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倔强,让唐宋微微皱起了眉。
他讨厌这样的目光,很不喜欢!
他轻轻抬手,盖在她的双眼上,让手腕上的金蛇直接一口咬在她的眼皮上。
眼睛上的巨疼袭来,阿照再能忍,此刻也没能再忍住,捂着眼睛疼得在木桶中打滚。
“日后再让我看到这样的眼神,我便将你这双眼珠挖子出来。”唐宋收回金蛇,冷睨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他们所在的房间。
走出老远,她还能听到他吩咐人的声音。
“一身疤痕,真是丑得可以,从现在开始,她就叫丑奴了。”
丑奴,多么卑贱的名字。
阿照忍着疼痛从木桶中爬出,额间冷汗如注,面上本在结疤的伤口因为剧痛的扭曲之下再次崩裂,身上也没一块完好肌肤。
许是听到了她的动静,候在门口的两名青衣女子走了进来,见她自己爬出来,赶忙又将她丢了回去。
其中一人有几分不忍,出声道:“丑奴,这是少主研制的药水,对重伤之人有极好的效用,你好好待在里面别出来,疼一会就不疼了的。”
阿照看了那说话的女人一眼,缓缓闭上了眼,没再抵抗,咬着牙继续泡在里面。
见她听话了,那女子笑了笑,小声道:“丑奴,你记住了,少主喜欢听话的玩意儿,你越是反抗,遭罪的便越是你自个儿。”
玩意儿么?
人命在他们眼中,竟卑贱得如同一件玩意儿?
阿照游历过许多地方,然而今日,她才知道什么才叫作可怕。若非烈日当空,她真的以为这个地方,是人间炼狱。
逃,逃出去。
突然间,阿照脑海中只剩下这个念头支撑着。
她要逃,逃出去,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逃离这个人间炼狱。
青衣女子见她依旧不说话,还直接闭上了眼睛,便没再说什么,与另外一名重新回到了门口守候。
她们一出去,阿照立刻睁开了眼睛,看着木桶中混浊的药水,慢慢将头也埋进了进中,直到火辣辣的疼痛袭来,她感觉快承受不了才冒出来,人也瞬间清醒了许多。
忍着疼,她轻手轻脚地从木桶中爬出,警惕着门外守着的人,看了眼敞开窗户,小心翼翼地顺着窗户爬了出去。
静心小屋是唐宋住的地方,自是没有什么毒虫蛇蚁,阿照一路避着路过的人,可找了许久,也没找到能离开的地方。
这个地方,诡异得可怕!
直到天色暗尽,她累得撑不住,才躲进一座假山的缝隙里,脑袋也开始渐渐出现眩晕。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的时候,假山外传来一道冷飕飕的声音:“你是要自己出来,还是要本少主亲自来!”
第118章 你太过分了
听到这声音,阿照心底一颤,眼中已有泪水在打转。
周围,两排婢女提着灯笼,照得几尺开外都亮堂堂的,就连她藏身的狭缝也一览无遗。
就在气氛寂静得让人害怕时,阿照缓缓走了出来。
假山旁,唐宋的目光中,除了冰冷,已经有了些阴狞。她一出来,他就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你胆子不小,在我的眼皮底下都敢逃。”
“可惜…没有逃掉……”
阿照被他紧紧掐住,呼吸困难,却没有一丝反抗,嘴角讽笑一闪而过,最后任由意识一点点消散干净。
看着脸色呈青色,已经软绵绵地晕到自己怀里的女人,唐宋嫌弃的松了手,直接将她丢到了地上。
候在不远处的婢女见状,赶忙递上锦帕:“少主。”
唐宋冷着脸接过,扫了眼地上人,丢下擦过的锦帕,吩咐道:“去找两副镣铐来,手脚都给她戴上,什么时候懂得学乖了,什么时候再摘下来。”
“是。”
婢女不敢耽搁,赶忙去找。
阿照这次睡着有些久,直到第二日午后才醒来,醒来便发现,自己的手脚上,已经被戴上了粗粗的铁链镣铐。
“过来!”
她正看着镣铐发呆时,突然响起一道沉音,她愣了下,抬头望去,那个男人正坐在不远处,冷冰冰地注视着她。
唐宋看着她,不知为何,看到她这双好似有星辰闪烁的眼睛,他便讨厌得很。他想一点一点的,将她眼底那抹不倔磨损干净。
他这么想着,也这么干了。
见她不听话,也不过来,他直接起身走了过去,捏开她的嘴巴,往她嘴里丢去一颗黑药丸。
药丸入口,阿照便感觉全身经脉都在爆裂般,疼得她惨叫出了声。
“昨日给了你解药,见你还那般逞强,本少主还以为你是哑巴呢!”唐宋半蹲到她身前,似乎她越惨叫得大声,他嘴角的笑容越发扩大。
阿照忍着疼,终于开口问他:“你我无冤无仇,为何如此害我?”
“害你?”唐宋捏起她的下巴,不屑道:“就你,还不配本少主出手!”
阿照被他捏得下颚都快断裂,只能狠狠地瞪着他,就在他甩开她下颚起身的瞬间,她突然发了疯一般,猛地向他扑了过去,使劲咬在他的脖子上,恨不得咬下一块肉来。
唐宋眼底闪过一丝惊诧,一掌将她击飞了出去,抬手摸了摸被咬的地方,已经鲜血淋漓,看她的目光,也更加阴沉了起来。
“来人,把她给我丢到后山去。”
进来的婢女心下大惊,她们还第一次见到少主这么明显的发怒。而后山,那可是少主放养野狗野狼的地方,丢进去的人就没有能活着出来的。
阿照自然知道那后山不是个好地方,可她现在只剩下半条命,只能任由两名婢女将她拖走。
两名婢女将人拖走后,另一名婢女匆匆跑了进来,禀道:“少主,家主让奴婢来通知您,府中有贵客到。”
能让唐家主觉得是贵客的人,也只有皇族了。
唐宋面色未变,处理了被咬到的伤口,才一言不发地起身向前院走去,来禀婢女赶忙紧跟其后。
唐府待客大堂中的首位上,正坐着位身着粉衣的貌美姑娘。
姑娘饮着茶,时不时地往外瞧,瞧了好几眼都没见人来,便心烦地瞪着站在她旁边碍眼的唐家主,吼道:“你能不能站远些,别挡着我的视线。”
唐家主老脸微变,僵着笑后退了两步。
姑娘嫌弃地收回目光,再次往门口瞧去,当看到一抹白色身影向这边走来时,立马高兴得站了起来,小跑着迎了上去。
“唐宋,我来找你玩了。”
唐宋看着向自己扑过来的女子,微微侧开,女子扑了个空,生气的原地跺了跺脚,娇呵道:“讨厌,还是这么无情,咱们都一年多没见了,你就不想我吗?”
“你来找我何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啊!我想你了不行啊?”姑娘俏皮的吐了吐小舌,跟在他身后蹦蹦跳跳地往大堂中走,边走边道:“我听他们说你是去找蛊王去了,怎么样,找到了没?”
唐宋没回她,径直进入大堂坐下,扫了眼没忽视的唐家主,抬手让他退下。
看着退出去唐家主,姑娘嫌弃的扫了两眼,嘻嘻笑道:“我听说你这个家主叔叔年轻的时候,那也是一等一的绝色美男,怎么老了这般难看。”
说完,她还凑到他跟前,仔细看着淡雅俊逸的脸,嘟着小嘴不悦道:“唐宋,你长得这样好看,以后老了,可不能跟他一样丑啊!”
唐宋不耐烦看了她一眼,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空白折扇,将她的脑袋扒拉开,才冷着个脸道:“叶千睸,你若再废话一句,便可以滚了。”
听到他唤自己的名字,名叫叶千睸的姑娘自动忽略掉他后面的话,高兴道:“怎么不叫我公主了?”
对,眼前这娇俏活泼的姑娘,就是天启帝唯一的女儿,天启长公主叶千睸。
唐宋冷扫了她一眼,起身就走。
千睸见他又不惯着自己,赶忙追了上去,服软道:“欸欸,我错了我错了,你别走呀,父皇给的旨意你都还没看呢!”
说着,急忙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出来。
唐宋停了步子,转身接过信,冷声道:“唐骞,送客!”
被叫到的唐骞大步走过来,摆出姿势,严肃道:“公主请!”
看着送客的唐骞,千睸气得不行,抓狂地冲着唐宋走远的背影大吼:“唐宋,你太过分了。”
每次都不给她面子,她不要脸的吗?
……
后山,两名婢女将阿照扔下后,便匆匆离去。
而此刻,阿照靠在一棵老树下,周围已经围上来一群眼睛闪着幽光的野狼,远处还有几只想捡残余的野狗。
野狼的头狼死死地盯着阿照,阿照也死死盯着它们,手里拽着一块石头,整个人都一动不敢动。
不知僵持了多久,领头的野狼突然开头往后倒退,阿照见状,心底骤紧,她知道这狼不是要离开,而是要准备猛扑自己了。
第119章 差点被咬断
想到今日便要葬身狼腹,她抓住石头的手指逐渐收紧。
就在头狼要跃起时,那道清冷声又传到她耳中:“你若开口求我,我便饶你一命。”
狼群在听到来人的声音,竟都如家养的狼犬一般,乖觉地蹲坐了起来,没再有所动作。
但目光,却依旧虎视眈眈的盯着阿照,因为它们知道,一旦被丢进来的人,都会成为它们的午餐,只要不在这个饲养它们的主人面前啃食就行。
当然,如果主人下令,它们也是可以直接开撕的。
阿照微微抬头,目光有些涣散。
远处那人脚下步伐停住,依旧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泼墨般的发丝被寒风撩起几缕,神色微凉,恍若嫡仙。
真像啊!
可惜眼前的人,不是他。
不是……
见她倔强的面容上,似乎没有丝毫求饶的打算,唐宋并未不悦,似乎还有些意料之中的满意,嘴角也渐渐浮现出一丝弧度。
然,当他微抬的手正要收回时,对面的女子,却突然冷笑着朝他闭目跪了下去。
“我求你,饶我一命。”
阿照的声音很好听,每个字都那么的清脆,可在这花草枯竭的冬季里,在这些虎视眈眈的恶狼面前,清脆得径自让人觉得悲戚。
随着她的膝盖落地,唐宋嘴角的弧度,也一点一点地落了下来,眼神也变得更加冷冽。
他不再停顿,还未收回的手,无声挥下的瞬间,一直注视着他的头狼立即龇牙咧嘴地向阿照猛扑过去。
风中,随着野狼的咆哮,那悦耳清脆的声音,也惨叫着渐渐沙哑。
唐宋冷眼旁观着,眸底带着浓浓复杂神色,直到看到一只野狼龇着长牙,准备在她脖子上给出致命一击时,他才心下一凛,快速出了手。
野狼惨叫倒地的瞬间,被咬得鲜血淋漓的女子,最后看了他一眼,也满身是血地倒在了那头野狼的背上。
唐宋见着,脸上难得出现了一抹慌乱,却又很快消失不见。
……
“怎么样,人醒了吗?”
静心小屋外,有婢女轻声问,从小屋里出来的婢女小心地往里回望了一眼,赶忙做了嘘的动作,拉着问话的婢女走到小屋外,才轻声道:“你小声些,少主现在不得被惊扰到。”
先前问话的婢女连忙点头,转而小声到:“家主那边来问话,问那丑奴如何了。”
“还能如何,手指断了,脖子也都差点被咬断了,少主现在,都还在里头想法给她接上呢!”
好药材都浪费了不少,用在那么个丑八怪身上,她们只觉得都白瞎了。
那婢女说完,另一个还想问些什么,却在听到小屋里传出响动后,立马低头噤了声。
昨日少主将只剩一口气的丑奴抱回来后,便命唐骞将后山养了那么多年的野狼全杀了,听去清理尸体的奴仆回来说,有些还被开肠破肚了,好像还是一向爱干净的少主亲自剖的。
想来,那丑奴的那根断指,怕就是从那些野狼肚子里找出来的。
小屋里。
阿照平躺在一张冰床上,脸色冻得铁青,眼睛却大睁着。
冰床的一侧,唐宋拿着一根穿着白线的细针,面无表情地将她那根断下来的小指缝合了上去。
缝合完后,又拿来一个暗灰色的木盒,将一条还在蠕动的红虫取出,冷凝了她许久,竟抽出一把匕首,生生在她胸口处划出一个窟窿,将她红虫从窟窿中放了进去。
阿照动弹不了,可那钻心的疼,让她面容扭曲,浑身筋脉爆裂,哪怕躺在刺骨的冰床上,冷汗也浸透了全身。
“杀了我……求你……杀了我!”
阿照向来怕疼,更怕这种疼进灵魂深处的疼,这一刻,她真的好恨自己为什么那么命硬。
如果当初佛台下那一撞,自己真的死在那里该有多好。
“想死?”唐宋目光冰冷地望着她,看了片刻,却突然笑了,
笑得让人背后发凉。
他抬手,轻抚了下她的眉眼,却突然移动指尖,一点一点地开始撕扯起她脸上,那道像蜈蚣一样丑陋疤痕刚结的新痂,动作很慢,慢得就像是平时轻抚他的小金蛇。
随着他的动作,新结的痂被扯掉,殷红的鲜血立即冒了出来。
阿照疼得整张脸上的皮都在跳动,眼泪控制不住的淌进了发鬓。
他看到她的眼泪,指尖微顿了片刻,却没有马上给她止血,而是冷笑着问:“亲人背弃,身份被替,又被折磨成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你真的就甘心,就这样去死?”
是啊,怎么甘心?
她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当初在棺木中时,她虽昏迷不醒,可意识却是清醒的,母亲的话,也一直都死死地刻在她的脑海里,忘都忘不掉。
她恨柳蔓心,恨裴家所有人,恨他们心狠手辣、无情无义,自私自利,可她眼下最恨的,却是眼前这个将她带到这人间地狱的男人。
因为他,她现在连死都是一种奢求。
阿照布满血丝的眼中,望着他时,逐渐出现了滔天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