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妹和小六叫到:“侍卫哥们都不要轻举妄动,盯着远处,我们来。”
去厨房找了芥末,小药瓶里就有消暑用的薄荷脑。
“豁楞豁楞~嚯!这味儿。”
所有被药迷住的将军、卑将、校尉,喂一小勺下去,七窍都通。
新提拔的官员也是聪明人,都觉得天王已重伤不治,太子只是为了稳定人心而秘不发丧,因此都拥过来:“臣等护驾来迟,殿下恕罪。”
“殿下临危不乱,真有天王之风!”
“远看殿下英武不凡,仗剑而立,臣等还以为是天王出车驾亲自指挥。”
他们并非阿谀逢迎之辈,只是害怕太子问他们怎么捉老鼠。
有一个人说了最实在的:“臣捉住了三只四目白鼠,已经洞察这怪鼠的机密。”
葛谨风精神一振:“你说。”
这人抓住死老鼠,捧到太子眼前:“殿下您瞧,这两只眼睛是真的,这两只眼睛黑如点漆,因为就是漆!用黑漆点在这里,浑身涂上石膏粉,冒充成精的四目白鼠。”
葛谨风哈哈大笑,刚笑了两声,就想起来天王和文蜀都常常超大声的大笑,笑的又慢又清晰。他高声道:“好!拿好了,待到天明时分,让所有人都来看个清楚。一点雕虫小技,也想吓住我大魏雄兵吗?”
文蜀含的药丸子是专业的,能解各种迷药,还没被抬到天王的法驾上,就缓缓清醒过来,挣扎了一下:“不用。我好了。”
金童道:“娘娘小心。”
琴童也劝:“殿下坐镇指挥,娘娘可以休息好了再去。您的脸色不太好。”
文蜀低头看了看身上:“恶,我胳膊上怎么会有这些血肉皮毛?”
二童子都道:“我们不敢说。”
文蜀也不问,免得恶心。在旁边的木桩上蹭了蹭,又撩起旁边帐篷的门帘,擦了擦胳膊,大约擦得干净了。举目张望战况最激烈的地方。
到处还在打老鼠,只有人鼠大战,太子虽然被团团围住,却是庄严肃穆,个个屏息凝神。段玉衡段玉娇兄妹正守在此处。
金童知道她在找什么:“您往哪儿瞧。”
正是那颗大树。
好好一颗百年大树,下面熊熊起火,往上直冒黑烟,树冠微微摇动。
可是夏季的夜里无风,闷热无风,大树不应该摇动。
鹿宝抱着抢救成功的猫儿出来找人,试图找到随军的御医照顾他,却没找到,只好继续不离寸步的守着。
文蜀一眼就发现他:“辛苦你了。”
鹿宝轻声说:“大王,我在鹿鸣派这几年,学了些末微之技,没想到也能救人。”
文蜀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你的好处我都记得。”
鹿宝脸上一红,扭捏的说不出话来,只嗅到空气中有一种淡淡的汗味,不香也不臭,从身旁一阵阵飘来。
文蜀还想多夸他几句,这小子是真好用,忽然听见帐外一阵欢呼,立刻出去看。
“什么事?”
年轻的学士瞥见她,连忙作揖:“启禀娘娘,方才探子禀报,大树上的刺客大多被击杀。还剩数人做困兽之斗。”
文蜀哈哈大笑:“好!我去看看!”
亲军骑兵们和她认识了这几日,晓得她大招杀了镇国大将军有些元气损伤,又瞧她喝酒跑马、拉弓射箭样样出众,早已拿她当镇国大将军那样敬重。
立刻有人跳下马来:“您骑我的。”
文蜀也不推辞,翻身上马。
大树下烈火熊熊,已经从树心往上烧了起来。
张二张三光着膀子,肩头搭着小褂,双手叉腰得意洋洋。
古大佩服的不行:“哥哥真有急智!”怎么能想到放火呢?你们不是玩水的吗?
五百士兵围困了这颗大树,也不放箭,也不上前喊杀,就乐滋滋的看着树上残存的刺客往树梢上爬,躲避浓烟。这平原上只有这一棵大树,上了树梢也没处跑。
交口称赞这哥俩:“放火放得好!”
“这才叫断其后路!”
“叫他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张二说了一个他不明觉厉的词儿:“这个就叫水火既济!”
古大也不是很懂,连连点头。
虽然有懂得水火既济卦的人,谁又会在此时扫兴呢?
屠毅一身锦袍都刮的破碎,大大小小的撕裂和戳破把好好一件衣服变成了笊篱,郑重其事:“花二哥,在下今日多蒙你搭救,往后若有差遣,屠毅在所不辞。”
花二郎看到太子妃在夜色中策马奔来,几缕碎发披在肩头,裙摆随着马背飞扬,露出下面打了绑腿的黑裤子,一件浅粉色的窄袖衣裳被她把袖子卷到胳膊肘上,卡在大臂肌肉之间。脸上映着火光的红,双眼更是似乎有火光。
他鬼使神差的说:“兄弟别无所求,但愿屠大侠你能在我大魏为官,统领弟兄几人,为太子太子妃效力。”
屠毅沉思道:“在下和商鹿难分彼此,他若愿意效劳,我也愿意。”
文蜀跳下马来,悄无声息的走上前:“哈哈哈哈好哇,屠大哥。天涯何处不相逢。”
屠毅有点羞愧,自己虽然杀了十八个刺客,毕竟差点被引入圈套,丢人了:“太子妃,文娘娘。”
文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噫~”
第82章 .大树下 ·
屠毅觉得丢脸, 文蜀也没有多风光,她自诩有三绝技傍身,还刚刚获得了神功, 结果打一个飘在天上的神仙就昏倒了,还牵连了一片人, 旁边的小将被掉下来的弹子打破鼻子, 实在是可耻可恨。
大树根上火光冲天,二人以眼神互相示意。
奈何双方都是浓黑的眉,文蜀略有点桃花眼,屠毅有点丹凤眼, 以眼神示意了半天, 唯一领会到的就是对方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
屠毅对男女之事更敏感, 他总觉得再这么四目相对,自己心里就该想入非非了。
缓缓移开目光看着树上的刺客。
文蜀转头对着花二郎笑了笑,就去夸弟兄们, 放火放得好,蹲点抓人的抓得好, 古大受了伤也算勇气可嘉,总而言之我的弟兄们都很棒。
在尸体堆里用脚踢踢,捡了个树枝往穴道上戳:“来人。这俩摔残了,还活着。过来都检查一遍, 活的拖走,死的再补一刀。冲树上喊话,叫他们投降。投降的可以自缚双手, 一个个跳下来, 被我们再捆好了,免死。”
树上的只是刺客, 并非死士。
大火烧的劈啪作响,浓烟弥漫视线。
又热又闷,火还没烧上来,可是现在深夜无风,一股浓烟直往上蹿。
白衣刺客说:“别听他们的,这一棵大树能烧数日!魏国太子还要应付蒋氏,不会在此地长久逗留。”
残存的两个灰衣刺客冲他们啐了一口,按照要求跳下去。
先跳下去一个,只是被侍卫用牛皮绳五花大绑,点住穴道,拉到旁边。
太子妃只是提着剑——她可没拿剑鞘——就拎着剑和人聊天。“大内高手果然不凡,年初那会儿我和这灰衣人交过手,就在齐国一线天,厮杀了一阵,一个活口都没抓住。”
“我们听说过这事儿!娘娘,当初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说您还带走了鹿鸣派的小徒弟?”
“鹿大爷对您赞不绝口!”
叫鹿掌门生疏了,叫鹿大爷才亲近。
文蜀笑道:“生死线上走了一遭,细想想倒是不足挂齿。鹿大哥怜才,提携后辈罢了。这些灰衣人的轻功暗器用得好,生就的贼骨头,不知道这穿黄穿白的,和他们是不是一伙贼,有什么本事?”
有个矮胖子立刻说:“启禀娘娘,那床黄衣的善放毒烟,那屁臭的,黄鼠狼成精了吧。要不是屠大侠的轻功举世无双、古老鬼的春秋派·青檀拳精巧迅捷,真要害不少人。”
古老鬼连忙道:“臣这身上也受了伤,比不得花二哥。花二哥使的好暗器,当初和娘娘交手时,我能勉强支应,全凭往日里被花二哥练出来了。娘娘,您有所不知,花二哥善使飞镖袖箭,更有甩头一子绝技傍身。”
花二郎忙谦逊道:“臣学的就是接镖打镖,三十多年只学这一样。多蒙屠大侠吸引了这些刺客们的注意,他们只顾着追杀屠大侠,我浑水捉鱼。”
文蜀听人称呼自己做‘娘娘’,只觉得很别扭。谁都能当娘娘,也不用管有几分姿色本色或是出身,只要凭婚姻或宠爱就是了,哪比得上‘卧虎文蜀’这四个响当当的大字。这四个字,上到齐魏的天王、朝堂,下到绿林好汉,哪一个不认?知道他们是敬称,但不爱听。
她一把按住花二郎的手:“你甭谦逊,今日是众人拾柴火焰高,少了哪一个都难以清缴刺客。诸位也不必叫什么娘娘,我听着总像是喊别人,跟我没关系似得。就算不能叫大王,也叫一声五姐。”
众人以眼神交换,沉默的尴尬。她这话说的,就好像还想当大王一样。
只有大树上被的刺客被烟熏火燎,扑通扑通跳下来活得,啊啪啊啪的掉下来死的。
屠毅低低的耳语:“这让别人听见了,恐怕会以为你和太子不齐心。”
文蜀微微一笑,并不言语。估摸着本来就没多齐心,自从知道那小子是太子,她就觉得心里毛毛的。一个据说温和懦弱的太子,居然能在卧虎山上混的风生水起,自己看他有才略,弟兄们看他也是个有趣可爱的人,这多可怕。要说齐心,现在那是真齐心,只要那表子和小杂种没抓来杀了,我们公母俩掰不开。
殷小六带着剑鞘追过来,杀青剑才收剑归鞘。
“风郎在做什么?”
葛谨风答道:“在瞧着你呢。”
众人连忙抱拳的抱拳,作揖的作揖。
文蜀哈哈大笑,转身拉住他的手:“就在这儿审吧,好大火,多明亮。传说前朝昏君用沉香木、香檀木扎成大树宝塔,在宫中点燃,香味罩住整个京城。”
葛谨风看着只觉得壮观:“那‘火树银花天上天’大火,没有今日之大。烧的半边天都红了。”
有人展开两个镶金铜钉的上等马札,太子和太子妃就坐了,坐看审问俘虏。
地下死的三十一个,活着的十一个,树上还有几个人躲躲藏藏。
黄衣刺客的衣裳是土黄色,在黑夜里也不亮眼,为首的是一位妇人:“魏太子,你也不必动刑,我们招供就是。”
文蜀顿时大怒:“不动刑哪知道真假,拖下去打断她一只手!”
俩小将跳起来答应:“是是!”
葛谨风慌忙拦她:“五姐息怒,咱们先听她说说。那边杀了羊正在炖,审完了人,孤王为你和群臣庆功。”
黄衣刺客拿不准她是真是假:“文大王高抬贵手,我们素闻你的英名,你也需要我们的信息。”
文蜀森然道:“谁不知道是姓蒋的那小表子买动刺客?再过几日我就去杀了她和葛庶人!看他们还能闹出多大风波。”不就是釜底抽薪吗,他们会袭击天王,难道我就不会杀人吗?
黄衣刺客诡异的微笑了一下,以头点地:“文大王自是威风八面,倒也不必和我们结仇。”
葛谨风大怒,心说你们拿我的生死玩笑,还怕结仇?今日把你们都杀了,将来把你们幕后主使一伙端了。
一旁的学士难以忍耐:“尔等鼠辈,藏头露尾,驱赶妖物,装神弄鬼,罪在不赦!”
“触犯王法人伦,还敢妄言结仇?”
将领们发言言简意赅:“把这狗娘养的砍断手脚,扔回火堆里!”
“这些黄衣服的爱放臭屁,扔粪坑里淹死!”
沈慎上前半步:“启禀殿下,他们都是塞上人士。脸大而圆,眼睛大,须发浓黑,下颌长而微倾,这是塞上人的特征。待到搜身之后,定然有其他东西证其老家。”
太子:“好!”
文蜀挑眉微笑,直接问灰衣刺客:“老相识了,上次费我老大劲,说罢。”
那黄衣刺客被拖下去时还有点楞,张二在她耳边磨刀,就等大王点头。
灰衣刺客道:“我们效忠可汗,偶尔拿钱办事。可汗没让我们来。留着有用之身,为可汗效力。为一个雇主死,不值。不敢欺瞒魏太子、卧虎大王。我们就是塞上悲王麾下五仙堂成员。”
屠毅等高手一起失声大叫:“啊!?”
文蜀愣怔了好一会:“小六,你去请老邬和干娘过来!快去。”
葛谨风还等着解说呢:“怎么了?”
文蜀侧过身去,搂着他的肩膀,低声道:“五仙堂在江湖中声名赫赫,神秘难测。据说是五位地仙所创,踪影难寻难觅,只有在五仙堂需要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带来这个人需要的人或物。各色毒烟迷药,拍花的药,□□,见神仙的药,圆光幻术的药引子,都属五仙堂的是极品。你瞧我用的沉醉春风不错吧,比起五仙堂的‘醉chun宵’差得远呢!两年前不知为何,他们缺钱,放出三箱好药丸。我和老邬一起去,斥巨资买下半箱解药,回来一转手,就是八十倍的利润。我们自己破解了一点药方,做出来也很管用。”黄衣女还真不能杀,我要榨出五仙堂所有机密药方,榨干净了再杀!这样好东西,不归了我,岂不是暴殄天物!
葛谨风也被震惊了:“哇!”
屠毅震惊道:“我年轻时一时好奇,听我姐夫们酒后说五仙堂位于塞上,去塞上十几坐大城寻找一年,都没见到五仙堂的踪迹。满城中只有外地人谈论,当地人都不曾提起。”
他姐夫不是别人,是秦国的天王、还有许国的大理寺正卿、以及当今天下两大富商之一的范家四郎。
周围群臣议论纷纷,就连侍卫们也暗自议论。
灰衣人道:“我们五仙堂,分为五枝,各有奇能。黄家专门司制药,草木药醒心窍,金石药开五感,更有用前辈高人的灵骨制下良药,能通阴阳走幽冥,打通生死两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