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金兄愿意就这样回去?就算你家中妻儿无话可说,你岳家呢?”
“倘若金兄买了这个机会,待得乡试、殿试高中,到时候衣锦还乡岂不美哉?而且以金兄的人品就算是做官,那也是一个好官将来必定能造福一方百姓。”
胤礽静静地思考片刻,迟疑着说道:“所以,其实你们的名次也是买来的?那个府案首呢,我听到不少人质疑他的学问,莫非也是如此。”
孙曹二人笑而不语,胤礽却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也就是说陈修杰和童安柏没有说谎,他们的试卷确实被调换了,只是并不像这二人说的买卖。
区区一个府试,目前已知的就有三个人被掉包,乡试、会试呢?胤礽有些不寒而栗。
“怎么样金兄?”
“你们呢?我若买了这个名额对你们有什么好处?而且,还要按手印,这岂不是明晃晃的把柄?”胤礽表现出一种即心动又有些顾忌的样子。
孙有才自信的说道:“金兄多虑了,曹大人的品行你应该听说过,他最是怜惜像你这样的人才。再说如今这官场没有人提携想要出头太难,曹大人不一样,他跟皇上是‘一家人’,有曹大人帮忙,日后升官发财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至于我们俩,我们纯粹就是看金兄顺眼,当然若是金兄愿意感谢我们,给点辛苦费,我们也是不会嫌弃的。”
“你们让我好好想想。”
“金兄,这个名额可是有限,我们是觉得金兄你值得结交这才会把这事儿告知与你。愿意要这名额的人多得是,我们可不能保证等你想好了,名额还有没有。”曹正德意味深长的说道。
他明白此时鱼儿已经上钩了,因此反倒不着急。
胤礽深思一番,随后咬牙,“不知这个名额怎么个说法?我也不指望能有个像曹兄和府案首那样靠前的位置,只要个中间稍后的就行。”
“哈哈哈,金兄就是爽快人。这中间的名额一万五千两,金兄若是想好了,申时带着银票去状元楼,我们兄弟在那里等你。”
敲定了事情,孙曹二人很是高兴,胤礽看着他们冷笑,好啊,他倒要看看晚上会有什么牛鬼蛇神。
皇阿哥出行,自然不会只带着这么几个人,耽搁了这么多天,大部队早就悄无声息的分批进了城。此时,大家正等着他的命令呢。
申时一到,胤礽就带着观音保去了状元楼,孙有才和曹正德早早地在里面等着了。只是他并未看见曹寅和今年江南的主考官。疑惑的看着孙曹二人,胤礽还未发脾气,观音保跳了出来,“不是说要买名额吗,就他们两个?姐夫你耍我呢?”
孙有才吓的赶紧过去拉住他的手,“祖宗,祖宗你小声点。”他对着胤礽歉意的笑笑,“两位大人事务繁忙,稍等片刻,稍等片刻。”
观音保甩开孙有才的手,冷哼一声,“那小爷就在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若人还不到,我就去报官说你们骗钱。”
“很快就到,很快就到。”
孙有才说的没错,人确实很快就来了,不过来的不是曹寅。
江宁的主考官两位副考官,江宁知府以及一位仆人打扮的中年男人。
“你,你是,是”
江宁,胤礽并不是第一次来,他跟着康熙南巡来过两次,江宁知府他还有印象。至于江宁的三位考官,这个更熟悉了。
主考官等人看到胤礽都快吓死了,胤礽认识他们,他们对胤礽更不陌生。
完了,每个人心里都冒出了这两个字,江宁知府更是不堪,他转身就想要逃跑。
“这位大人,交易还没结束呢,您这是想要去哪里?”观音保不知何时挡在门口关上了房门,他右手握着宝剑、双手抱胸,明明是笑着的,给人的感觉却是遍体生寒。
“臣,臣等叩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主考官很快镇定下来,跪下请安。“不知殿下前来,有失远迎,还望殿下赎罪。”太子与大阿哥等人不在京城,主考官是知道的,但并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此时在江宁遇见太子,他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是他们大意了,自以为糊弄走了上一任钦差皇上就会相信江南一阵太平,如今看来皇上根本没信,而且还把皇阿哥们派出来调查这件事了。
最傻眼的还是孙有才和曹正德二人,“太、太、太子?”
胤礽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只要想到自己跟太子说了什么,两人就觉得天旋地转,随即晕倒在地上。
胤礽也不去看他们,只盯着主考官三人,“三位大人真是好大的本事啊,汗阿玛让你们监督科场,看重你们,你们倒好,居然做起了这一本万利的买卖。啧啧啧,一个中间位置就卖一万五千两。孤倒是好奇府案首你们卖了多少银子?五万两还是十万两?”
接着他转头看向那个中年男子,“你又是谁?让孤猜猜,能跟江宁主考混在一起,且让江宁知府都礼让的,来头一定不小。你是曹家的吧。看来孤猜对了。孤来之前有人跟孤说曹家就是江宁的土皇帝,孤还不信,”他伸手指着中年男子,“看看,一个奴才都这么耀武扬威,曹家的主子得是多大的威风?”
“观音保,一会儿你亲自带人与孤去曹家,咱们也去拜访一下这位曹大人。”
胤礽站起来走了两步,像是想起什么,“对了,让人把他们看好了,若是出现任何差池为你们试问。”
“喳。”
曹府门前,胤礽对着观音保点点下巴,观音保一挥手,身后跟着身穿盔甲的战士立刻上前把曹府围了起来。
曹家所在的这一条街住着的基本都是曹氏的族人或者是奴仆,这么大的阵仗曹寅不可能不知道。这边刚把织造府围起来,那边就有人把门打开。
“你们是何人?”曹寅带着一群人走了出来,那群人的手里也拿着武器。
胤礽转过头看向曹寅,“曹大人好生威风。”
“太子?”曹寅惊呼出声,随后他一甩袖子跪在地上,“臣曹寅叩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臣不知殿下驾到,接驾来迟请殿下赎罪。不知殿下来江宁所谓何事?臣在江宁还有本事,若有用得着的地方殿下尽管开口。”
胤礽站在曹寅面前,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曹大人,孤为何来江宁你当真不知道么?”他语气直转一声厉喝,“曹寅你好大的胆子,你居然敢跟江宁主考官沆瀣一气买卖府试名额。童安松你可还记得?曹大人你晚上睡觉都不做梦的么,有没有梦到过这位被你害死的学子跟你索命?”
曹寅彻底懵了,“殿下,您这话什么意思?臣对皇上对大清忠心耿耿,绝不会做出这等有害江山社稷的事情。臣冤枉啊。”什么童安松他根本没有听说过。
胤礽怒极反笑,随后扔了一个东西在曹寅的脚边,“曹大人,这东西别说你不认识。”
曹寅瞳孔一缩,他当然认识,那是他的私人印章他怎么会不认识呢。
胤礽挥挥手,立刻有人把五花大绑的中年男子仍在曹寅的面前,“这个人想必你也很眼熟吧?”
“就是你府里的人与三位考官一起出现在买卖名额的现场,他的手里不但有你的印章,还有已经写好的字据。一万五千两买一个中等偏下的府试过关名额。如今你还能摸着你的良心、问心无愧的说着你是无辜的?”
“殿下明鉴,殿下,臣确实不知情。若臣真的参与此事,三年前为何会协助那些学子上京?请殿下明鉴?”
“明鉴?孤自然会明鉴。你拉着孤在门口东拉西扯可是在给府里的人拖延时间,让他们毁灭证据?曹寅,孤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功夫了。孤的人早就潜入你的府邸隐藏在各处,如今只怕早已经人赃并获了。”
胤礽抬脚往里走,没有完全的准备他会来抓曹寅。曹寅也就算了,好歹还会顾忌他的身份。他那个老子娘仗着照顾了一段时间汗阿玛可是嚣张的很,那老太太对着他从未有过恭敬,还真当他是自己的玛姆不成。
太后还没死呢。
正想着,后院就传来一阵嘈杂声。“放肆,你们是什么人,我可是皇上亲封的一品诰命,你们如此放肆,就不怕我去告诉皇上,让皇上砍了你们的脑袋。”
胤礽转头看向曹寅,讥笑道:“瞧瞧,不过是一介包衣,居然能命令汗阿玛随便砍人的脑袋。也难怪曹大人敢草菅人命了,感情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曹寅看向后宅的目光露着担忧,他拱拱手,“殿下,家母年迈,不知殿下可否开恩”
“你的母亲是母亲,别人的母亲就不是了。你在打死童安松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也是上有老父母,下有年幼的儿女?孤不过让人把去搜查还没对你娘怎么样呢,你就这副德行。那童家人呢?那对年迈的老人受惊过度病倒在床,你们连一个大夫都不让人去请,人活生生的病死在床上。”
“曹大人,你当真是冷酷的很啊。”
虽然没有见过那对老父母的模样,胤礽也能感同身受。当年他去山西赈灾,见多了被病痛折磨的老人。只要想想那对老人死不瞑目的样子,他恨不得把眼前的曹寅抽筋扒皮。
就因为人家有学问,就直接、间接的害死这么多无辜的人。他若是放纵曹寅,简直没有天理。
“殿下,臣真的不认识您说的那个什么童家人。”曹寅不是笨蛋,看太子的样子就明白,童家这事儿应该是真的。可天地良心他真的没做过。
胤礽见他此时还在狡辩,飞起一脚揣在他心窝,曹寅被他踹的飞出去三四米远,嘴角都流出一丝鲜血。
孙氏过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她惊呼道:“儿啊,你们简直放肆,来人,快来人给我打。”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差不多就完了。感谢在2021-01-02 17:51:10~2021-01-03 12:57: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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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观音保单手持剑站在胤礽面前警惕的看着往这边跑的护卫们,他看得出来这些护卫都是练家子,而且看数量也不是一个五品织造府应该拥有的。不过来之前他玛法也说了,曹家不能以官职论,他家本就很多地方与众不同。
如今看来这哪里是与众不同,简直太不同了。
儿子不知道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老太太却是真威风。
“住手,快住手。”曹寅顾不得擦拭嘴边的血渍,吓的疯狂大喊。那可是当朝太子,不说太子本就对他有诸多误会,若真让人伤了太子,就算是他娘都要吃不了兜着走。皇上对他娘的感情再深,能深的过太子?
好在府里的护卫大部分都是跟着曹寅他爹出生入死的,对他的话还算认同,生生停住了脚步。
要说孙氏对儿子也是了解的,见儿子惊恐的样子赶忙看了那边的人一眼,她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加上观音保挡住了胤礽,一时没看出来他是谁。
曹寅连滚带爬到胤礽脚边,“太子殿下,还请殿下息怒,这中间应该是有什么误会,臣,若事情真的是臣做下的,臣愿意以命抵命。”
从观音保身后走出来,胤礽看向孙氏,然后有低头看着曹寅,“若事情真的是你做的,按照大清例律,你觉得你能活?”
徇私舞弊可是不轻的罪名,再加上他身上背负的人命官司。胤礽觉得曹寅的话说的可笑无比。
曹寅沉默,
他有心说自己真的不知情,可那个印章……
“启禀殿下,这是在曹大人夫人房间里搜出来的。”
“启禀殿下,这是在曹老夫人房间里搜出来的。”
两拨人一同到来,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个盒子,盒子里放着不少纸张。看到这些纸张曹老夫人也就是孙氏瘫在地上,与她一样的还有曹寅的妻子李氏。
“你,你们”看两人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如果说真有人仗着他的名头在外面胡作非为,除了他娘和他妻子还能有谁?曹寅颤抖着手,刚才说的多信誓旦旦,此时脸色就有多羞愧。
胤礽坐在曹家正堂,他一页一页的看着盒子里的东西。在他身后站着的是观音保和跟来的禁军护卫统领,前面脚下跪着除了曹老夫人以外,曹家一众主子。
曹老夫人年纪大了,胤礽很好心的让她坐在椅子上,并且让人去请了江宁的大夫和跟着他们来年江宁的太医。
纸张很多,从曹老夫人房间里搜出来的是她同孙家的书信往来,心中有她对孙家后人不努力的唾骂,也有她给孙家人出的主意。
童安松并不是第一个因为才学出众而被害死的学子。在曹寅的父亲曹玺任江宁织造的时候,孙氏就偷过他的官印以权势压人谋害过人。
如今的杭州织造孙文成就是在她谋划下的第一个受益人。按照心中所说,孙文成的娘跟她抱怨儿子没大出息,孙氏就用曹玺的官印给他与当年的一个学子换了试卷。如此孙文成过了府试,那名学子落榜。
到了乡试,她怕孙文成掉下来,如法炮制,一路把孙文成送去京城会试。
来之前胤礽去了索额图的府上,索额图主持过好几届的会试,里面的门道他最清楚。像孙文成这样有‘背景’的学子,只要学问不会太差,基本上都会给过关。殿试上更不用说了,以当时汗阿玛对孙氏的感情,不过是个进士,又不是皇位,他自然不会吝啬。
孙氏未必不明白这一点,所以孙文成一路高升,到如今成了皇上的心腹做了杭州的织造。
冷笑一声,胤礽把书信仍在曹寅的面前,“看看吧。”
从曹老夫人手里一共搜出来四五个匣子,其中两个匣子是她与旁人的书信往来,最多的就是与孙家的。一匣子是银票,最低的面额都是一千两,他还翻出两张一万两的,这一匣子怕不下十万两银子。最后几个匣子就是她利用曹玺、曹寅的官印与那些主考官、学子之间的‘生意往来’。
没错,比起曹寅之妻李氏,孙氏更大胆,她用的是官印。
而李氏,根据从她房间里搜出来的证据显示,她做这一行是在曹寅当了江宁织造以后,算上这一届一共是九年。那个中年男子就是她派去的人。
曹寅对李氏应该是有所防备的,她拿不到官印或者说官印一直在孙氏的把持之下,她与人交易用的是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