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萝退下后,她才浅笑道:“臣妾不用说,殿下也知晓了吧!”
“知晓什么?”太子殿下突然想跟她多说些话,便揣着明白装了回糊涂。
毕竟作为太子,眼线的消息哪能比别人的慢?!
阿照慢步走近,浅笑着在他旁边落座,道:“今日臣妾带着绿萝到宫外转了转,竟遇到了个欺男霸女的恶霸,直言着要抓了臣妾和绿萝回去一起伺候他,绿萝护主,教训了那恶霸一下,不想那人猖狂,竟要灭臣妾全家,听着怪吓人的呢!”
“然后呢?”慕容烬眼帘低垂,盖住了眼底笑意。
“然后呀,上次同咱们一起回来的那位姚大人就来了,不过听那恶霸管他叫大哥,想来是一家人呢!怪道都那么讨人厌。”
阿照拿起酒壶,边给他斟酒,边继续漫不经心道:“不过说来也奇怪,也不知是不是臣妾许久没去庙里拜拜了,自嫁来北燕,总能遇到些想灭臣妾全家的。”
上次是慕容博那个侧妃,这次是朝中大臣的公子,也不知下次轮到谁了。
欲灭太子妃全家,那就是想灭北燕皇族啊!
说出这话的人,但凭这句,便其心可诛!
姚家一直是安家门徒,麟王刚回来便迫不及待的投了过去,他跟老七还没给他们找找麻烦呢!他们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太子妃受委屈了,待本宫用完午膳,便去给你讨个公道回来。”
敢肖想他东宫太子妃,简直是活腻了。
第102章 人生如棋
闻言,阿照扫了眼一桌子的午膳,目光最后停留在离太子视线最远的一道小青菜上,启筷道:“那殿下多吃些。”
“……”
他感觉她是故意的。
可恶,一定又是莫北煜告诉她的。
慕容烬这回倒是猜错了,不用谁告诉,她本就知道。
那些年,她最爱做的事,就是偷偷将不吃的肥肉丢到他碗中,他虽厌恶得紧,却还是不动声色的咽了下去。
太子盯着一桌子荤菜里,唯一的一道小青菜,斜睇了眼候在不远处的东宫管事,那管事被太子看得一个激灵,额头都冒了些小细珠。
他也不想的,是皇后娘娘吩咐要让殿下荤素搭配的。
据说,那样有益身体健康。
那唯一的一碟,他们都已经很小心的藏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了,谁知道太子妃一下筷就夹了,他们也很无辜的好不好。
极少有人知道,太子殿下六岁之前,也挺喜吃青菜白菜的,但自从与莫北家大公子莫北煜,一同拜在玄机子门下后,就开始深恶痛绝了。
那时,莫北煜喜欢吃肉,但慕容烬身为太子,大鱼大肉吃多了,好不容易出了宫,就喜欢专吃些自己的菜叶子类的。
碍于他的身份,厨房也总是以他的口味先。
看着肉是一顿比一顿少,绿油油青葱葱的菜叶子一日比一日多,这可气坏了小少年莫北煜了。
那时,莫北将军还没有现在这般冷酷严肃,还甚是调皮,于是他在小太子每日要食的素菜盘子里,悄悄放了些肥胖肥胖的大肉虫子,还都是活的。
于是,小太子一不小心,菜叶子裹着大肉虫进了嘴巴里,一口下去,大肉虫的内脏溅了他一嘴,别提多恶心了。
从而导致了小太子一见到菜叶什么的,就犯恶心,哪怕后来适应了桌上有菜类,他也绝不动一筷子。
当然,小太子也不是个能吃亏的主儿。
知道莫北煜这么做,是为了多吃口肉后,他便私底下让人找了块烂得长满蛆虫的猪肉来,让人将蛆虫挑出来油炸了,把猪肉做得香喷喷的给他送了过去,等莫北煜吃出怪味时,他悠哉悠哉地端着那碗油炸蛆到他跟前,还笑得一脸奸诈的问他长满蛆虫的肉好不好吃。
那一日,莫北煜呕吐了足足三个时辰,黄疸水都差点吐完了。
从此以后,莫北煜见到肉类,总能想到肉上爬满蛆虫的样子,从而再也下不去口,改吃了素。
也因此事,两人挨到一起就分外眼红,每每碰到一起都互看不顺眼。
这也是为什么莫北煜明明与是太子是同门师兄弟,帮扶的也是太子,但两人每每遇到,都搞得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完全都是为了一口吃的,引发的仇恨啊!
午膳过后,太子直接去了御书房,在御书房跟皇上告状告了两个时辰后,才带着一堆赏赐给太子妃的御品走了出来。
而姚尚书也已经在御书房门口跪了两个时辰。
老胳膊老腿的,毅力倒是不错。
翌日一早。
今日一早,皇上突然下旨,姚尚书幼子欺男霸女目无王法,行阉割之刑,流放千里,永世不得回京。姚尚书教子无方,念其为老臣,有功于朝廷,只罚俸一年,官降一级。
这可谓是重罚,也可谓是从轻发落了。
东宫小花园里,太子妃执着白子,瞧着棋盘上把白棋团团包围住的黑棋,苦恼着要下在哪儿。
慕容烬捏着一枚黑子,轻笑道:“人生如棋,落子无悔,太子妃想好要落在何处了么!”
局已成定局,输赢不过落子之间。
“殿下,您大意了。”白棋落下,阿照捡起三枚黑子,笑道:“臣妾虽自损了一千,但输不了不是吗?倒是再落几子,又要与殿下旗鼓相当了。”
阿照不会在同样的棋盘上,连输输两次,和亲路上已经输过一回了,他的套路,又怎能不摸清。
是的,她一直都知道,当初和亲路上那个想杀她的人,那戴着面皮给她赶了半月马车的人,就是他。
只是那时,她猜到了他的身份,却没认出他来。
慕容烬放下黑子,静观着棋盘,许久,他抬眸冷凝着她问:“那太子妃觉得,本宫下一步该下在何处?”
阿照敛回目光,带着一抹淡淡的浅笑,道:“殿下不该给臣妾留后路,毕竟臣妾若是反败为胜,殿下自己就没路走了,这局,当收。”
语罢,她抬手打乱了满盘的黑白子,又浅笑着一枚一枚的将它们挑回棋盒中。
棋局已定,但总有些不听话的棋子,乱了棋盘方寸。
慕容烬静静地凝视着她低垂的眉眼,眼底带着的温柔,紧紧凝聚成霜。
情深不寿,慧及必伤。
他的太子妃,聪明得有些过。
两人僵持的当下,拱门处的绿萝快步走了过来,禀告道:“禀太子、太子妃,姚良娣在外求见。”
慕容烬目光往那头扫了一眼,问她:“太子妃要见吗?”
“自是要见,臣妾还想听听她想说些什么。”阿照抬眸望向那边:“绿萝,让她过来。”
绿萝点头,小跑了过去。
不一会儿,姚良娣快步走了过来,妆容甚好,就脸上的粉脂扑白了些,看着怪我见犹怜的。
姚仙儿一见到太子,立马扑跪在他脚边,哭得梨花带雨的:“求殿下开恩,救救妾身的弟弟吧!他已被罚了阉割,已经是废人一个了,若现在被流放出去,就是必死无疑啊!”
姚良娣与姚柯皆出自同一姨娘,可姚夫人担心姚尚书专宠那姨娘,日后姚柯威胁到自己儿子,便以嫡子的名头将他养在了自己院子里,平日里也故意娇纵得不像样,为的就是将他养废。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姚柯终于被养惯成了个废物。
见太子无动于衷,姚良娣暗自咬了咬牙,转而去求太子妃:“姐姐,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弟弟吧!他还小不懂事,得罪你的地方,我替他向你赔不是,求你放过他吧!他已经被罚了阉割礼,这一辈子算是废了,求你给他留一条活路吧!”
第103章 自食恶果
长姐如母,倒是难得的姐弟情深。
阿照冷眼观着,突然开口问她:“当初,也有人如此求着你给她留一条活路吧!”
姚良娣浑身一颤,突然一股凉意从脚心直窜后背,直跪在地上的身子更是没稳住,瘫软在地上,眼神有些躲闪,没敢对上太子投过来的目光。
当初在御花园的莲花池边,羲和公主被推下池中时,看到了是她,便是一边呛水一边哭喊着求她放过的。
想到此,姚仙儿心里有鬼作祟一般,抖得更厉害了。
“本宫警告过你,安分点儿,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跟另外两个安安分分的良娣一样多好,非得自寻死路。
姚柯那废物,昨夜到了刑部,魏曲阳几鞭子下去,这些年所做的龌蹉之事一件不落的都交待了。
慕容烬冷眼看着,适时开口道:“姚良娣既然心系娘家,本宫与太子妃倒是可以成全你。”
听到这话,更深的惧意传来,姚仙儿面色刹白,不敢置信的望着太子妃。
殿下……殿下竟也都知晓了。
太子妃为何一出宫,就遇到了见到美人就生龌蹉之心的姚柯,其实都是她背地里派人引他过去的,为的就是想让太子妃受辱。
只要姚柯将人带走办了,她就有办法让这个女人万劫不复。
原本计划得好好的,可她没料到昨日姚浪会突然回来,打破了她所有的计划,还害了弟弟。
姚仙儿不知道,就算姚浪不回来,她那废物弟弟也动不了阿照。
慕容烬起身,冷眼瞥过,吩咐道:“来人,即日起,撤免姚良娣侧妃之位,遣送回尚书府,至此婚嫁自由。”
“不,不不,不要殿下,妾身错了,妾身再也不敢了,仙儿是殿下的女人,殿下您不能不要我啊!”她坑害了姚柯,还害得尚书府被累及,若现在被遣送回去,她爹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这比死在东宫还让她恐惧啊!
慕容烬冷漠抽出被她紧篡着衣摆,冷声道:“送姚姑娘回姚府。”
“不要啊!殿下,殿下,仙儿错了,求求您啊!仙儿不要回尚书府。”
姚仙儿哭求着,见殿下依旧无动于衷,急忙又跪爬到太子妃脚下,哭求道:“太子妃,贱妾知道错了,贱妾再也不敢,求您帮我求求情,我以后都会安分守己,求您救救贱妾吧!”
阿照依旧摆弄着棋盘上的棋子,对她的哭求置若罔闻。
候在一旁的侍卫,在得到太子示意后,立刻上前拖人,不顾姚仙儿的挣扎哭求,面无表情的执行命令。
哭声渐渐远去,小花园中又恢复了安静。
阿照看着他冷漠的神色,眼底无波,挑着棋子什么也没说。
倒是够无情啊!
若他日跪在地上的人自己时,也不知他会不会比今日更无情。
清风徐来,带着微微清凉。
两人面对而坐,执棋开始了新的一局。
而姚仙儿被遣回姚府后,日子并不好过,慢慢地,人也出现了些疯癫之态。
太子不要的女人,名声自然不会好,更没人敢娶。久而久之,姚尚书嫌丢人,便让姚夫人将她送去了乡下庄子上去了。
听说后来,在某个冬夜里,由于庄上照顾她的婆子们疏忽,她半夜疯跑了出去,失足掉进了一条浅溪中,在半腰高的溪水里硬是没爬上来,最后被活活冻死在了浅溪里。
自食恶果,报应不爽。
算是偿还了被她推下莲花池淹死的羲和一条命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
日子似乎又变得平静了起来,阿照除了去陪陪皇后,剩下的日子,就是窝在软榻上,翻翻古籍看看医书,日子倒也过得惬意。
就是常常拘在宫里,惬意中也越来越无趣。
望月在一旁见太子妃躺在窗边,看着外面墙上叽叽喳喳的鸟儿,没精打采的,便笑着提道:“娘娘,奴婢听闻北燕的七月七是个女儿节,届时夫人小姐们,都会亲手做一盏花灯送给自己夫君或是心怡之人,娘娘若觉得无趣,不妨也做一盏。”
“花灯?”阿照想了想,点头道:“闲着也没趣得紧,那望月,你去帮本宫准备些做花灯需要的东西吧!”
“那娘娘想要做什么花形的?”望月问。
“还未想好,你让人先将东西准备好便可。”
“那奴婢这就去。”望月转身退了出去。
接下来的几日,太子妃除了去给皇后请安以外,剩余的时间都龟缩在凤梧苑里做花灯,甚至连太子殿下过来时,也只是行了个礼后又继续折腾手里的花灯形状。
太子来了几次,见她现在无心搭理自己,便闷闷的不再来了。
望月一脸担忧的再次送走了太子殿下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娘娘这是做花灯做得有些走火入魔了。
都怪自己这张破嘴,没事提什么做花灯。
终于,在七月七这日,阿照终于把自己的花灯做好了。
一只格外别致的花灯。
“你们瞧瞧,本宫做的这是什么形态的灯?”
绿萝和红妆听雪几个,紧紧地盯着桌子上的花灯,努力想着它像什么。
“娘娘,您做的这是鸟吗?”一旁的崔瑶小心翼翼地问道。
‘咳’
闻言,一旁的望月轻咳声,示意她们注意点说话。
“奴婢知道了,娘娘,您做的这一定是鸳鸯吧!鸳鸯花灯,胖嘟嘟的,难怪这么好看。”绿萝也算尽力了,因为她实在是看不出来,她家娘娘这做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看着绿萝那努力认定它就是个鸳鸯灯的样子,阿照低笑出声,笑道:“行了,都别恭维本宫了,去给本宫找些流苏穗子来,丑是丑了点儿,但当作个纪念物件摆摆也是不错的。”
绿萝对制作小摆件颇有心得,听太子妃这么说,连忙道:“娘娘,那奴婢去给您准备些颜料来上色,听雪姐姐,咱们一起去。”
说着,拉着边上的听雪一道跑了出去。
红妆几个也相继跟了出去。
待她们出去后,望月才看着桌上的花灯,没忍住,恭敬地问了句:“娘娘,奴婢多嘴问一句,您这到底是什么‘种类’的花灯啊?”
第104章 麟王的相邀
“种类?”
阿照摇了摇头,笑道:“不知道,本来想编个牡丹的花架子,可编着编着,就想起了曾经吃过的一种汤包,味道极好,一不留神便成了这样的花灯了,本宫也不知道它该算什么种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