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发现自己后面有辆绿色的Mini时,他从视后镜多看了两眼。
这辆车好像去田勇家的时候在镇上见到过?
但对方很快,就加速错身而过了。
他放松下来。
绿色的Mini不算多,但也不少见。就是因为特别,所以很容易印象深刻,几天之后再看到一辆,都会有一种自己遇到的是不是同一辆的幻觉。
前面的车开不稳似地摇晃了几下。
他的注意力也就全被吸引了过去。
但为了防止被发现,他没有开得更近。
十多分钟后,前面他跟的车,停在了应急车道。
他也放缓速度,靠边在应急车道停下,并且立刻熄火关灯。
虽然隔得有些不远不近的,但这样距离还是能看清楚。青年的车是被人拦下来的。对方的车坏了还是怎么了,正在向他求助。
青年下车去了。
孟夜迎光,没有在前面的车中看到有其它人。
女孩躺下睡觉了?所以看不到身影?
孟夜莫明觉得不对劲。把指虎套上,下车,向前面走去。
两个车只有不到两百米的距离。
他想,自己可以伪装成车胎爆了,想借备胎。无意发现,原来还是‘熟人’。
所以走过去的时候,要自然一点。
但走到一半,他就发现不对。
把他在追的那对男女的车拦下来的,是那辆绿色的Mini。
对方个子大约在一米八几左右。身影有些眼熟。
发现他过来之后,回头看他看了一眼。然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起手打晕了青年,转身拖上青年的车。
“喂!”孟夜大步狂奔,向那边跑,跑了一半,就意识到自己绝对赶不上。
对方遗弃了绿色的Mini,已经上了青年的车,发动车子了。
孟夜用几乎要爆肺的速度,急速狂奔,就在对方加速之前,边大骂着,边甩手做了一个‘比中指’的手势。
看上去只是因为追不上而发泄怒气。
一直目送对方的车子消失在高速车道后,孟夜才转身跑回自己车子,打开了车载电脑。
很快,一个绿色的点就出现在了电子地图上。
这次追踪,比孟夜想的要复杂。
他与对方保持一千米的距离,跟着对方下了高速。
换了一辆车之后,重新上路。
这次缩到三百米内。
在路上跑了三天,几乎走的都是普通公路,没有再上任何高速。
最后车子停在一个已经荒废的小山村外的入山口。
孟夜看了一下地图,这片山脉非常广阔,大名叫大阴山山脉,从地理位置上来说,与囚禁过铃先生的山脉、和大吉娘娘出没的那片山脉离得非常远。
相比较而已,这里更靠近入海口。
孟夜把车停在被弃的那辆车旁边。
打开车门就发现,一具已经腐败的尸体。
是那个女孩的。
她躺在后座,用保鲜膜包得严严实实,好像一个人蛹。
至于开车的人,和青年已经不见踪影。
孟夜拿出随身的小刀,划开保鲜膜的瞬间,恶臭扑面而来。
他骂了一声,拿手帕掩住鼻口,将保鲜膜上的裂口撕得更大些。
一具不成人形的尸体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已经死掉的女孩,一点也看不出原来的样貌。
她整个人处在一种奇特的‘融化’状态。从她尸体的状态看,恐怕死亡时间应该在高速路上。
也就是说,当时绿色Mini拦车,青年下车的时候,孟夜没有看到车上有人,不是因为她在睡觉,是因为她已经死了。
孟夜把消息发给高元。
高元问:“那我不用过去了?人都死了呀,有什么事也结束了。”
但孟夜却没应声。
路上有一阵,青年那个车摇晃得很厉害。
像是车里出了什么事。但是很快就平息了。
这件事,就在小情侣两人的车子被绿色Mini逼停之前。
还有就是,对方为什么要带走青年?
“我看到了一个剪影。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那个人是宋分时。”孟夜下车,在车屁股的地方找了一会儿。
不久,找到一个贴在车杠附近的黑色硬币。
这是他之前趁着比中指的时候,抛到车上的。现在把它贴身放在自己身上。
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里面有只蚂蚁大小的虫子,四脚朝天躺在锯末屑里。
“我要进山去。身上带了追踪器。你尽快过来吧。”
“你等我们一起啊。老板!!”高元急了。
“等你们来都什么时候了?时间太久,嗅虫就闻不到味了。还去哪儿找人?”孟夜转身,从自己车上收了些东西,放到黑色的背包里。然后挂断了电话。
随手打开盒子。拿出一只工艺复杂带银链的镂空小球,将虫子放进去。
虫子朝天的四脚蹬了蹬,过了一会儿,像是苏醒过来似的。
孟夜把它连球带虫,放在前面车的驾驶位上,它也就静静呆一动不动。
孟夜也不急,站在一边吃了一会儿东西‘顿顿顿’喝了大半瓶水。
还玩了一会儿游戏。
正起兴的时候,来电打断了他的兴致。
看着颜平安这三个字,只感到厌烦。
接通了,颜平安说的无非是两家的事。
“叔叔说,要退婚。你什么意思啊?你没有跟我说,还是别人来告诉我?”
……
“我有什么对不起你了?”
“没什么对不起我。只是因为我快死了。”
“……”颜平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骗谁啊?你快死了,那你家干嘛还打算给申姜商量婚事?你妈妈前几天都在拍卖行拍珠宝,验货的时候和工作人员闲聊说了,是要迎新妇的!”说着已经哽咽起来:“你们孟家是什么意思??孟夜,你太欺负人了?你当我是什么?”
孟夜抽着烟,望着远山,又回头看看车中高度腐败的人‘蛹’,不知道为什么,莫明觉得好笑。
太滑稽了。
“我真的快死了。”他非常的真诚:“也就还能活一年。”
“那申姜……”
“她不会在乎。”孟夜出奇地有耐心:“你懂吗?我死不死,跟她是没有关系的。我死了,她也会是孟家的大奶奶。她一生,受孟家世代尊敬、供奉。”不管她活几百年。
这是孟家欠渊宅的。
这也是申姜的命。做为渊宅的主人,她会比她所知的每一个人都活得长久,她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她需要‘包容’需要被‘照顾’。
也需要‘家人’。
电话那边的颜平安停下来。
大概是太过震惊。或者对于自己听到的话,不可置信。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过了好久,她问:“你们是疯子吗?你们家怎么能干这种事?你们疯了。申姜也穷疯了!?”
她能想得到的,只有钱的原因。
孟夜‘哧哧’地笑:“也许吧。”
这时候,球里的虫子,慢悠悠地向一个方向爬动了起来。
“行了。就这样吧。你别再给我打电话了。还有,你们家别再找人家律师麻烦,跟人家有什么关系?你们这样,我家里长辈会很不高兴。最后吃亏的还是你们。”孟夜说完,挂断了电话,看向小球。
这镂空的小球一层套着一层,一个圆套着另一个圆。
小虫子一动,就像仓鼠玩转轮似的,内层的小球就向某个方向快速地滚动了起来。
孟夜把手机放在密封袋里,贴身放好,顺着球滚的方向,转身向山林中走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明就是宁铃案里的警察。
他发现断腿小姑娘的异样后,叫来了孟家的人。跟着他们进了囚禁宁铃的村落。后来被高元拍了符,忘记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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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乌台
申姜还从来没有来过役事所, 只在传说中听过。
路洐带她过来,遇到各色穿着不同样式衣服的牢山侍人。她已经认得穿青衣的是监察,管理着仆役日常也负责巡视各处。穿着紫棠色的, 是鉴天司禁役背后有个大大的‘禁’字。穿着鹅黄衣裳的则是上院浮岛无相居的侍人。打理鹿饮溪身边的事务。
这些职能不同的侍人, 从衣裳上看, 上下级并没有明显的差异。似乎职位高些的袖口会有绣花,越是高职位绣花越是复杂, 那些连衣裳表面都有绣纹的,则是职位最高的人。
她充做禁役在第十司走动, 领的行走牌子就与一般的仆役不大一样了。牢山侍人领的都是玉牌。只是正面的花不一样。背面的编号也不同。
“带着牌子, 有些地方才去得。附有‘随身颂言’不会遗失。”路洐带她登记上册。
管着人事的, 是个十多厘米高的小人,头上带着高高的平头玉帽, 坐在高高的桌上,屁股底下是铺开的竹册。
抬头看了她一眼。便低头下笔, 口中念念有词:“身高七尺,面如葵瓜子, 眼如黑葡萄, 唇薄色浅,面无痣白如发面馒头, 耳贴脑, 正面不见其全形,鼻若悬胆,原身为桃花一只,春日属。”
路洐说:“是海棠。”
那小人翻白眼,不耐烦地划掉:“你们花长得都差不多。”继续边写边念:“海棠一枝”问申姜:“你哪一属科?”
申姜摇头:“我不知道。”
“你从哪种海棠树上下来的你不知道吗?”小人收笔瞪她。
“我怎么知道?”申姜振振有词:“树原本是没名字的,只有‘这颗’‘那颗’‘这边数第几颗’‘山边过来凹凹里的某一颗’, 是人私自给树取了一堆名字。我哪知道我的树,应该叫什么。我又不是人。连我是海棠都还是自己估摸的。”
路洐笑,对那气得要死的小人说:“她说得十分有道理。”
小人长长地叹气:“唉。麻烦”低头边嘀咕边继续写:“时,逢魔九十八年十二月初。生姜,任为,牢山鉴天司,第十司,侍人。”叫申姜站远一点,站到窗边。
一手按在竹简上,一手用手里的笔隔空给她描了个边,口中不知道在嘀咕什么,收起笔的时候,申姜的样子就虚浮在了竹简表面。
小人跑到竹简侧边,用了全身的力气滚雪球似地,将竹简滚卷起来。
然后喘着粗气口中说:“生姜,你从此就是牢山的人了。以后做事,要处处谨慎,不要给大尊上丢脸抹黑。遇事,就是死,也要站着死。懂了吗?”抬头看她。
“懂了。”申姜应声。
路洐笑笑,带她去领衣裳什么的。以后她住的地方是侍人居所。
其实跟在牢山轮值的值人居所差不多。不过是独院。虽然小小的,也就三间屋,至少有个单独的地方,也不像值人居所一群人住一起,还有青衣监察做监管。
在这院子,不管干什么都没人管。
申姜跟着路洐一路过来,发现牢山区域之分十分明确。是个‘田’字。
牢山进门,就在这‘田’字的左上角,左上角这一格,在牢山任值的各山门来的职人居所。右上角这一格是些日常必须品的分管处,比如膳局、衣局、水司总之吃穿住用都在这一块。右下角这一格则是牢山侍人居所,左下角这一块,才是职能部门。比如什么鉴天司、役事所之类。浮岛则悬空在这田字的正中间。
牢狱么,就在鉴天司后面,勘在山体之中,进去只有一条直道。
她进院换了衣服连忙跑出去,怕太耽误时候。
路洐并不着急。
去见掌案的路上,申姜很不好意思:“你身为司事,还要带着我做这些琐事。”
路洐笑起来:“你以为我是什么官儿吗。鉴天司一共十司,最高位的司长一名,除外,每司各一位掌案,两名司事。再往下就没有了。司事是最低的,随便什么事都是要司事跑腿去办。上到案卷整理,下到陪同掌案理事、司内杂务,都只有司事来做。你到任后便与我属同阶,我们第十司,是日前才立没多久,我一个人忙到今日,空缺算是补上了,今后也能轻省一些。”
申姜也没想到,鉴天司的结构这么简单。不过身为同事的路洐到还是蛮直爽。至少让她的职业生涯应该不会太难捱。
“那,牢狱那么多犯人,我们怎么管得过来?”
“不用管的。都是灵修,又不用吃喝,不需得管他们。除了偶尔有你这样的事,和存放犯人需要出入之外,那边鲜少有人进出。”路洐转头看她:“你现在还不懂太多,若有掌案吩咐有事要入牢狱,叫我一声,我陪你就是。等天长地久,你懂得一些,就能自己行事了。”
申姜应声说好,觉得奇怪:“你们都没有查过我什么,不怕我带着犯人走了?或者招来外人做坏事吗?”
路洐笑:“你不会的。你心中没有杂思。如果有,刚才画像的时候,你就死了。画像的那位,你不知世事所以不认得,那是‘量心尺’,也是个器灵。你要是对牢山有恶意,或有杂思。刚才画你的时候,你就会真的变成一幅画了。”
申姜不由庆幸,自己之前的谨慎没有错:“没有他量不出来的吗?”
“没有的。”路洐笑:“除非是大尊上,大尊上修为过人、博古通今,懂得的颂法如海,常有人言,天下颂法共一斗,大尊上独得九升。不可与寻常人来类比。”
关于鹿饮溪这个人,申姜实只看到过几次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