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之定定地看了她一瞬,而后又慢慢将袖摆从她手中抽了出:“姑娘家家的,还是矜持些为好。”
说罢,转身大步离去。
闻樱发誓,她看见顾清之脸红了。
真是可爱。
闻樱见顾清之逆着人流往回走去,正要迈开步子随他一道往前,却又见顾清之回过身来,微微皱着眉道:“还不快跟上。”
闻樱无声地一笑,而后提起裙摆快步来到顾清之身侧。
面前仍然有不少人相向而来,闻樱不自觉往顾清之身边贴得更近了些,生怕被冲散了。
刚往他身边一靠,闻樱便觉顾清之握住自己的手腕,将她拉得更近了些。
闻樱抬头朝他看去,就听得顾清之道:“人多,莫走散了。”
回应他的,是闻樱笑意深深地两个小梨涡,以及自动自发滑进他掌心的小手。
顾清之目不斜视地朝前走去,手中却与她交握得紧。
闻樱抬头看看顾清之无甚表情地面容,在心里“啧啧”两声。
口是心非,说的就是顾清之你。
天色已暗了下来,二人便不在街上多做逗留,而是直接回了府。
顾清之先将闻樱送了回去,再回的太尉府。
近日来朝中之事繁多,顾清之一面走着,一面在脑中过着今日早朝时那些要事。
想着想着,脑中却冷不防跳出闻樱方才对那妇人未说完的半句话。
他还不是……我夫君。
并非“他不是夫君”,而是“他还不是我夫君”。
若说闻樱后来所说的那几句“要选两情相悦处押注”的话,让他还有些怀疑小姑娘是否存了讨他欢心地心思,而故意说上些漂亮话,那这一句,便是少女心思的不经然流露。
他不知为何以太傅那般温和内敛的人,会养出这般热烈大胆的女儿。
但这般热烈大胆,当真叫他抵挡不住。
再过了两日,便到了专为夷族使臣所设的宫宴。
既是宫宴,自然马虎不得。碧落早早儿便备好了几套衣裳,知晓闻樱素来是个有主意的,便未擅作主张为她搭配,而是等着闻樱自个儿来挑选。
碧落眼光素来好,又心思稳重,挑的几套都是既端庄又大气,却又不叫她能惹眼许多的衣裳来。
闻樱只觉得这几套都不错,看了两圈,最终拿起一身芽绿袄裙,外披一件百蝶穿花纹样的披风来,收拾妥当,便随着太傅夫妇朝宫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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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姝上辈子心仪平原侯世子,听从妹妹的撺掇,逃了与北燕太子的和亲,顶着妹妹的名头嫁入平原侯府。
做了三年的笼中雀,却被心上人当做筹码亲手推至敌军刀下。
再一睁眼,容姝重生回和亲之前,她还是大魏最尊贵地长公主。
容姝决定乖乖和亲。
她知道平原侯世子心里只有她妹妹,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听从妹妹的安排与她演戏罢了。她也知道,她要嫁的那位北燕太子慕和,将来会率兵踏平大魏,成为一统天下的君王。
所以她想,只有成为慕和放在心尖儿上的明珠,才能保住她的家国。
慕和原本觉得和亲不过是走个过场,直到成婚后,每日听着娇娇软软的长公主糯着嗓子唤他夫君,只觉得身心前所未有地舒畅。
直到某一日,他无意间翻开容姝日日都要翻两遍的话本,发现这剧情无比眼熟。
就连话本里的对话,也与容姝前两日对他说的情话一模一样?
慕和:写这话本的人是谁?找出来,给孤重重地赏!
再后来,慕和发现自家夫人眼中流露出来的崇拜与爱慕,全都是因为自己这副皮相?
太子殿下十分不满:“明珠,若是哪天我面上落了疤,你会怎么办?”
容姝想着沙场上刀剑无眼,觉得他并不是在胡乱担忧,于是抬手抚了他面颊,深情凝视那双不笑也含情的桃花眼道:“你带面具吧。”
第58章 狼牙
宫宴之上来了不少世家贵女,大家对这回夷族入京所为何事心知肚明,且都知晓依皇帝的性子,知晓他定是不会将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妹妹送去苦寒之地和亲,便一个个都不谷欠太过惹眼而被推出来当靶子。
于是乎平日里环肥燕瘦的美人们,今日里都尽可能地往素了打扮。闻樱身上这件普普通通地百蝶穿花披风,落在人群中倒显得有些明丽了。
碧落规规矩矩地跟在闻樱身后,看着这些贵女们的打扮,总觉得有何处不大对劲儿,但又说不上来。
闻樱见她这样,用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人之常情,趋利避害罢了。”
碧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疑惑道:“可她们就不怕惹得皇上不喜,怪罪下来?”
闻樱浅浅一笑:“你且细看,虽说这些人一个二个都朴素得很,但该守的规矩一样也未落,断没有不得体的打扮在里边儿,能惹来什么怪罪?”
说着,还瞧了一眼自个儿身上的披风,好笑道:“说起来,我不是也特地挑了身素色的衣裳过来了吗?”
夷族所居之地是个什么状况,这些在朝为官的人自是清楚得很,更莫说风俗人情上的差异了。若是大周女子嫁过去,只怕不知要如何适应。
况且今日能入宫的,哪一个不是自小便得家族精心培养的嫡女?若留在京中婚配人家,入宫为皇妃也好,与门当户对者联姻也罢,或多或少都于家族有益,而若是一朝远嫁,只怕家族这些年的心血全都白费了去。
这些人心里都门儿清,哪怕今日惹得皇上不快也罢,毕竟到底没做出格的事情,不快也只是一时,可若将嫡女嫁去夷族,那可就真嫁过去了。
抛去家族不说,这些女子中,也没有一人愿意将自己往后余生寄托在夷族这般令大周人一提起便深恶痛绝的地方。
就连闻樱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
碧落听完这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道:“小姐说的是,只是这样一来,夷族人也许会认为这便是京中姑娘家时兴的打扮,小姐原是想低调些,可如今来看,大家都这般打扮,倒也没什么区别了。”
碧落说着,再一抬眼,就发觉自家姑娘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
碧落被闻樱这般瞧着,面上不自觉有些泛红,觉得自己许是方才多嘴了,颇有些不好意思道:“小姐为何这般瞧着我?”
闻樱笑容不减:“你最近细致了许多。”
从前的碧落,虽也做事稳妥,可一直墨守成规,闻樱说什么便是什么,而近日来,碧落却灵泛了不少。若放在从前,碧落大约是不会去想这些贵女间的利害关系的。
碧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答话,可心中却觉得,能帮上小姐几分,是极开心的。
夷族此番入京,可谓是诚意十足,进贡的物品五花八门,其中便足足有百匹汗血宝马。
坐在闻樱身侧的是郎中令之女,听得礼单上“汗血宝马百匹”一句,颇有些不屑地“哼”了一声,自言自语般道:“一百匹马而已,也敢拿到台前说事。”
闻樱规规矩矩坐着,目光落在身前的桌案之上,听得这不大不小的声音,眼皮都没掀一下。
一百匹马对大周来说自然不算什么,可一百匹汗血宝马,意义便不同了。
汗血宝马行走如疾风,是武将们梦寐以求的坐骑,但在大周却极难寻到血统纯正地汗血宝马,可谓是有价无市,千金难求。
夷族以游牧为生,驯养汗血宝马虽比大周易得,却也算不得简单。而此番入京,夷族竟然直接奉上百匹,想必也耗费了不少心力。
闻樱能想到的,周景初自然也能想到,听得礼官唱出“汗血宝马百匹”时,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达木站在殿中,抬眼紧紧盯着周景初,自然没错过他这细微的动作,知晓这位年轻帝王对这份礼单颇为满意,达木心中顿时落定。
一旁的礼官唱完礼单,见达木居然抬头直视帝王,吓了一跳,连忙小声提醒了两句。
听得礼官口中“不得直视帝王”之类的规矩云云,达木顺势收回目光,朝礼官颔首示意,而后便学着礼官地模样,规规矩矩地站好。
话题自然而然地滑向和亲一事。
“早闻明月公主天资绝色,今日百闻不如一见,当真是位天仙一般地人物。”达旦上前一步,仿佛是怕被谁抢先了一般,朝坐在年轻帝王身侧地公主奉承道。
说着,还抬眼直直朝周景玥看去,待看清周景玥容貌后,一时间竟有些收不回目光了。
周景玥被这般毫不遮掩地目光看得浑身不适,只觉达旦粗鄙至极,可又不好当着众人的拂了夷族的面子,便端起茶盏假意品茶,顺势以袖遮面,挡去达木轻挑地目光。
周景初不悦地轻咳一声,见达旦仍直勾勾地盯着自家妹妹不放,仿佛那已是他的玩物一般,面色顿时沉了下来,皱着眉正要开口,就听得达木抢先一步岔开了话头。
“我王兄怀着诚意与大周联姻,又听闻明月公主姿容卓绝,更是上心,特地为公主备下厚礼,期望能讨得公主欢心。”
达木的语气毕恭毕敬,可话中的意思却颇有些微妙,听着仿佛是达旦只在乎公主的容貌一般,若公主是个丑的,便不会上心了。
达旦被这一句话拉回神来,自知方才失礼,便笑得颇有些讨好,而后示意仆从将他早早备好的厚礼抬了上来。
随后便有人抬上一大木箱子,抬着颇为费力地模样,叫人有些好奇里边儿究竟装了什么宝贝。
达旦见众人都显露出了些许兴趣,便清了清嗓子,故作高深道:“我费了一番力气寻到这些物件儿,又不知公主会喜欢什么,便索性一股脑地全抬了上来,还望公主莫要见怪。”
说着,便示意仆从上前将箱子打开。
听得达旦话中的意思,想来是花了许多心思来准备,说得让人顿生好奇,殿中不少人都暗暗伸长脖子,想一睹为快。
可待箱子打开,众人看清其中是何物时,一时间所有人的神情都颇有些微妙。
甚至还有人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嗤笑。
木箱中金灿灿一片,看着大手笔,可仔细一瞧,不过是些金银首饰混着香膏脂粉杂乱地堆在一起,仿若凑数。
达旦还颇有些沾沾自喜,似乎觉得自己很懂女儿家的心思,指着木箱道:“我不知公主喜好,便搜罗了些女儿家都喜欢的玩意儿,公主在里面总能找到喜欢的。”
此话一出,殿中所有人都皱了眉。
这话说的,仿佛明月公主是个什么小宠物似的。也不知这位夷族王子是真瞧不起公主,还是单纯地脑子缺根筋。
木箱中的金银器物,的确无一不精致华丽,看得出来价值不菲。可明月公主是个什么身份?大周千尊万贵地嫡公主,先帝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当朝皇帝护在羽翼之下不舍得让其受半分委屈地亲妹妹,上京之中这些普通地珠宝器物,又岂能入得了她的眼?
偏生达旦还一脸自得地望着周景玥,仿佛在等着她感动异常连声道谢,周景玥只得礼貌性地笑了笑,客气了两句。
周景初微蹙的眉头自达旦开口就没松开过,盯着达旦那一箱乌七八糟地物件儿看了一瞬,而后将目光落在一直安安静静立在一旁地达木身上:“不知达木王子可有为和亲公主准备见面礼?”
周景初方才说的,是“和亲公主”,而非“明月公主”。
达木听出弦外之音,便顺着这个称呼道:“我不知晓和亲公主喜好,便不好随意备礼,怕惹得公主不喜,思来想去,只有这个最好。”
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串项链般的物件来,这物件看起来颇为简陋,只用一根棕黑的细绳编织而成,拴住一个黄白色的尖柱状物件儿,看起来像是什么动物的獠牙。
“我们夷族的男子,只有在亲手猎杀了猛兽以后才能算作成年,这一个,便是我猎杀的第一匹狼的狼牙。在它断气后,我亲手将它的牙拔了下来,做成饰物,留为纪念。”
达木轻轻摩挲着那颗狼牙,而后双手将其奉至身前:“此物虽换不得几个银钱,但于我却意义非凡,我愿将它送予和亲公主,护她一生平安。”
闻樱远远地听着,待听到达木这句话时,不自觉挑了挑眉。
究竟是以狼牙做护身符,护和亲公主一生平安;还是达木自己下了允诺,要护和亲公主一生平安?
这话听着模棱两可,却别有深意。
闻樱又想起之前顾清之在摘星楼与她说的话,说达木近日里乔装成大周人地模样在京中四处逛,可去的都是些首饰脂粉铺子。
眼下看来,那便是在为达旦准备那一箱子东西了。
说不准,这送金银首饰的主意,也是达木出的。
一边是掏掏钱袋就能搬来几大箱的珠宝首饰,一边是意义非凡的狼牙,只须一眼,便高下立判。
闻樱忽而觉得,这位达木王子,是个难缠的主儿。
日后夷族的王位能否如原书中一般落入达旦手中,还未可知。
周景初半阖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周景初不说话,达木便一直举着狼牙,一动不动地恭敬站着。
半晌,周景初蓦地一笑:“达木王子有心了,不知王子心中,可有心仪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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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宫宴
天子之势,不怒自威。
可是这话问得直白却又让人摸不着头脑。
至少,达旦还没转过弯儿来。
达木却心中有了数,同时又觉得,这位大周帝王,当真是毫无顾忌。
这句话的意思,分明就是不打算将明月公主送去和亲,而问他“可有心仪地姑娘”,言下之意,便是要他在上京贵女之中挑一位。
可他才来上京几日?人都认不得,更莫说挑一个了。说来说去,都只是口头上客气客气,和亲公主是谁,还不是大周皇帝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