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只是蝴蝶不愿意——竹之
时间:2021-01-25 10:28:09

  他在废墟中咽下痛苦和哀鸣,握着一颗亲手捏碎的心。
  “我不要你喜欢我了。”
  “但我要……”
  空气仿佛静止。
  咫尺之距,少年的声音清晰又锋利,仿佛冥冥之中被赋予千钧之重的含义,远比“喜欢”更加令人难以负担。】
  ……
  绪方唯没有听完话语的后半句,她被水杯放下的声音惊醒。
  她睁开眼睛,窗外已经是黄昏时刻,这一觉似乎睡了太久,久到她记不清梦里许多内容,她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床头时钟。
  “怎么了?”
  柳生比吕士问。
  “……没什么。”女生心头浮现一丝异样感,她拿起温热的水杯,“奇怪,梦到自己重复地过了一遍今天。”
  “是么,”柳生比吕士推了推眼镜,“晚上吃什么?”
  “倒也没有梦到这个……”
  绪方唯摇了摇头,昏沉感随着梦境残留的碎片渐渐褪去,她很快放过了那点异样感,笑了一下,“你回来啦。”
  “嗯,休息的好吗?”
  “做了很多梦……比吕士呢?”
  柳生比吕士垂眸,他回答,“跟以往没什么不同。”
  工作繁忙的父母抽空打越洋电话关心女儿时,已经临近日本的深夜。
  绪方唯趴在窗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仍在工作的妈妈闲谈。
  对面柳生的房间亮着灯,她恍惚间想起梦里的声音,她已经不记得柳生曾经讲过一个怎么样的故事了,只知道当时年幼的自己听完后,既觉得安心,又难免伤感。
  “……小唯?你睡了么?”妈妈在电话那边问。
  绪方唯回过神来,“还没有。”
  “这次真让人担心,”妈妈叹了口气,“毕业之后,还是搬来跟爸爸妈妈住吧。”
  “再说啦。”
  绪方唯不怎么乐观地回答。
  “好吧……下个月爸爸会回一趟日本,小唯想要什么礼物?”
  “我想要……”
  电光火石间,某一幕从眼前浮现。
  那是一个闷热的夏日,装饰滑稽的钟楼前,少年的身影分明一如既往的挺拔,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看不见的阴影处战栗,他一字一句,眼眸里抑着深重的情绪。
  【“我不要你喜欢我了,但我要——”】
  呼吸窒住,绪方唯恍惚地想:
  那一刻,在他决定放手的瞬间,幸村精市究竟想要什么呢?
  “小唯?”
  “……妈妈,明天我有一堂书法课。”
  那个画面是记忆中不曾出现过的场景,她隐隐有种预感,那是关于幸村精市的最后一块拼图,她原以为自己没有兴趣再去探究。
  但是……
  绪方唯翻动着日历,明天已经被圈出书法课的日程。
  “怎么了?”妈妈奇怪地问,“还不舒服吗?明天也可以请假。”
  “不是的,妈妈。”她拿起笔,“我不想去上书法课了。”
  “嗯?”妈妈愣了一下,乖巧的女儿似乎从不拒绝任何长辈的安排,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为什么?”
  “我不喜欢。”
  “……”
  “以后,我可以不去上课吗?”
  沉默的空隙里,绪方唯握着笔的手蓦然捏紧。
  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妈妈叹了口气,“可以的。小唯,如果你不喜欢,就不要再去了。我会跟老师那边说清楚的。”
  ……
  绪方唯舒了一口气,提笔在日历上划了一笔。
  按照柳莲二的结论,围绕她的设定只与「角色」有关,所以她无法退出家政社,却可以辞去图书馆的工作。
  那么,如果她同样可以离开与真田弦一郎有关的书法教室,就意味着一个已经结束的故事。
  月光渐渐被云层吞噬。
  黑暗中,女生的视线落在书桌上的拼图,如果说记忆像一条丝线,另一端似乎从来都掌握在幸村精市的手中。
  他到底想要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村,找到了密码,开始上线。
没错所以下一章又是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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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幸村精市篇·途穷
 
  番外:幸村精市线
  夕阳的余晖渐渐消散了。
  树叶的影子在摇晃,透过窗户,落在空荡的病房里。
  日历被晚风吹动,发出细微声响,幸村精市伸手拿起,指尖压在哗动的纸面上,意味着回溯的时间清晰地刻在眼底。
  他面无表情地盯了一会,视线变得模糊。
  四面八方涌来的倦怠和无聊,在狭小的空间里漫延。
  树影不断变化形状,时间的流逝变得毫无意义,从什么时候开始,时间是只要他愿意就可以随意操控的存在。
  前提是绪方唯在场的话。
  心里浮光掠影般闪过这个名字,压抑的情绪像是找到决堤处,如同涨潮般浸没上来。
  陡然刺痛的大脑中,隐约的画面明明灭灭,他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抽离出身体,居高临下地回过头,往昔的一幕幕在幻觉中浮现。
  “勃拉姆斯四……是么,我也很喜欢。”
  ——是错觉一场。
  “既然谁都可以,为什么不能一直是我?”
  ——是占有欲作祟。
  “就算告诉你我在想什么,你也听不懂。”
  ——是傲慢与不甘心。
  一次次轮回里,相似的故事与结局。
  有时候,幸村精市觉得自己正在一艘快要沉没的船上,他独自站在甲板低头望去,幽暗深海里有一道名为“绪方唯”的倒影,隐隐约约,乍明乍灭。
  在这艘沉船上,是救出自己,还是一起落入海底,去靠近那道或许无法触摸的幻影?
  他在梦境中无数次被冰冷刺骨的海水惊醒,仿佛是灵魂最深处的自己抗拒回答,他一次又一次在黑夜中睁开眼睛,浸湿眼角的汗像是深海阴暗而让人窒息的水汽。
  而此时,他闭上眼睛,意料之中的深海幻境没有出现。
  脑海里更先浮现的是盛夏的繁华街景,绪方唯无意间的某句闲谈,让倒映在水底的幻影渐渐明晰了起来,然而,那个时候,最先涌现的情绪并不是意外或高兴,也不是任何值得喜悦的情绪——那一刻,幸村精市独自停留在汹涌人潮中,他想的是:
  “你为什么是一个人?”
  ——不再能够用新奇、有趣、不甘心来辩解的心理……仿佛是跟某个无形的对手博弈到最后,已经穷途末路,走到必须认输的地步。
  “一开始,”少年独坐在黑暗的房间中,“我还以为……”
  声音消弭于无形。
  另一个问题后知后觉地浮上脑海。
  这一次——绪方唯记得他吗?
  如果她能够想起某年某日的一场恶意的玩笑,是否也可以在四次相遇后,对幸村精市残留有一丝印象?
  思索间,模糊的谈话声音渐行渐近,停在门口处。
  值班的护士轻轻敲门,在听不到回应后,试探地推开一条门缝,走廊里冷白灯光形成一道分隔黑暗房间的光束。
  “幸村君,怎么不开灯呢?”护士疑惑地问,然后转头示意旁边的人过来,“有同学来探望你。”
  幸村精市很快想起,这段时间是海原祭剧本准备阶段,按理说应该是真田弦一郎来跟他讨论一些琐碎事宜。
  他无所谓地应了一声,耳边恍惚听到熟悉的声音。
  门后,绪方唯在跟护士道谢。
  幸村抬起头。
  绪方唯踏过那一片狭隘的冷光,浅棕色的头发蒙上了一层光晕,侧脸望过来,纤长的睫毛在脸颊投落细碎的影。
  黑暗的房间里,积淀着某种令人窒息的沉闷。
  “初次见面,我是绪方唯。”
  生疏而得体的姿态,她伸手挽起散落在脸侧的碎发,说着一些幸村漠不关心的废话,“……帮忙把海原祭的文件送过来。”
  隔着光与影,他们彼此对视。
  微微出神中幸村精市开口打断了她,“你说什么?”
  “我是绪方唯,帮真田委员长——”
  “不是这个,前一句。”
  她露出有些迷茫的表情,微微侧头说,“‘初次见面’?”
  “初次见面……么?”
  幸村精市垂下眼睫,那一刻没有人可以从他的苍白的脸色中看出任何情绪,他低声重复了一遍,仿佛是在跟谁确认,“是初次见面吗?”
  “不好意思……我说错话了吗?”
  绪方唯茫然又无辜地望过来,像是一记耳光扇在脸上。
  那些无聊的、别有所图的、晦暗的过去,都在瞬间失去意义,流动的血液叫嚣着流过每一根痛苦胀痛的血管,唇边却下意识弯起完美的弧度。
  ——她还是不记得他。
  哪怕是一个恶意的玩笑,也比幸村精市更加让她印象深刻。
  那场错误的雨、意外的雪,从未沾湿她的衣角,却实实在在地将他困在其中。即使这样,她也丝毫不被打动。
  头顶的日光灯忽然闪烁了几下。
  明明灭灭中有无数思绪在脑海里浮动,啪地一声,满室的光冰冷铮亮。
  “没什么,很高兴认识你。”
  少年笑着说,表面有种近乎紧绷的礼貌和完美,像是死死地压制着内心真实的意图,直到它们再也无法影响他。
  “我记得,应该是真田送过来才对,他为什么没有来?”
  “风纪委员会有临时会议,所以……”
  “所以,”幸村颇为理解地点了点头,他打断了她的解释,似乎只是好奇地问,“你跟真田关系很好吗?”
  “……”
  绪方唯没有回答。
  她望过来的视线陌生又困惑,而一切表面情绪下,都布满了“随便你是谁”的内核,她想了想,尽量委婉地道别,“如果幸村同学没有别的事情,那我——”
  “我有。”
  幸村精市理所当然地说。
  如果换作别人听到这样不客气的话,说不定会把桌子上的分量不轻的纸质文件都劈头盖脸砸过来,但绪方唯只是眨了眨眼睛,她平静地望过来,像是一个制作精密的人偶在等待下一步指示。
  幸村精市无声地笑了一下。
  窗外月上枝头,少年才把当做借口用的文件还给她,“帮我交给海原祭监督委员会办公室。”
  “好。”
  “对了,如果你有空,可以帮我去图书馆借几本书吗?”
  “……可以。”绪方唯接过少年的借书卡,目光短暂地停留在姓名上,“不介意的话,我明天带过来。”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建立在明知道绪方唯不可能拒绝的前提下,他猜想自己是最卑鄙也最熟练利用绪方唯性格的人。
  女生离开后,房间内又恢复寂静。
  像是忽然放弃了某种伪装,少年仰面躺倒在床上,伸手挡住眼睛。
  绪方唯为什么会代替真田过来,在问出口之前,幸村精市已经比任何人都清楚答案。不是因为临时会议、不是因为真田太忙或是别的什么,绪方唯当然会来——
  是因为他那么想见她。
  这是她被限制的命运,是他选择踏入这条命运道路的必然结果。
  他无数次在心底问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又无数次让这个问题无疾而终。
  ……
  在今天之前,他以为这至少是他想要得到的。
  然而在绪方唯说出那句“初次见面”后,心底某处仍像是被人硬生生地撕开一道口子,灌进喟叹与冷风,甚至错觉地让他感到了痛楚。
  有不可名状的贪念在暗处滋生。
  那是无论他潜入深海,还是转身上岸,都无法轻易填补的空洞。
  “会跟她较劲,我真是个无药可救的……”
  空荡房间里,未竟之语湮没在无声的叹息中。
  第二天,绪方唯果然如约前来。
  在那之后的一连许多天,幸村精市总能找到很多理由麻烦她。
  关于海原祭的提案被全部驳回,久病的网球部部长忽然宣布要全权负责,绪方唯想起听到这个消息时真田弦一郎头疼的表情,有些好奇地望着正在转笔的幸村精市,他面前是空白的剧本。
  “那么,幸村同学要写什么故事呢?”
  “唔。”幸村精市提笔,漫不经心地一边构思主角一边说,“先写个公主吧。”
  “?”绪方唯歪头,“可是你们是男子网球部?”
  “这样才有趣不是吗?”幸村精市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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