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想了,主上大人是绝对不会见你这种货色的。”老鸨冷哼一声,她长年待在万花楼还没见过哪个女子被主上大人青睐,有个别不长眼的想要窥探那青鬼獠牙面具下的秘密,最后都暴毙而终,结局惨淡。
自然隐隐约约之中也灭了她自己的心思,才安然无恙苟活到现在。
沈临烟泄了气,她总不能白白来一趟。
她又抓着栏杆,向外面喊叫起来:“来人啊,我要见你们主上大人,我找他真的有急事。”
老鸨半倚着身子抬眼冷冷看着沈临烟此刻的愚蠢举动,嘴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冷笑,声音不高不低讥讽道:“你这是在找死。”
沈临烟嘴角明显一顿,又想起阿檀临走前嘱托她的那句话。
好好活着,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女子的两只纤纤玉手颓然垂落下来,身子也半蹲在枯草之上,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沉默良久,沈临烟才低头缓缓对着冰冷的地面说了一句话:“你说得对,我就是在找死……”
女子说话的声音虽然不高,但足已传到隔壁老鸨的耳中。
“该死的本来就是我。”
第25章 .暗室迷途
若她生来便是男儿身受得祖母宠爱,娘亲临终之时,她也不会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更不会被迫嫁进王府,寻不到桃杏的踪影。
只可惜她生来是女儿身,能依靠的只有身子里那股劲,其他实在不敢攀扯。
沈临烟定下心来,扭过头悄声问道:“你可曾后悔生得女儿身?”
老鸨缓缓扬起沾满血迹的脖颈半靠在墙壁处,笑的凄凉:“后悔?这世间最难找的就是后悔药。”
单凭这女儿身的躯壳,不知束缚了多少女子的一生。
“是啊……”
沈临烟叹了口气:“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谢?倒也不必,进了暗室里的人是注定出不去的。”老鸨轻哼一声,别过脸沉沉昏睡了过去。
四处静得可怕,只能偶尔听到虫鼠乱窜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走道里才隐隐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几名穿着黑衣打扮的男子在沈临烟牢门前站立,门前那生了锈的铁锁也被黑衣人轻而易举打开。
沈临烟还未来得及站起身子,便被两名黑衣人拖着身子架了出去。
“你们干嘛?放开我……”
为首的黑衣人冷笑一声,扫了一眼背后躺在地上昏睡过去的老鸨,不紧不慢回应道:“秉公执法。”
沈临烟两只手不停挣扎着,腿脚也往身侧黑衣人腿上胡乱踢打:“你们这是滥用私刑!”
“公子这可就说笑了,在这里我们主上大人就是天,凡是擅自闯入暗室者,都要吃点苦头的。”那黑衣人明显没看出眼前人是女儿身,顺势拿起腰间的剑鞘硬生生向其小腿处打去。
沈临烟重重闷哼一声,额头不停掉落豆子般大小的冷汗,小腿也顿时没了直觉顿时直直垂落了下去。
“带走。”看到眼前人不在动弹,那黑衣人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往走道的尽头走去。
穿过黑漆漆的走道,赫然入眼的便是方才在地牢里听到女子凄惨叫声的刑罚室。
说白了,不过是位高权重者玩乐的把戏。
墙壁四周各设有烛台,微弱的火芯在上头诡异摇曳着,沾有血迹铁柱上头挂着各式各样的刑罚工具,中间摆着的是用生铁做成绑人固定的位子,依稀还瞧得见上头零零碎碎的干枯毛发。
旁边立着一张小桌儿,放有颜色暗沉木头墩子,而那上面此时正坐着名穿着紧身黑衣女子,乌黑的长发高高束起垂落腰间,嘴唇暗红轻酌一口手中的酒杯,另一只纤纤素手则握着根黑色泛着冷意的长皮鞭。
“你就是今日擅自闯入暗室的公子?”女子看到来人将酒杯放在桌子上后,步调窈窕多姿握着黑皮鞭向沈临烟走近几步。
“长得还不错。”只见女子涂有红色指甲的手轻轻挑起沈临烟的下巴细细端详。
沈临烟双臂被禁锢着动弹不得,面对眼前人的触碰更是厌恶,下意识狠狠偏过头去。
女子看着自己落空的指尖微微一怔,冲两旁的黑衣人摆摆手,轻笑一声:“看来这位公子对刑罚有点迫不及待,那就开始上刑吧。”
沈临烟抬头看向眼前女子,言语果断:“我要见你们主上。”
“主上大人?”女子密而黑的睫毛微微一颤,转过身子又坐到那木头墩子上去,好像眼前人的言语在讲笑话般可笑:“在这里,都得听我的。”
主上大人行踪诡异,又许久未曾来过这暗室,她早已将此处当做自己的一方天地。
难道她就是这万花楼背后的主子?沈临烟心头不禁一颤。
“我想找你办点事……”沈临烟忽的抬起头直直看向眼前黑衣女子。
“哦?什么事?”黑衣女子饶有兴味的看向沈临烟询问道。
“帮我找个人,可以吗?”
“找人啊?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判?”女子轻哼一声,半倚在桌子处不紧不慢向黑衣人道:“别废话了,开始吧。”
站在地上的黑衣人收到女子发出的命令后,行动利索将半跪在地上的人抬到了那生铁制成的位子上去。
沈临烟被那铁链绑得有点喘不过气来,但为了桃杏她还是直直看向女子,眼神中也带了些许卑微的乞求:“求你……”
啪。
还未等沈临烟的话说完,女子手中的黑皮鞭便狠狠甩在她早已动弹不得麻木的小腿处。
“你配吗?你们愣着干嘛,给我上刑。”女子收回手中的长皮鞭,扭头又冲着身旁的黑衣人叫嚷着。
黑衣人也不做耽搁,夹起身旁火桶里被烧的通红的铁就要往那人身上烙去。
“等等。”
女子打量了眼前被绑着的人一番,手指缓缓指向那惨白的面容道:“烙在脸上。”
不知怎的,她越看眼前人这张脸心里就越发难受,总觉得毁了这脸她心里头才稍微能痛快点。
那黑衣人听到指令后,握着夹子的手指顿了顿,又将铁烙缓缓从腰间移到那人的如玉的面容前方。
还未等那烧的通红的烙铁靠近几分,沈临烟便觉得面容处异常灼热,仿佛要将她活活生吞了般。
她身子下意识紧靠着后壁偏过头,咬着薄唇死死盯着眼前之物。
而黑衣人手中拿着的那烙铁之上刻画着的便是单单一个‘囚’字。若是被印在皮肤之上,那可就真的要背负一生的耻辱,更别说是脸上这种显而易见的地方。
沈临烟看着逐渐逼近面容的烙铁,只觉得自己心跳如雷,伴随着深一种深的无力跟悲戚。
那烙铁几乎快要覆上面容的一瞬间,走道处忽的飞出一片弯刀样式的暗器,将黑衣人手中所拿着的烙铁生生弹开了去,那暗器自然而然又回归了走道里头。
“锦宜,住手。”只听得那走道里传来一阵男人声调厚重,却听不出情绪的声音。
被换做锦宜的黑衣女子急急站起身子来,面色一僵看向着走道方向,嘴边的笑声变得些许尴尬,询问道:“空穆,你怎么来了?”
“主上大人有命,指了这位公子见面,你莫要私自动刑。”空穆悄无声息迈着步子从暗处走来,衣着跟那黑衣人打扮相似,只是腰间多了一根红绳挂着的青玉做的牌子,斗篷遮掩之下实在看不清男子的模样。
“主上……大人,空穆你别说笑了,主上大人怎么可能回来……”锦宜下意识后退几步,手中握着的黑皮鞭也顿时变得柔软不少。
“锦宜,你好自为之。”空穆看向位子上被绑着的人,向一旁的黑衣人摆手示意,身影又翩翩然退回了幽暗之中。
待沈临烟被抬走后,留在原地的女子神情恍惚,呆滞许久后,最终还是步伐踉跄,握着皮鞭跟了过去。
沈临烟不知被人抬着传过多少暗道,听到多少哀嚎,眼前才赫然出现一个宫殿样式的庞大建筑。
与暗室不同,这里或许多了几分人情味。
空穆在推开门之前,从手里递给沈临烟一段黑绸:“我们主上大人就在里头,还请您遮住双目再进去。”
沈临烟一脸茫然接过黑绸后,也不做耽搁动作利索将其系于眼前,待空穆进行二次检查。
这里的规矩,她自然是要遵守的,又何必多此一举来询问缘由。
她只要一个线索罢了,一个让她翘首以盼的线索。
沈临烟扶着门,勉强挪动着麻木的小腿低下头,缓缓对空穆道了一句:“多谢……”
等她进了那门,空穆才转过身子看向远处面色惨白的锦宜,冷冷提醒道:“这里终究还是主上大人的,你我不过是底下的蝼蚁罢了,你贪的太多只会引火烧身。”
锦宜听到这话背脊一颤,身子颓然跪在阴冷的地板上,目光直直看向宫殿某一处,似是在赎罪。
沈临烟进了屋子后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两只手摸索着墙壁仰起头冲里面询问道:“请问,有人吗?”
回应她的,只有自己断断续续的回音。
却不知层层幔帐之下,男子缠有红绳的手猛然抓紧身侧的桌面,修长的指尖处青筋暴起,带着桌子也微微颤抖着。
片刻之后,男子的嘴角才微微颤动起来。
“我在。”
听到这辩不出男女的声音后,沈临烟先是一愣,很快又向里头的人说明来意。
“我是来找线索的。”
“你准备拿什么来换?”随着一声淡淡的轻哼,那声音又再度响起。
“只要是我有的,甚至拿我的性命都可以。”沈临烟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说了出来。
“好。”
“您不问我想要的线索是什么吗?”沈临烟有点奇怪这万花楼主子答应约定的爽快。
回应她的只有小瓷瓶滚到脚边的声音,沈临烟摸索着地面小心拾起,不解的问道:“这是?”
“养好伤,我们再来交易。”
“我不能平白无故受了您的好处,请收回。”
她是来求人办事的,哪有他人先帮自己的道理,这无缘无故的她也绝不会接受。
女子耳边仿佛略过一阵清风,幔帐之下那人的声音也在耳边逐渐放大,缓缓道来一句。
“把你给我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
第26章 .雨压海棠 ·
沈临烟依稀可以感觉到脖颈处传来的阵阵酥麻感, 不由得将脸偏过另一侧去。
男子轻笑一声,伸起手来抚摸着沈临烟肩头侧边的碎发:“怎么,你不愿?”
“我愿意。”
屋内的声音很静, 静的只能听到各自如雷贯耳的心跳声。
一半欢喜,一半忧愁。
女子娇弱的声音在耳边不断游荡, 放大挑逗着那青丝下不自然嫣粉的耳尖。
男子的指尖微微一颤, 别过身子:“那你且把身子养好,再与我交易。”
“可……”沈临烟靠着直觉拉扯着眼前人的衣袖,言语恳切道:“我没有时间再等了。”
耽误的一分一秒都是桃杏的命啊,她等不得的。
男子低下头目光灼灼看向搭在自己衣袖处白玉般的嫩手, 贴在沈临烟耳边轻笑:“以你现在的身子, 恐怕承受不住。”
沈临烟另一只衣袖下握着药瓶的手紧了些, 控制着自己极力颤抖着的身子,轻咬着薄唇言语果断道:“只要你能帮我找到线索,我可以。”
这是她最后能捉住的救命稻草了。
“不妨说说, 你要找什么线索。”男子从身后拿来软垫放在地上,拉着衣袖示意沈临烟坐上去。
沈临烟方才被黑衣人一顿伺候, 身子早已吃不消了,她颓然坐在地上,蒙着的眼不明所以看着前方缓缓道来。
“我要找一个人,她叫桃杏。是我在沈家从小的玩伴, 母亲去世后就没了踪影。”沈临烟说完后又顿了顿补充道:“母亲死得蹊跷,桃杏也消失的太过巧合,找到桃杏可能一切就会真相大白了吧。”
重重的叹息声从女子口中传来。
“桃杏是女子?”
“嗯。”
“那便好……好找。”男子突如其来的吞吐引得他嘴角的笑意深了些。
沈临烟松了一口气:“有劳主上大人。”
“主上, 大人?”男子失笑, 他实在想不通眼前人为何会这般称呼他。
“我一路走来,听的外头人都这般称呼你, 我唤的不对吗?”女子歪头认真询问道。
“倒也不必如此称呼,你不是属于这里的人。”
“可方才的交易内容,不是将我给你吗?”沈临烟说话声音逐渐变得蚊蝇般微弱起来。
你想要我,我不就属于你了吗?
“主上大人这四个字太过生分,你唤我声别的。”男子扭过头饶有兴趣打量着女子略显急促的神态。
“别的?”沈临烟摇头,她实在不知唤什么好,方才进来看锦宜的反应就知道眼前人喜怒无常,实在不敢妄自出口。
“唤夫君好了,反正你我之间早晚都要做那一步。”男子拿过沈临烟手中的药瓶,调侃道。
沈临烟摇摇头言语果断:“我有夫君。”
男子先是一愣,又很快笑出声来:“有了夫君,还同我做这等交易?”
沈临烟低着头,也无奈笑道:“有名无分,我不过是个替身罢了,又怎么敢奢求王爷垂怜。”
“替身,替得何人?”男子指尖微微一怔,神色也有些不自然起来
“沈家二小姐,沈书瑶。做七王妃的人本该是她才对……”沈临烟不紧不慢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