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收拾整齐后,虞卿摸到床上躺下,才一躺下,旁边的人就自动缠了过来。
苏有辞贴着她耳边,“是不是又闹着你了?”
虞卿笑起来,侧身抱着他,“你倒是也知道,不过幸好这回遭殃的不是我,你说你的酒品什么时候这样了?从前可不是。”
她记得之前在城郊小院的时候,苏有辞分明喝醉了还挺听话的。
“但也不是,喝得开心了,便忍不住闹腾一些。”苏有辞蹭了蹭虞卿的肩头,搂着她,“往后你管着我一些,我保证不会这样。”
“真的?”虞卿笑了起来,盯着苏有辞的眼睛,“那看来往后不在你身边不行,得时刻都在一起。”
苏有辞点头,“好。”
虞卿察觉到苏有辞的困意,也不多说话,只是伸手轻轻拍着他,耐心哄着他睡觉。
待听到他睡着的呼吸声后,虞卿才忍不住笑,盯着苏有辞的脸,怔了怔。
尽管知道自己和苏有辞修成正果是你情我愿的事,但如今想来,苏有辞费了不少力气。
“阿卿……”
一声呓语传来,虞卿收回思绪。
管他如何,总归是在一起了。
第二日苏有辞醒来,倒不觉得头疼,只是有些难受而已。
这种疼能忍过去,不过时辰还早,便赖在床上不愿意醒来。
虞卿早早的起了床,特地没有叫苏有辞,就是有意让他多睡一会儿。
不过看起来效果不明显,苏有辞还是很难受的样子。
“我让他们准备了解困又清淡的粥,你要不要吃一些再继续休息?”
虞卿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正常,可别受寒发热。”
捉住虞卿的手,苏有辞盯着她,“昨晚睡得还好?”
虞卿弯唇一笑,“嗯,睡得不错。”
尽管苏有辞闹腾,但在浴房里打翻了两桶水后,也并无其余的动作。
等到床上时,酒已经醒了不少,至少可以正常说话。
说起来虞卿很好奇,为什么苏有辞每次醉了酒除了话多一些,倒也不是真的处处撒泼。
反而还有些清醒的意识。
“你怎么一个人在笑?怎么了?”苏有辞担心自己昨晚出了洋相,坐起身问:“难道我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糗事?”
闻言虞卿眼波流转,忍不住捉弄道:“嗯,在大街上非得要下去,然后和马车比谁跑得快,幸好夜深没什么人,否则夫君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和马车比谁跑得快?
他怎么毫无印象。
狐疑地盯着虞卿,苏有辞忍不住心里打鼓,觉得这件事不像是真的。
他不可能这么蠢的。
“不像是真的,我都不记得。”
“那夫君记得什么?”
这个问题一下把苏有辞问住了,他真的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就大概知道几个模糊的画面,别的都不记得。
但,绝对没有这件事。
“不记得就罢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
虞卿连忙收住,见好就收这个道理不会有人比她更明白了。
再多说下去,可就要露馅了。
苏有辞穿衣服时,觉得虞卿的神情有些猫腻,不由得愣了愣。
等虞卿坐在那里,便上前去,从背后拥住她,“小骗子,刚才那话又是在哄我的。”
虞卿失笑,“我哪里哄你了?”
苏有辞偏过脸亲她,“哪里都是,幸好我聪明,不然就上当了。”
虞卿低低一笑,任由他胡闹。
等两人从房间里出去,苏有辞牵着她的手,不时说几句话。
到了前院,其余人已经坐下,都已经各自用了早饭,不过是因为快到除夕,所以常有时间坐在一起说话。
两人坐下后,便听得元安郡主和晋国公在商量除夕的事。
到时宫里会有宴请大臣的宫宴,可以携带家眷去。
等到了夜里,再各自回家。
又安排了一下家里的各种事,连父子三人什么时候得去陪使团都商量好了。
“那乌衣古尔是个顽劣性子,真有什么事,你们绕着走。”
晋国公看了眼苏有辞,“使团过一两月就会有,犯不着这时候和他们起冲突。”
苏有辞撇嘴,觉得这话在针对自己。
他要不是念及对方使臣的身份,不想挑起两国纷争,早就出手了。
哪里还会这么客气。
苏焕之不由得轻咳一声,提醒苏有辞不要太明显。
“你们兄弟眉来眼去做什么?说的就是前几日鸿胪寺的事,你一个枢密院的人,去凑什么热闹?”
晋国公看一眼苏有辞,“枢密院有的是法子缓和这件事,你倒好,火上浇油。”
缓和?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不对劲。
苏有辞思考了下,打量着自家父亲的眼神,好似明白了什么。
“父亲说得对,明白了。”
苏有辞难得的服软一回,“乌衣古尔王子远道而来,是要好好招待。”
虞卿不动声色打量着父子俩,心下了然。
当真是父子,难怪了。
垂眼端起茶喝了一口,外面风雪依旧,她却觉得心头畅快。
所求向来不过是一方安身立命之地,但得到的远远超出她所想。
上天终于垂怜她一回,只盼往后照旧便好,不奢求太多。
“在想什么?”
“想些琐事。”
“那时辰不早,我们得收拾下准备回门了。”
“好。”
第90章 阿卿,我喜欢你和这件事……
回门事宜, 有国公府众人安排,他们俩倒是真无什么事要去操持,无非清点下东西, 或者看看还缺什么。
随着回去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妥当,虞卿和苏有辞看了看,放心地交给府里的人办。
比起他们两个第一次弄这个,显然旁人有经验得多了。
换好了衣服, 两人便上了马车, 往尚书府去。
临近除夕, 马车辘辘驶在街道上, 隔着车板也能听到外面的热闹, 年味越来越重, 不少人家都已经挂上了大红灯笼和对联。
冷风灌进来, 虞卿立即把帘子放下, 看向身边苏有辞。
“别家的对联都贴上了, 府里的是不是也要换了?”
“我们俩成亲的时间本就和除夕离得不远,你这两日都没留意到,家里的对联早就换了。”
苏有辞把手炉递给她, 往后靠着,“今年使团事情比较少,大概是来得晚的缘故, 等过完年,天气稍暖些就可以送走这些大佛了。”
闻言虞卿失笑, 她原本以为温宿使团仰仗本朝的驻军维持太平,理应会谦逊些,谁知道那乌衣古尔王子目中无人,自视甚高。
看来, 温宿国恐怕也不一定能维持长久的安稳。
不知怎么,虞卿将这件事情与苏有辞前往边关驻守的事联想起来,好像就说得通了。
当今圣上与晋国公再怎么心有忌惮,也不至于把苏有辞流放到边关去。
更何况晋国公父子三人手无实权,不过是因门生多、声望高,加上元安郡主得今上宠爱,才能立于京中贵胄之上。
真要控制晋国公府,担心功高过主,为何还要给苏有辞兵权?
能给,那就说明皇上还信他。
也变相说明,温宿不能再和从前一样放任下去。
“在想什么,那么入神?”
“没什么,只是感慨世事无常,但上天终究是厚待我,能让我与夫君成亲。”
苏有辞扬眉,尽管知道虞卿想的不是这件事,却也被哄得高兴。
掀起眼看虞卿,苏有辞忍俊不禁。
“我家娘子是越来越会讨我开心了。”
虞卿咬唇忍笑,将旁边备好的点心捧着给他,“那夫君赏脸吃一块吗?”
赏不赏脸都递过来了,哪里还有不吃的道理?
低头就着虞卿的动作,把那块点头咬进嘴里,顺便抬眼看她,果然见虞卿面上比之前红些,心满意足地退开。
嗔怪看他一眼,虞卿把盘子放回去,擦了擦手,轻咳一声。
“算起来,成亲三日,好像在家里待的时间不多,幸好接下来不会再有别的事了。”
“除夕到初七,不用上朝,百官休沐,不过等到初七后就要忙起来,堆积的事都得一并处理了。”
“那倒不是什么大事,寻常时候你也忙,枢密院内事务众多,理应的。”
苏有辞喟叹了声,伸手牵着虞卿的手问。
“娘子,你真舍得我去枢密院里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
“那我该说,夫君留在家里多陪我几日?”
虞卿笑着睨了眼苏有辞,“分明知道不可能,不如让你在外放心些,你若偶尔不想去,赖在家里我也不会催你去。”
愿意去否,全凭苏有辞意愿。
从前是这样,往后也是这样。
她和苏有辞还跟从前一般,成亲不是把彼此束缚在身边,只是换了个身份在一起。
眼里含着笑意,知道苏有辞是在拿自己逗趣,虞卿笑问:“怎么,这阵子忙得有些乏了?”
“不单是乏了,只是觉得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苏有辞进枢密院这许久,有几个月的时间都是停职在家,再回去发现跟之前不太一样。
也许是因为最初进去时,是抱着查征虏将军府的目的进去,便有事情可查,熬了几个通宵也并无什么抱怨,甚至越审越兴奋。
但如今苏有辞发现,枢密院和其余六部并无什么不同。
“那地方,若是不愿意待的话,我想无人能勉强得了你,但若是仅仅因不愿意就不去做,岂不是对不起夫君前阵子的忙碌和上心?”
“你倒是说说看,眼下要怎么解决?”
轻而易举察觉到苏有辞是在让自己再一次深入到他的世界,不仅是日常生活,更是公务上遇见的麻烦。
尽管只是小事,可能征求她的意见,已经是与别人大有不同。
垂眸略微思索,虞卿抬眼迟疑开口,好像在边想边回答。
“夫君从前考取功名,想必有一部分原因是想在父亲面前证明自己与大哥一样,能凭着自己的才学摘得魁首,剩下一部分自然是想要继承苏家列祖列宗的忠肝义胆,为朝廷做一番事。”
男儿志在天地,有红袖添香、佳人在侧,却也仍旧想要去闯荡一番。
但这段时日,苏有辞的种种表现都代表着,他更喜欢那天高地广的世界,而不是困于朝堂之上与人算计。
如今的厌倦和疲惫,大半也是因为这个。
“夫君想要在沙场扬名,我万分支持,但凡事善始善终,你既已在枢密院里待了这许久,何不再想想,如何再离开时也落得个好名声,成为日后枢密院人人提及都能想到的榜样。”
提到苏有辞,就能想到殚精竭力、能辨忠奸。
这才是苏有辞在枢密院善始善终最好的一种结果。
苏有辞轻轻揉着她的手心,含笑望着她,“你说的不假,的确是这样。”
善始善终的道理,他岂能不懂。
只是如今朝廷平静无波之下,是暗涌四起的诡谲算计。
各房势力互相制衡,才有今天的稳定局面。
但凡有一方势力出现了问题,那这稳定势必会轰然坍塌,等到那个时候再来补救,为时晚矣。
他虽有心,可这终究不是他所求,便有些被捆住了手脚的不自在。
仔细算算,从高中到上任至今,也有近一年的时间,短短一年他都能如此心累,又何谈在其中待了许久的父兄。
那两人才是身在其中无法抽身,即使涡旋再厉害,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盯着苏有辞看,虞卿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化,看着他蹙眉、抿唇,小动作尽收眼底,不由得握紧了他的手。
两人的默契是在一朝一夕的相处里培养出来的,这个时候她能知道苏有辞在想什么。
父子二人的关系转变,大概也是因为能够设身处地的感受到朝堂里的无奈。
“刚才你说,我想证明自己与大哥是一样的?”
“……我、我说了吗?”
完了,好像说漏嘴了。
这件事情虞卿一直都是猜测而已,从未真正的说出来过,毕竟她看苏有辞和苏焕之两人感情还不错。
尤其苏焕之,对苏有辞谈得上纵容,比元安郡主还要惯着这个弟弟。
心虚地别开眼,虞卿忍不住吞咽了下,努力思考要怎么去找补这句话,免得苏有辞待会儿心梗。
“上回你问我那道疤怎么来的,如今告诉你也无妨,那道疤就是因为大哥才有的。”
苏有辞淡淡开口,神色却严肃起来。
腰后的那道疤?
那可是深可见骨才能留下的,甚至……
为什么那道疤和苏焕之有关系?莫不是兄弟二人打架?
不像。
苏焕之那人不像是会动手的人,尽管不是文弱书生,但也绝非莽夫。
“你脑袋里在想什么,认为我和大哥打架?”
“……倒也不是。”
苏有辞轻笑,示意虞卿靠在自己肩上,用下巴贴着她的脸颊,“说起来,这件事我娘也不知道。”
元安郡主不知情?
这就奇怪了,父子俩的心结元安郡主不知情,难道——
惊讶扭头看着苏有辞,“难道这事只有夫君一个人还惦记到了如今?”
“嗯。”
苏有辞答得干脆,似乎半点都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大概七八岁时,我和大哥在水边玩闹,他无意中失足落水,我心慌想去救,谁知道我爹过来,认为是我打闹时推下去的,看我要下去,推了我一把,自己下去把大哥救上来,带着他去找了大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