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寨主到女皇——文绎
时间:2022-01-03 16:31:09

  葛谨风对于齐国的风土人情也很好奇,看她忽然微微笑了笑:“大红锦袍怎么了?”
  “在山里穿黑,在海上穿红,沙场上穿白,都是些天不怕地不怕,气冲霄汉的好汉。摆明了告诉敌人,有本事就冲老娘来。”文蜀微微一笑:“我喜欢这种人。”
  葛谨风心说:别光说不练假把式,你喜欢,那你去抢啊。
  到下午回到客栈。
  这座小院他们包了,将近三十人都住在一起。
  “他们帮主在云来阁设宴请您。”老邬想了想,如实说:“我知道您想去亲自看看他们内部的状况,但是海龙帮不论如何都不允许女人登船。大王!息怒!”
  文蜀顿生怒气:“这都什么破规矩,他是帮主我是寨主,你他妈管我是男是女做什么,你既是做生意的,只管谈钱就是了,有了钱就有交情。有交情之后,什么事不好办?”
  鹿宝捂着脸,害羞的叫道:“船上几百人没有一个穿裤子的!我都不知道该看哪儿!脸上大把胡子,胸毛连着腿毛都不断,人熊似得。”虽然穿了兜裆布。这过于节俭了!你们何必节省那点布料!
  古大附和的点头,也觉得不太舒服,这和同师兄弟们一起下河洗澡不一样,就……挺不舒服的。
  宁红发出不屑的哼声。
  郭胜:“那艘船上只有五十八个人,海船果然大,也是帆船。”
  段玉衡:“他们需要铁。我找磨刀的人问了,他们说刀剑沾了海水,锈的很快。”
  葛谨风劝道:“甘帮主来拜访你,这不好吗?”
  文蜀嗤的一笑:“少见多怪。强龙不压地头蛇,就这样。玉衡留下,你们都出去。”
  自打春秋战国时期,就有许多合金的配方,调色调硬度韧度都很成熟。但文蜀久在内地,不知道哪种合金更耐海水腐蚀,还能硬度和韧度俱佳。“他们怎么合的?”
  段玉衡也学过打铁,却是平生第一次看到大海,也说不准:“我再出去瞧瞧铁匠铺。此地的铁匠也多,一定也试过许多方子。大王,此事急不得。”
  文蜀点了点头:“不急,要做长久生意。先吃饭去。此地的鱼好,煎炸炖煮都很香,还有新鲜带鱼!不到椰子洲,哪里吃得到带鱼。你先去逛,在云来阁会面。”
  此地最有名的酒楼是云来阁,门楼上高挂两块匾‘高朋满座、胜友如云’,上下共有五层。
  伙计迎上来,见她为首,虽然穿着朴素但个个带着煞气,绝非善类:“一瞧您就是贵客,您是上三楼还是二楼。”
  葛谨风问:“四楼五楼被人包了?”
  “咱们这儿四楼只卖整桌酒席,得是本城豪绅、提前三天知会我们,好早做准备宴请贵客。五楼嘛,州牧有令,只有州牧、都督和官员们才能来设宴,其他客人官职不足的,都不许进,贸然闯进去就算冒犯官威,州衙要来拿人的,不敢不敢。”
  葛谨风心里微微松了口气,他最怕只有天王一个沉湎酒色和修仙,别的帝王都勤勉奋进上下齐心,那就糟了,如今共沉沦倒是谁也不比谁强。要死一起死,将来要亡国,也是一个都跑不了,可喜可贺。
  文蜀也松了口气,就怕遇上一个清正廉明、执法如山的官吏,那会给走私项目增添多少麻烦!不仅微微一笑:“咱们十个就在三楼吃,让其他人在楼下二荤铺吃。”
  二荤铺=后厨边角料大乱炖。
  鹿宝因为过于害羞,要和其他人去吃二荤铺。
  一楼大堂里说书人正讲的激昂慷慨:“只见文道难左脚踏右脚,右脚踏左脚,一溜青烟直上了一线天顶,她往下这么一瞧呵,就见丫丫叉叉十七八个灰衣人,如同那可恶的白蚁一样,都从棺材里爬出来,就要来杀她,这杀人有个名目,叫做杀人灭口,谨防走漏消息。灰衣人双手就往石壁上这么一扒,诸位,你们见过拿火撩蜗牛吗见过飞奔的蜗牛吗?就那么稳!”
  文蜀不禁驻足听他胡扯。
  葛谨风:“哈哈。”
  说书人:“这边灰衣人都爬出来了,要一起追杀这位过路的女侠,下边还有一个人呢,甘草还是鹿鸣派杂役,还没转成弟子,这贪财豪赌忘恩负义之徒哪能让过路的女义士坏了自己的好事,当即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他呀,他要去见鹿掌门——这正是,文寨主一线天突遇群贼,刁恶徒使巧计暗害英雄!啪!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众人都明白怎么回事,虽说不论男客女客都爱听漂亮女侠和英俊少侠的故事,但这件事传播的速度、变幻的方向,显然有鹿鸣派从中使力。
  一楼边角有个莽撞汉子高声嚷嚷:“胡说八道,一个娘们能有多大本事,就是你们这些好色书生,连脸都没见着,听说是个女的,就要吹到天上去了。她见了老子,小心老子一拳打掉她八颗牙。”
  文蜀从怀里摸出二钱银子,往说书人面前一掷,隔着十几步距离,又轻又稳又准的落在他手帕上。
  说书人吃了一惊,慌忙抱拳:“多谢大姐赏。好准!”
  文蜀微微颔首。
  说书人看她貌美,又有几分气势凌人,心里先编了半本故事就差一个人名。又追问:“敢问大姐如何称呼?”
  文蜀暗暗用内力灌入声音中,声音不大不高,却声声入耳,能压过云来阁内外一切嘈杂的声音。不急不躁的声音能压住听众的心神——这和水上漂一样是专门练过的,还很耗费内力:“你刚说了我的故事,竟然不认得我?”
  说书人满眼惊艳,愣怔了好一会,惊呼:“文道难!文寨主!学生三生有幸。”
  周围人都被吸引了注意,见她虽然是一身布衣,但好功夫、好内力,声音洪亮,外加这一身气度令人肃然起敬。黑衣红腰带显得纤腰一束,头上红巾金簪,眉目英气非凡。既艳丽,又危险,亦很美。
  文蜀含笑点头,背着手拾阶而上,带着郎君、老邬、猫儿、古大和黑衣骑士们一起上楼去了。
  葛谨风瞄了一眼方才信口雌黄的莽夫,那厮正把头埋在裤衤当里装死,大气不敢出。
  所有黑衣骑士都瞄了过去,心说你这厮运气好,要是在城外荒郊野岭里,非得逼你吃一把石头子儿拌马粪不可。
  段玉娇从怀里掏出护心镜,拿在手里照了照自己的面目:“那说书说五姐你天姿国色,可自己都不信,他们就不愿意相信一个女寨主会是美人。”
  猫儿戏谑道:“他们哪里不信了?都信的很呢,还相信漂亮的女寨主会挂招夫牌,比武招亲,谁赢了就嫁给他。”
  “招赘夫婿上门,要武功高强做什么。”
  老邬起身斟酒,斟满了一圈:“落魄文人嘛,就等着狐狸精上门。落魄武人呢,就等着一个有钱有势武功还不如自己的漂亮女人被他打败了,或是看上他,直接打败他抓上山去。”
  葛谨风脸上微微有些挂不住。
  老邬暗自懊悔,他可不想得罪聪明又得宠的郎君,语气连贯自然的笑道:“我怎么知道有人这样想呢?咱也有十七十八怀春的时候,就盼着有个绝色佳人,一眼看中我,把我抢上山去,逼迫我行许多非礼之事。可惜了,等到老也没等到如愿以偿的时候。”
  众人一番哄笑,古大眼睛都直了,附和着点头:“我也是啊!”
  “谁还不做白日梦了?”
  “只有寨主不做白日梦。”
  葛谨风心说:这话说得好,真能为所欲为的人,才不做这些幻想。就如天王一样,凡他想要的,必然要到手。幸而神仙都是假的,天师即便鹤发童颜、能登云来去,也没法让他长生不老。人人都得死,哈。
  文蜀满心想的都是海龙帮。这个帮派颇为神秘,几代帮主之间都是夺权上位,性格多有乖戾,这个帮主据说和朱英关系不坏,朱英那傻子靠什么取信于人?朱英会不会趁机在此给我下套?我在这里买了螺钿珍珠,以前的下家吃得下吗?
  吃了许多酥炸带鱼、鲅鱼饺子、墨鱼面,也没想明白。
  ……
  葛天王做了几场盛大的法事,算算时间,一国太子失踪一个月有余了!这消息几乎瞒不住,太子出发时就定下了归期,现在晚了半个月还没回来,而且音讯全无,朝臣们纷纷询问。
  有心斩了葛淼,但杀了也无用,想骂骂商鹿一天到晚都在做什么,连一个太子都找不回来,偏偏这实在是难找。逼急了只好去给先皇后烧香:“那也是你儿子。你可瞧着他。”
  再去道观里烧香祷告,求天师出来一见。
  天师正在蒙头睡懒觉,一听说天王来了,想到自己也没找到太子的下落,没脸见人:“去把他支应走,我不见他,没找到他那倒霉儿子!他这也是自己活该。我叫他选贤任能,不要估计私情,他就是不听,满朝文武都来拖后腿,真神仙也保佑不了他。”
  老人往被子上拍了两下:“起来吃糖饼。”
  葛天王还坐在蒲团上,被热辣辣的日头晒着。
  道观的大门一,走出来花白胡子、满脸皱纹,但体态轻盈矫健的老人。
  这老人身穿道童的衣裳,来到小法坛前面,朝上拜:“天王容禀,家父赴云华道场,听三清真人讲道去了,至今未归。昨日夜里命白鹤传讯,天王若问起太子的下落,便说是奇遇未定,生死未卜,不敢泄露天机。”
  葛天王满面忧愁,却也不敢说什么,这老人是天使的儿子,却因为不敬天师,未得长生之法:“好,麻烦你转告天师,不论如何,这事儿得有一个结果,不能成为悬案。我儿自幼聪明伶俐,随机应变,天下五国中,谁家太子都不如小太岁。哎,我先为他营造山陵,压一压时运。”
  ……
  两天之后,按照请柬上的时间来到云来阁。
  正午十二点,门口并无异样,大伙计引路上了三楼,掌柜的迎上来:“您请上五楼,帮主在五楼候着您呢。”
  四楼的装修华美,五楼反而清雅,一桌,二椅,环绕墙壁四周的尽是文人墨宝。
  有许多奇异的松梅盆景环绕在窗边,如同凌空的阁楼花园一样。
  一个高大奇怪汉子站在窗前喝酒,穿了一条大红的裤子,松松垮垮的纱衣,纱衣外罩了一层纱袍,外罩细罗大氅,这三层衣料遮不住他从颈后没入裤腰之间的雕青,身材也看的清清楚楚。
  肩膀宽阔手臂粗壮,双腿却较为细长。
  文蜀仔细盯着他看,看他那一身水波猪婆龙的雕青,还有许多奇异的水怪,负船而行的大章鱼。
  甘帮主等了等没等她口问话,渐渐生疑,还觉得她很是傲慢。
  我把持着一州的私盐,难道要我先口吗?怒而转身,一看为首的夫妻俩一黑一蓝,如同玉人一样,顿时怒气全消,笑问:“你怎么不说话?”
  文蜀笑了笑:“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甘帮主:“哈哈哈哈哈。好妙人!我听说你也能踏浪而行,又会云梯纵,还以为你要从窗外飞进来。特意恭候。”
  “云梯纵是江湖中一等一的轻功,我只是有幸见识过。如神仙一般,我望其项背。”
  “何必自谦,登萍度水,踏步上一线天,江湖上人尽皆知。请坐。”
  葛谨风和其他人一样,站在她身后。
  二人闲谈了一会江湖传闻,鹿鸣派中的机密情况。
  甘帮主自夸道:“我生平最敬爱清官孝子,英雄义士,商奇总被下狱时,营救他的江湖好汉中,我出了大力气!他看我是个该死的私盐贩子,我看他却真是民之父母。”
  文蜀:“那我得敬您一杯了,咱们是同道中人。如今商奇总来到魏国,再轮到昏君奸臣陷害他入狱,就轮到我动手了!”
  二人哈哈哈一阵笑。
  甘帮主索性门见山:“我不瞒你,朱英和我谈盐价格,拿他的娇妾阿红,款待我十天,这是至诚好友,我这才给他好价。”
  葛谨风立刻就想起阿红,他虽然没见过,却听过朱英在围困仙机井时用阿红做赏格,激励的庄客们奋不顾身。
  甘帮主满眼真诚清澈:“我看贤妹与风郎正是一对璧人,你们或是其中一人愿意和我共赴巫山,或是咱们仨做一回巫山神女会襄王,那就真是我的好朋友了。”
  文蜀:“哈哈哈哈,您真会玩笑。”直娘贼,准备动手,早知道这样就该买两个表子,强盗身边就得有这个,如狼狈为奸。之前没预备,这下碰着嫖客,尴尬了,不知打不打得过,如何逃出去。
 
 
第32章 .认命的人 ·
  甘帮主正色道:“我从不与人开玩笑。”
  文蜀屡次听到过这样的邀请, 也不是很在意,若是有利可图就跟人赌斗。像他这样雄霸一方还满脸真诚、双眸清澈的人,刚三十岁的年纪, 相貌端正干净,一身矫健锦缎, 倒是不算太亏。
  海龙帮麾下有渔民、盐贩两万之众, 个个都是身手矫健悍不畏死的暴徒,他在地方上势力大得很,等同州牧,可称得上无冕之王。
  葛谨风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攥着拳头, 低头思考要不要为了保住贞操跳楼, 还是…忍耐以待时机?跳楼有点亏,为了不受辱而死,值得却也不值得。忍耐接受呢, 又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报复回去,天下间何曾有这样的奇耻大辱, 就算沦为亡国奴也不至于如此。更可怕的是,这件事没有人会询问自己的意见,只能听凭寨主,予取予夺。水贼的话说得清楚, 不睡就是原价,睡了给打折,一起肯定给狠狠打折, 这见钱眼开的女强盗不会拉着我一起吧?
  文蜀转眼间想了六个解决办法, 当即否决了其中三个,让鹿宝杀他不可能, 没有好处,接班人必要追杀卧虎寨以便名正言顺。
  说出鹿宝和神女的关系也不行,神女虽然令人避之唯恐不及,但鹿宝是逃出来的。
  要说自己是燕国公主也不行——他是嫌晦气不敢妄想了,但极可能直接去知会官员。
  笑道:“在南柯府里从来没人敢把我当美人看待。帮主抬爱了。风郎,给甘帮主斟酒。”
  甘帮主托着腮看她,隔着一张桌子,伸手可得:“普通人被你威严凶狠所摄,只顾着害怕,看不见你的脸。”
  葛谨风在脑海中对在场众人施以十大酷刑,尤其是某个水贼,一定将他剥了皮做皮筏子,风吹日晒一百年,直到骨肉肌肤尽消磨在泥沙之中。从无能的大魏天王未能一统九州一直骂到齐王是酒囊饭袋无用之人,这样巨寇祸国殃民,也不晓得清除。全然忘了自己在两天前还在为各国共沉沦而快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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