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唐风眉头皱了皱,不再多言。
唐家的人,不论男女,果真都是变态。
突然间,唐风想起多年前,那个在血池中拉过他一把,被唐家少主折磨了两年,也护了两年的女人。
至于前不久被他们丢到乞丐堆的那女人,他很清楚,压根就不是她。
那人,天生反骨,纵然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可浑身那骨子傲气,就算装得再卑微,也藏不掉,这也是当年唐宋那么喜欢折磨她的原因。
而唐宋到死,也都没能折断她的傲骨!
――
五年前。
大成开年,腊月。
那一年,寒风凛冽,可盛凉片雪未降。
也是在那年,裴家瞒天过海企图混淆真假贵女。
那天夜里,寒风呼啸着,雷霆在半空响了又响,二夫人推开棺木看着女儿鲜血淋漓的模样,悲愤地抱着女儿痛哭,却不想女儿未死,鼻息间隐约还残留着几缕气息。
她急忙换来忠心婢女,本想偷偷去请大夫,却被婢女阻拦道:“夫人,如今小姐已经被毁了容,若再让前头那些人知道小姐还活着,定会害怕小姐前往长安告发,定然要二次加害,不能请大夫啊!”
“那怎么办?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啊!”二夫人急得眼泪止都止不住,偏偏丈夫被裴家的人关去了祠堂。
这一刻的她,孤立无援又无能为力。
婢女阿若亦是自小就和五小姐一块长大的,感情亲厚,自当不忍就这么看着她死,一时也焦急得很。
二夫人看着女儿被划破的脸,满目心疼,心里越发痛恨前头那些人。
“娘的囡囡,是爹娘没用,护不了你。”
“对不起啊!娘不是不想报仇,可浔阳还在他们的手里,娘也是没办法啊!阿银,你不要怪娘。”
就在这时,阿若跑到门口望了望,当望到前院亮了好几盏灯,那光亮好似朝这这边来了,顿时大惊的跑了回来道:“不好了夫人,前头来人了。”
二夫人还抱着棺木中的女儿,红着眼抬头望了一眼,心底暗恨,却不得不急忙将女儿重新放回棺木里去。
“夫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阿若也急得手指直颤,她也从来没想过,裴家会这么可怕!
“阿若,你想办法混出府去,找你兄长他们帮忙,等裴府的人将棺木下葬走后,赶紧将小姐挖出来藏起来,你也别回来了。”
二夫人吩咐着,急忙跑回屋中将妆匣里的银钱全部拿出,找来布块包裹好,递到阿若怀里,哽咽道:“阿若,带她走得远远的,帮我照顾好她。”
“夫人……”阿若红着双眼接过,郑重点头道:“夫人你要保重身体,您放心,待将小姐挖出,阿若会立刻将小姐带去长安找大姑娘,您要等着我们回来啊。”
前院来的人已经在‘砰砰砰’地敲门,听着声音来的人还不少,二夫人急忙道:“来不及了,快,从侧房的小门出去,记住了,你知道了真相,千万不能再回来了。”
“夫人,您要保重啊!”阿若含着泪点头,抱着包裹悄悄从后门离去。
阿若刚离开,那些人便破门而入,二夫人被人拦住,只能含恨地看着这些人将棺木抬走。
而今夜裴府所有下人都被早早屏退回房,棺木所过之地,灯火皆一片昏暗。
裴府后门暗处,柳蔓心看着那被抬着出去的漆黑棺木,有些害怕,不过想到即将得到的一切,心底的害怕立马被兴奋取代。
日后,她就是裴家唯一的嫡小姐,皇上亲封的永乐公主,世人皆知裴五小姐了。
那夜,乌云压城,大雨倾盆。
棺木被抬出裴府后,裴家怕埋在周边被人发现端倪,更怕二夫人日后时不时去祭拜惹人生疑,便对外谎称府中死了个老奴,让人抬着棺木连夜送老奴归乡。
抬棺人出了洛阳城,路过百米深的清池崖时,因雷雨太大,导致山上不少地方出现了滚石,抬棺的几人瞧着崖壁要断了,急忙弃了棺木逃跑,而棺木随着断崖掉落到了崖底。
消息传回,二夫人当即吐出一口鲜血,人也直直晕死了过去。
而断崖下,待大雨停息,滚石落尽后,棺木被砸出了老远,碎成一块一块的,幸好多少还是护全了棺木中的人。
而崖底,出现了几名青衣女子,女子中间抬着一顶飘纱小轿。
小轿落地,轿中走出一白衣公子,公子嘴角带着浅笑,手腕上缠着条金色的小蛇,目光沉沉地望着那棺木中央的女子。
一名青衣女子上前,伸手探了探地上女子的鼻息,才道:“少主,人还活着。”
第116章 被丢下蛇窟
白衣公子只看了一眼,便转身回到轿中,把玩着手腕上金蛇,语气没有丝毫温度道:“倒是让本少主好找,带回去吧!”
青衣女子点头,弯腰将人抱了起来。
几年前,天启唐家少主从苗疆带回了一只苗疆蛊王,放在一个体质阴寒的女子体内悉心养了几年,没想到一年多前,那女子不知咬了谁一口,竟将蛊王渡到了对方身上,等他们发现时,那女子已经因蛊王不在,七窍流血而亡。
靠着响蛇带子蛊,唐家少主唐宋找了一年多,终于在昨夜发现子蛊感受到蛊王的存在,骚动了起来。
一路跟踪,才找到了这棺木中的女子。
轿里,唐宋倚冷凝着轿外被抱起的女子,阴恻恻地眯起了眼。
看来,那只蛊王很喜欢待在这女人的身体里,不然以她的伤势,若非有蛊王在体内护住了心脉,怕是这会真变成具死尸了。
倒是因祸得福了。
……
阿照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铁笼子里,她刚想爬起身,哪知刚翻了个身,浑身的疼痛袭来,疼得她倒吸了口凉气,后背已经起了一层薄汗。
缓了许久,等那阵疼痛过去后,她才颤颤巍巍地坐起了身,目光也开始打量起周围。
这里像是一间暗牢,光线很暗,周围都没有点燃灯光,唯一的光亮,是头顶一个大洞口照射进来的,但也能看得清楚周围一切。
阿照的目光转了一圈,才发现这石牢里,还放着许许多多的铁笼子,每个铁笼子里好像都关着一个人,但那些人都没有一点动静,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看着离自己最近的铁笼,阿照试图想开口问这是什么地方,可张了张嘴,喉头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怎么会这样?
自己怎么发不了声了?
阿照心底闪过惊慌,爬到铁笼边,却在低头的瞬间,才猛地发现关着自己的铁笼,都是被挂在半空的。
而离铁笼几尺的地上,密密麻麻地爬着许多毒蛇虫蚁,似还在啃食着什么,看得人毛骨悚然。
而这一幕,也看得阿照心惊胆寒。
她全身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心底渐升的惧意,迫使她使劲地想去扳开周围的困住自己的铁网,想离开这里。
怎知她一动,吊着铁笼咯吱咯吱的摇摆起来,而地面上的那些东西,像是被惊动了般,开始沿着墙壁四处乱窜起来。
阿照看得心惊,脸色苍白,吓得直接跌坐在铁笼里,就怕它们顺着铁丝爬上来。
就在这时,厚重的石门突然被人推开。
门外,漫步走进来一个人。
来人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但背着光,让人看不起他的面容。而他所过之地,地上的毒物都会乖乖地让出了一条路,似是迎接它们的王一般。
其它笼子里一直保持安静的人,也在见到大门被推开后,颤抖了起来,模样比看到地上的那些东西还害怕,个个顿如惊弓鸟,恐惧得将自己缩成一团,试图将自己藏起来。
阿照强迫自己无惧地对上那男子的目光,只见他眸底带着冷笑,似只是来看什么有趣的东西一般,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要离开。
阿照见状,想大喊,可她此刻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只能不停的摇摆铁笼代替自己发出声音。
她好想问一问,他是谁?她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这一切,是何人所为?
已经走到门口的唐宋听到动静,微微顿足,像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转身又看了她一眼,依旧什么话也没说,只嘴角扯出一个似玩味的笑容。
阿照见他停在了门口,急忙伸手朝他比划着什么。
可惜唐宋只看了那一眼,便大步离开了这间阴暗潮湿的石屋。
看着那道厚重石门被重新关上,阿照眼底的希望瞬间破灭,她不停地拍打铁笼,那人却再没回来。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阿照不知道这里是哪里,自从那人离开后,那道厚重的石门也再没被人打开过,甚至连续三日,都没人过水米进来。
似乎,就是想将他们饿死在这石牢里。
直到第四日,阿照滴水未进,饿得头昏眼花的时候,她和那些笼子里的人,全部被带到了一个巨大的祭台上,祭台周围,坐着一群穿着青衣的男女,老少皆有。
而那日出现的白衣男子,此刻也端坐在高位上,一袭白衣,在那些青衣中格外突兀。
他看到阿照时,好似微怔了一下,随即轻笑着抬起手边的茶盏浅珉了一口。
祭台的最边上,站着一个灰衣老者。
老者见人齐了,嘴里开始噼里啪啦念了一大段祭文,最后高呼大喊:“仪式启,开祭盆。”
随着他的高呼声,有人推开石关,祭台中央立马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大坑,阿照与那些女子被推着往坑中看了一眼,顿时心神惧跳。
魔鬼,这些人都是魔鬼。
那巨坑里,比之他们待的石牢更加可怕,密密麻麻地毒蛇在里面泳来泳去,吐着蛇信子,高昂着细小的脑袋,好似知道它们即将有一顿美餐一般,一条条兴奋着。
这些人,是要将他们投喂进这蛇窟里啊!
阿照浑身没力,却还是害怕得拼命挣扎着,可喉咙里依旧发不出来一丝声音。
“时辰到,献祭!!”
老者语调长拖着,又高呼了一声。
随着高呼音落,离巨坑最近了几个女人立即被人推了下去,因开不了口,双手又被绑着,进去之后只瞧见他们挣扎打滚着,却也无济于事,浑身顷刻间都被咬得血肉横飞。
这般残忍的一幕,落到周围那些人的眼中,像是习以为常般,一脸冷漠,甚至有些还瞧得满眼兴奋。
其他还没被推进去的人,见到这样的惨状,都吓得使劲后退着,拼命地挣扎着想逃跑。
可最终,他们还是被无情地丢了下去。
所谓祭祀,竟是将活生生的人丢进蛇窟。
这些人,冷血得让人瑟瑟发抖。
阿照被推下去时,惧意让她感到四肢麻木,当砸在那一条条冰冷恶心的群蛇身上时,胃里一阵翻腾,直接吐出一口苦水来。
第117章 在蛇口夺人
下一刻,她还来不及退开,一条条毒蛇已经龇着尖细的毒牙,快速向她爬来。
阿照又惊又惧,不停得翻滚着,试图不忍它们触碰到自己,可唯一能动弹的双腿,也渐渐被蛇群缠绕起来。
一口、两口、三口……
有人说,当疼痛达到了极致,身体便会麻木得到解脱,阿照此刻便是如此,不知道被撕咬了多少口后,她已经感觉不到这具还在被啃食的身体是自己的了。
她麻木地看着身上一条条毒蛇,浑身鲜血淋漓,眼神也渐渐空洞了下去。
而周围被最先丢下来的那些人,已经被撕扯分食成了白骨,而有些还有气的,都还在拼命挣扎滚动着。
可惜,挣扎得再惨烈,也无济于事。
看着眼前恐怖、血腥、残忍的一幕幕,阿照拼命挣扎过后,早已经没有了力气,渐渐地开始放弃了挣扎,任由那些毒蛇在自己身上撕咬,仿佛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放弃了抵抗。
罢了罢了,与其再被关进那暗无天日的石牢中饿死,葬身蛇腹,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死了,她的灵魂,应该就可以回家了吧!
祭坑上,那主持这场血腥仪式的老者,正满目爱怜地看着毒蛇们大快朵颐。
眼看都没几个还活着的了,老者才抬手挥了挥,正要命人去关闭祭盆时,那高座上一直在看戏的少主,突然跃身而来,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将巨坑中唯一还算完好的女人抱了出来。
“命还挺硬!”唐宋嗤笑了声。
而抱起她的那一刻,他那一袭白衣倾刻被染,那殷红的血迹,在那雪白的锦袍上,异常醒目。
他低头皱眉看了一眼,却没什在意,只面无表情地扳开她的嘴,往里丢了一颗药丸后,抱着人便要离开。
“这这这这,少主……不可啊!”
活人祭蛇是他们唐家祖规,怎可在蛇口夺人坏了规矩啊!
老者正想开口阻挠,却被他们少主一个眼神吓住,但仪式还未结束,只得抓身后一个婢女代替丢了下去。
一时间,那被丢下去的婢女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响彻了整个祭台。
久久未散……
唐宋抱着阿照,直接往自己的静心小屋走去,一路上,她眼睛都大睁着,眼皮上方还被蛇撕咬了一口,带着毒液的浓浓鲜血淌进她眼中,她都没眨一下眼。
一到静心小屋,唐宋冷眼瞥了一眼怀里血肉模糊的人,随手丢进了一桶满是腥味的药桶中。
阿照被丢进去的瞬间,感觉像是被架在火里烧一样,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好似在被人一刀刀在凌迟,疼得她生不如死。
她想爬出这木桶,却被人按住了脑袋。
“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玩物了。”
冷冰冰的声音从头顶浇下,阿照在疼痛中抬头,对上了那张她余下一生都没能忘掉的脸。
眼前的人,清雅至极,明明披头散发,却没有一丝疏狂,没有半分散漫,反而让人看着便觉得他应是个矜贵的雅公子,偏偏那双眼睛,像蛇的一眼,清冷中带着无情,让人望而生畏。
见她直视着自己的眼睛,唐宋突然弯腰,直接将连凑到她跟前,见她没有丝毫躲闪,才冷声道:“你知道上一个敢如此盯着我看的人,此刻在哪儿吗?”
阿照依旧直直的盯着他,右眼已经被带有毒液的黑血侵染,此刻已经渐渐看不清东西,可她依旧没眨一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