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晁这次是真笑了。
“江娘子,你洗完是去就寝,不是去就义。这视死如归的神情,从何而来?”
明黛觉得,自己一辈子的窘迫和尴尬,都被这个男人看去了。
她心中陡然窜起一股小火。
是恼羞成怒。
少女声线凌厉,凶巴巴的:“你洗不洗!”
秦晁这才收了笑,不再惹她火,连连点头:“洗洗洗……”
明黛有种气势都砸进棉花里的无力感。
好在,这双脚终于洗完了。
她如逃出生天,迅速滚上床,捞起被褥把自己裹住。
秦晁去倒水,没多久又端进来一盆热水。
明黛看他把水盆往屏风后的洗架上一放,就知他要做什么。
她当即睡下,面朝里侧一动不动。
屏风后响起水声,是秦晁在擦洗。
明黛紧紧拽着被角,想找寻一丝困意就此睡去。
可心中紧张狂跳,脸上阵阵滚烫,也是一丝困意的找不着。
秦晁做事一向都干脆利落,可不知为何,明黛觉得他今日洗了很久很久。
直到他端水出去倒掉,回来时空盆放回洗架上发出一声响,明黛又惊觉
怎么洗得这么快?
她都还没睡着。
夜色和紧张将感官的能力无限扩大,明黛觉得自己能听见所有声音。
布巾搭上洗架,衣料摩挲脱下,脚步轻缓徐徐,甚至是他往床边坐下时,盖在石砖上那块木板发出的一声吱呀……
被褥另一角被人掀开,明黛觉得后背一凉。
有人躺进来,被褥严丝合缝贴回,背比刚才更热。
极静的夜里,是睡是醒,可从呼吸辩分明。
明黛侧身朝里,努力压着气息,令其规律平缓。
忽然,身后的男人从平躺变成侧卧,与她同向朝里。
明黛以为他会贴上来,然而他并未如此。
一条沉沉的手臂顺着被中的空隙伸向她,似粗蟒藏在被间游走,窸窸窣窣的摩擦,停下时,正搭在她的腰上,手掌亦贴上她的小腹。
明黛呼吸一滞,小腹因气息异常,微微发紧。
下一刻,男人手臂发力,猛地一勾,明黛被挪进他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晁哥从不趁人之危,不信你们自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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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秦晁从后面抱住明黛, 下面却有意隔开,并未贴上。
“怎么还不睡?等谁呢?”
这个“等”字,用得相当心机, 莫名往她身上扣了些动机。
好似是她主动在盼着什么事一样。
可又不能辩,她怎么答都能将自己陷入尴尬境地。
短暂的慌乱后, 明黛选择以不变应万变。
他说她没睡就没睡?
不,她睡了。
……
怀中的人许久没有声音, 规律平缓的呼吸很能唬人。
——如果小腹没有因为控制气息收得那么紧的话。
秦晁笑了一下, 手臂直接从她身下抄过去, 将她整个人转过来面向自己。
明黛假寐闭合的眼在翻转中倏地睁开, 反应过来时,她已与他侧着面对面。
秦晁没有灭灯, 隔着一层床帐, 两人的面孔皆融在昏暗中。
气息在这一刻疯乱,小腹再难控住气息, 骤然松懈, 取而代之的, 是胸口剧烈的起伏。
相较之下, 秦晁太稳了。
他连气息都没乱过, 手指轻轻落在她唇上, 指腹有意无意的轻按。
“这种事,的确不是夫妻相处的唯一, 但也不可或缺, 你明白吧?”
紧张到了极致,明黛反而诡异的平静下来。
她直勾勾盯着他的手。
秦晁察觉她的目光,问:“看什么?”
明黛轻轻抿唇,这是她习惯的动作, 但此刻做,像是在亲吻他的指腹。
“你……你的手……”
秦晁拿出了十成十的耐心,“怎么了?”
明黛慢慢抬起眼,黑亮的眼珠迎着外面的光源,美的动人心魄。
“你的手……刚才帮我洗脚了……”
你的手,摸了我的脚,又来摸我的嘴。
秦晁的眼神凝住,心中涌起一股疯狂的笑意。
那你知不知道,我摸了你的脚之后,还摸了什么?
男人抿了抿唇,含笑道:“抱歉,是我大意,帮你弄干净。”
就在明黛怔愣一瞬,男人的手掌已按在她后脑。
黑影压下,落在唇上,两副气息已亲密交缠在一起。
明黛的唇被含住。
两人都没有闭眼,明黛双目圆睁,是惊吓所致,秦晁双目黑沉,是欲。望催致。
感觉到她向后闪避,秦晁眼中笑意淡去,又涌起一股戾气。
你答应了,你都答应了,是不能反悔的!
他再无克制,戾气化作疯狂,温柔化作力量,重重的吻下去,从轻轻地挤碾,变成汹涌的含。
明黛觉得自己唇被擦得滚烫。
他仿佛在履行自己的话,把她被弄脏的唇擦干净,却于汹涌之间施加的更多。
欲。望一旦有了豁口,山崩海啸不过一瞬。
秦晁比谁都清楚,她不是真心的。他甚至不确定她的这份决心可以维持多久。
他只知道,心中挤压难耐的情绪,也需要一个宣泄的口子。
他不愿看到她潇洒来去,多年后忆起这里的一切,只剩淡然一笑,以及——那个男人啊,冷硬尖锐,不好相处,但她同情他。
他也想在她的心里留下痕迹,泛起波澜。
哪怕只是一个借机抢来,卑劣无耻的吻。
可他高估了自己。
口中要命的清甜和触感,令浑身上下所有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不是青涩年岁里初次得知此事的刺激与亢奋。
是只对她而生的欲。望。
他不要理智,不要冷静,甚至不要过去不要将来。
只要这一刻。
手几乎是颤抖着落在那纤软的腰肢上,轻轻一翻,薄薄的布料已经掀开,手掌与肌肤相贴。
明黛浑身一僵,拳头绵软的砸。
男人气息粗沉,吻得汹涌。
明黛生出一种比溺水时更无力的窒息感。
周边全是空气,她一口都攫取不到。
忽然,秦晁的不满足全部化作行动,全副身躯压了上去。
明黛终于发现,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
……
夜色之中的纠缠,能感知最细微的反应。
比如怀中的人那轻轻一颤,和可以被感知的僵硬。
秦晁慢慢抬起脸,因为情绪涌动,他双眼发红。
相较之下,明黛的眼中满是水气,不知是受惊吓出来的,还是害怕溢出来的。
唯独没有因为动情而生的表现。
秦晁动作顿住,慢慢松开对她的桎梏,手指蜷起,轻轻落在她眼角。
明黛本能的轻闪,却避无可避。
男人的手指在眼角轻轻碰蹭,低缓的语调,在一瞬间抹去了前一刻的狂躁。
“别害怕。”
他眼中的波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去,无端带上安抚之味。
明黛心口仍在剧烈起伏。
秦晁沉沉的笑了一下,胸腔震动:“看把你吓的……”
两人就这样无声对视,片刻的沉寂后,明黛小声的问:“你……没事吧。”
秦晁先是一怔,旋即又心酸又好笑。
好像无论什么时候,他的隐忍和克制,都能被她看的清清楚楚。
她也害怕,也受惊吓,却在看着他片刻后,反过来安慰她。
让人忍不住想靠过去委屈诉讼
怎么会没事。
男女之间的触碰激起的战栗,只及边缘,只是前奏。
唯有她懂得他汹涌的情绪下渴望的是什么,回应同等的热烈,方才酣畅淋漓,无悔无憾。
她好像什么都纵了他,但其实,他想要的,她全都没给。
秦晁的气息慢慢稳住,在她腰上的手也撤回来,整个人平躺回去。
明黛看着忽然撤离的男人,问了一个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问题。
“你可曾试过?”
秦晁眼神一怔,转头看她。
明黛又道:“我的意思是,我没有试过……大概,是有些害怕。”
秦晁看了她很久,忽然问:“若我试过,你在意吗?”
明黛被他问的愣住。
在意?
秦晁一直凝神看着她,没有放过她每一段细微的神情。
然而,她或怔愣,或意外,都诉说着一个唯一的答案。
她不在意。
明黛想到他曾入赘朱家的事。
今日来看,他并非像传言那样,分明有念头的很。
那夜,怕是一直忍着。
秦晁又侧过身来,面对着她。
他笑了一下,像是对她认输:“我没有试过。”
明黛此刻的反应格外慢:“什么?”
她被亲过的嘴唇,在幽暗的光鲜下,显得颜色很沉。
秦晁最后一次放任自己,他凑上去,轻轻啄了一下,语气郑重,如起重誓:“我说,我没试过,所以,你永远不用为这件事介意。”
明黛冷不防唇上又被他来了一下,捂住唇飞快道:“我不介意。”
秦晁心中暗哂。
知道你不介意,何必要说出来。
“月娘。”秦晁收起无关的情绪和情态,喊了她一声。
明黛听到这个名字,心中轻轻动了一下。
其实,她是不是应当告诉他自己的另一个名字?
她很早以前想起来,却从未告诉任何人的,那个过去的名字。
明黛一半思绪走神,一半思绪还在:“嗯?”
秦晁伸手拥住她,两人在被窝中侧卧相对。
“你已答应同我做真正的夫妻。成为夫妻,就是不离不弃,白头偕老。”
“只有这一件事,你永远不能反悔。”
“除此之外的所有事,我都不在乎。”
“你想做什么想去哪里,随你心意。你想要什么,我都帮你得到。”
秦晁拥着她,轻轻抵上她的额头,像叮嘱,又像喃喃乞求:“只有你对我的承诺,不能反悔。只有我,你不能随便丢弃。”
眼前的秦晁,剖去了冷硬的壳子,盖住迫人的欲望,只剩一份柔软。
方才他热烈亲近时,在她心中撩起的更多是惊惧。
此刻这番喃喃低语,却叫她心中震动,难以平息。
他忍下了难耐的渴求,没有向她讨一份欢。愉,而是向她讨一个承诺。
明黛目光轻动,良久,轻声开口。
“好。”
秦晁喉头一滚,眼眶竟有些烫。
他仿佛得到了比一场男女欢。愉更美好的东西。
明黛却笑了。
“其实,我心中早已觉得,那段过去已经回不去。”
“我既是江月,就是你的妻子,只要我们还没合离,就是官府文书盖过章的夫妻。”
“何来抛弃一说?”
不再疯狂的秦晁,让明黛觉得可以沟通。
“只是……对不起。”
“刚刚经历那些回忆,我心中的有些乱。你忽然要我接受这段夫妻关系,我实在应接不暇。”
秦晁静静地听明黛说完所有,忽然笑了一下。
“所以,今夜不做这个了,是不是?”
明黛被他弄得有些不自在,也转过身,平躺向上。
只是这样,他们必须挨在一起,这张床太小了。
“今夜……不行。”
秦晁想了一下,说:“那就不做了。”
态度之爽快,没有任何不甘心和遗憾。
明黛有些意外。
却听他语气一转,说:“不做这个,那就做个别的来补偿。”
做别的?
明黛心中警铃大作:“什么?”
秦晁靠近了些,在她耳边低语。
待他说完,明黛整个人愣住。
他说
“你得教我画画。”
……
这一夜,虽没了秦晁的扰人,明黛还是睡得不大安稳。
这床实在不大舒服。
天刚刚亮时,明黛已经醒了,这张窄小的床上,她一动,秦晁也跟着醒了。
第一次同塌而眠,醒来的视角十分新奇。
两人都平躺着,转头看着对方。
秦晁醒来时,很难睁眼,总是眯着眼。
明黛想到昨夜的事,觉得嘴巴都疼了,她准备起身。
手臂忽然被扯住,她又被带回被子里,稳稳落在他怀中。
秦晁眯着眼,抱她的姿势却很老练。
他没敢说,她这副身子,太好抱了。
身上的每一段线条都完美生长,落手时能无师自通选在最合适的位置。
明黛被他箍着动不了,唯恐他忽然后悔,把昨晚没做的事现在补上。
“秦晁,我想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