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只是蝴蝶不愿意——竹之
时间:2021-01-25 10:28:09

  “……”
  绪方唯低头沉思。
  如果说,「帮切原赤也补习」跟「图书馆与柳莲二共事」同样是固定、不可逆转的设定,幸村精市是不是提前知道这一点,并且加以利用了呢?
  ——可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难道他经历了比她目前已知的记忆,还要更多的轮回吗?
  绪方唯点了点头,她低声应允,“……我跟你去一趟。”
  她有预感,幸村精市是比她更深入迷雾的人,他或许能够给她一些关于真相的线索。
  *
  【“真的很讨厌医院啊。”】
  ——踏入医院白色的长廊,明亮白光照在身上,皮肤莫名泛起冷冰冰的感觉,消毒水的味道让女生有些不适应地皱起鼻子的同时,脑海里好像听到谁这样抱怨。
  她恍惚地想,既然这么讨厌医院,为什么非要踏入这场时间往复的轮回?
  绪方唯抬起头,不断有人经过长廊擦过她的身侧,神色迥异,脚步匆匆地踏向未知的彼端,但在这间医院里,唯独有一个人,非常清楚自己的病情、以及最后结果。
  柳莲二停下脚步。
  他推开门,窗户敞开的明亮房间里,激起对流风在室内涌动,打碎了满室寂静,绪方唯跟在柳莲二后面踏入这片静谧的空间。
  “精市。”
  她后知后觉地望过去。
  少年侧坐在床上,望着窗外,一副在等待什么的模样。
  幸村精市听到动静,低垂的眼睫轻颤了一下。
  忽然间,卷起的窗帘、吹动的书页、浮动的光束,仿佛都沉寂了下来,时间陡然放慢了流速,他在那阵突如其来的风里微微侧头、抬起眼睛。
  许多模糊而支离破碎的画面在面前闪现,记忆中那些对峙激烈而不安,重现在眼前时,却无声到极致。
  在纷杂而静的碎片里,她终于对上他的视线。
  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
  摒除记忆画面,这其实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面对幸村精市。
  他轻笑的声音仿佛跋涉过遥远的时空,由远至近、渐渐清晰地落在耳边,他有些感慨地说,“……还以为你不会来。”
  作为开场白,这句话显得太过熟稔、又十分莫名其妙。
  绪方唯一时怔住。
  “正好今天有时间。”柳莲二察觉到她的失神,出来解围,他在靠近床边的椅子坐下,“会打扰到你吗?”
  “没关系。”
  接下来,好像是公事公办的环节。她心不在焉地将自己准备好的学习计划全盘托出,看着幸村精市与柳莲二商量着更改训练表,分明是正常的场景,却无端让人坐立不安。
  铃——
  放在书包里的手机发出动静,柳莲二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抱歉,我出去接个电话。”
  “……”
  看见他走出门,绪方唯下意识地站起来,转头追寻。
  “是网球部的事情。”
  幸村精市仿佛早有预知,安静地解释。
  即使柳莲二不想让琐事打扰到部长,但经历过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场景、同样的轮回,他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意识到这一点,在这个突然独处的空间,绪方唯莫名感到心慌。
  但幸村精市仿佛没有察觉到,依旧是一副平淡的模样,他说,“继续么?赤也的时间安排表。”
  “……哦。”
  见他并没有提起别的事情,绪方唯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些失望。
  她一板一眼地跟他核对切原赤也的补习计划,将安排好的计划排上日程表后,望着满满一页纸,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怀着对切原赤也微妙的同情,她试探地开口问:
  “……这个任务量和时间安排,对切原来说,是不是太繁重了一点?”
  幸村精市瞄了一眼,微笑起来。
  他的声音轻的甚至有些温柔。
  “这不是很好吗?”他面对满纸记录着切原赤也将来一段时间悲惨生活的计划,无动于衷地说,“免得他分心做别的事情。”
  绪方唯:“……”
  先前关爱后辈的平静场景不过是一场假象,在此刻终于图穷匕见地露出本来面目,她在心里为不知如何惹到幸村的切原送上祈祷,但转念一想,作为幸村计划里的一环,自己的处境也很微妙。
  但是……如果这只是为了整切原赤也,这番动作又好像太费周折。
  她不由自主地陷入沉思。
  等反应过来,时间好像突然被折叠,窗外的景色不知何时黯淡下来,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安静的可以听到时钟摆动的细微动静。
  绪方唯后知后觉地抬起头。
  对面的幸村精市正静静地凝视着她,神色专注。
  这份安静而长久的注视,意外地并不让人觉得冒犯。
  绪方唯收拢起指尖,碰到笔记本冷硬的外壳,稍微回过神来,即使已经做好了装傻、远离幸村精市的准备,但是真正面对他的时刻,似乎总是被他的节奏带跑,她轻轻叹了口气。
  “补习的事情,是你先提的吗?”
  如果柳莲二在这里,一定又会发现异常——明明发出请求的是教导主任,但是她却直接问了幸村精市。
  “是我。”幸村精市坦然地说,“我利用了一定会发生的事情,提前了它。”
  绪方唯终于得到肯定:切原的补习果然是关于她早已设定好的情节。
  但是——
  “为什么?”
  “我找不到别的理由让你来见我。”
  “……”
  面对这句直白、又十分搪突和自我的说辞,绪方唯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
  无论如何,在这个时间段里的幸村精市,确实是不能随便出院的病人,他日复一日的在枯燥的医院里忍耐病痛,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绪方唯无法解读。
  夜晚的凉风穿过窗户。
  像是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一位少年目前虚弱的身体状况,绪方唯起身,将窗户轻轻阖上,从窗沿望下去,是曾经堆积了一层薄雪的花园。当时捧着融雪的少年冰冷的指尖仿佛穿透时空,从指缝中滑落的雪水迟缓地落下,激起一片凉意。
  绪方唯背对着他,回忆与现实在眼前交织,许多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在脑海里乍响。
  她在想,既然自己从轮回中清醒,或许该给他一个清晰的答案。
  本该态度更郑重点才对。
  但是她像是为了逃避一样,没有回头去看幸村的表情,窗户上隐隐约约倒影出少年瘦削的身形,她安静地凝望那抹暗色剪影,说道:
  “我不是非你不可。”
  ——这是在回应那一句【“为什么不能一直是我?”】。
  幸村精市挑了挑眉,似乎跟她想到同一幕的画面,轻轻笑了一下,“……你想起来了。”
  窗户上倒映的少年剪影在夜色里混杂着说不清的情绪,分不清是欣慰还是居高临下的恻隐,绪方唯搞不懂他此刻的心情,又听到他说:
  “再想起来多一点吧。”
  “?”
  她正要追问他希望让自己想起什么时,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走廊上的灯光在门缝下形成一道光束,无形地隔开了她和幸村精市。
  而冲进来的人完全没有察觉到空气中诡异的气氛,“啪”地打开灯。
  “部长!”
  切原赤也挠了挠本来就很凌乱的天然卷黑发,“一定要补习吗?训练时间已经很少啦,我不想——”
  少年求饶的声音,突兀地安静下来,他看到了室内另一个人。
  “——又、又是她吗?”
  比起计较突如其来的学业任务,切原的关注点好像偏移到了其他地方,于是稀里糊涂的情况下,他接受了幸村精市塞到他怀里的训练计划表,以及那句“好好努力哦”——他还不知道那背后蕴藏的险恶用心。
  三言两语解决了差点揭竿而起的切原赤也,幸村精市的视线又落在女生身上,他想了想,弯起的眉眼盛满让人无法轻易拒绝的笑意,“可以帮我还一本书吗?”
  “什么?”
  “反正你也要去图书馆。”
  “……”
  你为什么一副比我还了解我本人设定的样子。
  绪方唯接过那本书,看了眼书名,神色稍微怔住,心里涌上莫名其妙的情绪,她轻轻吸了一口气,礼貌地跟幸村精市道别。
  阖上门的瞬间,在细小的门缝里,她最后投去一瞥。
  幸村精市与她来时一样,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看上去仍是耐心等待什么的模样。
  少年沉默的侧影,于夜色中勾勒出一个等待解答的谜题。
  ——至少在今天,他好像没有等来想要的答案。
  即将关上门的刹那,她甚至干脆想折返回去,问问他:究竟在等什么、在寻找什么、最后又想得到什么?
  咔嚓。
  门锁响动,困惑与视线一同被隔绝在门外。
  她与切原赤也一同离开。
  走出医院的大门,她还是没有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栋冷冰冰的建筑,它在夜色中像一座樊笼,困住了那个不断踏入轮回的人,女生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
  “你在看什么?”切原赤也问。
  绪方唯摇了摇头,视线又落回身侧的少年。
  她几乎可以肯定,幸村精市这样周折地把切原放在她身边,绝对不仅仅是为了找谁麻烦、或是单纯见她一面。
  一定是有什么别的理由。
  她望着少年一无所知的侧脸,耳边又浮现那句“再多想起来一点”。
  切原赤也能够让她想起什么呢?
  “你不要再盯着我看了!”
  “知道了。”
  她一脸淡然地移开视线,徒留面红耳赤的少年在原地跳脚。
  ——切原赤也,在你我都不知道的时间轮回里,我们是不是已经相遇过一次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村哥表面:我想见你。
村哥内心:让你到处发巧克力,很闲吗,找点事做。
——《而海带崽到底做错了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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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黄昏,夕阳照进静谧的图书馆。
  绪方唯整理完今日的工作,想起稍后要给切原赤也补习,收拾书包的动作顿了一下,指尖碰到硬壳书皮,她恍惚片刻,才想起幸村精市拜托她归还的那本书还一直放在书包里。
  她抽出那本《你喜欢勃拉姆斯吗》,目光在书名上停留,某个雨夜的记忆渐渐复苏、湿润且不由分说地笼罩下来。
  【“不过,这位指挥家有一张专辑,是我非常钟爱的。”
  “什么?”
  “勃拉姆斯四。”
  “是么……”】
  记忆像风干后干燥的花,维持着徒有其表的模样,稍微一碰就凋落在指尖。枯燥的练习、安静的琴房、肩膀上琴盒的重量、音乐会散场后的雨夜问答……画面清晰而遥远,她当初给出的答案却在此刻变得模糊。
  她真的喜欢吗?
  在病房里看到这仿佛意有所指的书名时,那一瞬间的心情其实颇为复杂,经过几天自我质问的发酵,渐渐转化成一股无法言明的微恼,她把那本书拍在桌子上,动作算不上温柔。
  ——他这算什么意思?
  看清真相后居高临下的质问么?还是聪明人独特的讽刺方式?
  如果是指望她受回忆影响,那也不必多此一举,她更不相信冷漠地说出“你就是这种角色”的幸村精市会有如此天真的想法。
  “怎么了?”
  书架后,柳莲二看见女生忽然变幻莫测的脸色。
  “……没事。”
  无法诉之于口的烦恼让绪方唯心情更糟,她速战速决地登记这本书的归还日期,心想不管发生什么事,短时间内她完全不想再看到幸村精市。
  她按照序列找到这本书的书架,正要放回去时,摸到书页中不平的缝隙。
  鬼使神差地,她翻开了那一页,故事正讲到女主角收到信件受邀去一场音乐会,本打算拒绝,但经过一番复杂的心理自白后,还是决定赴约,信函中问“您喜欢勃拉姆斯吗?”,而女主角在赴约时给出了纠结已久的回复:【“我原本不知道我是否喜欢勃拉姆斯。”】
  她的目光停顿在那页最后一句话:
  【“我也不知道您是否能来。”西蒙说,“请您相信,您喜欢不喜欢勃拉姆斯,对我都无所谓。”】
  举着书的动作僵硬片刻,放回去时,手臂有些酸涩,她转了转手腕,那点微弱的酸涩又蔓延到其他地方。
  书架间的走廊很静,她发了一会呆。
  这么多天对自我的叩问好像稍微平息下来,无言的质询中,抛出疑问的一方反而自顾自地给出答案,那个瞬间,回忆在脑海里褪去色彩,而病房里少年的侧影仿佛忽然被谁重重地勾勒了一笔,更加清晰也更加难以揣测。
  春风涌入,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对数字极有概念的柳莲二提醒她,“还有七分钟就到补习的时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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