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承者情绪很稳定——2月28日
时间:2021-01-31 09:52:17

  申姜正要开口。
  割麦子的人提醒她:“我只回答一个问题。”目光沉静而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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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魇中人
  割麦子的人提醒她:“我只回答一个问题。”目光沉静而严肃:“你想好再回答我。”
  但申姜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挣扎取舍:“我想知道, 事主怎么才能立刻安然醒来?”
  割麦子的人看着她,显然有些意外,又问:“我帮你, 你要怎么还?”
  “怎么还都可以,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你办, 我都会尽力去做。”怕他不肯,特别强调:“什么事都可以。”
  割麦子的人淡淡地说:“哦?那叫你杀人放火, 可以吗?”
  申姜噎住, 末了摇摇头。就像大吉梦娘娘逃脱时找她求助,许她一个愿望, 她并没有答应一样。现在也不大可能答应。
  “听你的语气, 如果这个梦魇的主人不醒来,会有很多人死。其实你不防斟酌一下, 也许我只要你杀三五个人呢?‘三五人’与‘很多人’相比,孰轻孰重?”
  申姜愣站着,哪怕很多人这一边还有她的没有血缘的人亲人朋友, 可还是一时无法回答。
  割麦子的人就这样静静看着她。
  两个人在雪里站了很久。她始终说不出一个答案。
  最终割麦子的人突然笑起来:“好了。”转身继续向前走。
  申姜有些着急,提起裙角, 快步在雪里飞奔跟上去:“你没有回答我呀。”
  “先吃饭。”割麦子的人朗声说。
  他熟练地穿过长街,转进小巷子, 经过重重街市后,在小小的如意门前停下。
  几个在巷子里边打雪仗的小孩尖叫嘻闹, 撞到他身上。其中一个边继续跑, 躲避同伴的追逐,边大声喊:“你们撞到人家啦!”
  有一个好奇地停下,跑过来问他:“你是新搬来的吗?”
  “是。今日才将将到的。”他拿钥匙打开门锁, 推开院门示意申姜进来。
  小孩们在门口探头探脑一会儿,又嘻嘻哈哈地玩闹起来。
  申姜进去后打量四周,这是个不大的院子,院中种了丛竹子拿竹片搭了凉亭,大缸里养了碗莲并几尾小鱼。屋廊下挂着一串串鞭炮一样的干辣椒、苞米。侧屋是做厨房用的,门开着,站在院里也能看见,屋梁上阴着火腿、腊肉、腊鸡鸭什么。
  窝在堂屋打瞌睡的黄狗,呜咽着跟着割麦子的人,尾巴摇到要飞起来。对她这个陌生人十分警惕,时不时回头用黑泠泠的大眼睛好奇地看她。
  割麦子的人脱了斗笠,露出里面灰色的袍子,把买的东西用盘子装起来,拿到凉亭里:“吃吧,坐一会儿。”
  申姜不明所以,但既然有求于人,客随主便。乖乖坐着吃点心。看割麦子的人在廊下点炉子烧茶。
  那黄狗跟前跟后围着他转,他专注地看着火,时不时伸手Rua毛。黄狗愈发高兴,把头拱到他膝间放着。眯着眼,十分享受的样子。
  “所以你住在这里?”申姜试探着问。
  对方没有回答,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申姜见他不想理自己,也不再打扰他。静静坐在凉亭里看雪。
  茶开了之后,割麦子的人拿了茶盏端到亭中,在她对面坐下。斟了两盏,将其中一盏推到她面前。
  “尝尝。这是‘月陵雪’,前一段时间,我才买到的。”
  申姜奉起来,闻一闻,清香扑鼻,尝了尝。
  割麦子的人认真问她:“怎样?”
  “有些苦,但入口回甘。好喝。”申姜不好意思,她想不出更多的形容:“我不太懂茶。”
  割麦子的人并不在意,浅浅饮了一口,说:“这茶我好不容易寻得的。种茶的人,世代都是茶奴。听闻,其祖先入道后,自知登仙机会渺茫,便返乡种茶了。后来他家世代虽然都入道,但意在修生养性,强身健体,辅助于育茶。也是四海内,最有名的茶商。”
  申姜不明白:“你怎么把东西带到梦魇中来的呢?”说完扭头看到回廊下放着用麦杆制成的蓑衣,突然醒悟,意识到自己根本问错了。一时顿住,十分愕然。
  “你也不笨嘛。”割麦子的人轻声笑一笑。指指蓑衣和水缸里的鱼,梁上的腊肉:“这些和茶一样,都是我从别的梦魇得来的。”手持茶盏看着外面的飞雪,想了想说:“我帮你也不是不行。但我有一个要求。”
  见申姜一脸警惕。
  割麦子的人笑起来:“不会叫你杀人。刚才只是逗你玩而已。”
  申姜微微松了口气:“那你说吧。”
  “以后,你每十五六日,都必须要入魇一次。事主需得是擅长某事的人。”
  “擅长某事?怎么才算擅长某事?”申姜想了想问:“是指,像今天的糕点店一样,做某些事特别出名的人吗?可如果十五六日就要找一个,恐怕是有些难的。虽然在某件事上拔尖的人不难找,可他们未必有魇。我总不能敷衍你吧。”
  割麦子的人笑起来。
  “怎么了?”申姜不知道自己哪里好笑。
  “我曾试着与一些人结过契,但你是第一个在我说出要求之后,没有信口答应只顾催促我替自己办事,却先认真问我的详细要求,认真想要帮我办事的人。”
  割麦子的人表情温和起来:“也未必是要多么有名。比如,我们第一次遇见时,那个姑娘。”
  “钱肖月?”申姜疑惑。
  “是她吧?她并不是什么做某事出名的人。大概是因为长久在村中居住,村边麦田曾经是她一家的希望,所以非常用心地打理过,发自内心地觉得,不论世事如何,老家村庄外的那片她种的麦田,是世上最好的麦田。”割麦子的人说:“只要在心中,深信一件事物——不论是村边自己种的麦田、某样自己做的点心等等等等,且真心觉得,那是最好的,此前此后的世间种种都不可比拟。找这样的人,入魇就好了。”
  “这到也不算很难的。我答应你。”申姜为显得郑重,特别站起来,认真地学着灵界人的样子作揖:“每月二次,绝不敷衍。”只是不知道,自己入不入魇,和他又有什么关联?有些一头雾水,并且更要紧的是,她突然想起来:“可我也出不去呀。”
  “你答应就行了。我会帮你让他立刻醒来,也会帮你出去。”割麦子的人示意她把头伸过来。
  她连忙照做,嘀咕:“刚才都在试探我吗?”
  割麦子的人伸手,在她额头上比划了一下,似乎觉得不妥当,手移到肩膀,可也不行,上下打量,最后轻轻在她头上的‘春日桃’上弹了一下。
  ‘嗒’
  明明没有触碰到她,但她却感觉到,有人在自己额头弹了一下。
  不疼。但有点凉凉的。就好像有一滴冰水,落在了被触碰的地方。随后又快速消融。
  同时又有些意外,他怎么知道花才是本体:“你……看出什么?怎么要弹花?”
  割麦子的人想了想说:“只觉得,你此次与上次有些不同。且你全身上下,也没有可以附着的地方,只有这一处可以。”
  申姜想起来,自己对自己下过颂言的,什么术法都对她没有用。不过‘春日桃’并不在她的能力范围。所以割麦子的人到也没有说错。她全身上下,只有这朵花是真实存在的。
  “这只是我的一缕气息。以后你随便到哪个梦魇中,我都可以寻迹而去。”
  申姜点点头:“知道了。”犹豫:“你是不是,出不了梦魇,一直在梦魇中生活?”叫她这么做,听上去怎么就是想去四处买菜呢?什么麦子呀,点心的。
  割麦子的人笑起来:“差不多就是这样。这个梦魇是我最近才找到的。比较稳定,所以打算在这里长住了。好巧遇到你。不过,就算不是你,大概也会有别人来。这么重的病,总是要找人看的。”
  申姜心里暗暗嘀咕,那可不一定啊。
  这可是鹿饮溪,他修为这么高深,除了自己这个新任的姑姑。四海之内谁能帮他治啊。
  不过好奇:“这么牢固长久的梦魇,你就不怕是绝顶的修士,不会有人进来吗?”
  割麦子不以为然:“你要学的东西还多呢。”
  “我说的有什么不对?”
  “长久牢固的梦魇,未必是绝顶的修士才有。反而是其它的修士多一些。毕竟绝顶的修为,需要心静而纯,不然难以晋升到绝顶之处,所以就算有心魔,也多是急症,常因修炼之中入幻境突生心魔而暴毙。至于,心窄而多思,小小一件事也要回味半天,甚至过好多年过去,都会再回想起来觉得不忿的人,修为一开始就难以晋升,更容易养出持久的‘魇’,多是中上游修士。”
  申姜没有反驳。到不是故意想隐瞒,只是如果透露出鹿饮溪有多厉害,对方怕会很容易知道她的身份。
  既然她在‘潜伏’,不想暴露自己,引来对她不利的人,就还是要更谨慎一些才行。
  不过仿佛好奇似地问:“事主修为高低,对我能不能出去,事主能不能醒来有影响吗?”
  对方摇头:“修为中阶往下,梦魇质地有差,或魇中人面目模糊只有个别人面目清楚,或边界狭小只涉及相关事宜处存在。这都是因为中下阶修士灵识弱,支撑不起的原因。
  可中阶往上起,梦魇里的差别就不大了。
  我们在魇中,是不会感受到什么不同的。‘魇’也不是因为修为高低而分强弱,而是由事主之偏执程度来决定。”
  “修为和魇没有半点关系?”
  “也有一点。”割麦子的人仿佛见到了差生的老师,翻白眼说:“不是说过吗?像你这样,从外境而入的,若修为与事主差得太多,却偏要尝试,就会被事主自卫的本能所杀。”
  “那你怎么可以到处穿梭呢?”
  “我本就无所谓。我统归只是一个,一直穿行于各‘魇’中‘梦中人’而已。”怕她听不懂,耐住性子:“若是把梦魇看成是一块挨着一块的池塘,这些池塘外围,有无数的巡查,你想进来,自然要打得过巡查。但我只是一条鱼,从一个池塘跳到相临的另一个池塘,巡察又怎么会来抓我呢?”
  说着就烦起来:“你也够笨的。讲了半天也听不懂。”
  “我听懂了呀。”申姜冤枉:“我一开始就听懂了。是你自己要接着继续解释。”
  顺势问他:“那要怎么才能像你一样跳来跳去?”
  割麦子的人这下白眼真的翻到天上去了:“你以为很容易?如果不是我机智过人,早都像那些除魇失败反被困在魇中,结果被同化为‘魇中人’的除魇士一样了。”
  “什么叫魇中人?”申姜好像十万为什么。
  割麦子的人歪头盯她:“你是不是故意要气死我?”
  “我离开这里之后,下次又要入魇,知道的越多就会越安全。免得生事端。我们现在可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申姜认真地说:“我确实,什么也不懂,但只是因为从来没有人教过。你只要教我一遍,我就会记得了。”
  割麦子的人捂着额头,身心俱疲。
  放下手后,也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说。想了想站起来,示意她跟上自己。
  走到门边,拉开了门。
  外面那些在玩闹的小孩子们还在巷子里尖叫着跑来跑去呢。扭头看到他,立刻觉得好奇,有一个停下追逐的脚步,过来问他:“你是新搬来的吗?”
  他应声:“是今日将将搬来的。”
  像从来没见过似的相互说了些闲话。小孩又跑回头,跟同伴玩去了。
  他半上门,回头看申姜:“懂了没有?他们就是魇中人。”
  申姜点头。懂了,就是魇里没什么用的寻常NPC。
  这些人自有自己的行为逻辑,而割麦子的人因为并不真的是这个魇中存在的人,所以他们不论见到多少次,一转头,仍然不会记得有这个人。
  割麦子的人见她若有所思,一脸疲倦问:“你又有什么问题?问吧。”大有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的感觉:“我看你是有多笨蛋。”
  “我懂了。”申姜兴奋起来。
  割麦子的人十分意外:“懂了这么点事,你就高兴成这样,你还说你不傻?”
  “我明白了。魇中人也有分几种。有小孩这种,也有另一种。也就是跟事件相关的人,后一种是会记得人的。”申姜想了想说:“就像在钱肖月的魇中,那些村民见过我,就会记得。不会转头就忘记。”因为那些村民不像这些小孩 ,这些小孩是没有用的NPC,村民却不是。
  他们不是布景,而是跟事情核心相关的人。
  “还行。”割麦子的人有些欣慰,转身回到亭中去。
  申姜跟着他走着,看向他时有些犹豫。
  “又有什么事?”割麦子的人坐回位子,挑眉看她:“遇见你几次,我把几年的话都说完了。”
  “我是在想。你难道不想,让我帮你出去吗?”买菜有什么要紧的?
  割麦子的人拿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笑了笑说:“但我已经不记得了。”他指指自己的脸。上次他不长这样的。
  “这张脸,在每个魇中都不同。我已不记得自己长什么样,也不记得自己是谁。要回哪里去呢?”割麦子的人似乎很久没有思考这个问题。说着望着大雪出神:“以前我也曾想过。猜想,自己是个除魇失败的人。侥幸存活,才并没有变成魇中人,可关于自己的一切,却也并没有保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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