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位置空荡荡,同整个房子一样,她又一个人在这栋曾经梦寐以求的大房子里捱过了一夜。
起床收拾好自己,做好早餐然后吃光,天色才终于有了快要亮起来的迹象。
南初回到房间傻坐了一会儿,才想起昨天自己还买了东西的,于是立刻坐起来跑到衣柜前翻找出那条几乎能抵她三分之一家当的领带。
——而袋子旁边的盒子里就是星澜排列整齐的各色领带。
南初看看盒子,又看看自己手上这条,耷拉下眉头,有些泄气。
星澜自己都有这么多了,又不缺这一条,而且,估计星澜应该也不会想带她买的东西吧?
想要把领带重新装回袋子收起来,可指尖触到袋子时目光再次扫到盒子里排列整齐的领带,又觉得不甘心。
就算星澜不愿意带,她挤几个位置求个安放总可以吧?
秘密的小心思只悄悄犹豫了一下便下定决心投入实施。
将领带整理成盒子同款,往最角落的地方塞进去,在轻轻掩一掩,完美融入,跟原本呆在盒子里的“土著”们瞧不出任何差别。
星澜的东西里面有她准备的了。
这个认知莫名又让她快乐起来。果然,有时候太容易满足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不会因为一夜难眠低落到郁闷一整天。
那种被全世界抛弃,自我封闭到麻木的状态,她是真的再也不想尝试了。
打破房间静谧的是一通未知来电。
电话号码显示是在c市,但是没有保存在通讯录,显示陌生。
南初有些疑惑地按下接听:“喂,你好,请问哪位?”
“是南初小姐对吗?”对方是位女士,声音听起来偏向成熟。
“对,我是南初,请问你是...”
“你好南小姐,我是乐途的经纪人任春秋,请问现在有没有空,方便过来乐途签一下合约吗?”
“......?”
迷迷糊糊到了乐途大楼门口,南初也没想通为什么乐途的经纪人会给她打电话,也没想通对方要跟她签什么合约。
......所以她为什么要这么听话跑过来?
汗颜摸了摸额头。
不过来都来了,掉头回去也不现实。
南初斟酌着要不要先给陈辉打个电话问问怎么回事,从大楼里面走出来的男人已经眼尖地一眼发现她,“嘿”了一声对她招了招手,迈步意气风发走过来。
“南初,又见面了~”
凭着良好的记忆力和对方出色到很有辨识度的容貌,南初一眼认出对方便是昨天在试镜教室多出来的那位。
客客气气跟人打了招呼握了手,却因为她叫不出对方名字,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啊,差点忘了自我介绍。”对方感知到她的处境,笑吟吟主动开口缓解尴尬:“认识一下,我叫许怀然,是星澜朋友,你不用跟我太客气,跟星澜一样,叫我怀然就行。”
第12章 . 丧家犬
南初惊得睁大眼睛:“许总!”
她不认识这张脸,但是至少她认得这个名字。
乐途娱乐的大老板,造星工厂的领头人,别说是她,即便不是娱乐圈的人,只要会上网会刷微博,就不可能会不认得。
她没想到这位竟然会这么年轻,毕竟在她略显狭隘的认知里,大老板都是人到中年略微发福身挺啤酒肚......
好吧,她为自己的无知和短浅深感抱歉。
许怀然脾气很好,也很开朗,闻言笑得更灿烂了:“我是星澜的朋友,往后相处的时间还很长,迟早熟起来,你就别跟我客气了。”
南初不知道星澜是怎么向他的朋友介绍他的,毕竟这个相处时间到底能有多长,连她自己自己也说不清。
乖巧地笑了笑:“这不是还没熟起来吗,客气不客气,礼数还是要的。”
“嗨,都不重要,先走吧。”许怀然指了指里面:“我带你上去,任姐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现在应该还在看你的资料。”
南初往里面望了一眼。
隔着玻璃看不真切,依稀可见宽敞的大厅里高档精致的装修,偶尔来往的员工也是打扮精致气质上佳,和她现在所在的公司完全是两个阶层的差距。
“许总。”她站在原地没动,终于找到机会问出还没纠结出答案的疑惑:“我能问问为什么叫我过来吗?还有合约,我好像并没有收到消息说有个合约需要和贵公司签吧?”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难以启齿,自己都觉得傻气,在电话里不问,非要等到现场才问。
可能真是在底层呆了太久,越来越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人了。
“你不知道?星澜没有没有告诉你吗?”
许怀然惊讶道,但看南初脸上浮现茫茫然的表情时又很快反应过来。
也对,签合约这事安排得匆忙,而且从昨晚星澜大晚上一身低气压地出现在他家门口的状况来看,两人估计还没和好,星澜闷着不吭声也是正常。
看来这个中间人他是非当不可了。
“是这样,我受星澜托付把你挖,不对,是签到我公司来,合同都拟好了,经纪人也挑好了,就等你过来签字,当然在签字之前你如果对合约内容有什么不满意都可以提出来,我们现场可以马上改。”
跳槽??
这太突然了:“可是,我之前的合同还没有到期......”
“你之前签的是五年约对吧?”许怀然笑道:“放心,我们已经跟你前公司接洽过了,违约金由我们来出,你完全不用担心。”
她这是被包干到户了?
南初一路跟着许怀然进电梯还是完全迷糊的状态,怎么一夜之间,好像什么都变了。
在她陷入思绪循环的同时,许怀然同样也在不着痕迹打量着她。
这个世界还真是小,他竟然会误打误撞遇上星澜记挂了这么些年放不下的姑娘。
眼前的女孩乖巧懂事,容貌出色,一身气质谈吐让人第一眼就忍不住心生好感,确实不愧是星澜喜欢的人。
思及此,忍不住笑着摇摇头。
他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然会信了星澜的鬼话,以为他是真的找回了跑丢的猫咪。
如果不是昨晚星澜找上他,说不定他国庆节还会给他送上几箱猫砂作礼物了。
回想昨夜,星澜突然过来说要在他家借宿一晚时还把他吓了一跳,以为他家着火了,等问清了前因后果了,好一阵无语,问他:“吵架了你跑什么,这一般不是女方跑,男方追么?”
“她现在只有我了。”
星澜撑着额头坐在沙发上,满身落寞:“而且,那里是我想给她的家。”
他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只是一个随时可能被赶出去的寄宿者,毕竟那里从买下来开始,就已经是她的家了。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谁会相信这个丧家犬一样的男人跟那个在商场上以铁血手腕叱咤一方人人敬畏的宋星澜是同一个人!
哎,说什么被挠得太疼忘不掉,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折磨谁?
总裁有专用的电梯,许怀然很自然地避开人多的一面,带着南初绕进他的专用电梯上了三十楼。
总裁办的楼层人很少,南初被许怀然直接带进了办公室,里面等待的是一位三十左右的年轻女士,妆容精致穿着干练,给人很直观的职场精英的感觉。
见他们进来,女士放下手下的文档站起来,扬起笑容,主动对南初伸手:“南初,我是任春秋,不出意外的话,也会是你签约后的经纪人,方便的话叫我任姐就好。”
南初在陈辉的科普里听过“任春秋”这个名字,圈里有名的金牌经纪人,带过的艺人都是叫的上名号的人物,身份地位不可小视。
没想到她有朝一日也能成为她手底下的艺人,在今天之前,她可是连做梦都不敢想。
不由感叹一句资本的强大,这样捷径真的能压垮太多底层的努力,难怪陈辉总是不留余地的想要让她抱上金大腿。
讽刺的是她现在的确抱上了金大腿,可也不再需要陈辉这个经纪人了。
“任姐。”南初乖乖叫人,本想说一句久仰,转念一想还是放弃。
算了,她对这个词有阴影,还是不提为好。
任春秋点点头,目光收敛地在她身上循了一圈,表情还算满意。
“来来来,合约在这。”许怀然坐在小沙发上对他们招手:“看看还有没有地方需要更改的。”
南初跟着过去在任春秋旁边坐下,在认真翻看了几页合约后,诧异的情绪浮上表面:“这,敢问一下,乐途的合约都是这样吗?”
原谅她没什么见识,跟一般签约的“卖身契”规格比起来,这份合约简直就是“霸王条款”。
通篇从头到尾都是在给她谋福利,事事第一考虑她,所有得益的大头都是她,字里行间都在透露着生怕她会吃亏的意味,溢于书面的偏袒她一时手足无措。
“是啊。”许怀然面不改色:“我们乐途所有艺人的合约都这样,谁让我人性化呢?”
南初:“......”
许怀然笑起来,把笔递到她手上:“没什么问题就快签吧,我也好跟星澜交差。”
行吧,老板本人都不在意,她这个得益人也不好不识相。
签了字,她就正式成为乐途的艺人了。
南初看着合约底部的鲜艳红色手印,一时有些恍惚。
总觉得从这一刻开始,她的人生轨迹又要改变了。只不过这一次的推动人不再是残忍的现实,而是,星澜。
...
“任姐,你看怎么样?”南初离开后,许怀然朝着门口的方向努努嘴,问任春秋。
“确实不错。”任春秋点点头:“且不说演技能力如何,就凭这张脸,就算只是当个花瓶,也足够在圈里站稳脚跟了。”
“花瓶?”许怀然挑眉:“这要求是不是有点低了?”
任春秋从众多文件资料中抬头白他一眼:“你以为在这个圈子里单纯靠脸吃饭很容易做到?知道什么叫老天赏口饭吃吗?”
许怀然想了想,还真点点头:“知道啊,小白不就是?老天赏的金饭碗。”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家小白知道你整天这么把她挂在嘴上么?”
“可不是我家的,我怎么供得起这尊大佛,不过任姐你倒是提醒我了,小白今天好像也在公司谈剧本。”许怀然低头看了看手表:“午饭时间了,我过去那边看看。”
任春秋瞥一眼散漫离开的人,不由笑着摇摇头。
当局者迷。
现在确实不是,未来是不是可就不一定了。
南初一出乐途大门就管不住手立刻给星澜管一打了电话。
她问他:“你在忙吗?”
星澜:“有事”
“没事,就是想跟你说一声谢谢。”
面前是来往的车辆,被风拂动刘海,露出小半光洁的额头。南初将乱了视线的发撩到耳后,重复一遍:“谢谢你,星澜。”
对方沉默了半晌,直到南初数到第五辆车从眼前驰过,方才淡淡开口:“不必。”
“交易而已。”
不过几句话的一通电话照常被很快挂断。
忙音传来,南初的欢欣敛了几分。
过了一会儿,将手机装进包里,在又一阵秋风卷着枯叶荡过时轻轻搓了搓指尖。
立冬快到了吧?
是有些冷了。
第13章 . 胃病
晚上吃饭,餐桌上还是一如既往静悄悄。
明明有两个人在,却也和一个人在时没区别,除了多一份呼吸,多一个心跳。
南初吃得很慢,就算是沉默,这也是她一天之内可以和星澜待在一起最名正言顺的时间了。
手边的纸巾不小心被碰到地上,南初弯下腰去捡,抬头时正好看见桌子下面星澜捂着胃部的手,眉头一拧,立刻抬头看向对方:“星澜,你不舒服吗?”
“没有。”沈星澜的声音没有起伏,按在胃部的手也放下了。
南初的担忧却没能放下。
她记得从大学时候开始星澜就有胃病,忙起来时忘记吃晚饭就会疼得脸色发白,头冒冷汗。
她第一次看见的时候被吓惨了,那种惊慌失措的心情即便现在想起来仍然会觉得后怕。
所以从两人在一起开始,她就主动担负起照顾星澜饮食的责任,勒令星澜必须好好吃晚饭,不可以再这样糟蹋自己的胃,甚至还去研究了好多养胃的食谱......
也不知道她离开以后,星澜有没有好好吃晚饭。
不放心地仔细打量了一下星澜的表情,并没有记忆中苍白难受的模样,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冷淡平静。
应该,是没事的吧?
星澜不肯跟她多说话,南初无法求证,只能压下担忧,提筷继续吃饭。
不安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夜里。
南初睡意模糊间被身边人一声闷哼惊醒,听得出对方已经竭力压抑,还是没能控制住从唇缝泄出来。
睡意瞬间散去大半。
南初迅速掀开被子坐起来,按下开关往旁边看去。
星澜整个人弯腰佝偻着整个人缩在角落,被子已经滑到腰间,额头浮起的一层薄汗湿了几缕碎发贴在额头,苍白的脸色和记忆中的模样完全重合,脆弱得不堪一击。
“星澜!”
南初一下慌了神,翻身下床跑到星澜面前蹲下,拨开碎发,指尖下的脸颊一片冰凉。
星澜被她吵出挣扎痛苦的梦境,半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打出阴影,让他看起来毫无攻击力。
“星澜,是胃疼吗?是不是胃病又犯了?”
南初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拉开被子看见他紧紧摁着胃部的双手,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重新拉上被子帮他盖好,南初帮他把渗出鼻尖的汗擦掉,小声说了句我马上回来,掉头跑去客厅找到医药箱翻出胃药,倒好一杯水快步回到卧室扶着星澜坐起来把药吃了,再重新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