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里像有火烧,但血肉之躯还是抵不过冬日严寒。
明黛一个激灵,方才发现她是坦诚了,他却依旧穿的严实,只扯开裤子。
当明黛见他大有就这样完成大事的意思时,再度伸手去扯他衣带。
秦晁伸手按住,将她的手移开了。
明黛眼一动,眼中热烈淡去大半。
不大对劲。
秦晁似乎意识到自己举动异常。
他再度闭眼,企图用缠绵的轻吻转走她的注意力。
明黛却再一次捏住她的腰带。
少女眼中情绪彻底淡去,平静的说:“起来,脱衣服。”
秦晁的动作忽然僵住。
这样的场景,在很久之前曾有过一次。
那时,他刚从朱家回来。
那夜,是他们匆忙成亲第一夜,洞房花烛夜。
明明是素不相识的少女,她却先于所有人看出他身上有伤。
她抱着包药坐在面前,也是这样的语气,淡淡勒令——起来,脱衣服。
彼时,他尚且能噙着笑与她插科打诨。
今日,秦晁只剩生不如死,哑声抱怨:“这种时候,你跟我说这个?”
明黛清凌凌的眸子盯着他,又重复一遍:“起来,脱衣服。”
看着她的眼,秦晁心头浮起的热烈像是蒙了一层冰,慢慢冷却。
他渴求的本就是一场有来有往的热烈。
她纵的了他,也捏的住他。
一旦她冷却退场,他一人亦索然无味。
终于得到偏爱的秦少爷,也有了恃宠而骄的姿态。
他俊脸一垮,翻身下去趴到边上,脸埋进枕头里,一动不动。
明黛的脸色却变了。
他穿着深色的外衣,可那星星点点的暗色渗出,分明是血。
明黛心头一惊,连忙探身捡起地上的衣裳套上。
转身见他还趴那,裤子就那么松着,明黛恼火的在他腿上一拍:“衣服穿好!”
啪的一声,好不响亮。
秦少爷背脊一僵,慢慢从枕头里抬起头看她,眼神阴森。
“又要我脱,又要我穿,你到底要怎么样?”
还能顶嘴,看来的确不疼,明黛咬牙,“裤子穿好!衣裳脱了!”
她显有这样凶悍强势的样子,秦晁垮着脸沉闷一会儿,把裤子拉好,又扯衣带。
情人间气势上的此消彼长,在这一刻显现的淋漓尽致。
明黛眼看着他将衣裳一件件脱去,衣裳上渗血的部分一件比一件广,眉头越发紧皱。
她想起朱家入赘回来那次,他也是整日穿的严实。
又想起赵家起火时,他扑上来压住她,她觉得有血腥味。
那时她情绪崩溃,连感官也紊乱。
如今想来,那不是口中的血腥味,是他身上的。
翠娘的确纵了火,是他把她救出来的。
……
秦晁的身上,有很多伤痕。
从小到大的,在朱家弄的,还有此时此刻,尚未恢复的烧烫伤。
伤痕似一条截断的猩红巨蟒,从他右肩胛一路延伸到背后,脓血不断。
“你这么裹着它做什么?你不知道这样更难愈合?”明黛真有些生气。
秦晁瞅她一眼,她衣衫松垮单薄,是匆忙穿上的。
今日是他生辰,他计划这一切,可不是为了听她教训他。
男人手臂一伸,将她重新按在床上。
秦晁的脑袋轻轻拱她:“今日是我生辰……”
他是打定了主意不肯罢休,又有复起之势。
明黛微微眯眼,已然懂了。
生辰之前,他阴着脸要搬出去住,是不为她发现这个。
然后暗中筹划,秘而不宣,等她发现,在生辰这日和盘托出!
依着他用心良苦,寿星公加持,叫她即便心疼担心,无法抗拒。
明黛的确很难抗拒,她甚至做好了准备,愿纵他一场欢情。
但……
“不行。”明黛按住他的手,脱身欲起。
秦晁发狠按住她,满眼都是不甘心:“为何不行?”
明黛小脸一沉:“你这伤在背上,稍微动作都会拉扯到!”
“你不知自己脓血未止?还要浴血奋战不成?!”
秦晁拱了上来,细细密密亲她:“没什么大不了的,一点也不疼。”
这一刻,明黛的原则道理都回来了,她避开他的伤口,并不抵抗的抱住他。
秦晁以为是回应,势头渐渐猛烈。
“可是我疼。”
秦晁半点不停,含含糊糊道:“骗人,我都没开始。”
明黛脸蛋一烫,红唇紧抿,忍住想打人的冲动,耐心哄他:“可我心疼。”
秦晁拱来拱去的脑袋总算停了,抬头看她。
明黛温柔的摸摸他的脸,微微一笑。
明明是倾国倾城貌,却说冷血无情话——“所以,伤好之前,你想都别想。”
她将他脑袋推开,从他怀中挣出来,让他趴好,清理伤口。
明黛悄声出去,又悄声回来。
秦阿公懂药理,居家休养多时,家里药材是管够的。
秦晁像一条死鱼一样趴着,头侧到一边,满脸写着不高兴。
明黛小心翼翼帮他清理了伤口,然后敷药包扎。
忙完已经是半夜,明黛收拾妥当,再次上塌时,身上薄衫内衣都穿的严实。
秦晁还是那副死鱼趴,动都没动一下,可明黛一躺下,他翻身就要起。
明黛捏着他的后颈将他按住:“干嘛去?”
他看也不看她,硬邦邦道:“练字。”
明黛何尝听不出他在闹情绪,忍笑道:“你连这事都不能做,还能练字?”
他沉着脸转过头来,阴阳怪气的反驳:“是啊,我还能练字,可这事却不能做!”
明黛暗暗记住了他不满足的嘴脸,耐住性子继续哄:“我早说过,夫妻间不止这事。”
秦晁张口就想反驳——我也说过,夫妻间这事必不可少!
然撞上她的眼,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
他声调陡降:“那还有什么?”
明黛像是摆弄一个瓷娃娃,让他歪倒侧睡,又仔细为他盖上被子。
烛火燃尽,陷入黑暗的屋子里,只有她轻柔细腻的声音。
“还有身体康健,无病无痛,这样,才能白头偕老。”
秦晁陷入沉默。他知道她是想到赵金了。
夫妻之间,再深厚的感情,再齐心恩爱,也换不来身体康健。
他哼了一声,还是不甘心:“我这又要不了命。”
明黛可不这么想。
他若真动情,哪里还顾得上这个。
她也钻进被窝,朝着他侧卧,另起话题:“若你一定要练字,我教你两个字。”
秦晁笑了一声,“哪两个字,还要你专程教我?”
黑暗之中,被褥里身躯蠕动,是她慢慢贴向他。
低声耳语后,秦晁微微怔住。
明黛。
她说,她叫明黛。
作者有话要说: 我猜你们又要嗷叫这是假车,但是剧情所需,今日不能开,但是,这是最后一趟假车。
下一趟就是真车了。
昨天本来想写完大情节发个红包,但是太晚了脑子都蒙了,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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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一更】
初初听到这两个字音时, 秦晁没反应过来。
缓了半晌,脑中旖旎冲动淡去,他终于回神。
她说, 她叫“明黛”。
“明黛”,是她原本的名字。
明黛说完便安静下来, 等待他的反应, 可秦晁久久没有回音。
房中暗黑,适应之后也只能隐约看到面前人的轮廓。
明黛起了这个头, 就没打算中道停下。
几日前, 他拒绝她时曾恶狠狠说,她一直在骗人骗己。
那时他虽受情绪影响, 言辞颇为偏激, 却句句都戳中要害。
自她接受他的诱惑, 甘愿入他怀抱时, 这份欺骗就已经开始了。
纠缠不休的噩梦,时而乱入脑中的画面,甚至轻易被旁的事控制情绪, 都让她越发清醒地认识到,她永远不可能把遗忘的事当做不存在。
结果,她既没能欺骗自己,也没能欺骗到他。
凌江江畔,他说的那些话, 悉数印刻在她心中, 所以有了她此刻的坦白。
“秦晁……”明黛一边感知着他的情绪, 一边继续说下去。
“我可能要改变注意了。我试过放下,可是我控制不住。”
“那些被我遗忘的事情,总会零零碎碎出现, 我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秦晁没有回应她,明黛知道他醒着。
“我还是想知道自己是谁,经历过什么。”
“无论结果好坏,无论家人还在不在,我都想要一个结果。”
“不是自欺欺人,懦弱的躲在这里。”
秦晁从未有过像现在这般叫人捉摸不透的沉默。
明黛觉得自己等了快一辈子那么久,面前终于想起男人的声音。
他平静的问:“什么时候想起的?”
明黛看不到他的神情,也听不出他语气里的情绪。
名字的事,她很早就想起了。
最开始,她只想尽快了结秦家的救命之恩,然后离开这里,这事无所谓说不说。
后来,她生了退意,只想压下前尘往事,这事就不想再说。
明黛诚实的回答:“很早以前。”
面前又是一片沉默,秦晁没问她为什么现在才说。
半晌,他又问:“所以呢?”
明黛听着这话,细细揣摩这当中的意思。
她像是在接受老师的考学。
他抛出提问,她须得认真且虔诚的参透玄机,给出正确答案。
否则,他会当场翻脸,判她不通。
明黛轻轻吞咽,握着他手的力气更大。
“所以,你能陪着我一起将过去的事情弄清楚吗?”
“这样,即便是不好的事,我也不会害怕,也不会做出和从前一样的选择。”
又是一段短短的僵持。
就在明黛怀疑自己是否给错了答案时,他终于笑了。
他伸臂拥住她。
碍于伤势,他的动作很轻缓,明黛顺着他的力道入他怀中。
她侧耳贴着他胸膛,男人的每个字音都在胸腔震动,震耳欲聋。
“你什么时候能用心听记我说的话?”
他并未纠缠名字一事,语调慵懒且愉悦。
明黛静候下文。
他在她鬓间耳畔摩挲轻嗅,“我说过,任何时候,任何事情,你都可以反悔。”
“唯独我,你不能随便丢弃。”
男人低声笑着,载满得意。
“不过,你现在根本离不得我,还能怎么办呢,只能陪着你了。”
明黛贴在他怀中,顺着他的话回忆,自心底泛起一股诧异。
那时他们刚刚同床时,她婉拒了他。
他并未强迫,只是按着她说了这番话。
她可以反悔,任何事情,随时随地。
除了与他的事。
那时,她心绪紊乱,只当做是他在索要承诺,却并未对前一句话深想。
直至今日,他旧事从提,明黛才发现,早在很久以前,秦晁已经替她看到了结局。
他早就知道她逃不开的,她真正想做的事情,无论经历多久,总会去做。
所以翠娘说,他是为她去救的人。
让她相信所有人都走得出来,让她相信过去的恐惧只会随着新的际遇失去恐吓力。
让她不再犹豫,果断下定决心,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她从他建起的避风港走出来,不再依赖他,却也没有抛弃他。
她会带着他一起,并肩同行。
像翠娘说的那样,谁也不该一直依附谁。
明黛笑起来,轻轻环住他的腰,在他怀中轻轻一蹭:“是啊,离不得了。”
若此刻灯光亮起,明黛便可瞧见,男人在短暂的怔愣后,露出了极好看的笑。
秦晁低头,亲亲她的发顶,低声问:“是哪个‘明’,哪个‘黛’?”
明黛软在他怀中,轻轻摇头。
她只记得有人这样喊她,但并未见过到底是那两个字。
秦晁想到了她的钱袋,也想到了那枚勾玉。
他替她弄假户籍时,取得便是那个‘月’字。
莫非,是日月“明”?
秦晁又问起别的,他想知道她想起多少。
明黛仔细回忆一番,全部说给他听。
可是那些没头没尾的片段和画面,让秦晁也很是不解。
直到明黛说到了穿着嫁衣的事。
男人气息骤沉,手臂用了力气,恶狠狠问:“你要嫁给谁?”
明黛微惊,觉得他反应有些大。
她探手去摸他的脸,是一个安抚的姿势:“我没有嫁……”
只是梦到穿着嫁衣,发足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