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相公不好惹/高攀——炽凤
时间:2021-01-24 09:14:52

  向寻是块耿直的木头,从未与女子亲近过,虽然身怀武功,但眼见着小秋朝自己猛扑而来,他一时间还是懵了,躲开了又担心她会狠狠栽倒在地,若是不躲,那她就会扑到自己身上来,他这一迟疑间,小秋已经抓住了他手中的食盒。
  他又不能放手,也不能将身为女子的小秋推开,只能紧紧抓着食盒不放手。
  小秋情急之下张口就咬上他的手背!
  向寻乍然吃痛,自然而然就松了手。
  小秋又没能及时接住那食盒,只听“砰”的一声,食盒掉落在地,翻倒开来,致里边的东西也摔了出来。
  向寻愣住。
  小秋惊骇得目瞪口呆,直用双手捂住了嘴,以免自己惊叫出声来。
  孟江南则是一惊一骇后,胃里翻江倒海,以致她忍不住从门里冲了出来,将头探出屋檐外,弯着腰呕吐了起来。
  只见那从食盒里摔掉出来的东西,是一块带血的白色皮毛!已然凝固的暗红色的血水将那本是雪白的皮毛染污,那结满了血痂的皮毛内力还挂着皮肉碎,仿佛这皮毛不是被好好剃下来,而是被人用力撕扯下来似的。
  掉在这皮毛旁边的,还有一个血肉模糊的物事!
  那物事有首有尾有四腿,不仅血肉模糊,背部还露出了脊骨,看起来就像一只……被扒了皮毛的狸奴。
  饶是见惯了血的向寻见着此等物事,也觉喉头一阵发黏,隐有作呕之感。
  小秋此时惊慌地连连往后退,显然也被这食盒里掉出来的东西吓到了,慌不迭道:“不是我,不是奴婢……白日里大小姐将雪儿扔给奴婢时雪儿虽然已经被大小姐用簪子扎死了,但、但那时候雪儿身上的皮毛还是好好的,不是这样的,不是奴婢,是……是大小姐自己做的!”
  是了,大小姐在将她遣出来送这食盒来向家前先命她将雪儿送去给她看最后一眼,大小姐一定是那个时候把雪儿的皮毛给扒下来的!
  孟江南吐得面色发白,不敢再看那惨死还被扒了皮毛的狸奴一眼,犹自心惊肉跳。
  赵家大小姐真真是恶毒又可怕!
  正当孟江南呕吐不已时,忽听得身后传来陌生男子紧张的声音:“嘉安兄,你可还好!?”
  声音陌生,但这话里所道之人她却是再熟悉不过。
  孟江南猛然转过身。
  只见向漠北站在向寻身旁,死死盯着地上被扒了皮的雪儿。
  他的面色,惨白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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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漠北是不放心孟江南,是以还是跟了出来,正巧看到这一幕。
  他未有理会宋豫书与向寻的关切,只是径自走到了那翻倒在地的食盒旁,看着骇然失色的小秋,忽然问道:“怎么死的?”
  小秋内心慌极,因为地上惨死的雪儿,也因为向漠北那有如结了一层寒霜的苍白面色,哆哆嗦嗦道:“大、大小姐一簪子给、给刺死的。”
  向漠北听罢,不再作声,而是又低下头看向地上的雪儿,慢慢蹲下了身来。
  孟江南想唤他,可感觉他此刻一副拒所有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模样,声音卡在了喉咙里,迟迟发不出来,却又担心得别不开眼,唯能忍着胃里翻涌,尽可能不去看那血肉模糊的狸奴,只看着向漠北。
  只见他蹲下身后将翻倒在地的食盒放好,尔后竟徒手将那被扒了皮甚至露了骨的狸奴捧了起来!
  他动作轻柔又小心,好似担心会弄疼了它似的。
  可它已然这般模样,又怎会知疼?
  他将雪儿的身轻轻放进了食盒里,再又捧起它脏满血污的皮毛,一并放进了食盒里,末了将盒盖盖上。
  他做这些的时候,在旁的所有人都在看着,神色各异,却又没有一人出上一声。
  不知是不敢、不想,还是不忍。
  孟江南是不忍。
  不知怎的,看着向漠北这一言不发将惨死的雪儿重新装进食盒里的模样,她觉得有些难过。
  向漠北提着食盒缓缓站起身来时对诚惶诚恐的小秋淡淡道:“东西我收下了,你回去复命吧。”
  说着,他看向随他一道出来的宋豫书,道:“泽华你也回吧。”
  宋豫书深知他脾性,未有多话,只不放心地拍拍他肩头,道:“那我便先告辞了。”
  向寻当即去往后院让卫西将马车赶到大门来,孟江南则是不安地紧跟在向漠北身后。
  在她的视线与宋豫书的视线对上的一刹那,他们彼此愣了一愣。
  是他?
  是她?
  孟江南此刻无暇分心多想宋豫书怎会出现在向家,一心只挂向漠北,追上了快步往里走的向漠北。
  宋豫书看着他二人一前一后的背影,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变得恍惚又悠远。
  孟江南一心想要走到向漠北身侧,可走到绕过前厅后时,她发现,即便她已然小跑了起来,依旧跟不上前边的向漠北。
  他是不想让她跟上来,是以她快一步,他就快两步。
  不得已,孟江南放慢了脚步,轻轻唤他一声:“嘉安。”
  本是匆匆往后院走去的向漠北蓦地停住脚。
  他没有回过头来看孟江南,孟江南也没有执意走到他身侧。
  她欲言又止,似有许多话想说,可张嘴时却又不知自己此时究竟当说什么才是好,终只是轻声问他道:“嘉安你要去哪儿?”
  向漠北不答,却也没有走开。
  孟江南抿了抿唇,难过着细声宽慰他道:“这不是嘉安的错。”
  她多少猜得到他心中在想着什么。
  心善如他,是见不得这些个性命有病有难的。
  白日里向寻说过,赵家大小姐是以最喜欢的狸奴雪儿濒死为由将嘉安请去赵府的,方才听小秋话里意思,却是这只狸奴本无恙,是被赵家大小姐给一簪子扎死的。
  嘉安怕是将这狸奴的惨死之因归到了他身上来。
  “它本不该死。”向漠北的声音低低沉沉,沉到孟江南几乎听不到,“就像怀曦一样,本不会死的。”
  “嘉安你说什么?”孟江南听不清,心中有股莫名惊慌。
  “我去把它埋了,你不用跟着来了。”向漠北答非所问,兀自走进了愈下愈大的雨帘里,喃喃道,“后门外的老树下是个不错之地。”
  雨水瞬间将他单薄的肩淋透。
  他的身子骨如何受得雨水浇淋?
  “嘉安!”孟江南急急忙忙跑到了他身侧,抓着他的胳膊将他往廊檐下拉回来,一边道,“下着雨呢,待雨停了你再去也不迟。”
  谁知向漠北却毫不犹豫地拂开了她的手。
  孟江南咬了咬唇,再一次扯住他胳膊的同时挡到了他面前。
  这一刹,她怔住了。
  只因站在雨里的向漠北双目无神,由面靥至脖根都惨白仿佛被抽去了浑身的血水似的,偏又有血水自他嘴角浸出,被雨水晕开,染红了他整个下颔,更顺着下颔往下蜿蜒。
  方才孟江南心中的那股子莫名不安此刻尽数化作了真。
  “嘉安你怎么了!?”孟江南慌忙地抬手去捧向漠北的双颊,惊慌失措地用拇指指腹去揩他嘴角的血,可怎么都揩不干净,令她六神无主,声音都带了哭腔,“嘉安你莫吓我……”
  向漠北无神的双目此时才孟江南慌乱的小脸上重新汇聚成焦,方知自己吓到了她,张嘴想要同她说他没事,无需担心,可他喉头尽是腥甜味,他张了嘴,什么都未及说上,便先咯出了一口血,直直吐在孟江南的手心里。
  他只觉自己的心跳快如战鼓擂擂,再不受他掌控。
  他亦觉自己视线愈来愈昏暗,两耳更是在嗡嗡作响,嘈嘈杂杂令他听不清孟江南的声音。
  他只听到她哭着喊他一声“嘉安”,便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嘉安——!”孟江南抱着忽然靠到她身上失去意识的向漠北,哭出了声来。
  雨更大。
  本是厚厚的绵绵细雨,此时如注而下。
  
  赵家。
  赵言新揽着一名婢子坐于自己腿上,婢子身上只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纱衣,赵言新一手执着白玉酒盏,一手在她腰上流连不已。
  只见这婢子胸前平坦,腰身紧窄,肩头略宽,喉结明显,虽着女子衣梳着女子髻,却分明是个男人。
  赵言新手中酒盏里盛着红玉葡萄酒,浓郁暗红的酒水盛在剔透的白玉酒盏里,乍看之下,有如血一般。
  他自呷一口,后将酒盏递到那男婢嘴边,亲自喂他饮一口。
  而当那男婢唇正碰到酒水要含入嘴里时,赵言新又忽将酒盏移开,以致那男婢将将抿入嘴里的葡萄酒顺着他嘴角流下了些来。
  赵言新见状,当即凑上他嘴角,伸舌舔去了他嘴角的那些微葡萄酒,尔后又舔了舔自己嘴角,如回甘一般满意道:“好酒。”
  男婢于他腿上坐得挺直,眸间惊惶不定,显然是害怕得很。
  赵言新轻轻笑了一笑,于他腰上流连的手倏地掐了他一把,掐得那男婢本是紧绷的腰身一软,瞬时便靠进了他怀里。
  赵言新便这般按住他的腰,让他不能再坐直起来。
  坐在一旁的汪齐成看赵言新一眼,复仰头将身旁男婢重新给他斟满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他看赵言新与一名男婢如此亲密丝毫不觉惊讶,可见已然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当他将第五杯葡萄酒再一次饮尽时,将空酒盏往手边案几上重重一搁,紧皱着眉看向依旧饮酒寻欢笑意吟吟的赵言新,沉声道:“我是来找你说要紧事的,不是来看你作乐的!”
  无论是赵言新怀里的男婢还是汪齐成身旁的男婢,都被他这一举动给吓到了,将头垂得极低,大气不敢出。
  “你恼什么?都吓坏了我的人。”赵言新非但不气不恼,反是和和气气的模样,在怀里男婢腰上又掐了一把后咬着他耳朵道,“不过既然汪大人生气了,你二人便先退下吧。”
  两名男婢忙行了礼,退了下去。
  退出门外的他们相视一眼,眼中无不是愤恨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绝望,就像被巨大沉重的链条锁在不为人知的黑暗且肮脏之地一般,见不得一点光与亮,唯能苟延残喘地活着。
  风灯之下,只见其中一名男婢额心一枚蝴蝶状花钿,敛了翅的蝴蝶,仿佛再也飞不起来。
  赵言新此时这正儿八经地看向汪齐成,不紧不慢道:“什么大事能让您汪大人光临敝舍而不是将赵某请去府衙?”
  汪齐成也不拐弯抹角,肃着脸拧着眉开门见山便道:“城南那个向家,你知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哦?汪大人觉得赵某应该知道吗?”赵言新拿着酒来到了汪齐成身侧坐下,笑吟吟地看着他,反问。
  “你不是没有去过京城,京城里除了宫城里的那些位之外,谁人最金贵你知不知道?”汪齐成一脸严肃。
  赵言新却笑:“怎么?汪大人您屈尊来赵某府上,便是来考考赵某的?”
  不待汪齐成动怒,只听赵言新又道:“金汤匙银汤匙,皆在宣小郡王手中握;莫惹天莫惹地,莫惹宣亲王府小郡王。我虽不是和天府人,但时常往和天府走动,和天府中三岁小儿都知晓的事情,汪大人以为赵某不晓?”
  赵言新语毕,笑容倏地凝在了嘴角。
  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汪齐成一瞬不瞬盯着他,“大公子是否想到了什么?”
  赵言新不答,笑容不再,面上渐渐结上霜色。
  只听汪齐成又道:“我曾远远见过宣小郡王一回,与那城南向家儿郎一般模样,若他不是宣小郡王,那天下间当真有如此相像之人?”
  “还有,太子的亲信、大理寺左寺丞宋豫书今日忽然造访府衙,与向家人离开府衙就是前后脚的事情,且闻这宋豫书与宣小郡王是知交,事情都出在同一天,若他不是小郡王,事情为何如此巧合?”
  “再者,那宋豫书似乎查到了什么,旁敲侧击地想要看卷宗,且还提到了你赵家。”
  说到这最后,汪齐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是一饮而尽。
  他的手有些抖,显然心中不安极了,似乎这一杯冰凉的酒能让他冷静下来。
  可是,能吗?
  赵言新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将自己杯中酒慢慢呷尽后才问汪齐成道:“你所说的大理寺左寺丞宋豫书可是生得芝兰玉树年轻有为的那一位?”
  汪齐成惊道:“你如何知?难道……你见过他了!?”
  “白日里他已经同那姓向的到过敝府了。”赵言新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亦看不出内心所想,“不瞒汪大人说,赵某——瞧上他了。”
  汪齐成惊得豁然站起身,双目大睁,“你休要胡来!那可是朝廷命官!”
  汪齐成再清楚不过赵言新说的“瞧上”意味着什么。
  “那汪大人你告诉赵某,有何办法能让这个一心为百姓的宋大人不插手管这静江府的事?他既然已经心有怀疑,查到你我头上来是早晚的事情,届时莫说你我吃不了兜着走,你觉得那位‘大人’会放过你我吗?”赵言新死死盯着汪齐成,字字珠玑。
  汪齐成听得头皮发麻,不由得狠狠咽了一口唾沫,颤着声道:“那小郡王那儿呢?今日之事本就得罪透了他,若是宋豫书再出事的话……”
  汪齐成没敢把话说完。
  谁知赵言新非但不惊不慌,反是轻轻笑了一笑,道:“这静江府远离京城,很多事情朝廷都鞭长莫及,即便是再尊贵的人发生了些什么,谁又能说不是意外?”
  赵言新说到这儿,对着汪齐成的视线,笑意更浓:“汪大人你说呢?”
  汪齐成吓得跌回圈椅里,碰翻了案几上的酒壶酒盏。
  暗红的酒洒在地上,如同血水滩了一地。
  作者有话要说:端午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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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的向家,已然乱成了一锅粥,人人焦灼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向寻与老廖头跑遍整个静江县城,不管不顾,把县中所有大夫都请到了向家来,不开门的硬是将门敲到开,年老体迈走不动的,他们硬是将其背到了向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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