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手不能提,肩不能扛。
明黛垂眼,弯起唇角。
都是谋生的活计,他能找,她也能找。
……
岐水岸,望江楼。
肃静的房内,正事落定,解爷脸上终于多了些轻松的笑意。
“贤弟果然神机妙算,居然料到秦家会把齐爷当退路。”
解爷笑着摇头:“若他当初不与齐爷争抢陵州的关系,兴许今日还有一条活路。”
“可惜他好高骛远,利州都没站稳,就想和陵州那家搭上线,场子铺这么大,些微风吹草动,就遇大厦倾颓。这次,他必定要把整个秦家赔进去了。”
解爷感慨:“这两位小秦公子,坑起自家人还真不含糊。”
秦晁默了一瞬,平声说:“那秦家那边……”
解爷竖手示意他且慢:“贤弟,秦家的事,你不必再管。一些收尾的小事,让成哥儿干就成。”
说到这里,他的神情又严肃起来:“我这里,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
……
谈完正事,几个美妾笑盈盈的走进来,秦晁便知自己该走了。
一出来,孟洋和胡飞围上来。
“爷,跟解爷商量好了吗,咱们什么时候去收拾秦家那群狗东西?”
秦晁冷着脸往僻静处走,低声道:“秦家的事,就此放下,解爷有另外的事要我去办。”
胡飞一听,当即不满:“为什么要放下!?咱们筹谋这么久,就等着痛打落水狗了,这时候放下,我们……”
孟洋拦了他一下,皱眉道:“帮解爷办事,自然听解爷安排。”
“更何况,赵爷今非昔比,何必浪费时间和那群丧家犬周旋。”
“只剩些收尾,那边反正没有好下场,谁做都一样。”
秦晁神色淡漠,好半天才说:“老孟说得对,今非昔比,何必自降身价跟一群丧门犬周旋。”
胡飞听他这么说,也不好多劝。
但他发自肺腑的觉得,被人打了一巴掌,最痛快的方法当然是当面打回去啊!
清楚明白的告诉对方,就是我打的,怎么了!?
可现在,晁哥被人痛揍,躲在角落筹谋报复,等对方吃到苦头,却是其他人出面收尾。
人家都不知道是你的回击,又怎么知道自己的遭遇是源于曾经的错误,又怎么忏悔呢!?
虽然说,人往高处走,一味的与位卑者纠缠过往恩怨,会影响视野的高度和前进的步伐。
但他还是很纠结——这仇,算是报了还是没报呢?
……
三人走到一处人少的地方,面前就是岐水景致。
朱家落败后,整条岐水已经是解爷的势力范围。
为庆贺此事,解爷斥重金造了一条华丽的游船,下水礼就定在半月之后。
这时,岸边传来一阵争吵声。
胡飞瞥了一眼,摇头叹气:“又来了。”
孟洋探头一看,只看到一抹鹅黄身影气冲冲的离开,岸边的位置,谢潜成和几个手下正笑着。
胡飞都服了:“谁都知道,解爷的位子一定是小解爷来接,这解桐什么时候能消停。”
孟洋低声道:“等你什么时候不想婆娘了,解桐就不想解爷的位置了。”
胡飞眼一瞪:“那绝不可能!”
孟洋嗤笑:“是啊,那绝不可能!”
胡飞叹气:“都是一家人,吵吵闹闹的,让兄弟们看了多不好。这……”
孟洋拼命给胡飞使眼神。
胡飞福至心灵,默默看了秦晁一眼。
四天了,嫂子离开已经四天了。
晁哥连问都没问过一句,但也没回小院,每日都宿在扬水畔,每日都是那间雅舍。
其实他们都猜到,晁哥是想和嫂子在那恩爱几天的。
结果两人居然闹得这么严重。
“咳,赵爷,既然秦家的事暂时不用你操心,你手上的事要是不急,不如先回……”
“你们两个很闲吗?”秦晁冷冷的打断他们,转身往另一条路离开。
看着秦晁离开,胡、孟二人十分无奈。
“看着跟没事人似的,可连解爷都私下问我,他是遇上什么事了。”
孟洋叹气:“嫂子也是个倔脾气。这时候,就该女人先服软,爷才好哄。”
胡飞挠挠脸:“爷上次这么动真格,还是……算了不提也罢。其实女人也挺麻烦的,我还是先别娶婆娘了,哪应付的过来啊。”
在孟洋讥讽的表情里,胡飞忽然笑了。
“诶,咱们打个赌呗。”
孟洋:“什么?”
胡飞搓手:“咱们就赌,爷和嫂子,谁先找谁。”
……
解桐又和解潜成大吵了一架。
结果显而易见,和解潜成对上,她十战九输。
这狗东西,就因为有个满腹花花肠子的娘,一个大男人,小心思一个挨一个,密不透风!
气死人了!
解桐生气,她身边的婢子吉祥、如意就跟着战战兢兢。
两人挤眉弄眼一阵,相互催对方想辙哄解桐。
吉祥先上:“姑娘,您之前很喜欢的那几匹料子,奴婢已经送去裁缝铺,算算日子,今日也该做的差不多,不如咱们先去看看成衣,看完了再去唯味轩用饭?”
解桐沉着脸不说话。
如意恨不能给她一拳。
这憨货!姑娘昨日才说自己胖了,这几日要缩减进食,怎么转眼就劝姑娘去唯味轩!
“姑娘,咱们还是去添置新首饰吧,若半月后的下水礼改不了,那您也不能被那房人把风头比下去呀!”
吉祥也想给她一拳。
你是不知道姑娘为何与解潜成争执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都闭嘴!”解桐大吼一声,惊得几个路人看过来。
吉祥连忙帮她把帷帽掩好。
解桐更烦,躲开她往前走。
两人跟了一路,眼看解桐在唯味轩和裁缝铺之间犹豫了半晌,转头往裁缝铺去了。
义清县最好的裁缝,是一位姓良的姑姑,她只做女装,尺寸最准,剪裁巧妙,生意极好。
普通裁缝遇上解桐,一件衣裳能发回重改十几二十遍,遇上良姑,顶多改一次,包卿满意。
解桐来时,前面已有人,她今日气不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站在一旁等。
良姑出来时,吉祥率先开口:“良姑,我们是岐水解府的,我们姑娘的三套衣裙今日能取了吗?”
良姑飞快想了一下,笑着点头:“做成了,本打算两日后给姑娘送去的。”
说着,她让小徒弟将解桐的衣裳取来:“您看看哪里需要改。”
这些事自有吉祥如意去忙,解桐只负责抬手转圈,以及偷偷瞄前面的那个蒙面少女。
她显瘦高挑,衣裙素雅,边上还搁了几匹布,应当是来找良姑做衣裳的。
良姑这里的规矩,是主顾给出身量尺寸,再填个名字和住址以作区分,付好定金,半月可取。
解桐瞄到她的名字,叫江月。
住址却没写。
下面的身量尺寸也都是空的。
这位月娘子捏着笔苦恼半天,望向良姑,一开口,声音出奇的好听。
“我许久不曾做过衣裳,都忘了自己的尺寸……”
良姑一听,笑道:“这有什么,娘子若是不介意,到内堂让小徒帮您量。”
月娘轻笑:“有劳。”
解桐轻轻叹息,这真是个温柔如水的娘子。
像她早逝的母亲一样……
半晌,良姑的小徒满脸惊喜的冲出来,殷勤的拿起刚才那张纸帮忙填写。
写好后,小徒献宝似的给良姑看。
良姑瞥了一眼,眼睛都亮了。
来这里光顾多了的姑娘都知道一个秘密
良姑为了把女子的骨骼身量摸透,曾倒贴钱给妓子做衣裳,只要求对方让她看看身子,摸摸骨头。
据说,良姑看过的妓子身子,比妓馆的老鸨还多。
妓子的身量多半不差,她看的多,摸得多,渐渐对女子最佳的身量尺寸有了些心得,衣裳也做得越来越好。
若是让良姑遇上好看的身子,她不收钱都愿意做!
解桐偷偷瞄到小徒弟手里的纸,在心中发出一个重重的惊叹!
这娘子的身子……
是女娲娘娘亲手捏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前方最强僚机加入【解桐】战队。
……
胡飞:你猜他们谁先找谁?
孟洋:你猜爷会不会后悔自己态度不好?
看到有姐妹在质疑,如果黛黛没被找回去该有多惨,但是黛黛已经为自己设想过很多后果了。
对我们黛黛的生存能力有点信心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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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10.11【二更】
身为女子, 就没有哪个不在意自己的外貌身形的。
就拿义清县里臭名昭著朱宝儿姑娘来说。
自己身材走形还不许别人说,强烈的嫉妒心让她把身边窈窕清丽的婢女们都喂成了胖姑娘。
解桐原本就不喜欢朱宝儿,自己嫁不出去, 还学人招赘婿, 结果没三天就赶出去了。
当时朱家宣告, 是那个赘婿无能骗婚, 可不少人都觉得, 朱宝儿那样, 是个男人都下不去口。
宁愿无能,也不想逞能。
……
小徒弟们都知道, 良姑最喜欢漂亮长得好的姑娘,眼前这位,绝对是个中极品。
如果这姑娘品味还好,那简直可以引为知己。
量完尺寸, 明黛从内里出来,三双眼睛同时落在她身上。
小徒弟是激动, 良姑是欣赏,解桐……目光复杂。
她好羡慕啊。
明黛处变不惊,笑笑:“是有哪里不妥?”
小徒弟连连摇头,良姑也收了心中激动,望向她带来的布料。
“这几匹是娘子的布?准备做个什么样式的,是混用还是单用?”
明黛早有准备,大略说了一下自己想做一套什么样的衣裳——形制,配色, 绣纹,甚至是细节上的装点。
解桐作为一个爱美的姑娘,稍微听了一下便觉得这月娘子品味不俗, 而且她的好几样要求,还是长安城最时兴的样式。
解桐尚且能参悟一二,良姑更是大呼内行。
她笑着让小徒弟将明黛的诉求一一记在纸上,又把细节处丰富了一遍,唯独没有谈钱。
倒是明黛,该说的都说了,问起价钱。
小徒弟看着良姑,良姑笑着一挥手:“不急,待衣裳做成,娘子只管来看,若不满意,分文不取。”
良姑的传奇,解桐只有耳闻,万万没想到,今日亲眼见着一个。
她眼看着良姑不收一文钱,将凭据给了那个月娘子,心想,如果满意,说不定更不会收钱。
明黛与良姑道别,转身离开时低头看着手里的凭据,唯独没有看路。
“你往哪走呢!”
吉祥眼看着这人要撞上自家姑娘,伸手挡开。
明黛吓了一跳,无措的抬起头,半晌反应过来,连连赔罪。
解桐盯着她的眼睛看,一时有些出神。
自她出生以来,因有了那样一个喜好女色的爹,也见过不少美人。
父亲院中那位花姨娘,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狐媚子。
眼前这位月娘子,举止谈吐不俗,从轮廓看应是个美人。
偏偏她身上完全没有美人该有的傲气,反倒和气的很。
再者,她身上穿得朴素,带的料子却不便宜,最重要的是,她制衣的要求,相当有品味。
古怪又有趣。
解桐没有与她计较。
明黛再次感激:“我的钱只够做这一身衣裳,方才只顾着复核要求,唯恐哪里错了漏了,真是对不住。”
解桐更好奇了:“什么叫只够做一身衣裳?”
明黛一副说漏嘴的模样,眉宇间尽是忧愁的欲言又止。
解桐觉得,这是个有故事的姑娘。
这时,如意检查完几套衣裳,确定没有错针破漏的基本错误后,拿来给解桐瞧瞧有哪些地方需要修改。
解桐注意力被打断,拎起衣裳随意看了看,“还行,差不多了。”
说完,她发现月娘没走,正盯着她的衣裳看。
解桐心念一动,笑道:“方才窃闻娘子言谈,只觉娘子深谙此道。不知娘子可有指点之处?”
一旁,良姑撩起帘子出来,刚好听到这句话,她一边接待别的娘子,一边竖耳听着这头。
明黛谦虚摆手:“只是自己的一些粗浅拙见,怎敢对娘子的衣裳指手画脚。”
解桐更有兴趣了:“无妨,我很想听,譬如我穿的话,该怎么改,或者添置些什么小物件儿?”
“对了,我半月后要去岐水边参加下水礼。”
“下水礼你知道吗?就是新船造好后第一次入水的仪式,与新店开张大吉是一个道理。”
明黛眼珠轻垂,似在仔细打量解桐的衣裳。
半晌,她轻轻一笑:“若是如此,我倒是有些想法,若娘子嫌这些想法不成熟,千万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