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姓童生也跟着抖了抖,“奇怪,七月的天气怎么会觉得发冷呢。”看看外面艳阳高照他也没在意,只当是自己的错觉。“若说美人,曹公的女儿才是貌美如花,听说曹姑娘受曹公的影响文学造诣非常之高,一般男儿都比不上。”
曹公的女儿?若是他没记错曹寅的女儿今年还不足十岁吧,这就能看出貌美如花来?仔细回想二十年前的石榴,他那时候只觉得这小姑娘长的圆润可爱,看着就喜庆心情莫名变好,若说貌美如花还真说不上。
这个姓周的到底是什么眼神?
到这个时候胤礽也看出来了,这三位虽然也有才,但才学有限,在别的地方或许能出头,可江南这种才子云集的地方还真不好说。若不是三人背后与曹孙两家有关系,胤礽是一句话都不想跟他们多说。
观音保心说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就是一个包衣奴才。奴才?对啊,曹家可是汉军包衣,按照规矩,包衣女子是不可以读书识字的。这个曹寅当真是大胆的很,身为皇上的心腹重臣居然视律法为无物。
他知道太子坐在这里肯定是想要从几人身上套消息,怕自己说出什么话打乱太子的计划,观音保干脆低头猛吃。占住嘴也就不会乱说话了。
胤礽又喝了几口茶水,看看外面天色,他伸手招来掌柜的,“你们这附近可有客栈?”天气越来越热,已经不太适合赶路,茶肆的茶水虽然解渴,却是热的,喝下去一身的汗水,衣衫都湿透了。
湿哒哒的衣裳黏在身上,胤礽浑身都不舒服。
他现在就想找个地方洗个澡,休息一下,顺便理理思路。
观音保适时抓出十几个铜板递给掌柜,看见铜板掌柜的笑的牙都不见了,“有的有的,往西走上十几里地就是县城,那边因为是去江宁的必经之地,客栈、酒楼都比较不错。”
胤礽点点头,他对着曹正德等人拱拱手,“三位,我们还有事儿就先走一步了,告辞。”
“告辞。”
出来茶肆就能感受到这灼热的温度,胤礽翻身上马,马鞍都是热的。“咱们抓紧时间赶路,争取在午时之前赶到县城。”
马匹经过这一会儿的修整,已经恢复些力气,跑起来也快了不少。
“主子你看,是茶肆的那两个书生。”观音保指着在路上行走的陈修杰和童安柏两人,陈修杰的身上前后都背着大书箱子,童安柏在旁边空手走着。炎炎烈日中,两人走的并不快。
看着陈修杰蹒跚的背影,胤礽感触良多。看得出来不管是陈修杰还是童安柏之前的家境应该都不错,如今或许是家道中落又或许是除了变故,陈修杰快速的成长起来。童安柏虽然说话不好听不太懂人情世故,看他此时并没有觉得陈修杰帮他背着箱子理所当然,而是也帮忙扶着,就能看出品行也不是多坏的人。
给观音保使了个眼色,观音保点头,他招呼了两个侍卫,三人上前,“陈公子真是巧。”
陈修杰擦擦脸上的汗水,他喘着粗气辨认出眼前的人是那位金公子的小舅子,想要抬手作揖,发现前面的箱子挡着多有不便。他只得歉意的说道:“公子好。”
“如今日头浓烈,此地距离最近的县城还有十多里地,我姐夫说匀你们一匹马,捎带你一程。”观音保可没忘他现在就是个二世祖小舅子,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都带着不情愿。
陈修杰刚想说不用,童安柏打断他,“多谢公子好意。今日的情我童安柏领了,我们也不白乘你们的马,”他咬咬牙说道,“我们可以给银子,或者你们有什么事儿让我们做工抵债也行。”
想他童安柏几时这样落魄过,想想死不瞑目的大哥,对他诸多照顾的姐夫,童安柏心里非常难受。他也知道他们身上的银子不多,能省则省。但他同样更清楚,若让他们这样走过去,别说能不能到下个县城,就算是到了,他们俩怕也会惹出毛病了。
但,他们不能生病。
陈修杰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这位公子,感谢公子高义,只是我们二人于曹家有些恩怨,未免惹祸上身,你们还是走吧。”
观音保不耐烦的说道:“什么曹家不曹家的,小爷我怕过谁啊,让你们上来就赶紧上来,哪来那么多废话。”
他们就是发现这俩人跟曹家有恩怨才停下的,不然碰到这种落魄的学子,太子也顶多是让后面的人多照顾一番,哪里会亲自邀请人同行。
见两人是真的不在意,陈修杰咬咬牙,到底说不出拒绝的话。
实际上,他们虽然落魄,雇个马车的银子还是有的。只是有知道他们二人底细的,在车行大肆的宣扬了一番,得知他们二人得罪了曹家,别说其他学子,就是车行的人也不愿意做他们二人的生意。无奈之下二人只能步行。
炎炎烈日行走的艰难陈修杰自然清楚,只是他们出发的时间早,路上耽搁的起。如今眼看着就要到江宁,若还如此,考试的时候未必能拿出好的心态来。
他观二人一身气度非凡,并不像是跟曹家同流合污的,这才答应下来。同样的,他陈修杰也不是小人,有些事说出来虽然未必对自己二人有好处,他也不愿因为他们让别人惹上官司。
两人不会骑马,只能分开与侍卫同乘。
骑马的速度就是快,等他们到了县城刚好巳时末。胤礽索性好人做到底,找了个价格公正干净的地方休息。他指着观音保说道:“我这妻弟最不耐烦做文章,临行前岳丈千叮咛万嘱咐,希望这次能让妻弟学点东西。我看你们年纪相仿,不如你帮忙在休息的时候教导他学问,作为报酬我们可以一路带着你们到江宁,包食宿。”
看得出来童安柏是个自尊心特别大的人,胤礽这样说一来是照顾他,二来也是希望在相处中,观音保能从他嘴里套出有用的信息来。
观音保把童安柏拉到一边,不满的说道:“你不会真听了我姐夫的话吧?我跟你说我找人最不耐烦做学问,你到时候就跟我姐夫说我学的挺好,我让我姐夫护着你们到江宁,直到你们顺利科考怎么样?”
“我爹厉害的很,一个曹寅算什么,而且我爹最疼我,只要是我说的他基本都能答应。”
“你姐夫不是说你们得罪了曹家吗,万一他们在考场做手脚让你们不能参加科考呢?只要你跟我配合,我就能保证你参加科考。”看着童安柏不说话,他不高兴的说道,“这买卖很划算的,小爷我是看你顺眼,你别不识抬举啊。”
童安柏看了他一眼,没出,转身跟着陈修杰往楼上走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观音保切了一:还真是不可爱的小孩。
他也转头去了太子那边,观音保低说道:“主子,已经按照您的吩咐,透露出咱们有背景不怕曹家的信息给童安柏了。”
胤礽满意的点头,“做的不错,汗阿玛一直说岳父是儒将、人也是温文尔雅的,没想到你装二世祖装的还挺像。”
到底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被太子夸奖,观音保激动的脸色都红了。
胤礽上楼洗漱休息,那边童安柏也来到他与陈修杰的房间。他并没有瞒着陈修杰,把刚才观音保说的话复述了一遍,他说道:“我知道姐夫肯定会说,咱们做人要讲究诚信良心,可是哥哥他倒是高洁,又落得什么下场。这个关音保说不定真的能帮我们呢?”只是配合着不教他读书而已。
陈修杰并不赞同童安柏的话,“安柏,咱们做人要言而有信,今日你能为了一丝方便毁了诺言。他日你就能为了其他理由做一些坏事,咱们这样跟曹家又有何分别?你大哥当初若是为了保命就答应曹家的要求,咱们两家又何至于落得如此地步?”
“你还年幼,别轻易毁了自己,那样才真正的是志童家万劫不复。”
他没说的是,金保成就算了,关音保这名字听着就不像是汉人。他总觉得这二人是有目的的,不是无缘无故对他们好。
他自己没什么,就怕童安柏年纪小上了别人的当。
“对不起姐夫,你说得对,回头我就好好教导他做文章。”童安柏有些愧疚的说道。
他恨曹家,成为曹家那样的人是他绝对不允许的。
陈修杰欣慰的摸了摸他的头,小舅子只是被家人保护太好人单纯了些,好在他还算听话。陈修杰已经打定主意,不管对方有什么目的,等下上路的时候他就跟对方分开。现在才七月,距离科考还有时间,他们就算每天只走两三个时辰也够了。
陈修杰谨慎,等胤礽下楼准备出发得知对方早就走了,并且把他们的房费也付了,似乎并不惊讶。
“有意思,当真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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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观音保挑眉,没想到啊,那个看似毫无心机的童安柏居然还防着他。“主子,咱们去了江宁可要去找他们?童安柏给了我几本书,咱们若是找他们可以以此为借口。”
观音保从胤礽这边回去就遇上了童安柏,童安柏说自己也要科考没时间教导他,但是却给了他几本书。他随手翻开看了几眼,居然是《四书五经》。像这种科举最重要的书籍,伯府不知道有多少,观音保也是从小就开始学习的。他发现童安柏给他的几本书格外不一样,里面的每一句话都有批注。
字体磅礴大气,观字看人,那几本书一看就不像是童安柏的所有物。而童安柏看这几本书的模样也很奇怪,似眷恋似憎恨还有伤感。
他本想着把这事告知太子的,哪里想到一时看的入迷忘记了。
“不必,让人注意着他们的安全就行,记住要让他们顺利参加科考。”他总觉得如果这俩人参加了科考会很有意思。还有曹正德三人,孙有才居然敢臆想他的太子妃,当真是好狗胆,若不是他现在不宜多生事端,早就要他好看了。
这三人早就上了他的黑名单,胤礽打算等调查完江宁的事情,再去收拾他们。
“咦,金兄,真是巧,金兄可是前来看榜。”茶肆一别,曹正德就想要再见到胤礽,可惜胤礽比较低调,他几次拜访都没能见到人,这让他郁闷不已。
别看曹正德说的好听,其实他家与曹寅家早就出了五服,平素也不怎么往来。主要是曹寅如今正得宠,巴结他的人数不胜数,曹正德根本不算什么。
他原本的打算是借助金保成与曹寅搭上关系。曹寅喜好结交文人雅士,金保成谈吐学问都比他好,恰好附和曹寅结交名士的要求。若只是他自己,就算他顶着曹氏族人的名号去曹府也未必能见得到曹大人。
可这个金保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蓬莱客栈’确实有这么个人居住,只是他每次去的都不巧,金保成不是不在就是在忙,要么就是病了。这大半个月别说金保成,就是那个惹人讨厌的观音保他们都见不得人。
曹正德也是有傲气的,人家摆明了不想跟他结交,他也不会热脸去贴别人冷屁股。他哪里知道他这边都不准备跟对方交往了,居然会在放榜日又看到这二人。
想着自己之前的遭遇,他阴阳怪气的说道:“哎,我这次没发挥好只取得了个第十的名额,像金兄这样的人才应该是榜首了吧。”
他这话说完惹的身边的人频频侧目,有位不认识的才子直接说道:“这榜首分明姓李,你们是眼多瞎才能看成金字。”
胤礽也没往里面挤,他根本就不是江南的学子,榜单上自然不可能有他。只是像曹正德这样的人都能得到第十,他比较好奇陈修杰二人的名次。
江南有名的状元楼,胤礽这几天都是窝在那里。这届的考生考完试大都会去状元楼吃酒,兴头上也会说起自己所写的文章。曹正德没见过他,他却是见过曹正德的,也知道曹正德文章如何。
坦白讲曹正德文章很一般,他能考上胤礽不意外,谁让曹寅是江宁织造,主考官总会给曹家面子。可第十?
胤礽冷笑,这里面怕是有不少猫腻。
“曹兄,就像这位学子说的,你可是最近为了科考用眼过度了。”他一手抵唇清咳几声,“实不相瞒我考试前几天偶感不适错过了府试。”
那位学子又不合时宜的轻笑出声,曹正德的脸色很不好看。孙有才拉拉他的衣服,“那真是太可惜了,既然咱们有幸遇到,不知金兄可要一起喝一杯?”
胤礽正要回答,就见观音保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沉着脸对胤礽摇头。胤礽脸色微沉,他让观音保去看陈修杰和童安柏的名次,没想到两人居然落榜了。
童安柏给观音保的四书五经他也看过了,若两人看过这书,落榜绝无可能。
可偏偏两人落榜了。
“咳咳,抱歉了孙兄,我身体还没好,改日吧。不知你们何时启程,若是方便金某定当为二位践行。”
孙有才还想说什么,就被曹正德拉住了,他只能讪笑着跟胤礽提出告辞。
胤礽眼神晦涩的看着几人的背影,伸伸手指就有几个人凑到他身边,“去两个人跟着他们,看看他们都去了什么地方,说了什么。再去两个人把陈修杰和童安柏请到客栈。”明明手头上有这么好的范本,两人居然落了榜,胤礽怎么都想不明白。
既然不明白,他决定亲自去问两人。
两拨人一起出发,去请陈修杰的人先回来。
童安柏的眼睛微红,可见是刚刚哭过。陈修杰虽然没哭,看样子也知道心情不好,他强打起精神看向胤礽,“这位公子,不知你派人请我们过来所谓何事。不过,不管是为了什么都不重要,我二人身上并无你们所图的东西。”
“哦?”胤礽来了兴致,他伸手指着一边的椅子,示意两人坐下说话。“你怎么知道你们身上没有我图谋的东西。”不等二人回答,他把手里的书仍在桌子上,“我看了你们给舍弟的书,心中有个疑问不知二位可否给在下解惑?”
嘴里说着二位,实际上他却是看着陈修杰说的。
陈修杰坐的近一些,看到桌子上的书,手指一缩。他苦笑一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想问什么,只要是我们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
“姐夫。”童安柏惊讶的喊出声。他不明白之前还说要防备着他们的姐夫,如今态度怎么变了。就像刚才,那俩人只说了句‘金公子派我们来找两位’,姐夫就二话不说收拾东西跟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