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宝拿手帕捂着脸躲在人群后面,他脸被掐的很疼,搓的有点破皮,羞羞答答的站出来:“师父,我知道甘草和几个灰衣人偷偷见面,但是他叫我别管,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甘草是个可靠的师兄,我哪配管他交朋友。后来那位漂亮的大嫂子来了,甘草师兄给他们带路,然后又有几个人来暗杀我,嗯…嗯,嗯嗯。”
鹿姑娘背着手问:“豆荚儿是谁杀的?”
甘草躲躲闪闪:“他发现了灰家的行动,被杀人灭口,和我没有关系。”
“放你娘的屁!”鹿姑娘抬手就顺着手少阳三焦经划开一道大口子,刀尖挑起一根大筋:“准是你指使他们干的。我把你当个人,给你这狗日的王八羔子给脸不要脸,我准知道,你对我求爱不成怀恨在心,就要杀我的情人。天底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只剩你一个,我就和姐妹好去,也看不上你这腌臜货!”
鹿掌门的蓝脸上都发红,教训道:“阿鱼!不要骂人嘛!叫人看了笑话。”
葛谨风还挺淡然,目前为止他还没见过比天王更会骂人的人。
甘草疼的惨叫:“不就是嫌贫爱富,爱他长得俏吗?”
鹿姑娘一口痰啐在他眼睛上:“是因为你又丑又蠢又不会说笑话而且比他晚入门三年!我不看上一个天天逗我笑的小兄弟,难道看上一个榆木疙瘩吗?豆荚儿有诸般妙处,你知道个屁。”
文蜀情不自禁,一个珍珠倒卷帘,从房檐上探头看这位小寡妇。心说我但凡‘用得上’男人,我也选这样的,唉,可惜了,我少了多少乐子,风郎如此美貌多情,却无法受用。
鹿鸣派众人议论纷纷:“阿鱼可能是怀孕了。”
“火气挺大的,是心火,情志病啊。”
“不过豆荚儿确实可爱,我要是个女子,我也爱他。”
“我不是女子我也爱他啊。”
“阿鱼要是怀孕了,不知道能不能取父母之所长。针刀精湛又好说好笑好动。”
掌门夫人亲自把她拉走了:“好孩子,还要审灰衣人是怎么回事呢。”
鹿掌门依旧穿着小汗衫,蓝灰色的脸上微微有些难过:“唉。你直说了吧,让阿鱼给你个痛快,休要叫我捏碎你一身骨头,养在床上,不说就别想死。”
甘草被人喂了点药,暂时止痛能说话:“……他们来挟住我,又许以厚利。说是要采药救人,我看他们拿了许多尸骨周围的菌子,虽然不信,但是他们有我收钱的文书,我又有赌债要还。那些灰衣人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只听他们口音奇怪,说话总是‘咱’‘咱家’的。除此之外都不知道。”
又盘问了一阵。
见他实在不知道那些灰衣人的身份,就一致决定他可以死了。
鹿阿鱼骂骂咧咧的上前去,把他划破喉咙,随即放平了开膛破肚,顺便研究一下人体内脏经络等处。
“爹,我要去收敛豆荚儿的尸身。你虽不同意我们俩的事,可我……”
鹿掌门:“唉,行吧。”
第29章 .无忧国
鹿掌门看了看坐在旁边神色如常的风谨,又瞧了瞧房顶上躲着的文蜀。心说你这新抢的相公真是大胆,莫非不是抢的,是真心和你好?又想起传闻中祖将军的侄子的被她抢上山去,两人也好得很,后来还做朋友走动,卧虎寨的商队逢年过节都去送贺礼。
算了,此时此刻不是想这些传闻的时机。他站起来,清清嗓子,背着手走到堂前:“甘草自幼就爱跟人赌,我原以为同门师兄弟又不赌钱,赌几颗糖不算什么,因此也没管他。俗话说惯子如杀子,此话一点不假。甘草人大心大,在外欠下赌债,勾结外人盗取养药地的灵草、杀害同门师兄、又要诬告陷害过路的商贾,幸而来的不是普通商贾,是赫赫有名的文大侠之徒、卧虎山文道难。文道难虽然武功超群,毕竟刚跟人文斗,使了三刀六洞,行动十分不便,幸而有一位贤内助在旁帮忙。我一时不察,险些趁人之危、铸成大错。你们都听清楚了。”
众弟子都说:“明白了。”
“原来如此。”
“哇卧虎山的美女大王!”
“三刀六洞之后怎么还能使轻功…太奇妙了。”
鹿掌门调整了一下小汗衫,大嗓门颇为敞亮的嚷嚷:“文道难,好大王,你做了大好事,也已留了名,还请出来一见,容鹿兴朋当面赔礼。”
俩清客正要附和着请她出来。
之间一道黑影如燕子投林,轻盈流畅的从上方落下。
文蜀装作腿伤二次撕裂的样子,半的试探半是加价,随手扶了一下鹿宝的手臂。低声笑道:“幸好你没死。”
隐瞒掌门,带艺投师,你也犯了两条门规,好样的,跟我走吧。
又能当刺客,又能当大夫使,不管你有什么背景故事,到了我卧虎山就是我的人了!
鹿宝呆立当场,脸上就如同被人泼了一碗朱砂粉似得,红的过于显眼。
葛谨风:糟了!鹿宝长得确实挺俏,看来文蜀是旱苗渴雨,无论如何也要找个人睡一睡,可恨,可恼。女人之间能和睦共处,男人之间却不能,只是不知道在她心里,我和鹿宝哪一个更有用?可耻,如今连名分都不如太子之位的稳妥。将来待我成了大魏天王,要让她一世无夫,大小官员更不许纳妾!我没把他们都阉了就算宽宏大量。
文蜀只捏了一下并不停步,冲着鹿掌门走过去,一瘸一拐装的甚是逼真——血痂确实撕裂了一点,忍着也能走,瘸着也能走,现在瘸了既能压价,又能装的更加高深莫测。大声说:“鹿掌门抬爱了,我早听家师说鹿掌门义薄云、天不徇私情,是世上少见的真正名门正派,时常仗义疏财舍药救人,又有一身刀枪不入的好功夫,道难对鹿掌门敬仰多年,今日领教了。见面胜似闻名,若不是掌门手下留情,只怕我要命丧当场。”
鹿掌门大步迎上去:“尊师抬爱了。大王容貌俊,功夫更俊,愚兄只是个会动的石头人,比不得贤妹,扶摇直上九万里。”
文蜀抓住他的手:“薄艺随身,吃的朋友的饭,穿的是朋友的衣(可以谈谈生意)。借您吉言。”
鹿掌门暗暗的松了口气,要是鹿鸣派的名声毁在这里,那他就成了罪人。“我又何尝不是,全靠朋友抬爱(谈谈谈!)。”
双方都是一副久仰大名相见恨晚的样子。
背景板群众们有点激动又有点尴尬,就哈哈一阵乱笑。
两名门客又上前说了几句:“可喜可贺。”
“自古英雄惜英雄。”
“二位大英雄早就该见面了。”
葛谨风抢过来扶住她,以眼神示意。
文蜀和他当然没有默契,没懂,只是眨眨眼笑了笑,假装懂了。
鹿掌门:“贤妹,我为你设宴,一则赔罪,二则接风,喝两杯好药酒补一补。你先请坐。还要问清鹿宝的事。”
文蜀:“客随主便,您请。”搂着葛谨风的肩膀,一瘸一拐的让他扶着自己过去坐下。
鹿宝红着脸,眼神往文蜀的方向连续飘了好几次。瞧他们夫妻恩爱,心说大丈夫当如是——我也要找个漂亮老婆!
鹿掌门叹了口气:“我喜欢的这仨老实孩子,一个勾搭我闺女,珠胎暗结,一个勾搭外贼,杀害同门,盗取宝物,还有一个身怀武功,秘而不宣。我爹在世时,常说我识人不明,果然如此。尤记得鹿宝当年穿了一身女装,涂脂抹粉撞在我怀里,说不愿意被人觊觎,找我求救。看起来是有意为之。你都说了吧,你姓甚名谁,图谋什么。”
文蜀和葛谨风咬耳朵,安抚的摸摸他的脖颈:“这次多亏有你,要不然还麻烦了。”
葛谨风笑了笑:“如何,瞧见我的智谋了?”
文蜀捏捏他的脸,喜欢的不得了:“再长长,准能位极人臣。”
葛谨风捏捏她肌肉坚硬的臂膀,端起旁边的茶盏,喂她喝茶:……算了,知道你是赞美我有将相之才。但还是别说了,说了伤心。
文蜀觉得他有点过分热情,一定是被人心叵测惊着了,晓得抱住大腿。
鹿宝泪眼婆娑:“师父嘤嘤嘤,弟子复姓金花,单名一个璐字。王路的璐。”
听得一片窃窃私语:“有这个姓吗?”
“没有吧,就听说有些胡人姓金。”
“编的应该说姓葛。”
葛谨风有些惊异,开口道:“原来你是十年前被灭的无忧国皇室。”
鹿掌门一拍大腿,和文蜀异口同声道:“是那个屁大点的离谱小国。”
两人对视一眼,有点尴尬,幸好被其他人恍然大悟的声音和奇奇怪怪的“嗷”“嗯???”“啥??”遮掩过去了。
鹿宝不觉得耻辱,反而连连点头:“是啊,我就是贵妃所生的皇六子。”
全场几百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盯着他……丹田往下两三寸的位置。
葛谨风下意识的觉得不舒服,替他难过。无忧国是个弹丸小国,连魏国一个府的地域都比不上,前后两代皇帝总共十几年国运,但有一点可以称之为举世无双——满朝文武,必须先阉了才能做官,开国之君认为这样可以斩断孽根、断绝烦恼,也不会想着乱搞女人而贻误军机或朝政,更不会为了数量繁多的子孙后代大肆积攒财富,一定可以一心一意,为国为民。
无忧国满朝文武都是阉人,有志气要脸面的人无不纷纷外逃。末帝时又受妖道蛊惑,要送一个皇子去做六根清净的祭司,振兴国运。
鹿宝羞羞答答的说:“我娘舍不得,拼死带我逃出皇宫。为了躲避无忧国,她又回到青楼里,把我扮作女孩,就…嘤,就在姨姨身边耳濡目染,学了些做派。”
葛谨风:这是何必!
鹿掌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呵止:“好好说话!你,咳,你那武功跟谁学的?”
鹿宝以袖掩面:“是‘神女’。”
众人为之色变,甚至不敢再问。
文蜀越发想要得到鹿宝,她对于‘神女’这个神秘组织暗杀的手段,实在是太好奇了,难道鹿宝知道吗?
鹿宝也不怎么敢说:“我娘离世之前,叫我逃出去。我当时没钱,就找了个有钱的胖子撞过去,并不是有谁指使,只是想吃几顿饭,卷点钗环首饰,设法谋生。没想到师父是难得的正人君子,并无邪念,收留我做个杂役,吃得饱就挺好的。后来蒙师父青眼相加,收为弟子,呜呜呜呜,我也不想暴露这些丑事。”
鹿掌门回忆起他当时雌雄莫辩,说话轻声细气,一开始也没说自己是男的,但是收徒弟这种事,男女有什么区别呢,女的月月都满手血腥,胆量也不小。想起当年纤弱喷香瑟瑟发抖的小鸡崽子,一只手就能拎起来,再看看现在这小子,没多大变化,也能一只手拎起来往外扔。惆怅啊。
佛奴乐出声:“有钱的胖子嘿~”
鹿宝双眼含泪:“师父…虽是门规森严,但是…天下之大,我却无处可去。我还能留下来当杂役吗?”
文蜀温和又欣赏的看着他:“鹿宝,天下之大,哪里不是安身之处。你可以跟我走。卧虎寨是个好地方,将来凭借两派的本领,天下闻名,再衣锦还乡时,也不愧对鹿兄这些年对你养育之恩。”
鹿宝含情脉脉的瞧她,红着脸低下头去:“师父~”
葛谨风:你这副做派我太眼熟了,一个男人,有我不可企及的东西,做出这副扭捏姿态,可耻!
鹿掌门叹了口气:“门规不能改!你回去收拾东西,告别朋友,任凭你投奔到谁的门下,我不阻拦。”站起身,伸手:“贤妹,请移步。”
猫儿已经把她的拐杖拎回来了,文蜀不拿,偏靠在风郎身上,免得这小子醋意熏天,开始内斗,或者是对外无礼。
席间谈生意时,时不时的,文蜀和这位巨擘在桌子下面拉拉手。
鹿掌门:“别我说,你给个数,你说出来就定了。”
文蜀:“您看这个数怎么样”
鹿掌门:“贤妹,你可太见外了,这样吧,怎么样?”
“我是拿你当亲哥哥看待,才不肯让你吃亏。行就这个数,下一笔听我的。”
生意场上一贯如此,用手指和手势互相笔划代表价格,以来是确保私密交易,外人不知道最低或最高报价,二则是谈钱伤感情,不谈钱那就伤钱,还是在指头上笔划的好。
价格上拿到的让步不多,但种类开放的多,还可以赊账,尤其是几样珍贵的、接近于起死回生、接和筋骨、专治难产的药品,过去不往外卖,现在也可以每年每样给她三颗。
转手就是成百上千两,只要等着有钱人求救命的时候,价格倍增。
作者有话要说:
【1】 唐朝末年刘谦建立的南汉,的末帝,是无忧国原型。虽然离谱但不是我编的。
【2】葛谨风:担忧——放心——继续担忧。。
第30章 .沟子山 ·
到夜里依然是夫妻同眠, 葛谨风经历了一天的心态大起大落,夜里不太想入睡,没话找话:“道难, 我看地图上,这地方应该叫钩子山。原本不解其意, 现在才明白。”
文蜀兴奋的睡不着觉, 出门真是大丰收:“嗯?我们都叫一线天,你从哪儿听来的?”
葛谨风:“朝廷…一直都这么叫。据说是一位高官见到此山,觉得像银钩挠破,因此得名。不过么…天王常将此地与东北处奶*子*山相提并论。”
文蜀低笑:“哈, 沟子者, 腚也, 什么银钩挠破都是硬找补。这有心无力的老骚货。将天下都视作娼寮么?神女早晚叫他骨髓枯。”
葛谨风虽然有几分期待天王归天,但听她这样嘲讽,又几乎被气死, 明明是志在一扫六合的天王,被她一句话就说成什么了!以前经常觉得体虚无力, 心累气短,自从和文寨主成婚之后,不仅时时握紧拳头,就连气都饱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