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媛心说:累死她得了。山寨人少才好管,事事亲力亲为就行,就没有衙门,非常扁平。“娘,我今早把这封书,送给那个老妇人了,她急着想见您。”
文蜀问:“啧,你去见她干什么,老邬怀疑她是神女派的刺客,只是鹿宝不认识她。现在不想见陌生人。”
李媛反问:“您叫我写这篇檄文的初衷,不就是为了分裂神女派么?”蒋氏花钱收买人,也不可能都给收买了,必然有人没拿到钱,也必然有人对此目光短浅之事深感不齿。
文蜀:“……”
文蜀:“对…叫她来见我。”
……
林尊侧耳倾听,嗯,别墅小楼中有一个轻功很好的人。
庄阳子也侧耳倾听,嗯,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8章
别墅不大, 占地不过八十亩。房舍楼阁统统面朝一池秋水,一座小桥横跨在池水最纤细的部位,园中秋草蓬蒿长得狂野又肆无忌惮, 本来这里有许多小动物,在阿桔设陷阱前都被猎杀的一干二净, 以防它们触发机关。
但阿桔还做了精心准备, 他养了猫和狗,鸟和鹅,分别放在房前屋后的笼子里,确保不会出现‘一个住着人的宅院里没有人声没有犬吠蝉鸣’等机关世家绝对杜绝的低级错误。一些秋虫鸣虫就挂在空屋子里。
林尊按照好朋友的要求, 远远的窥见有个老仆摸出鸡蛋、鹅蛋, 提起鸡笼, 扫撒地面,切碎菜叶子和剩窝窝头拌在一起喂鸡吃,然后去给鸣虫添食水。
地上有些翻动过的痕迹, 似乎是秋收后为了来年下种做准备——说真的,谁会在八十亩地的别墅里种庄稼呢?
这座别墅的上一个主人是公主的情夫, 对外宣称是一首诗换得的礼物。
这仆人又在桥边的草丛里走来走去,拨草寻蛇,观察半晌,怎么看都在无事忙。
林尊越看越生气, 他在师门练功时,就想着如果以后能有一座五十亩地的宅地,置办一妻二妾, 三五奴仆, 养上几头牛羊,粮仓里堆满稻谷。现在只不过把期望放大了千倍而已!八十亩地荒废着, 雕栏玉砌给那投奔朝廷做了鹰犬的文蜀当做临时落脚地,她甚至自欺欺人的摆出一副农家风貌的姿态,享受生活。
太可恨了!!
林尊不愿意再等待,甩开跟来的年老多疑没胆量的头领的手,立在墙头上冷冷的凝视远处雕梁画栋的小楼,摆出一个颇为肃杀帅气的姿态,大踏步的走过去:“文蜀!我知道你偷偷在此地养伤。你腿上有伤,我来偷袭,别让人家说我偷偷欺负一个女人。”
那仆役听见声音,脚一滑惊慌失措的掉到浅水池子里。
庄阳子冷笑:把你能耐的,你欺负得了她?
林尊见没人搭话,以为她心虚,轻功往前飞奔,又高声道:“文道难,你出来投降,我饶你不死。大胜山五千精兵已经将这里团团围住,你插翅难逃!不要负隅顽抗了。”
两句话的功夫,八十亩地的院子中别墅是圆心,他已经走了一半。
脑补中的刀光剑影变成受了伤的柔弱美女在天地间无处可逃,只能独坐深闺,等待自己降临,去主宰她的性命,予取予夺。林尊想起她那副傲慢又美丽,强大又精明的神态,难以自制的停了下来,尽量恢复心态,让自己看起来别太色。
阿桔在暗中观察,被他突然停下来这件事吓得发抖,心说我家传绝学,在军中运用多年,不可能被发现啊!
你再往前走两步,怀疑你也往前走两步啊!不是说艺高人胆大吗?
粉绸子短打外还要穿大氅,散着坏不系衣带,也不是什么正经仔细的人。
林尊短暂的停留了一下,他的轻功名叫‘陆地腾飞’,施展开又往前飞奔。
他奔跑的速度实在太快,踩翻了八个翻板,才反应过来,停下脚步。身后一串迅猛反转、摔落的机关在他掠过之后才堪堪露出插满尖刀的深坑。
如果林尊不停下,他甚至能一口气踩着这些摇摇晃晃的翻板陷阱直接冲到小楼前。
可是他却停下脚步,回头有点震惊不安的望了望。
来时路迢迢,去时路茫茫。
刚刚翻过去的翻板陷阱尽是衰草和栽种的花卉,看起来就是普通的、疏于管理的安全庄园。
现在看哪里都不安全。
林尊站了一刹那,觉得脚下下陷,慌忙跃起,落到旁边的玉兰树上。
单手一揽树枝,猛地倒吸一口冷气,树枝上插在几只短针,刚好刺进他手中。
林尊才二十岁,还不懂及时止损的重要性,在树上跺了跺脚,嘬了口伤处:“he~呸!文蜀!你这藏头露尾的鼠辈!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庄阳子心说:说得好!但是吧,我觉得葛昆仑自以为能够成仙就够傲慢了,想不到还会有你这种比他傲慢十倍的东西。可恨的神女派,文蜀如果没受伤,她早就冲上去挥舞金色大巴掌拍死你。
阿桔顺着湖下暗道潜走,消失在别墅里。
林尊侧耳倾听,只听喵喵汪汪咯咯哒呱呱丢丢滋滋滋,虫鸣犬吠,越听越闹心,隐约间有一声轻笑。
仔细观察好看起来安全无恙的落脚点,提气纵身,冲向似有人影的阁楼。
他踩在一块走路用的圆石上,两旁暗处机关发出毒箭,带有一阵白烟直冲面门。
林尊一把接住箭,单手断为两截:“宵小!亏我曾敬佩你!”
文师父暗自嘀咕:“原来你人傻眼瞎还不自知。”咦,我是不是骂到我徒弟了?
刚骂完,机关似乎自动上弦放箭,又是两箭。
林尊反手掷回断箭,整个没入土地中。
他又往前一跃十丈,落在看起来安全又整齐的田垄中。
这次是脚踏实地的感觉,深耕细作的田垄踩着软绵绵的,土壤松散,散发着秋霜的芬芳。
只不过土地中突然刺出两把长矛,也不晓得地下的人如何行动,长矛闪电般的突刺收回,而且每次的突刺全不相同。
林尊刚要一跃而起,又怀疑田垄周围全是机关陷阱,这虽然下方有突刺,但肯定没有翻版,只要杀了这两个人就是安全地带。
他不动不摇,瞄准长矛刺出的时机,猛地抬脚往下,用脚后跟奋力一嗑——落脚点当然是长矛的矛头与木杆连接处,可能会踩到横面。
这不难,好比顺着尖刺摸一只刺猬、一把锯子,不会伤到……
两只矛头都被轻易踩断,下方的蠹虫似是无计可施,没了动静。
林尊冷笑一声,勾起矛头往前一踢,长矛飞向前,打死了门口狂叫不止的狗:“呵呵,可笑。”
好像有什么不对的,他低头一看,忽然看到自己的裤腿、袜子上割破了许多道痕迹,皮肤也被划破,却不知是什么划的,伤口并不觉得痛。
他不敢再上前,用长矛在周围抵住土地比划几下,感受到阻力。
挑起来一看,竟然是藏在松散土壤中的、被绷紧的丝线,真丝线染上土色,肉眼分辨不出。轻轻触碰时没有感觉,一旦发力滑动,细细的丝线草叶都会成为刀子。
抓着矛头当暗器用,再次往下一打。
地下传来一声闷闷的惨叫。
“活该!呸!”林尊骂了一声,回头眺望,跟着自己来的胆小头领已经带着人逃跑了,遇事退缩,算什么好汉。他尽量谨慎些,继续冲着目标行去。
腿脚上的割伤很浅,只要抓住文蜀拖回去,南天门关的围城困局可破,整个魏国的士气都要颓废了~
闲言少叙,他落在那儿,哪里就有弩箭、翻版、毒烟、飞针、绷簧、刀山等。
终于越过小桥,赶到阁楼前面,刚刚那老仆就站在这里,林尊微微放心了一点,大步往前走。
脚下一空身子往下猛坠,直接落入深坑中。
之前都是翻版陷坑,这里却是丝网上洒满枯枝落叶。
林尊反应不慢,一字马蹬住墙壁两边,手扒着边缘跳上来。
雕花大门微闭半开,他不敢推开,上楼过程中一定还有无穷机关。
“文蜀!你弄这些陷阱,是准备死在这里吗?盗墓都没这些机关!”
取捷径,从外墙一跃而上三楼,这里关着窗子,白衣人影移动。
林尊暴躁至极,大骂一声,破窗而入。
直接跳进窗后满是尖刺的铜网中。
隔着窗子,根本看不见。
这铜网一丈见方,像个巨大的鱼笼,林尊往里一跳,铜网往下一沉,滚板一翻。
林尊在铜网中无处借力,只觉得觉得痛彻心髓。从头上到脚下无处不是利刃,周身已无完肤。
庄阳子就在屋里喝茶吃茶点,看着他从三楼滚在刀尖上摔到一楼,云淡风轻的说:“真是个跳梁小丑。”这厮甚至没想到,文蜀从不穿白衣——住在山上到处乱滚还穿白衣那是脑子有病。
文师父在房顶使了个夜叉探海,往屋里瞅,啧啧腰头:“年轻人年轻气盛嘛。”换成我机智的徒弟,早就跑了。
庄阳子:“啊?!你从哪儿来的??”
文师父抓抓头皮:“嘻嘻,你猜~”我心爱的徒弟,我的金饭碗被传的重伤不治,还有强敌环伺,我能走吗?
庄阳子问:“这里内外遍布机关,你怎么进来的?”
文师父呵呵一笑:“这有何难。”只要记住阿桔是怎么进来的,一步不差的走进来就行了。
阿桔从暗门奔出来,见林尊还在垂死挣扎,猛一刀结果了这贼酋。捧着脑袋端详了一会,脸上被划破了两道不算毁容。他去寻了一把锯子。
文师父和庄阳子携手下楼时,阿桔正在锯人头。
“……砍下来不行吗?”你们机关家的仪式感?
阿桔弓着背,有点疑惑:“小人听说武功高手的骨骼格外强健,砍不断。”
……
趁着文蜀狂喜时,鹿掌门举着一个冒烟的银罐说:“趁现在,腿给我!”
文蜀有些疑惑,但笑的停不下来,示意身边的段玉衡帮忙挽起裤腿:“哈哈哈哈哈这小兔崽子!终于死了!我终于可以去见风郎了!仇人死了,伤也要好了!”
“你们说,他失踪了更有用,还是传首更有用?”
军师:“传首!”
将领们:“失踪!马上就能打下来了!”
“按照太子殿下计划的,大胜山一分两半!”
守备公子们:“还是传首比较好。”
“不行,万一他们选了新的大王呢!”
银罐往她伤处一扣,散发出淡淡的异香,异香由淡转浓,中军宝帐中异香扑鼻,顺着门缝和气窗向外涌。
文蜀:“我好香啊!鹿兄,这是什么药?怎么用来拔火罐?”
“玉兔月华丹。”鹿掌门淡淡笑道:“此乃祝由术,以情为君药。在大喜过望时,是拔毒的好时机。”
所有人:不懂但你好棒!
李媛惊诧道:“祝由术,不是失传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本月底正文完结,该收尾的都会收。会有几个番外。
昨天思考了很久,我的状态,我的激情,我的逃避心理和潜意识。
之前几本我都有工作状态,这本逐渐没有‘我在工作’的心态,开始越来越懒散放纵,逃避拖延。这对身心健康都不算好事。更新的越来越晚我很愧疚,但是逃避心理无法克制。
第119章 .这么快 ·
鹿掌门:“呃……既然元帅以慈悲为怀, 鹿某只好奉陪。”
他本打算在施救之后,带着手稿和一千两黄金一些珍稀药材离开靖难军,直接回鹿鸣派去。但文蜀要见那个来求见的妇人, 又担心她二次行刺,本着‘富贵险中求让我先做好准备’的精神, 请鹿掌门做好二次抢救的准备。
求见文元帅的妇女已经在军营中住了十天, 规规矩矩的呆在帐篷里,每日急切的询问元帅何时才能接见她,但没敢冲出去无礼闯入。
也是怕周围埋伏的弓弩手。
老邬带了一身新衣服、新的全套首饰和浴桶来见她:“元帅请你沐浴更衣,暂且宽心, 再去相见。”
妇人问:“文寨主要赐我一死么?”
老邬坐在旁边, 紧盯她取下衣袖里的峨眉刺、袖箭, 略显沉重的腰带,肚兜里的百宝囊,头发里的短短珠针, 走上前帮她梳理头发,挽出一个精美漂亮的发髻。“大姐, 你放宽心,说不定元帅是请你去侍寝。”
“只怕没这个福分。”
等到她打扮一新,老邬带路,直接带到中军宝帐前。
帐门分左右挂在金钩上, 里面虎皮金交椅上坐着一位威严美貌,气度不凡的青女子,容貌有几分消瘦, 剑眉虎目炯炯有神, 双手呈现出颇为耀眼的金色光芒。旁边还站着些穿皂的、穿青的轻人,但从帐外看进去, 除了气势如虹的青女子之外,只能注意到她身后站着的小女孩。
女孩银装素裹穿了一身孝服,娴静典雅,落落大方。
老邬上前一步:“寨主,神女派的使者带到。”
文蜀盯着那妇人。
妇人也坦然回望,进到大帐内,推金山倒玉柱拜倒在地:“神女派王曼凝,拜见元帅。”
老邬的手势表明她基本上是有诚意的,武功不弱,确实和鹿宝师出同门,从身上的样子就能看出来。
文蜀有点作呕,她对神女派有些应激,勉强堆上一副欢欣开朗的表情:“我听说过你,身份不低。”
王曼凝从未用这个名字对外人介绍过,但她不傻:“奴家三生有幸。元帅日理万机,奴家就闲言少叙。前任神女派掌门是奴家生父,现任神女派掌门是奴家不成器的弟弟王光耀。那贼骨头被爹娘宠坏了,自幼鼠目寸光,长大些狂妄自大,视天下英雄如无物,又不敬重伦理纲常,就连侠义天理也视若无睹。奴家虽是神女派长老,枉担虚名,半点实权也没有。王光耀那贼骨头惹下塌天大祸,奴家不想陪葬。”
鹿宝:“啥??”
掌门不是一个倾国倾城、孤傲决绝的大美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