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满目的小食,令明黛心情大好!
她瞄来瞄去,最后落在果脯上头。
四四方方的木盒子里,杏干肉厚,色泽鲜亮。
明黛伸手,想捏一块尝尝。
店家眼色一厉:“你买不买,这个不能尝!”
明黛伸出去的手一抖,怔然望向店家。
店家有些不耐烦,正欲催她要买就买,面前忽然横了个人。
青年生的极其俊朗,个头高出店家许多,正面色不善的盯着他:“她说了不买吗?”
一看就不是善茬。
今日开大市,要是遇上刺头,恐怕要耽误一整日的生意。
店家这才和声解释:“那是要入口的,来往人多,你捏一个,我捏一个,吃坏客人肚子就不好了。”
秦晁冷笑:“也不必等别人一个一个捏,都包起来。”
明黛看了秦晁一眼。
店家神情恹恹,淡淡道:“二位,十文钱一两,那里头可不止一斤。”
如今市面上,十文钱能买一斗精米,两斗普通米。
这果脯肉厚,不乏有保留些许水分的原因,最是占秤。
不是寻常人家日常吃得起的。
秦晁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无意在这种人身上浪费精力,重复道:“全包起来。”
店家打了个呵欠,困倦堆笑:“您稍等。”
秦晁低头扯开钱袋准备拿钱。
一只漂亮的手抢在他前面,将两块碎银拍在柜台上。
啪得一声响,惊得店家回了头。
秦晁动作顿住,抬起头来。
她就站在身边,手里的钱袋一垫一垫,碎银铜板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声音之悦耳,举止之刻意,令呆滞的店家彻底醒过神来。
瞌睡误工啊!
大客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媚:你管我姐怎么养的,反正你养不起!
【后来,秦晁养得起了】
秦晁:长安有没有什么靠谱的绘画培训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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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一更)
店家抱着整盒杏干走来, 终于堆出热情的微笑,开始营业。
“姑娘要不要再来点别的?”
“小店的果子都是最好的果园里采摘,精心晒制而成。”
“今日开大市, 许多要赶路的客人都喜欢在小店买些果脯路上吃。”
明黛掂钱袋的动作一顿, 偏头看着店家。
“我只吃过杏干, 其他的买了不好吃怎么办?”
店家眼一瞪:“这有什么, 您先尝尝, 喜欢哪个拿哪个!”
少女一本正经的质疑:“咦, 这里不是不许尝吗?”
秦晁目光一亮,看着她的眼里浮出几丝玩味的笑意。
听听, 这骄矜的语气,看看,这做作的露富。
确然是个小心眼的姑娘。
店家也知自己刚才得罪了人,这姑娘是故意呛他。
可做生意就没有跟钱过不去的。
他连忙道:“咱们店里的样样都是美味, 姑娘您肯定喜欢!”
“若您都买了,哪轮得到旁人来你捏一个我捏一个!”
少女轻轻扭过脸, 像是没听见。
秦晁差点笑出声来。
店家眼珠一转,又道:“不然这样,您尽管尝,若是喜欢就捎带些,但凡您说一句不喜欢,这杏干我收您一斤的钱,剩下的送您,算是罚小人自卖自夸自打嘴巴!”
这显然是为刚才的事隐晦赔罪。
但即便只收一斤的钱, 他也是赚的。
明黛已捉弄够了。
少女眼中促狭淡去,换成往常的温和浅笑。
“不必尝了,都包些吧。”
店家精神抖擞的一声“得嘞”, 麻利的提着小秤去取。
待点心都取来,又拿出油纸打包。
她忽然“咦”一声,垫脚指向柜台上一个包好的样式:“这个是折出来的?”
店家已将她当做大客户,赶忙道:“正是,包装时用油纸折的花样,不实用。”
“有客人买来送礼,都喜欢加几个手工钱让咱们这样折,好看有面。”
她眸子一亮,掏出几个铜板递过去:“也给我在上头折朵花!今日要去见朋友!”
“朋友”二字,自她口中说出来,揉着一股自然的亲切。
秦晁的心轻轻一颤,盈入暖意。
他大致说过此行安排,她知会顺道去见胡、孟二人。
她说的朋友,只能是他们。
有一瞬间,秦晁竟真有种深秋时节携妻进城探望朋友的错觉。
没有冗杂的阴谋算计,丑陋险恶的人心。
只有岁月静好,让人安心愉悦。
秦晁笑笑,回想刚才的事。
她素日的温柔娴雅是真,骨子里的脾气与计较也是真。
她一点也不好欺负,时常回敬旁人给的不痛快。
但又夹着适可而止的宽容。
张弛有度,大胆与尖锐都恰到好处。
过了那阵劲头,相视一笑,恩仇尽泯。
店家说给手工钱折花样,其实只是顺口一说。
明黛递过去钱,店家连连推拒,主动给她折了花样,仔仔细细用彩绳扎好,方便她提着串门。
她看得入神,无意识从旁捏了颗梅子干塞进嘴里。
秦晁眼睛陡然睁大,转而盯住店家。
店家的笑脸真诚又热情,全无计较,反而问:“如何,味道正吧?”
然而,她被梅子干表皮一层酸激得眯眼,小脑袋摇的似拨浪鼓。
店家“哟”一声:“姑娘是个喜甜的。”
秦晁转过身面向街市,低低的笑起来。
……
买完小食,秦晁带她去了一家馆子。
早晨的吃食样式不多,他只要了一碗面。
顺匀的面条盘在碗中,面身微黄,高汤浓白。
边沿卧一颗鸡蛋,搭两条绿油油的小青菜。
十分清单的卖相,量还少得可怜,却异常鲜香。
若一般的汉子进来吃,大概会奇怪为啥吃个面还有单独的包间。
待面端上来时,会骂骂咧咧离开,再骂一句黑店。
趁明黛解头巾面纱的功夫,秦晁把筷子擦了两遍,递给她。
明黛接过秦晁递来的筷子,看看他面前,又看看包间进门的方向。
“你的还没有煮好吗?”她把面推给他:“那你先吃。”
秦晁把面推回去:“干粮管饱,我还撑着。”
明黛想了想,指着她刚买一堆酸甜小食说:“那吃点这个开胃?”
秦晁耐心告急,皱起眉:“不吃就走。”
明黛收回手,没再说话,低头吃自己的。
秦晁坐等着,眼神不动声色的往她身上扫。
她长得极漂亮,不施粉黛,也是极致的清丽动人。
不仅五官精致,肤质更是一绝,脸上的结痂几乎快掉光,疤痕很淡。
可能再养一养,稍稍上妆就完全看不见了。
秦晁知道阿公以前当过仵作副手,懂得药理,她的伤药是阿公配的。
但也不至于神到祛疤无痕。
要么是先天生得好,要么是后天养的好。
或者,二者都有。
这样的姑娘,谁家丢了都会心疼吧?
……
这碗面打动了明黛。
恰到好处的分量,内藏乾坤的鲜美,甚至是清单讲究的卖相,终令她放下家中用饭时的矜持含蓄,食指大动。
她吃的津津有味,却并不粗鲁,令旁观的人赏心悦目。
才吃一会儿,脸蛋被汤面独有的热乎劲蒸腾的通红可爱。
这是秦晁第一次看她吃的这样畅快。
看得他忽然也想吃一碗。
……
小二毕恭毕敬又送来一碗时,明黛已吃完。
她一愣,说:“我已经吃不下了。”
秦晁没理她,把面碗拢到自己面前,随意抽了双筷子开吃。
她小口细食吃了半晌的面,他两口就吞了,连汤一并喝干净。
放下碗,她正默不作声盯着他。
秦晁理直气壮:“看什么?我消完食饿了,不行?”
明黛露出和善的笑,摇摇头,放下筷子擦嘴漱口。
只是心里在想,馍馍这东西,好像也不怎么管饱。
……
吃完面,秦晁带着明黛,明黛带着果脯,熟门熟路去见友人。
“晁哥!嫂子?”开门的是胡飞,见到二人,打招呼的语气微妙。
像是没料到秦晁此行还会带她。
秦晁下意识看她一眼。
果然,她神色如常,笑着与胡飞问好。
胡飞的语气,他都听出来了,她不可能没察觉。
可她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总是不动声色记下,事后再来抽丝剥茧。
而多数时候,她都猜的精准无误,他已领教多回。
孟洋同样没想到明黛会来。
打头一句就问:“晁哥,你不上工了?”
上工?明黛盯住孟洋,眼神疑惑。
秦晁还没来得及与他二人串词吧。
孟洋与他们对视片刻,一拍脑袋,开始编瞎话。
“嫂子,你别看我晁哥这样,他能单手扛起三袋米!”
“虽然都是打零工,可来钱快,时间也宽松。”
“你说晁哥也真不会心疼人,来城里做工,怎么还把你带来了,这一路该多累呀!”
秦晁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
孟阳以为解释不到位,给胡飞使眼神。
好友胡飞加入编瞎话大营。
“是啊嫂子,你肯定觉得晁哥长得招摇,不放心。其实完全没必要!”
“我们是去码头官道这样的地方找活干!”
“晁哥是那种路过青楼妓馆,都要把眼睛闭起来走的刚正男儿!”
明黛低头忍笑。
秦晁的脸已经比锅底还黑:“都闭嘴。”
胡飞和孟洋对视一眼。
难道是他们的反应不够机敏,还是这瞎话欠缺水平?
秦晁看了看明黛,对两人道:“今日开大市,秦家必入,准备干活。”
他的一番话,险些惊掉两个兄弟的下巴。
倒不是这话本身有问题,而是……
短短数日,嫂子和晁哥的关系已经亲密到可以参与这种讨论的程度了?
上次来时,晁哥还叮嘱他们什么都不可让她知道,只说在县城务工赚钱的!
晁哥他怎么回事啊!
秦晁很不喜欢他们此刻的表情。
他把两人叫出去,又留明黛一人在屋里。
想也知道,他去与胡、孟二人串词了。
明黛进屋坐下,环视周围。
屋内的陈设与上次来差不多。
通铺的褥子卷成一团,周围却收拾的整齐。
她的猜测不变
褥子每日都会盖,他们没这个收拾的习惯,自然卷成一团。
帮忙收拾的人偶尔来,所以周围是规整的。
明黛的目光扫了一圈,忽然顿住,又退回来,定在床头一角。
那里摆了几套叠放整齐的衣裳,在凌乱的通铺上显得格格不入。
细数一下,是三套冬衣。
明黛若有所思。
来了两次,这里都只有胡飞孟洋二人。
这张能睡三人的大通铺,或许就是秦晁离开淮香村后的落脚地。
难怪秦心抱怨秦晁懒惰爱挥霍,从不洗衣裳。
兴许在淮香村外,有人为他洗衣缝衣呢。
秦晁虽然对她松了口,此次也像是冲着秦家而来。
但见他单拎孟、胡二人出去说话的架势,显然并未完全坦诚。
明黛倒没什么。
她原本已经偃旗息鼓,准备再行攻略。
他突如其来的友善和松口,已经是额外惊喜。
要让他坦诚且信任,让她彻底走进他真实的人生,任重而道远。
不过,好奇总是有的。
譬如他要怎么痛快的还击。
闲来无事,明黛拿过今日买的小食,拆了那包杏脯。
她捏起一颗,比在眼前看了看,小口浅尝。
或许是身体的记忆比认知的记忆更深更下意识,酸甜中带着熟悉的味道令明黛心中忽然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有些亲切,又有些难过。
脑中一闪而过的画面里,有人亲手为她晒制这酸甜的果脯。
杏肉橙亮的色泽渐渐浓郁,变成了不久前忆起过的满山红叶。
她也曾与人秋日同游,为秦晁做的那副画,并非空想而成。
那是藏在她记忆里,珍贵的回忆。
可这些零碎的片段,随着她的失忆变得熟悉又陌生。
门忽然被推开,孟洋和胡飞笑呵呵的走进来。
秦晁不见踪影。
“嫂子,晁哥说你们要在这里留两日,他去找客栈了,马上就回。”
明黛疑惑:“今日找客栈?会不会有些难?”
当然难,今日开大市,白日里是陵江和岐水两边的大商,待到黄昏时分,就轮到附近村镇的贩夫贩妇,先大宗后小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