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皎笑嘻嘻地应声:“多谢母亲。”
周夫人自然是知道她回来之后第二个拜见的就是孙夫人等人,道:“对了,你不在的这些时日,伯符身边的王娘又诞下一个小娘子,如今咿咿呀呀的都快学会爬了。”
算来周皎不在丹阳也有多半年了,王姝的孩子也有近半岁了。
“想必是玉雪可爱了。”
练师收到周皎的眼神示意,立刻应声道:“练师这就让人下去准备给孙小娘子的礼物。”
周皎顺口叮嘱道:“还有绍儿和仲谋家的。”
练师笑盈盈地应了一声:“是。”
等到练师离开,周皎这才道:“母亲是羡慕了?”
周夫人叹了一口气,道:“你阿兄心里的事情多,不把事情做完,怕他是不能消停,这娶妻生子的事情就让他自己琢磨去吧,只要他自己开心就好,娶不娶妻、生不生子那都是他自己的,没有儿媳子孙,你母亲照样过得好。”
周夫人能这样想也是一件好事,周皎揶揄道:“放心,就算阿兄娶了妻子,母亲还有我这个贴心小棉袄呢。”
周夫人取笑道:“那是因为你那个如意郎君不在眼前,要是在眼前那还得了,我呢,还是清清静静过我自己的日子吧,可不要你们来烦我。”
周皎也不反驳,只是吐吐舌头。
周皎在周府先是休息了一日,梳洗整理了一番,次日才带着一堆东西去孙府上拜访。
周皎进了门,先是托人将东西送到后院,这才去前厅拜见孙策,却没想到孙权也在,看两人神色都不是很好,不由惊奇地问道:“伯符哥哥,你们兄弟两个是怎么回事?”
如今暂时不用打仗,孙策自然在府里处理事务,孙权这边农事早就处理的差不多了,毕竟流程都已经按照他的安排排好了,除非出现旱涝大灾,一般情况下他都没什么忙的时候,自然也被孙策抓来当苦工。
“唉,别说了。”
孙策难得叹气,道:“阿皎,你的这些法子好是好,我们可是不轻松,每天管的事情不减只增。”
孙权更是一脸幽怨,道:“你出的这些主意大都是闻所未闻,没有前人经验,全靠我们……”
周皎讪讪地笑了几声,随后拍马屁道:“你们想想,以后的人再看今日,你们就是前人经验。
道路虽然曲折,但前途是光明的嘛!对不对?”
孙权没好气地开口道:“行了行了,说不过你。”
孙策让人上茶,随后道:“行了,别站着说话,坐吧。”
周皎立刻笑嘻嘻地入座,随后问道:“我打探个小道消息,伯符哥哥将阿骘安排去了哪里?还有伯言——”
“就知道你要问这个,我让子山去建安了,先从县长做起,这起点也不算低了,这次他与伯言并列榜首,张公在我面前可是好好夸过他们二人了。”
孙策见她一脸好奇,随后道:“伯言去了阳羡,你与阿权都和他有些交情,他又是吴四姓中的人,这样安排一是重用,二便是方便观察他。”
周皎思虑片刻,随后露出一个笑容,道:“如此就多谢伯符哥哥啦。”
孙策见她眉开眼笑,这才问道:“这次去长沙可有收获?”
“那收获自然大了。”
周皎把在长沙的事情和孙策一一说过,又把自己想要卖茶的事情和孙策说了一遍,这才道:“茶叶这东西,那可是天大的一笔收入,我们先把这生意在手上垄断几年,攒足了军费,那个时候估计荆州也已经在手上了,说不定我们已经拿下了蜀地,那边茶田更多,只要松开手让普通商人插手,我们只需要收取茶税就好!到时候可又是一大笔钱入账……”
孙权见她一脸憧憬,忍不住嫌弃道:“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财迷,花起钱来可是大手大脚的……”
周皎哼了一声,道:“我这是为了伯符哥哥着想。”
孙权无奈道:“你一向‘占理’,阿兄又偏袒你,我不和你争。”
孙策看向他,道:“怎么,阿权,你是嫌阿兄不公正了?”
孙权对上自家阿兄的视线,果断认怂,道:“当我没说。”
孙策这才对周皎道:“当初为你求了官,不见你好好做官,怎么又喜欢上经商了?这样让人家看着,我不是白为你这官职准备了这么多?”
“那话怎么说来着——没钱是万万不能的!行军打仗、官员吏治,这些哪一样不要钱啊?”周皎笑嘻嘻地开口道:“仲谋都能当个仓曹掾史,给我也找个管钱的活儿呗?比如什么财政大臣之类的?”
孙策忍不住哈哈大笑,随后道:“就你嘴里能说这些,要是公瑾在,又要训斥你了。
这事情我好好想想,想好了就给你下任命,到时候可不能耍赖反悔。”
“得令!”周皎应了一声,随后端起茶盏灌了一大口,揶揄道:“伯符哥哥与仲谋就先继续忙着办事吧,我先去后面和我的小侄子小侄女们玩去了!”说罢,不等孙策伸手收拾她,便自己麻溜地向后院跑去了。
孙策见她脚底抹油的样子,不由无奈又好笑地摇摇头。
周皎到了后院,只见庭院里很是热闹,廊下齐刷刷地码着三个小孩,两个都扎着垂髫,其中一个便是孙绍,还有一个年岁尚小,正软趴趴地爬在垫子上咿呀学语。
孙绍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周皎,也不认生,一下子扑了过来,道:“阿皎姑母!”
周皎赶忙搂着他,惊喜道:“绍儿!又长高了!”
孙绍嘿嘿笑了笑,比之前更加开朗,随后拉着周皎,一副兄长模样,向另外两个小孩子介绍道:“阿登,阿缨,这是阿皎姑母。”
孙登有些腼腆,小声道:“阿皎姑母……”
孙缨年纪还小,哪里听得懂这些,只是咿呀几句,还吐了个泡泡。
孙尚香从屋内跑了出来,道:“阿皎姐姐,你可算回来了,去长沙玩也不带我,我早就想去长沙看看了呢。”
她话音刚落,里面就传来了孙夫人的声音,道:“又皮痒了!上次你跟着你大哥去战场上胡闹的事情我可还没训你呢!还不快叫阿皎进来?”
孙尚香也不害怕,只是笑嘻嘻地应了一声,领着周皎进去。
孙绍见两位姑母都进了屋子里,也立刻带着弟弟妹妹跟着二人进了屋内,很有孩子王的风范。
房内安放了纱帘,门窗大开,隐隐有一股驱虫香料的味道,旁边还放了冰鉴,倒是很清凉。
孙夫人正端坐在上手,王姝则挨着孙夫人坐在一旁,手中还拿着团扇微微扇动,俨然是婆媳和睦,她见周皎进来,立刻起身行礼道:“见过周娘。”
周皎立刻还礼道:“小嫂嫂客气了。”
孙夫人也笑着打趣道:“怎么,姝儿有一阵子不见阿皎,反倒是认生了。”
看她们这样,王姝扶正说不定指日可待。
周皎笑着道:“我一向毛手毛脚没这么多礼数的,嫂嫂不必客气啦。”
孙尚香挨着她坐下,与孙绍姑侄两个揪着周皎问起了长沙的见闻,周皎捡了些有趣的事情说了说,一时间屋内倒是其乐融融,一直聊到晚间,周皎又留在孙府吃了一顿晚饭,孙尚香又颇为想念她,让她留在孙府住一晚,周皎自然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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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袭击许都不可取
建安四年秋,第一届北方拳王争霸赛正式拉开了帷幕,虽然目前只在初级阶段,但是场面已经精彩纷呈。
当然,这是周皎的戏称,说到底是北方势力交错,大家又都不弱,加上北方人口密集,不扩张地盘相当于耕地面积减少,耕地面积减少相当于等着饿死,毕竟土豆这样的“神器”还没在北方普及,这东西长得圆圆的,大家也摸不清它的种植方式……所以在种种原因之下,北方的各位大佬开始打起了群架。
虽然周皎没有现场参与,但实况转播还是听了的。
参加本次大赛的主要选手为曹操先生和袁绍先生,同时也有其他选手加入二人中的某一阵营,比如再次投降曹操的张绣先生,还有一位特别人士,那就是袁绍方的刘备先生。
周皎之所以这么在意是因为他不仅是白手起家的知名人物,刚刚拿下了徐州,更重要的是他还娶到了孙家的孙尚香小姐,虽然未来这方面没有孙权什么事,而孙策是肯定不会把孙尚香嫁给刘备,但是不妨碍周皎对刘备好感度迅速下降,并且始终格外警惕。
说回拳王争霸赛,袁绍与曹操都算是北方不小的诸侯了,曹操刚取了河内郡这块地皮,而袁绍则是坐拥四州的大地主,背后还有着袁氏四世三公的名望,双方实力相比,明显是袁绍更胜一筹,关中诸侯大都不管事,除了张绣投奔曹操,没人敢插手这两个人之间的事情,纷纷开始了吃瓜看戏的生活。
至于先前应该在参赛范围内的公孙瓒、刘繇等人都已经出局,袁术虽然还活着,但已经被围殴的没有还手力气,想要把帝号献给袁绍来换取安身之地,因此以他的情况,也被淘汰了。
建安四年六月,袁绍志得意满地向许都方向进发,加上刘备在不远处的徐州帮衬,显然是打算一举搞定曹操,曹操这边也不甘示弱,防守之余很快就整理军队杀向袁绍,双方你来我往,多次交手,周皎虽然不在战场上,但也能感受得到其中的惨烈。
不过她现在还在忙别的,暂时没什么闲情逸致去分析北方的战局。
原因之一就是孙策打算派孙权去打陈登,毕竟现在北方还在打群架,没人顾忌这些,荆州一时间又没办法拿下,要想北进,必须开辟一条新路。
还有一个小目的,那就是借着打陈登吸引视线,孙策借机偷袭许都。
随之而来的就是练兵和军费问题,毕竟干什么都要钱,因此周皎就被赶到了计曹掾臣的位置上管钱袋子了。
周皎头很大,一是因为军费这东西不是说有就能有的,二是她其实并不希望孙策去搭救那个小皇帝。
这年头名分很重要,不然当初奉迎天子的时候大家也不会那么热情,但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把皇帝接过来,孙策原来的这套领导班子就势必要比小皇帝手下的老臣们低一头,本来大家各自干的好好的,平白无故低人一头,换谁谁乐意?
就连周皎自己都知道,要是小皇帝来了,她势必不能再随意处理“内务”,更不能根据自己的想法来担任多个职务,毕竟是“大事”,轮不到她这个性别和资历都排不上号的人来插手。
这套班子规范是规范了,但目前他们这套体系所具备的灵活性和创新性就消失了,在还未到南方安定的前夕的时刻,这对于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好事。
周皎很犹豫,其实她还挺想劝劝孙策的。
而且她也有所猜测,孙策的死亡和他想要暗中偷袭许都有关,毕竟千里奔袭靠的就是骑兵,他大规模训练南方不大需要的骑兵,就算再怎么隐瞒,总会有人觉得奇怪,要是其中走漏了风声,有人借许贡门客除掉孙策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她刚对上孙策就认输了。
孙策的性格有时候也极为执拗,不是谁说说就能解决的。
孙策端详着手中的兵书,看得极为细致,顺便问道:“阿皎,你也是来劝我不要冒险的?”
看他这轻车熟路的,这几天应该是没有少被人找上门来“谈心”。
周皎点点头,又摇摇头。
孙策放下手中的书,叹了一口气:“你不说我也不知道,就算理由不同,但你们都不大希望我去接陛下来江东。
可是陛下在曹操那里,自你出使回来,我时常听说陛下与曹公嫌隙颇多,陛下又曾封我讨逆将军,对我有很大的恩情,要是不去将陛下接来……”
周皎听他把自己的理由说完,决定从另一个角度劝劝:“伯符哥哥,毕竟陛下是个北方人,要是到了南方水土不服,出个三长两短怎么办?这是其次,要是北方有人借机另立新帝,无论是实际还是道义,我们都不占优势了。”
虽然她这角度乍一听有些扯淡,但在这个医疗水平不算高的时代里还是非常重要的。
孙策微微一愣,道:“可是衣带诏的事情……”
周皎听到这三个字不由眨眨眼睛,道:“‘衣带诏’?伯符哥哥,你怎么知道这东西的?”
孙策也不隐瞒,道:“先前北边有人给了我消息。”
周皎抽抽嘴角,忍不住追问道:“不会是刘表那边给的消息吧……?”
毕竟荆州那边还掌握着一大批的汉朝遗老的联系方式,衣带诏这种东西,他们要是有所听闻也很正常。
“确实是刘荆州的大公子给的消息。”
果然不出周皎所料,又是荆州那一伙黑心邪/教人士搞的鬼,要是往深了想,说不定他们还会借机上演“刺杀孙策”的戏码,到时候趁着孙绍年幼、人心浮动的时候夺回江夏、豫章等地,以后既少了一个强劲对手,又能欺负孤儿寡母,一举两得。
周皎怒从心头起,心里已经开始琢磨之后怎么整治一番刘琦,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她咬牙切齿道:“刘琦你等着……”
她话还没说完,孙权已经挑起了帘子,他没进来,进来的人是急匆匆从庐江赶回来的周瑜,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伯符,偷袭许都不可取。”
周皎暗戳戳地向孙权竖了个大拇指,孙权则是微微颔首。
孙策自然把两个人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只觉得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不过他也知道孙权是为了劝自己才搬出了周瑜,只好无奈道:“我又不傻,不用你们一个个都来劝我吧?”
周瑜瞪着他,道:“孙伯符,你还知道你不傻啊?阿皎,袁术自立的诏书怎么说的?”
周皎骤然被点名,立刻乖巧背诵道:“汉国祚将尽、天命衰微,豪雄兼并、政在家门……”
孙策与周瑜相对无言,周瑜接着说道:“曹操与陛下相处已久,你又怎么知道他们二人只见一定会有嫌隙?陛下又是否愿意来江东?若是不愿,你就是乱臣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