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带八皇子跟九皇子去洗个脸,再给两位皇子裹件厚衣,夜里风凉,莫要着凉了,不然宫里头怪罪下来,唐王府可是担待不起。”
话里话外,透着讽刺。
小皇子听不懂,大皇子们却是心里明镜似得。
“且慢。”三皇子面沉如水,“两位皇弟年纪还小,不过是贪玩才来到了唐王府内,若有打扰之处,还请七皇婶不要见怪。”
“你是——三皇子吧?”其他人都已经自报身份,顾惜年很容易便能判断出最后一位,面带桀骜之色的皇子是哪位。
三皇子抱拳:“盛景耀。”
顾惜年勾了下嘴角,那是一个冷到令人心慌发乱的笑“敢问三皇子、六皇子,还有那边装晕未睁眼的三公主,我家王爷可是平日里有得罪了几位的地方?”
一出口,便是实打实的质问。
三皇子本就表情阴沉。
这下六皇子也收敛起了客气的假笑,“七皇婶的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三公主的确是醒了,也的确是在装晕,今天的事,已经够丢脸的了。不好应付的大场面,还是交给皇子们去处理,她躺在地上虽然凉,可胜在安逸。
哪怕被顾惜年给点出来了,她仍然是苦撑着,就是不应声。
顾惜年懒得看金枝玉叶们假装无辜的神情,她还有不少事要处理,没空浪费时间。
“想来我家王爷那般矜贵雅致的人物,也不会与几个小辈交往过密,也就谈不上得罪了吧?”
对方不答,顾惜年便自问自答。
见六皇子下意识的跟着点了点头,正要接话。
顾惜年不客气的直接打断了:“既没有得罪之处,几位今日来唐王府,可是有圣旨在神,或是领受了皇命?”
问题一个比一个诛心。
三皇子有些急躁:“我们兄妹几个结伴来唐王府游玩, 难不成七皇婶是不欢迎吗?以前,也是时常来的,七皇叔可是未曾说过一句不可,如今七皇叔娶了妻,一切倒是不太一样了。”
六皇子跟着接了一句:“我们要是早知如此,必定不会如以往一般叨扰。”
轻轻巧巧,把责任推卸的干净。
好似在竹林里对着病榻吵闹骚扰,都仅仅是无心之举罢了。
顾惜年冷哼了一声,心说皇帝的几个儿子还真是一脉相承,各有各的讨厌。
“我家王爷重病在床,受不得惊扰,你们却是整整打扰了一下午,外加半个晚上,如此恶劣,已算不得是不讲礼数了。”
三皇子登时不乐意了,大声质问:“七皇婶是在借故上纲上线吗?你冷嘲热讽的说这话,是要表达什么,不妨直言吧。”
他就不信,她敢不顾脸面,当面翻脸。
三皇子的确是不了解顾惜年的脾气。
很快他便知自己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顾惜年眼神极凶:“我是想说,你们目的是故意的想扰我夫君病情加重,最好是当场不治,没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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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暴戾,鞭打金枝玉叶
六皇子宛若被当头棒喝,心里的确是如此做想,可这些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尤其还是顾惜年这样的身份,那种莫名的感觉就别提了。
到底是三皇子更老成一些,没有露出更多的破绽,反而冷冷的开始回击:“酒可乱饮,话却不能乱说。不过是在府上畅玩了几个时辰,既未去叨扰皇叔,也不曾给府上带来麻烦,怎能将皇叔病情加重这件事,硬是赖到我们头上?”
三皇子眯了眯眼睛,“老八和老九都只是个孩子罢了,难不成他们来走走亲戚,也是意图加害?七皇婶才嫁入唐王府,怕是还不懂,得出结论之前得先要有证据的道理,否则的话,以咱们的身份,定是要治你一个栽赃之罪。”
自认为自己说的有理有据,并且已然震慑住了对方,三皇子的脸上不由的露出了高傲的神情,端着金枝玉叶的体面,他不怕顾惜年。
“喔。”
对面的女子,只是发出了一声轻应。
三皇子就感觉心脏的位置咚的撞了一下,就好像面前有个隐形看不见的人,一拳击出,正中胸膛。
他惊恐的望了过去,正对上顾惜年那双内敛又沉静的眸子。
窒息感再度来袭,不知为何,他突然怕了,甚至比刚刚在竹林里的诡异气氛还令他心惊胆寒。
三皇子咬住后槽牙,别扭的把头扭到一旁去。
耳畔,顾惜年的声音悠悠响起:“几位金枝玉叶想必是知道,本妃在未嫁之前,娘家是什么样子的人家,我父兄又是什么样的人,我又是什么样的人。”
六皇子的唇瓣不自然的颤了两下:“顾家。”
“是了!就是顾家!我是顾家的嫡长女,也是跟我父亲上过战场,杀过强敌的女将。”顾惜年垂下眼眸,“我可不懂虚伪的那一套,我只知道一件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
火把上的火焰,急剧的跳动了几下,劈啪作响。
那裹着冷厉杀伐之气的清冷女音,扑面而来。
“虽!远!必!诛!”
自小在宫中长大的三皇子、六皇子哪里经历过这阵仗。
心底里明明是有股傲气强撑着,但对上顾惜年时,仍觉气若。
“七皇婶一直是这么横的吗?怪不得……”三皇子神情阴鸷。
“三哥!”六皇子惊呼出声。
“怪不得原本应嫁予我七弟的你,没进去皇子府内,倒是来了这皇叔府中。”
此言,等于将里子面子全都撕破了。
三皇子讲完,还得意洋洋的,一副‘我就这么欠揍,看你能把我怎么样’的得意嘴脸。
碧落站在顾惜年身后,听见这话,气的俏脸煞白。
正心里边盘算着该如何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三皇子一个教训时,一只白净纤细的手,摊放在她面前。
“长鞭。”
碧落随身的武器,正是一只乌金打造的软鞭,鞭上缠了倒刺,是她用惯了手的好东西。
她接下来,递交到了顾惜年的手上。
“主子……”
顾惜年的手腕一抖,长鞭如游龙一般飞到半空之中,发出一声脆响。
三皇子哈哈大笑起来,嘲讽的说:“你拿这个威胁我?你还敢真动手打本皇子不成?”
话音还未落下,鞭子已经抽了过来。
“我不打你,我抽你。”
顾惜年惯用的是长软剑,用起长鞭来照样顺手,她使的是那股子巧劲儿,啪的一声响,撕裂了衣袍,鞭上的小勾子,连人皮都能扯下来。
三皇子惨叫了一声。
“顾惜年,你怎么敢。”
又一鞭,准准的抽过,三皇子又是一声惨叫,滚落在地上。
“你未经允许,擅闯唐王府,扰我夫君养病,我不抽你抽谁。”
“我可是三皇子!”
顾惜年嘴角透着森寒的笑:“七皇子也打过,三皇子有什么打不得?告诉过你了,人若犯我,虽远必诛,你当我是说笑的吗?”
几鞭子落下来,三皇子只觉皮开肉绽。
脑子里满满全是不可置信,但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全是真真切切存在。
他好痛。
特别痛。
“你们都愣着干什么,拦住这个疯女人,快点拦下她啊,别让她靠近我……”
几个侍卫冲了上来,顾惜年手上的鞭子,宛若自己有了生命似得,在空中舞出了一道游龙般的鞭影。
来一个,抽一个。
来两个,抽一双。
如果说,抽三皇子的时候,她只用了五分力道,手下还是留了情分,那抽三皇子的侍卫时,她便是十成十的功力,往往一鞭下去,便要当场废掉一人,到地便甭想爬起来。
战场上杀人、保命的招法,与平素里武人之间的斗狠比试大有不同,它更实用,没什么花里胡哨的虚招,既出手,便绝对是要干掉敌人的。
六皇子本来是想要帮忙的,毕竟他是跟三皇子同来,看着兄长挨揍不管,也是说不过去。
可一看到顾惜年拿鞭子抽人的那股气势,六皇子便不自觉的跟着浑身钝疼,他可不想也跟三皇子一样满地打滚的哀叫,因此只是嘴上不停喊着“七皇婶手下留情”之类的话,实际上却并没有冲上去相互,更不敢派手下去帮忙。
生怕因此激怒到了顾惜年,连他一起抽了。
另一边,三公主继续“晕着”,她是不打算睁眼了,因为她也很怕。
“顾惜年,你想杀了我不成?”
三皇子疼的实在受不了,又拉不下来面子求饶,便使出了浑身力道,大喊了一声。
“我的鞭子抽不死人。”顾惜年似笑非笑,手腕一甩,鞭子在空中连响三声,极具有震慑力。
三皇子都快吓傻了。
“最多,也就是把你抽个遍体鳞伤,三个月下不了地。”
她是这么说的,自然也会这么做。
接下来,每一鞭落下,位置皆是后小腿和腰下的位置,接触面儿不大,但真是极疼。
三皇子喊的嗓子都哑了,污言秽语,骂了一通。
可顾惜年充耳不闻,也不生气。
反正他骂的越大声,她的鞭子抽的越狠,看谁能撑得住。
唐王府内,惨叫声传出了老远。
但听的最清楚的,还是属于三皇子的声音,都变了调了。
不远处,一栋二层的小楼,西南角的窗子打开,头戴黑铁面具的男人,静静站立在那儿,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
吴辛在一旁安静的陪了会,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主子,要不要想办法阻止,王妃她这么做,怕是……不好收场了。”
她打的人,毕竟是金枝玉叶啊。
三皇子是睚眦必报的个性,平时最是记仇,如今在这儿吃了这么大的亏,他怎么可能就此罢了。
男人摘下了面具,露出那张俊美宛若谪仙的面容,正是盛宴行。
“打都打了,现在阻止也是晚了,不必管,交由她去处置。”
吴辛恭敬地低下头,犹豫着说:“可是……”
“她既是要做这个当家主母,心里便应该有数。既然敢做,心里想必已有了脱身之法。”盛宴行理所当然是说道。
吴辛苦笑:“属下觉得,王妃之举,更像是一时冲动,万一她只顾着动手,没想如何善后,该如何是好?”
事情的发展,全不在吴辛的计划当中。
说真的,此刻若是派他去善后,他也是一筹莫展,不知如何是好。
“一时冲动?那便一力承当。本王病重,可没功夫管这等闲事。”
吴辛一听便明白了。
心中默默想着,王妃来求主母之权时,主子那般痛快的便给了去,还以为,王妃在主子的心里,地位与别人大是不同呢。
没想到,却是他看走了眼。
此刻,他略带着几分同情,看待着顾惜年的方向。
也是明白,若此次,顾惜年伤人之后,没有合适的应对之策,怕是——
另一边。
三皇子和他的侍卫全倒在地上,爬也爬不起来了。
眼泪、鼻涕、口水喷了一脸的三皇子,早没了桀骜之色。
“七皇婶,手下留情,不要再抽了,真的受不住了。”
顾惜年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性子,三皇子既然服了软,她的鞭子便卷起,依旧是交回到了碧落的手上。
“三公主,你还要晕到什么时候,需要我去扶你起来吗?”
顾惜年的冷冽声音,可是比什么都好用。
三公主从侍女的怀里悠悠醒来,踉踉跄跄的站起,虚虚弱弱的哼哼:“景瑶见过七皇婶。”
“哼。”
顾惜年可没给她好脸色,依然是绷紧了俏脸。
“碧落,去把本宫的宫装拿来,本宫要盛装打扮。”
碧落心中有惑,却是不忘一唱一和的问:“属下这就去。”
顿了顿,她才替所有人问出来心中的疑惑:“敢问王妃,这么晚了,您要换上宫装做什么?”
“进宫。”顾惜年讲的很是大声。
“宫门此刻已落了锁了。”碧落提醒。
“咱们就去宫门口跪着,跪上一夜,请皇上开恩,放咱们王爷一条生路。”
顾惜年转身,裙摆飞扬出一道绚烂的弧度,作势要走。
三皇子疼的快晕阙过去了。
六皇子与三公主对视了一眼,眼底皆是惊诧之意。
这七皇婶才动手把人抽了个半死,转过头又要进宫里去?她这是要做什么?
三公主蓦地想起了近些日子,有关于顾惜年这位七皇婶的一些传言,那是见了皇上,直接割伤口取兵符的狠角色,连皇后给了她小小的惩戒,都被皇上下旨,杖毙了所有宫人,听说连侍奉多年的老嬷嬷都没留。
一直以来,都觉得传言之中肯定有浮夸的成分在,如今看顾惜年身上那股子气势,三公主突然觉得,是她们把事情给想的简单了。
“七皇婶,三哥已经知道错了,您就别计较了,毕竟都是皇家的人,莫要把事情闹大了,让人笑话。”
三公主的这个和事佬,顾惜年并不领情。
眼尾余光看见浅梨已带着换好衣服的八皇子和九皇子返回来,顾惜年便脚步轻移,迎了上去。
“你是景端?”她单膝点地,半蹲在了八皇子面前。
“七皇婶,您怎么知道是我?”八皇子的手里边还拿着一块糕点,那是浅梨自己做的红豆沙包,外皮焦香,内心软绵,入口即化,很是好吃。
八皇子和九皇子一人分了些,吃的很是满意。
这会儿跟顾惜年讲话,两个小的,眼角眉梢都带着笑呢,与这位第一次见面的七皇婶天然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