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葛谨风心说你可算干点人事了:“父母子女的俗世感情,实在割舍不开。阿媛虽然貌若神仙,终究不是神仙。文蜀一个扔拉扯孩子不容易,她自然感恩。”你他娘的快点滚过去帮文蜀!急死我了。
庄阳子心里又咯噔一声,忽然灵光一闪。云淡风轻的说:“贫道还有一件事要恭喜小太岁。”
“还有什么大好事,天师请讲,弟子洗耳恭听。”
庄阳子道:“昨夜偶得一梦,梦中神仙授仙方,殿下的残缺之处可以补全。将来能与常人一般无二,生儿育女。”
葛谨风下意识的到退一步,血直冲到脸上:“此话当真??”
庄阳子郑重其事:“千真万确!”
……
五仙堂的探子距离文元帅的营帐只有四十步距离,偶尔还能更近。他火速把消息送到营外,接应的伙计飞马报信,直奔塞上而去。
悲王正在和新任侧妃喝酒。
他托着腮,听着阿红讲笑话,很难想象一个美女能喋喋不休的讲半个时辰闲话,还这么好笑。冲淡了他对人示好,对方却无动于衷的烦闷。
金红莲也没想到自己能一跃成为悲王的侧妃,她几乎以为自己要死在织布机上——虽然知道文蜀是发了善心,算是所有拥有过她的主人里最心地善良的一个。但她更喜欢像现在这样,坐在有权有势又年轻英俊男人怀里说说笑笑,吃喝玩乐,尽情快活。
想到这里,情不自禁的喝了一大口美酒,又喝了一口,捧着悲王的脸,嘴对嘴的喂给他。
悲王大声的叹了口气,示意她再来一次。
魏国无动于衷,不会是因为我的五仙堂抢来阿红吧?他们太子和太子妃共同的宠妾。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4章
悲王正和自己第三位侧妃, 也是目前为止最喜欢的、五仙堂给抢回来的侧妃把盏‘言’欢。
风雪中冲进来一个穿青布羊皮衣的人,蒙着脸,带着一双厚厚实实的手闷子:“启禀可汗。@¥%¥#¥%#@”
金红莲睁大眼睛, 侧耳倾听,没想到自己在熟练掌握吴语、中原官话、塞上方言之后, 还会听不懂他们说话。
图部的语言+专用官方黑话, 别说她一个外国人,本国人也听不懂。
悲王听说文蜀受了伤,还在广招天下名医,大喜过望。
上次杀了葛忠正的管家, 把人头送过去示好, 那人似乎没有反应, 可能是傲慢,也可能是觉得还不够——毕竟有刺杀葛天王、刺杀太子、刺杀太子妃、劫走他们宠妾的事。但更多的自己也不能给了,魏国现在君明臣贤、帝后(葛谨风和文蜀)齐心, 有大兴之相。但悲王不可能杀自己人给她赔罪,也不可能把阿红送回去, 那太丢脸了,可以杀神女门的人给她赔罪。
“确定吗?”
青衣人从怀里掏出一只被封好的水晶石小瓶,瓶子里有一小块浑浊的布条,用唇典介绍道:“这是从文蜀大腿内取出来的脓液。”
悲王接过来研究了一会, 在灯下看了看,看起来挺严重的,他嘴唇微动, 终究还是没说话。
金红莲一点也不好奇, 吃榛子,吃松仁小肚, 吃糖油果子,端着一只琥珀雕琢的酒杯,杯中盛着微微发黄的奶酒,喝起来略带一点发酵的气泡感。
书童吩咐道:“悲王说,把这瓶东西送到黄家去,让他们研究清楚。”
悲王勾勾手,写了个纸条给金红莲:你的主人可能要死了。
金红莲接过来看了看,幸好这些字都认识,惊诧莫名的问:“你怎么了?”以前倒是听说过塞上风俗,听说寡妇不用陪葬,也不用守孝,直接被下一任悲王接收。还有这种大好事啊,你儿子年纪虽然小,但是雪白干净,非常可爱。
悲王笑了笑,没说什么。
在传说中悲王修炼神通,呼名即死,这是真的。
……
齐国天王史京,在一个月前陈兵边界,准备帮着魏国‘平乱’,也准备好‘代管’一些城池。借口都找好了,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这个时机始终没来。
“商奇总这个丞相做的稳如泰山,新天王和新王后在外带兵打仗,朝政全都交给商奇总。这不是完蛋吗!商鹿一个人,抵得上千军万马。别的官员说修德政,那是放屁,他是真的。”
黑黑胖胖的史天王十分烦躁:“葛谨风这小子,还真是个狠人。做了天王,就该住天上宫阙,吃龙肝凤髓,受用无边美色。他还真守孝,吃穿都和平民百姓一样,不能任性而为,那还当天子做什么。”
齐国丞相想说话,又不敢,在史天王眼里没有人比得上商鹿。
史京骂骂咧咧良久,荷花池里的鱼都被他骂跑了,钓了一下午一条都没钓上来:“收兵。商鹿知道我会怎么做。”
……
秦国·东方天王和许国·师天王紧挨着,两国关系甚好,称兄道弟,互通有无。
一年四季在屏山凌云峰会晤。
东方金乌四十岁上下,皮肤洁白,身材保养的极佳,因为登山穿了一身朴素的夹袄,看起来就像个中年教书先生,斯文素雅中略带一点威严。丹凤眼中似笑非笑:“当今天下大患,不在外,而在内。”
师智化负手而立,站在山崖边看对面山壁上歪歪斜斜生长的崖柏,背对着东方金乌,全然不怕被人暗算。他穿了一身僧袍,剃光头发,因山风太冷戴着一顶帽子。如果不是他太胖,看起来真像个得道高僧:“宵小魍魉太过猖獗。应当用雷霆手段除之。”
这两个大国对魏国发生的事冷眼旁观,一旦真的大乱,准备好出兵,但如果葛谨风能治理好,不耽误他们自己的五年计划十年计划。
葛谨风让妻子带兵不算什么大事,兄弟臣子一起谋反,外人更不可信,蒋氏被平定也理所应当,温皇后陵被盗掘这件事合情合理,文蜀遇刺,也合情合理。
刺客神女派,那问题就大了。
神女派原先杀人,不为钱只为了素不相识的人讨回天公地道,杀得理所应当,杀的江湖中人紧张叫好。譬如某官荼毒幼女,譬如某权贵鞭打歌姬舞女打死无数,譬如某书生骗取富家小姐财色兼得始乱终弃,譬如某男为了攀高枝杀害结发妻子,譬如某些山寨把方圆五十里地的大闺女小媳妇都给糟蹋又给卖到青楼。
她们排一个迷人的美女过去,刺杀得手跑掉,或是跑不掉当场被杀,令人感慨。
任何一位天王都不觉得这影响他们的统治。但在现在,神女派立场鲜明的支持蒋氏,为了残暴不仁得权不正的蒋氏,去杀庙堂上名很好的葛谨风和江湖中名相当好的文蜀——贩私盐比起做人肉包子、拍花背青(贩卖人口)、截杀过路客商的其他山寨,简直是干干净净的良民。
一伙隐匿的习武社团,原本是一换一的刺杀和自己毫无关系的恶人。现在忽然能被金钱收买,从此抛开是非对错不谈——这算什么呢?娼*优伶也配在参与争夺天下?她们会被人收买,来刺杀我家乖乖太子/儿子吧。
东方天王的丹凤眼睁大了一点,看着阳光一点点浮上来:“我妻弟的好朋友写了一封信,献上妙计。”
“巧了。”师智化捻着佛珠:“我与群臣商议,也定了一条妙计。”
二人交换信封,打开一看,齐大笑。
强行封禁所有青楼,禁止佛道两教集社,所有女支女直接销毁卖身契,禁止买卖青壮年妇人为奴婢妾室,允许妇女经商——来自妻弟屠毅的好朋友的妙计。
封禁青楼,女支女发给戍边将士为妻,禁止买婢妾,禁止妇女经商,禁止四十岁以下的妇女守寡超过半年,禁止任何一个县中有嫁不出去的妇人,所有习武的妇人登记造册——来自许国朝议的妙计 。
……
商鹿喃喃自语:“南柯府中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人心教化。”这不难办,只要从上到下都是些公正廉洁的勤政官员,处理官司时不贪污不双标,不以恶小而容情,就能做到。
从天而降的史京:“我不相信。”
商鹿:“你不相信?那你就去躺在路上装尸体,看有没有人来偷你的钱袋,拔你衣服。”
史京愤然拍桌:“姓商的你现在是越来越放肆了!”
商鹿大大方方的站在屠毅身后,冲他翻了个白眼:“阁下是我什么人,如何不能放肆?”
史京气的嘎吱嘎吱磨牙:“忠臣不事二主”
商鹿断然道:“那是找不到好下家。舍昏君而就明君,快活得很。”
屠毅捏着拳头,面容严峻的忍耐到现在,实在绷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史天王,你何必来找他说话,自取其辱。”
史京也怀疑自己,一直都是自己坑人,怎么到了商鹿这里就不成了,还要被他坑呢?难道就因为他给自己填满国库,到现在还没花完?不行!
史天王就大摇大摆的走在魏国京城,一路走一路看,有几个小官、商贾认出自己,窃窃私语,眼光闪烁。很好。
……
清晨,靖难军对南天门关发起一轮新的攻击。
投石机砸不死多少人,却能让这些江湖草寇惊恐躲避,渐生退意。
文蜀依旧顶盔掼甲,在阵前下马观战,手里把玩着练功用的金饼,明光耀耀。心里盘算着如何用一份檄文,对神女派上下挑拨离间……看起来来刺杀自己被抓住那个娘们挺蠢的,她们掌门明摆着要给败类当狗,这几个表子还傻波楞登的。鹰犬可比表子要低级下贱。神女派内部的具体情况还不是很清楚,背离初心是非不辨是一条罪,江湖中人把附逆当荣耀,但是蒋氏可真够丢人的,草菅人命,给她的鹰犬都丢人,这是第二条罪。
谁能义正言辞的替我骂人呢?最好骂醒几个神女,把他们掌门的脑袋拎来见我。
南天门关城头上,林尊忍耐不住了,呵斥左右:“躲什么!不就是几块石头吗!拿石头砸回去!把那些攻城的都砸死。”他顶着瞄准了城楼的投石上楼,单手拨开从天而降的二十斤巨石,拿宝雕弓,金翎箭,连续拉弓放箭,箭头穿破下方攻城士兵的盾牌,一箭一个人。
转瞬之间,用光了三袋箭。
射死百余人。
方归看准时机,扯着陆壮壮和几个残兵在死人堆中,拼死逃了回来。
林尊举着新找到的箭瞄了一会,没动手:“让他们回去报信,晓得我的威名。去,送个口信,叫文蜀投降。”
靖难军中,葛柚气急败坏的大叫:“四面城一起围攻,林贼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有力竭时!驱赶百姓攻城!他城里没有多少箭!用光了弓箭,等阿桔的陷阱起作用,看他还得意什么!”
军师赞同:“逆贼总是驱赶百姓攻城,这招很好。我们还可以更进一步,让百姓打上各山的旗号,反正他们经常入山为贼,出山为民,反复无常。”
文蜀不动如山:“不行。林尊不怕,却毁我名望。”
就这样僵持到了上午,林尊提刀冲出来试图破坏投石机,但投石机后有二百人的弓手阵,就在恭候他。按照元帅吩咐的节奏,在林尊从墙头上一跃而下,飞掠向前时,立刻拉弓放箭,疯狂放箭。
箭雨逼的林尊不敢上前,他的金钟罩和轻功无法同时使用,怕中箭。
试图绕到侧面去,弓手转圜方向比他容易的多。
林尊距离投石机有百步远,以投石机为圆形画了个半圆,冲向之靖难军大营。
弓箭手们不敢冲着大营方向放箭。
守备公子们挽着强弓硬弩,试图远距离的射他一箭,箭头上刻了自己的姓名,这是头功。
一千步距离有多远?转眼就过了五百步,林尊清清楚楚的看到文蜀和她手里的金光,看起来像个法宝,还有她身后的精兵全都抓起弓箭。
斜刺里一名鹤发童颜的仙人从大树上飞出来,侧面踢翻林尊。
林尊就地一滚,厉呵问:“你是什么人?”
这仙人并不多话,手执浮尘抽了过去。
雪白的浮尘看起来娘们唧唧的,抽在身上就是一道血痕,瞬间肿起半寸高,以林尊的武功,能支应,但浮尘不好挡,用刀去挡,竟然切不断白马尾毛,用手去攥,他却能滑溜溜的抽出来,反而划破双手。
白马尾中夹杂着许多编织成绦子的陨铁丝,看起来不粗,也不显眼,但用一根陨铁丝绦能锯断树干。(线锯)
白发仙人踏罡步斗,仗着独门兵器不好对付,把林尊一顿猛抽,虽然没能伤筋动骨全是皮外伤,但看起来相当可观。
庄阳子也被打中了一拳,外加被刀背抽了一下,痛的眼含热泪。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5章
庄阳子整理好衣服, 挥别了被抽肿的林尊,暗暗的抚了抚被打中的肩头和被刀背抽了一下的肩胛骨。
他几乎不和人动武,这点轻伤令他痛得要死。
暗自嘀咕:阿媛, 我怎么就鬼迷心窍收了这个倒霉徒弟,既要给替人带孩子, 又要被倒霉孩子忽悠来出功出力还收不到黄金!我一个神仙, 说难听点是个神棍,半点不用吃苦,只要长得很好看并不冷不热的敷衍几句就够了。现在可好,又要赶路, 又要出力打架。
回到树上把阿媛接下来, 把她手里抓着的胖胖甲虫抢下来扔了:“恶心, 不要玩虫子。”
阿媛福了福身:“师父辛苦,师父受伤了么。”
庄阳子气哼哼的说:“小小蟊贼,安能伤我分毫。”痛痛痛不要搂我肩膀。
抱着阿媛从数丈高的大树上飞身而下, 缓缓走到靖难军的阵营前。
文蜀正好奇这老牛鼻子怎么没收钱就干活,竟然为了自己跟人打了一架, 打完架又跑了。她站起来,忍着痛缓步追过去,装出一副虔诚期待的姿态。高声呼唤:“天师留步。”
天师抱着孩子,踏着被军队踩倒的荒草上飞过, 飘然落下,伸手相搀:“娘娘不必多礼。阿媛前日偶得梦兆,哭着要来见你。”
李媛想说自己没做梦, 也没哭, 现在是师父眼含热泪。忍回去了。
文蜀握着他的手,感慨万千的叹了口气, 伸手接过李媛,故意用手背擦过他胸口:“为我残躯,劳动尊驾千里驰骋,令道难诚惶诚恐,铭感五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