,而是她看不得那明明是一副她满意得不得了的男人样,谁知竟是个粗俗的无礼之徒!
  他是向漠北的救命恩人,莫说一碗甜汤,便是他要天上的月亮,向家人都会想方设法给他摘下来。
  被使唤使唤而已,向云珠并未真往心里去。
  向云珠离开后,柳儿从昨夜起就在后院陪着阿睿以及照看三黄兄弟他们,并未在旁,孟江南看着一桌子的糟乱,自然而然站起身来将碗筷先行收拾,好让待会儿甜汤以及甜点无处可放。
  楼明澈理所当然地看着孟江南忙活,将手肘撑在桌子边沿,托着腮,漫不经心地问她道:“我说小丫头,你是向嘉安那小子的媳妇儿?什么时候嫁进来的?”
  “楼先生,江南年已二八,将近十七,不是小丫头了。”楼明澈虽叫了她做陪同,但从上菜开始他就一直在吃,嘴上不曾停过,自也没有空闲来说话,现下忽然对她发问,她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客气地回他道,“江南嫁进向家,是半月余前的事情了。”
  楼明澈歪了歪头,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自己脸颊,又道:“你没到向家之前,向嘉安小子没闹过这忽然咯血的毛病吧?”
  孟江南怔了一怔,愈发不明白楼明澈何意,她细思了一番,回道:“照廖伯所言,嘉安自来到静江府不曾咯过血。”
  楼明澈点点头,“我去年来的时候,他确实把他这副纸片一样的身子骨养得比此前好了不少,在我离开之后,他应该也没出什么大问题的,毕竟他来到这静江府后的日子天天都一个样儿,自然就整不出来什么事了,如今唯一与前些年不同的事,就是——”
  楼明澈将目光锁在孟江南面上,伸出食指直直指着她,薄薄的唇不带多少情感地吐出一个字:“你。”
  孟江南正收拾着碗的手猛地一抖,瓷碗从她手中掉落,砸回桌上,砸到一只碟子上,将彼此都砸出了一个缺角。
  孟江南怔怔地看着神色淡淡的楼明澈,苍白蓦地漫上她面靥。
  她接不上楼明澈的话。
  抑或说,她不敢接。
  只听楼明澈又道:“我和他们所有人说过,向嘉安和我们正常人不同,他胸腔里的那颗心脆弱得很,依他目前的情况,是受不得一丁点刺激的,他今次之所以会咯血昏迷,显然是受了刺激导致,我想听你告诉我,他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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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江府往年的春末雨水已然不丰,然今岁却有些反常,入了春末,雨水却还是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即便展了半日晴,夜里或是翌日又会落下雨来。
  衣裳晾不干,庄稼种不好,这雨下得令人心生烦躁。
  生于静江府长于静江府的百姓尚且能忍得住这般天气,向云珠却是要憋坏了。
  原本向漠北的情况就让人心压抑,又兼如此不见晴日的天,使得她烦躁不堪,幸得有向寻给她买回来的话本子给她打发时间以及有年岁与她不相上下的孟江南同她说话,否则这个全是男人的家里她怕是能将自己的头发给扯秃噜皮。
  她自小就不是个细心的,然而即便粗心大意如她,却还是发现了这些日来孟江南的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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