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总说我病的不轻——悬砚
时间:2022-01-03 16:18:32

  她撑着下巴透过轻纱的车帘看着街上的景色,忽然开口,“欣欣说,她娘亲曾经是华京有名的才女。”
  江溆点头,他那时候还年幼,但也听过陈氏嫡女的传闻,“陈府乃言情书网,其嫡女精通诗书,尤善丹青。”
  “如果她当初不曾入何府,那她的日子会不会好很多?”
  谢姜垂下长睫,想起今天何欣媛抱着她的腰身哭的悲恸她就难受的紧。
  认识何欣媛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难过。
  “欣欣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娘亲,没想到如今什么都没了。”
  陈氏没了,何欣媛肃清何府又有什么意义呢?
  “陈氏一生坎坷,命运这种事谁都说不清,只能够说何元正是造成这一切最大的推手。”
  江溆揽过她纤瘦的脊背,让她靠在自己膝头,手掌轻轻抚着她的长发,“她嫁错了人,也信错了人,加上陈府败落,最终造成了她的悲剧。”
  “姜姜。”
  他摸索到她软乎乎的脸蛋,用着自己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有力的承诺。
  “我不会是何元正。”
  “我会用我的一切,让你此生无忧。”
  “给我点时间,我会让你父皇和皇兄放心将你交给我。”
  “我会比任何人都宠爱你。”
  78.  第78章 都会传给她
  陈氏下葬那天谢姜并没有去, 只在马车上远远的看了几眼,而后便放下车帘,去了东宫。
  陈氏已去, 何欣媛已经出嫁,那何府的事就与她无关了。
  何元正宿醉也好, 忏悔也罢,人在眼前时不知珍惜, 人走后再痛苦也无用。
  他的软弱和冷漠是造成这一切的一大推手。
  到达东宫时苗苗已经把需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谢珺已经等着了。
  今日是她取蛊虫的日子。
  许是觉得她可能会害怕,谢珺今日特意说了些趣事逗谢姜开心, 谢姜呡唇, 浅浅一笑。
  “我无事的, 哥哥, 我不怕。”
  谢珺目光一晃, 终是叹息一声,轻轻抱了抱她,“不怕就好, 我们园园最勇敢了。”
  江溆站在一旁看着这兄妹两个互相安慰, 隐在袖中的手冰凉一片,指尖都忍不住的想要颤抖。
  他在害怕。
  双生蛊非同小可,纵使有朵沙和苗苗二人一起, 她们也只有五成的把握。
  如果不是非取不可,江溆是不会允许谢姜去冒险的。
  蛊虫在谢姜体内多停留一刻, 等于是在蚕食她的生命,现在不取,时间久了,谢姜的身体会彻底垮掉的。
  朵沙是前两日到的, 和苗苗商量了很久,太医院几名御医也参与了商议,最终得到了一个目前来说最好的方案。
  尽管这么费尽心思,成功率也仅仅只有五成而已。
  不管是江溆,还是圣人谢珺等人,这几天都未曾好好休息过了,谢姜倒是不怎么担心的。
  反正她已经一脚踏入了鬼门关,取不取不过是早死晚死的问题。
  朵沙上前几步,在谢姜面前站定,稍稍俯身,“殿下,请随我来。”
  她在苗疆住久了,很少来中原地区,现在一时也不适应这里的饮食和礼节,连穿着都还是和原本并无一二。
  “好。”
  谢姜点头,回头对着谢珺和江溆挥挥小手,“那我去了,哥哥皇叔且安心,我会没事的。”
  他们都太担心了啊。
  她不担心,反而让别人替她担心了。
  “取蛊虫的过程可能会很痛苦,殿下千万要坚持住,很快的。”
  朵沙替她拆了发髻,取下发饰,又将她手腕上脖颈上一切饰品都取下了,而后让她站起来,褪了她的宫装,只留单薄的里衣。
  苗苗关好门,点燃特制的香,扶着谢姜在床榻上坐好。
  外面熬的药也好了,朵沙去倒了过来,递给苍白的小殿下,“殿下,服下这碗药,就不能反悔了。”
  谢姜轻笑一声,细眉微挑,果断接过来,仰头一饮而尽,瘦削了不少的面庞上带着释然,“多谢,本宫不后悔。”
  朵沙愣了一瞬,而后微微颔首,“殿下放心,朵沙与苗苗定尽全力保殿下无恙。”
  在双生蛊下生还很难,五成的把握已经很高了。
  时姜呡唇笑了笑,平静的躺下,缓缓闭上眼。
  桌上沙漏里的细沙一点点的流下,香燃了约莫一半,药效渐渐明显,谢姜的呼吸趋于徐缓平稳,熟睡过去。
  朵沙守在床榻边时刻观察谢姜的情况,一手扣着她的手腕,指尖搭在她的跳动的脉搏上,半点不敢大意。
  一刻钟后,苗苗换了一支香点燃。
  这支香的味道比较刺鼻,原本平静的谢姜也有了激烈的反应,呼吸逐渐加重,细眉紧紧的皱起,纤细的手指扣紧了被褥,显然正在经受着痛苦,苍白的脖颈上青筋十分明显。
  见谢姜这么痛苦,苗苗一时也有些怕了,忍不住往朵沙身边靠了靠,扯住了她的小指,“阿娘……我有点担心。”
  万一失败了怎么办?
  朵沙呡唇,冷静的握住苗苗的手,用力捏了捏,示意她冷静下来,“我们必须成功。”
  谢姜已经开始痛苦的闷哼,皮肤极尽苍白,心口处忽然凸起来一块,不住的乱动,想必是蛊虫在挣扎。
  朵沙和苗苗紧紧地看着她,不敢错过每一个细节,不过短短片刻,她们二人掌心已经汗湿了,而谢姜的长发已经被汗水打湿,整个人像是一条刚从水里打捞出来的鱼,无助且无措。
  与此同时,门外守着的谢珺和江溆并不好受,二人的眉头都紧锁着,仔细的听着里面的动静。
  这时,杨西却是忽然出现,为了不打扰里面的人,江溆指了指门口,示意他出去说。
  杨西的面色不太好,显然是出了什么事,“侯爷,殿下,圣人身边的人传话过来,让侯爷和殿下去一趟御书房。”
  “现在去?”
  谢珺皱眉,心里也有股不好的预感。
  谢姜取蛊虫非同小可,所以地点定在了布满太子心腹的东宫,谢珺也亲自守着,连泽山侯都守在这里,近日政务繁多且紧急,圣人才没有过来。
  按道理来说,他是不会让他们现在去的。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
  “肯定是出事了。”
  江溆也反应过来,“自处理了吏部一些人,朝堂上形势动荡,约莫是又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被捅出来了。”
  能让圣人传召他们二人的,那肯定不是小事了。
  江溆揉了揉眉心,叹息一声,做了决断,“那就去吧,一定是大事,非要我们去不可了。”
  他转头看向杨西,语气郑重,“这里加紧看守,不能让其余人入内,记住,除了本侯、太子殿下与圣人,其余人一律不能入内。”
  杨西恭敬垂首应下,“是。”
  两人急匆匆赶去了书房,圣人的表情不太好,直接扔给他们一卷奏章。
  安庐因今岁大旱,大片农田颗粒无收,百姓无粮可食,饿殍无数,已经爆发了几场动乱。
  谢珺沉了面色,“儿臣记得,此事已经奏过,赈灾的粮早已发放下去,且数量足够,情况不该这么严重。”
  江溆沉吟少许,心下了然,“这其中必有蹊跷,不管是私吞赈灾粮还是暗中升价,其中必然有人周转,让人去查一下吧。”
  圣人看了他一眼,屈指敲了敲桌面,“如今朝堂局势不稳定,该让何人前去?”
  江溆按住想要开口的谢珺,主动请缨,“臣去吧。”
  他迎上谢珺疑惑的视线,缓声解释,“太子殿下应该留在华京稳住局面,再者安庐那一带臣比较熟悉,若是遇上地头蛇与朝中忠臣勾结,臣也有应对之法。”
  圣人眯了眯眼,点头同意,“那就由泽山侯带人前去,此事由你全权负责,朕会给你一批人马,一切听你调遣。”
  江溆恭敬领命,“臣遵旨。”
  几人商议了约莫半个时辰才敲定了最初的计划,待江溆与谢珺走出书房,守着的内侍已经等了许久了。
  “侯爷,殿下,东宫那边传话过来,一切顺利。”
  闻言,二人原本严肃的面色当即舒缓了不少,眉头舒展开,脚步也加快了几分。
  一切顺利。
  这应该是这几天他们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江溆现在莫名觉得东宫距离这书房实在是有点远,他只想飞过去,看一看他的姜姜现在情况如何了。
  二人急匆匆回了东宫,看到了正在收拾草药的朵沙母女二人,见了来人,朵沙微微摇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们小点声,带他们去了偏殿。
  “殿下很坚强,蛊虫已顺利取出,不过蛊虫已经对殿下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需要慢慢调理才可补回这几年的亏损。”
  谢珺深深的松了口气,一颗心到现在才算是落了地,“顺利取出便好。”
  自从知道自家妹妹体内有蛊虫后,他每天都在提心吊胆的,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江溆的指腹随意的摩挲过杯盏边沿,缓缓站起身,“本侯去看看吧。”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江溆已经转身去了隔壁,留下面面相觑的几人。
  谢珺看着他略显匆忙的背影,不由得眯了眯眼。
  怎么感觉皇叔比自己这个亲哥哥还担心呢?
  他是把园园当做亲生女儿了?
  怎么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呢?
  他喝完杯盏里的热茶,江溆正拿着热毛巾给昏睡中的谢姜擦手,动作极轻,生怕惊扰到她。
  谢珺站在廊柱处安静的看了半晌,确认了一番,这里似乎没他什么事儿了。
  江溆照顾孩子太细致了,让他也有些自愧不如。
  男人给小姑娘擦完手和脸蛋,轻轻给她掖好被角,而后从袖中取出一块暖玉,放到她枕边,玄色的流苏穗子打理的整齐。
  他安静的凝视了她几息,而后起身离开。
  谢珺呡唇,试探着开口,“皇叔,那是……”
  江溆并没有什么隐瞒,“是本侯的贴身玉佩,相当于一个平安符,就给姜姜好了。”
  “这……”
  谢珺凝眉,“这是否有些不妥?”
  江溆和江濂门庭衰落,在动乱中只剩下他们兄弟两个,那玉佩是一对,是江府老夫人传给他们的,带着几分传承的意思。
  江溆宠爱谢姜是不错,但就这么把这玉佩给了她,终究是有些不妥。
  “本侯觉得并无不妥。”
  江溆慢条斯理的整理好衣袖,说的一本正经,“总归以后整个侯府都会是姜姜的,本侯的一切也都会传给她。”
  谢珺茫然的看着他的背影,思绪纷杂。
  最终,他得到了一个结论:
  皇叔大概是不想成亲了,所以打算把自家妹妹当亲生孩子,也算是有了后人。
 
 
第79章 皇叔,对不起
  安庐一事不容忽视, 江溆领命之后加紧准备,第二日一早便在城门口待命,此次他的两大心腹他都没有带, 都留在了谢姜身边。
  除了江溆,圣人还命柳相国之子柳存墨, 林将军幼子林柯同行,两人在朝堂上皆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再加上一个圣人亲封的泽山侯,可见圣人对此事的重视。
  林柯清点了人马,而后在江溆面前恭敬垂首, 表示可以出发了。
  江溆看了一眼远处, 终究是没看到想要看到的那个人。
  他暗自叹息一声, 转身跨上马, 与身侧林柯对视一眼, 宣布出发。
  一行人缓缓出了城门,江溆握紧了缰绳,面容冷峻, 认真的关注着周围的动静, 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这时,林柯打马追上他,“侯爷且慢。”
  江溆侧头, 被打算了思考的他显然有些不悦,“何事?”
  林柯指了指后方, “后面似乎是怀玉殿下。”
  不是似乎,就是了。
  江溆猛地拉紧缰绳,回过头,视线里出现火红的一小团, 她穿着他送给她的红梅斗篷,戴着兜帽,露出的一张小脸苍白至极。
  她正提着裙摆被月白扶着向他追过来,她身后停了一辆马车,应该是急着赶过来的。
  江溆没有犹豫,直接下了马,快步跑向她。
  这天太冷了,他的姜姜才从鬼门关回来,可不能让她冷到了。
  他们刚出城门,所以距离并不远,江溆很快就到了谢姜面前,稳稳地扶住她的胳膊。
  “这么冷怎么出来了?你需要静养,不能着凉的,快回去。”
  小姑娘抬眼,直直的看着他,眼底雾蒙蒙的,很快便生了一层水雾。
  “皇叔……”
  谢姜呡唇,一双眼红红的,像极了一只被欺负了耷拉着耳朵的小兔子。
  江溆见不得她哭,但现在人多眼杂,他只能一把将人捞起来,像抱小孩一样将她送回了马车,掌心贴着她的脸蛋给她取暖。
  谢姜握住他的手掌,开口之际声音都在颤抖,“皇叔,对不起。”
  她曾忘了与他之间的种种甜蜜,她说过的话,做出的承诺,那让她心跳加速的一份感情,她都忘却的那么彻底且突然。
  那时候皇叔该多难过啊?
  “无事。”
  江溆低头,与她额头相抵,温热的呼吸洒在她面上,“只要姜姜平安,皇叔就很满足了。”
  他以指腹轻轻拭去她眼尾的泪意,温声哄着她,“姜姜乖乖在宫里等我回来,这段时间乖乖喝药,不要乱跑,杨渚杨西我都留给你,需要什么吩咐下去就好,姜姜最听话了,嗯?”
  小姑娘乖乖点头,“我会听话的,皇叔继续赶路吧,莫要耽误了时辰。”
  她也知道自己不能耽误江溆太久的时间,毕竟安庐一事情况紧急,她不能太过胡闹。
  江溆轻笑一声,低头在她唇角落下轻飘飘的一吻,笑意在她耳畔缠绕,“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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