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靖叹气:“其实,当日我不满他,除了出身不够行径放浪外,他的前程也堪忧,没想才短短半年,他已有如此厉害的成绩。或许,真是我一叶障目,错判了他。”
明媚娇躯一垮,歪坐在软垫上。
所以,秦晁从动手的时候,就没想过霸占景家家业专心从商。
他是一早就窥见了这当中的机缘?
她怔愣许久,逐渐欲哭无泪 :“阿兄没有错判他……是我错判了……”
打死她都想不到,景珖那个狗男人这么有想法啊!
豪门大商这么有前途的行当,要钱有钱要女人有女人,好好干不行吗?
为什么要搞这么多事!?
更可笑的是,她亲手把那个男人积攒的优势打包送到了秦晁手上。
那个帮助秦晁如脱缰的野狗一般杀回来的人,是她啊
下一刻,佛堂中传出明媚的抱头哀嚎——“啊”
明黛刚到门口,被吓一跳:“不是说跪了一夜吗,还这么有精神。”
阿福也很震撼:“是、是啊……”
简直生龙活虎呢。
……
明黛是来替母亲传话,让他们过去说话的。
三人到了小花厅时,长孙蕙拍拍身边的位置:“黛娘,上这儿来。”
明黛看一眼身边的兄妹,应声上前。
明靖和明媚站在原地不敢动。
明玄看过去:“要请你们入座不成?”
二人恭恭敬敬入座。
明黛:“母亲,听说您责罚了阿兄和媚娘,若他们做错什么改正就是,您别气坏身子。”
长孙蕙皮笑肉不笑扫过二人:“他们两个的确犯了错。这事叫你听了,你也生气。”
“我也生气?”明黛望向二人。
明靖和明媚一个向左,一个向右,躲开了明黛的目光。
长孙蕙:“是这样,近来,你兄长觉得你也不小,到说亲的年纪了。可他竟没知会我与你父亲,擅作主张想为你安排适龄的郎君。可媚娘不懂事,便从中捣乱,险些坏了事。”
明媚和明靖倏地望向母亲,眼里有惊诧也有敬佩——您说起瞎话也很厉害啊。
明黛一惊,再次望向二人。
同一时间,长孙蕙和明玄也带着警告看向他们。
虽然不知母亲为何没有说出真相,但兄妹二人非常配合,整齐低头认错。
明靖:“黛娘,为兄错了。”
明媚:“姐姐我错了。”
明黛蹙眉。
真的……非常古怪。
长孙蕙拍拍明黛的手:“不理他们。只说你。”
明黛看向母亲:“我?”
长孙蕙笑意温柔:“我和你父亲商量了一番,与其叫他们胡来,不如正经着手你的婚事。也不是一定要你立刻选中,但现在开始挑,总会挑到合适的。”
“过两日宰相府有个秋宴,母亲已接了宰相夫人的帖子,你们都在府中休养了大半年,该出去走动走动了,多见见人,多掌掌眼。”
宰相府?
若她没有记错,母亲早年与宰相夫人一直交恶,这些年也不曾有什么明面的往来。
母亲没事吧?
简单说了一会儿,长孙蕙让邹嬷嬷带明黛先走,他们要继续处置。
明黛满腹狐疑的离开,剩下厅内一片冷然。
明媚乖得像只鹌鹑。
她心知肚明,这次的事,撒娇都没用。
明靖主动道:“秦晁来势汹汹,的确有儿子处事不当之故,可他将媚娘派去的人打断手送上门,虽无大肆挑破之意,但也有暗中示威之嫌。”
长孙蕙冷笑一下:“就你们做的那些事,人示威不是很正常?”
明竟哑口无言,明媚不敢反驳。
长孙蕙扫过他二人,这才道:“眼下不是与他纠缠恩怨的时候。正因他起势太快,又占尽优势,所以才要把他的意图摸清楚。别让眼前已经复杂的局面变得更复杂。”
“倘若他要一个公道,也的确是明家欠他的,该怎么还就怎么还。但若他满心怨恨,报复无度,是不能坐下来好好谈的意思,我们也没有退缩的道理。”
明靖飞快反应过来:“母亲忽然要给黛娘张罗婚事,难道是为试探他?”
他是为爱而来,还是为恨而来,只要看他在此事上的反应,多少可以试探出来。
明媚小声道:“若他就是冲着姐姐来的,你们真把姐姐嫁给他?”
明玄冷道:“那你来做主如何?”
明媚抖了一下,低下头去。
明靖忙道:“若秦晁的确是可托付之人,自有父亲和母亲做主。”
长孙蕙忽然道:“若他真能爱护黛娘,该怎么选,也不是我们来决定。”
明靖和明媚同时抬眼望向母亲。
长孙蕙轻叹一声:“事情都明了时,再让黛娘自己选。”
……
明黛回了房,细细琢磨此事。
兄长和媚娘胡来,她的确谈不上高兴,可她也没想过成婚的事,知他们如此折腾,又觉好笑。
阿福在旁小声的问:“郡主当真没有心上人吗?”
明黛第一反应,是一张模糊的轮廓。
她望向放在一旁的画卷,摇摇头,觉得自己魔怔了。
再想一想,她想到了楚绪宁。
刚回府时,碍于静养,她一直没见外人,很快,她知道了他收房的事。
那种感觉很复杂,她至今都说不清。总之,她一直没出门,他们也没再见。
从小到大,有父兄把关,又有媚娘守卫,她熟识的郎君一只手都数的完。
有些小渊源的,只有楚绪宁了。
但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明黛笑了笑:“不提这事了。”
她想起自己的承诺,取来破鞋垫,依照记忆比了比它原本的尺寸,让阿福准备二十副送去官驿。
阿福愣愣点头,又看一眼那幅画:“那这个……”
明黛想起了山上的事,还有与他站在一处时自己的异常。
这种感觉实在很难把控,以至于眼下这幅尚未送出的画,更像是一种莫名的暧昧。
明黛摇摇头:“不急。再缓缓吧。”
……
之后两日,明黛没再出门,她像过去的半年一样,每日写字画画,很是安逸。
然而,她之外的人,并不安逸。
秦晁被圣人留下,人还没去江淮之地,关于东南各道水运革新的奏章已落在元德帝案头。
圣人召见了好几个工部大员,明靖亦在其列,议到夜深之时还未散去。
革新水运,势必牵涉水利修建,这正是明靖如今执掌的部分。
明靖还没说什么,其他几位大人已纷纷反对,如此耗资耗时的工程,若效果稍稍不理想,便会赔上大把银钱和人力。
秦晁就在旁听着,脸上由始至终带着浅浅的笑,第二日,他便上了重启官营飞钱的折子,当中截取大量民间经营往来的例子,道明了经营飞钱对改善诸道繁荣差距的作用。
一旦大虞诸道皆近繁荣,减少差距,水运改善的必要和作用便会更加明显,而这都有利于一国昌隆,洋洋洒洒近千字,有理有据,不容反驳。
众人这才缓缓回过神来,这位制科敕头,简直像是圣人为自己设的另一张嘴。
不仅道出圣人想说的,还能颇有针对喷的其他反驳的嘴巴无力张口。
圣人趁热打铁,以工程筹钱乃重任为由,先给秦晁放到了户部侍郎的位置,让他负责官营飞钱的事。
同一时间,明靖被圣人召见。
此前,明靖曾巡视多地水路,还给出了一个全面的整改方案。
当日他的奏书呈上时,曾得元德帝大赞,甚至因此升任工部侍郎。
可今日,元德帝将他的奏书取出,缓缓道:“日前,朕让秦爱卿看了你的奏书。他指出了几处不足,你且看一看。”
明靖接过一看,心里一咯噔。
秦晁大刀阔斧,直接砍了他的两处整改计划,又对其他几处做了很大的修改。
“明爱卿,朕虽大力促成修建水利一事,但朝中的反对声音,朕也都记在了心里。”
“你的想法虽完善无误,但若细细把关,亦可在不影响成果的同时,减免许多人力与财力。”
“朕也听闻,此前你在巡视时,曾有诸多难处,下头的人也不好应付。所以,朕想给你派一个帮手。待秦卿忙完官营飞钱的事后,便由他来同你一起负责此事。”
明靖听得一阵愣神。
一直以来,他的确更钻研实务一些,所以才会在巡视之后,写出很多整改之法。
但与此同时,下头那些官员,也是真难应付。他自小在长安长大,权势间的争斗见得多,可面对一个个笑脸相迎就是不配合的滑头时,还真少了些手段。
说得好听,是给他派个帮手,说的直白些,自此以后,他大可直接负责实务部分,而那些应酬往来的事,便全是秦晁顶上。
按照朝中为官的做派来讲……他分明是给秦晁当了副手。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是实干派啦,偏技术型人才,前面有写。
晁哥才是油盐不进百毒不侵。接下来的内容基本都是追妻,这是晁哥的荣耀篇。
明媚:你敢搞我哥哥!你也配让他给你当副手!
秦晁:不急,下一个就是你。
明玄&长孙蕙:我怀疑我们之中出了一个奸细。
明程:远程观望,稳得很稳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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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随着秦晁声名鹊起, 越来越多人将目光放到他身上。
年纪轻轻,深得重用,还生了一副神仙样貌。许多家中尚有待嫁之女的, 纷纷打起了秦晁的主意。随着秦晁的身份来历被起底, 他整个人都被镀上一层传奇色彩
秦晁, 宣州樊礼县人, 出身言情书网,自小恶疾缠身,隐居世外。十八岁时,指腹为婚的亲事被退, 自此走遍四方, 交游广阔。后奇迹痊愈, 于数月前归家,重拾功名, 择制科取士之径, 终得出头之日。
原以为生的好是得天独厚, 没想病祸缠身,放在很多人身上,早已崩溃放弃。可他非但没有放弃, 还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候, 重新得到老天青睐。
如今他成了圣人面前的红人, 这些事迹随便拿出来说一说,便招得无数芳心对其生爱生敬。
……
“秦晁这身份是假的。”明靖如实道。
明玄和长孙蕙听完后, 纷纷愣住, 然后意味深长的对视一眼。
明玄问:“你是怎么想的?”
明靖对秦晁夺势之举谈不上有多少怨恨,更多的是好奇:“儿子觉得此人行事很古怪。”
“对一无所知的人来说,他这个假身份安排的的确滴水不漏, 很难发现破绽。但对知情人来说,要查他太容易了。儿子日前就查过一回,要摸清楚他这半年的动向,并不算难事。”
“若他是来报仇的,何以这样大大方方的对我们用假身份?一旦身份戳穿,要拿捏他太容易了。但若说他毫无敌意,也不尽然……”
一旁,长孙蕙忽然道:“秦晁在长安出现后,你可联系过三叔?”
明靖:“已送了书信,只是还没回音。”
得知秦家的确救了黛娘后,明靖想出面,但被三叔拦了下来。
之后,和秦家所有的往来答谢都是三叔出面的,秦晁的原话也是三叔转达。发现秦晁来长安后,明靖已经第一时间联系三叔。
长孙蕙捏着拳头咬牙切齿:“果然是他!”
明玄在旁,不好对自家兄弟点评什么。
明靖愕然,难道秦晁走到今天的位置,与三叔有什么关系?
可父亲和母亲是怎么看出来的?
……
秋宴如期而至。
这是明黛回府之后,除去外祖家报平安,第一次出席别府的宴席。
深秋时节,凉风拂过,春夏间的烂漫颜色已被卷的所剩无几,可今日的秋宴里,俨然迎来一道鲜活整个萧瑟秋日的美景。
明黛与明媚跟随长孙蕙拜见了宰相夫人阮氏,便一直留着说话。
阮氏早已听说明黛和明媚遭遇意外容貌损毁的流言,据说,是因为这样,她们才在外头养了许久。
原以为是很严重的事,没想今日看来,竟瞧不出哪里不妥。
艳容妙姿,分明还是两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听蕙姐姐说,两位郡主喜食蟹肉,今日席间肥蟹可是我家大郎亲自挑选,还有他亲手酿造的菊花酒,请郡主务必赏脸。”
说话间,阮氏目光一亮,“巧了,才刚提人就来了。去,请大郎过来说话。”
阮氏身边的嬷嬷快步而出,将大郎君请了过来。
“母亲。”李淙本在前院待客,不慎被茶水溅湿了衣袍,刚换完衣裳出来。
李相爷容貌端正,面相显凶冷,阮氏则更偏柔美。
这二人揉在一起,便有了面相冷峻,性情温和的李淙。
阮氏含笑道:“你日前不是得了两本曲谱孤本,打算在今日向盛安郡主讨教的么?这可是郡主回长安后第一次赴宴,你怎么倒是不见人影了。”
此话一说,不等明黛有何反应,其他陪坐说话的女眷已纷纷露出惊色。
年长一些的女眷谁不知道,当年两位夫人还待字闺中时,是多么的水火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