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彦目光紧盯着谢青砚,眼神睥睨。
谢青砚却面上清浅一笑,伸手捏着齐彦的剑尖,温润的声音响在齐彦耳际,“太傅可知,医毒一家?”
谢青砚自小跟随外祖学医这事,齐彦之前就查到过。
目光渐渐转冷,齐彦的确察觉有细微的不对劲儿,“谢青砚,你可真是卑鄙!”
谢青砚眼眸低垂,不紧不慢道,“人生在世,总有要护的人,要想护住,总得有些保命的办法,太傅能仗着权势,拿宫中精锐环伺谢宅,就不能容许人自保么?”
“阿砚!”
“晴子!”
元玉迈步出来,就看见眼前的场景,她在二人身上逡巡一周,最终把眼神定格在谢青砚身上。
齐彦看着发丝微乱的元玉,压下心底的烦躁,俊眉勉强舒展了下。
远处仔细盯着这边儿的刘瑱看见走出的元玉眼神忽地一亮,这不正是暗鹰给的小像上那小姑娘吗!
据暗鹰所说,这姑娘是齐彦心尖尖儿上的人儿。
他仔细打量了下齐彦的神色,心底对暗鹰的说辞信了大半。
“那个小丫头,”刘瑱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给本王抓活的!”
“至于齐彦,按原计划!”
第91章 劫持
“谢公子既然想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就成全你!”齐彦想起景廉隐晦提及的那事, 心里有一团火似的,他咬牙切齿眼神阴郁, 手中剑眼看就要往前。
“阿砚!”
元玉知道齐彦的身手,她怕阿砚吃亏,心里一急, 电光火石间也顾不得太多,就想着自己假装成梦游抱住阿砚, 然后将他拖进屋中去, 能拖一时是一时。只是还未等她有什么动作, 就见一道刺眼的银光直直向她刺来,那光耀得人眼疼,她下意识地就紧闭上了眼睛轻呼出声。
齐彦正谢青砚二人正对峙,一时没往元玉那边看,等到注意到的时候, 那刀离元玉的距离已经非常近了!
“晴子!”他紧呼出声。
“元元!”
闻声, 紧接着谢青砚就立刻转身, 极力想看什么, 眼中却只模糊一片,乱糟糟的场面中只能看得清一片素白,他牙根紧咬,脸色阴沉,再没有比这时更厌恶自己眼瞎无能的时候了。
“离萧,快救元元!”谢青砚连着唤了离萧好几声, 拿着竹竿的手都有些不稳。
“晴子!”
齐彦心跳一顿,登时就用最快的速度跃到元玉跟前把她拽开,自己前胸却不可避免地被划了一道,顿时血流不止。
元玉被一股大力拽开后,眼睁睁看着那刀滑向齐彦,刺入血肉,殷红的血珠随着他身姿扭转而撒出弧度,落地成花。
血……鲜红的血……像是那天,她在含元殿看到的父皇的血一样……怎么也流不尽了……
“齐……彦……”元玉愣愣地看着齐彦的伤口,眼睛有热乎乎的东西涌出来。
齐彦好似受到极大震动一般,紧紧地盯着她。
她记起了?
……她记起了!她一定记起了!
心底有无法言喻的欢蔓延开来,齐彦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眯眼看了看自己的伤,苦笑了下,朝她安抚地摇摇头,这些,不过是皮外伤而已。
只是,她既有了记忆,那……
齐彦笑容凝在嘴边,而后目光一凝,手中剑轻盈一转,就朝后方刺去。
院中又来了近几十个黑衣人,齐彦目光一凌,想到了宫里的魅影。
内贼!魅影!原来,隐藏最深的果真是她!
齐彦眼睛危险地眯起来,手上动作刀刀见血。
这些黑衣人虽武功不敌齐彦,可却招招狠辣,皆朝向元玉,齐彦及离萧等人束手束脚,一个顾及不到,元玉就被其中一个黑衣人给拽住了,那黑衣人一见得手立即收回下狠手的刀,起落之间竟欲劫走元玉,其它黑衣人则更加猛烈地围攻几人,好似要阻挡他们追回她。
“晴子!”齐彦大喝一声,当即收刀就紧跟而上。
谢青砚极力睁大模糊酸痛的双眼,看准时机后将手中竹竿用力一掷,正好打中劫持元玉的黑衣人后背,那黑衣人只不过脚步顿了顿,而后抬脚一跃而出。
谢青砚手指握得泛白,气得全身发抖,可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无能。
“废物!”齐彦冷冷斜了他一眼。
谢青砚压下心底的怒气,“比不得太傅能招来贼人,劫走元元!”说罢,他自怀里取出一个小白瓷瓶,用力砸向齐彦的方向,语带嘲讽,“拿上解药,离出谢宅!”
齐彦伸手接住,眼神夹杂着即将喷涌而出的怒火,“若不是谢公子卑鄙使毒,晴子又怎会被带走!”
谢青砚手指猛地蜷紧,而猛地抬头,声音冷冽,“齐彦,元元被劫持了!你确定还要在这里和我耗时间争辩到底归咎于谁吗?!”
他心底慌乱一片,若不是他无能!又怎会求助齐彦!!
若是元元有个好歹……谢青砚想起这个,牙齿根都发寒……
齐彦睨了谢青砚一眼,皱紧眉头脚尖起落,当即跃出院落。
第92章 芳踪
小玉被劫走了?
被谁劫走了?
齐彦……是谁?
苏彤玉的马车刚好走到谢宅二门处, 她也正好听见表兄说的那句话。
吱吱呀呀的马车轱辘滚动的声音充斥在苏彤玉耳边, 她皱起眉毛。
齐彦……当朝太傅……好似也叫齐彦……
顺星只顾着收拾几案上的东西,没有听见那句话, 也并没有看见自家小姐发呆的样子,见马车停了,掀开车帘跳下去, “小姐,”扭头道, “我去看看。”
苏彤玉顺着车帘掀开的空隙看去, 只能看到紧闭着的垂花门, 她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顺星叫了会儿门,不一会儿,吱呀一声,门从里边打开了。
额上挂着细小汗珠的谢石从里边冒了出来, 表小姐怎么这时节来了, 院中血迹还未清扫, 公子又去追被劫走的玉姑娘去了……
看着眼前的场景, 谢石焦急挠了挠头,为难道,“表小姐有事吗?公子……公子不在谢宅……”
苏彤玉看了看他,忽然严肃问道,“小玉被劫走了?哪个方向?”
谢石惊讶地看向苏彤玉,嘴巴都合不上了。
“公子往那边追去了, 大概……那边……吧……”他最终指向自家公子离开的方向。
苏彤玉看着有些紧张的谢石,朝他点点头,并不打算进院子,“我也去找找。”
说罢,未等顺星上来,就让车夫转向。
顺星小声诶了一声,尴尬看了看谢石,绕着马车上来了。
“玉姑娘被劫走了?被谁?怎么劫走的?小姐怎么知道?”顺星一上马车,一堆问题噼里啪啦地甩了出来。
苏彤玉眼眸黑沉,“方才你吃桃花酥的时候,表兄的声音自院中传了出来,想必罗哥也挺听楚了。”
罗哥就是赶车的汉子,长得五大三粗,但是异常精神。
顺星唔了一声,接着又紧张发问,“那玉姑娘是被谁劫走了的?这夜深露重的,他们劫走玉姑娘做什么?有危险吗?”
有危险吗?
苏彤玉并未回答,目光紧紧盯着几案上的十样锦茶盅,蓦地扬声对罗哥道,“去香积寺。”
那里云无方丈有只藏獒犬,而小玉身上……
天腥草……味辛辣刺激……苏彤玉想起表兄说起过的事,眼眸微垂。
但愿……小玉不要有危险……
希望她和表兄……长长久久……不要……像她……
罗松应了一声,而后控制着车头往右拐去。
一直磨到天亮时分,苏彤玉才勉强说服云无方丈,借其藏獒犬一用,但云无方丈害怕藏獒犬忽然发狂,又令喂养它的僧人志缘跟了上来。
几人寻找前又去了谢宅一趟。
看着嗅着鹅黄色衣衫的极其狂躁的藏獒犬,苏彤玉叮嘱谢石,“关心则乱,表兄一时情急,恐怕想不到此,等他冷静下来回到这里,你一定让他看我沿路做的记号。”
谢石连连点头。
苏彤玉见嗅得差不多了,忙带着藏獒犬出了门,临出门时顺星还慌里慌张拿了件方才给藏獒犬嗅的衣服。
吱呀吱呀的马车轱辘声响起,谢石站在门口处,目光带着担忧和期待,表小姐,你可一定要找到玉姑娘啊……
第93章 大结局(上)
这样想着, 谢石心情沉重地走了回去。
苏彤玉几人坐着马车跟着藏獒犬, 颠簸着转了几个时辰后来到一条窄□□仄的山路上,山路斜向上蜿蜒, 不过一丈的宽度,堪堪挤下一辆马车。
“罗哥,停车!”
苏彤玉手指掀着马车一侧的帘子, 眼睛黑沉沉的,仔细打量了下四周。
这是同望临山背对背相依靠的鹤山, 巍峨嶙峋, 因形状似鹤而得名, 只是鹤山同望临山却大有不同,因闻名大燕的古刹香积寺坐落在望临山,故望临山香火旺盛,人声鼎沸,连路都宽阔平坦。
但鹤山就不一样了, 鹤山偏险峻, 又没有香积寺的名望, 除了一些上山砍柴的樵夫和打猎的猎户, 就再没什么人经过了,因此鹤山的山路多是人走出来的土路,虽然面前的这条山路对于鹤山其他的路来说已经算得上平坦宽阔了,但若过一辆马车,显然有些不安全。
“下车吧。”
苏彤玉当先掀开车帘,预备下马车。
“小姐, 这……”顺星看着前边曲折看不到头的路,心里有些担心。
就连一直跟着的志缘僧人也略有些担忧地看向苏彤玉,“山路崎岖,女施主莫不如留在马车里,让这位姑娘随着小僧一同便可。”
苏彤玉目光幽暗,若真如她所想的那样,那男子是当朝太傅的话,恐怕小玉于齐彦定是关系重大,即便不是亲人,也该是心头之人,若非如此,在如今这战事紧迫之时,当朝主事的太傅又怎会离朝来寻一无关紧要之人。
她摇摇头,“小玉为贼人所掳,不见到她,我不放心。”苏彤玉说完,抬脚往前走。
见苏彤玉心念坚定,二人叹了口气也不再劝说,只想着待会儿小心些就是了,顺星当即就爬下车紧随着自家小姐的步伐。
几人沉默着跟着左嗅右嗅的藏獒犬,看着这幽密葱荣,雾气氤氲看不清前路的鹤山,心里都不由提了起来,想的都是玉姑娘会被掳至哪里,会不会有危险。
苏彤玉想着这事,眉间紧皱,她总觉得这事处处透着古怪。
小玉在谢宅……被人掳走……
在谢宅……这拨人既然能准确摸到谢宅,应该不是无的放矢,而是早就摸到了地方,不知筹谋了多久,况且能在谢宅掳走人,恐怕也有几分手段,毕竟表哥身边,就她所知道的离萧,也是和陈叔不相上下的高手,在此情况下,若是小玉都能被掳走,那么这鹤山里……她心里咚咚跳着,看着草木深深,蜿蜒不见头的山路,一点底都没有。
小心绕过脚边的石头,苏彤玉继续往前走,前边的藏獒犬被志缘明显拉慢了步子,爪子落地声重重的,看起来隐隐有些暴躁。
见志缘耐心温和地安抚下来藏獒犬后,朝自己微赫地看了一眼,苏彤玉轻轻点了点头,朝他抿了抿嘴角,而后就垂下眼帘,又陷入沉思。
小玉在宛城待了一年之久,这一年里,除了陆德英钻空子捣鬼劫持她那次,没出过意外,然而……齐彦一来,小玉就被贼人掳走了,这……很难不让人怀疑劫走小玉的人……不是齐彦的对手……
对手……
苏彤玉揉了揉眉心,压下乱麻一样的心思,看着自己以及身后的顺星和志缘师傅之间拉大的间隔,加快步子上前。
冬月里天长夜短,山里则更甚,这还不过酉时,天色就暗了下来。
山路越走越窄,走到最后几乎都没有路了,几人都是一边拨着乱枝杂叶一边前行,身上多多少少都被树叶上的露水弄湿了些。
顺星打小就在小姐身边伺候,虽说是丫鬟,可实际上也没吃过什么苦,算是养尊处优了,今日,这还是她头回走这么长的路,走得腿都快断了,紧皱着小脸不经意间一抬头,忽然看见林子尽头有两间简陋竹屋,她赶忙拉了下一旁小姐的袖子,想告诉小姐,然而才将将转头,还未开口,就看见自家小姐已经发现了那两间破旧竹屋,正顿在那里直直地盯着那里。
小姐?顺星轻轻扯了扯苏彤玉的袖子,无声地询问。
苏彤玉看着面前的竹屋,又扫了眼躁动不安的藏獒犬后,面色严肃地拉扯住志缘的僧衣袖子,瞥了眼藏獒犬摇摇头。
志缘尴尬地抿嘴点头,而后摸摸藏獒犬的脑袋,藏獒犬有些不悦地甩开志缘的手,但显然,比方才安分了些。
志缘羞涩地朝着苏彤玉笑了笑。
苏彤玉只顾仔细观察竹屋附近,也没看到志缘的笑,她大略看了下周围的林木,倒是没有什么明显的痕迹,她直觉这里并没有设置什么机关,遂心底逐渐升起一个不太完美的计划。
苏彤玉的确猜对了,这里的确没设什么机关,准确的说,是还没来得及设什么机关,这是刘瑱提前找好,预备引诱齐彦独身而来的地方,本来是想着先把掳来的丫头在城中找一处地方先安置了,等到这里设好机关再把人带来。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没有想到齐彦以及那姓谢的二人这么看重这死丫头,疯了一样紧追不舍,害的他无法在城中根本无法安置,只能兵分两路,趁着自己跟二人动手的空子吩咐手底下的暗卫先把人送至这里,免得被那二人找到。
然而,他没想到,那二人没找到这里,竟然被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小姐给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