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再次拿起玉哨吹响起来。
虽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但未必勇夫都是没有脑子。
其他青衣女子闻言,都面带惊诧地望向她,似乎没料到她敢下这样的命令。
就连要跟着人家走的唐恨,也都皱眉回看了她一眼。
比之犹豫着没有妄动的其他青衣女子,那满身杀气的几十个死卫,却是片刻犹豫都没有的。
他们像是没有思考的傀儡一般,只听手拿玉哨之人的命令,所以为首的青衣女子话一说完,他们便豪不迟疑地,提剑就朝慕容烬他们攻去。
慕容烬此刻身上有伤,背上还背着阿照,而唐雅本就武功平平,身上藏的瓶瓶罐罐早就在来寒山寺的马车上,被那些青衣女子搜了个感觉,加之此刻还抱着个孩子,若是正面交手,怕是一丝胜算也没有。
好在千钧一发之际,唐恨冷着小脸,朝攻向他们的人撒了把粉末,那些人一时不备,猛地吸了一口,便突然口吐鲜血,倒地没了呼吸。
青衣女子见状,似乎并不在意那些人的死活,冷笑了下,继续高声大道:“所有人屏住呼吸,遇阻拦者,皆杀……”
杀字刚出口,远处嗖地传来一声空鸣,一支黑羽箭破口而来,直穿那青衣女子眉心。
见那青衣女子倒地,本想继续动手的死卫皆是一愣,像无头苍蝇般,犹豫起还要不要再上。
慕容烬几人也是一惊,抬头望去,远远便见魏曲阳带着一队人马飞奔而来,很快便将天启的人围住,他自己则快步跑到慕容烬跟前,看到他的伤口,急忙下跪请罪道:“下官救驾来迟,让陛下受伤,请陛下责罚!”
看着忙下跪请罪的魏曲阳,慕容烬还没开口,一旁的唐雅已经不耐烦地吼道:“还罚什么罚,赶紧让你的人解决掉这些人,这孩子是早产,吹不得山风。”
魏曲阳一惊,才发现她怀里抱着个用衣袍裹着的孩子,眼神更是忙不迭地看向陛下怀里抱着的人……的肚子。
天了,皇后娘娘怎么提前生了?
还血淋淋的,猛地一瞅还挺吓人。
魏曲阳惊诧了瞬息,想着小皇子吹不得风,急忙将自己的披风脱了下来,递给抱着孩子的唐雅,然后不等慕容烬下令,直接站起来,打算让人将那些人拿下。
可惜,那几十名死卫实力不低,与他带来的人交起手来,竟稍稍还站了上风。
一看这样,魏曲阳更加不敢掉以轻心的,急忙对着慕容烬道:“陛下,你们先走,下官来断后。”
不想他话音刚落,耳边突然响起几声玉哨声。
回头望去,就见唐恨小朋友,已经从那被一箭穿眉心的青衣女子身上,扯下了个玉哨,只吹响了两声,那些死卫听到,竟像得了什么指示一般,立即从现场撤离得无影无踪。
其余的青衣女子见局势反转了,立即识趣地丢掉手中的剑,朝她们的小少主低头跪了下去。
唐恨冷睨着她们,半响才道:“不想死,就给我立刻滚回天启!”
青衣女子等人一愣,急忙齐声道:“谢少主不杀之恩。”说完,捡起地上的秀剑,快速离去。
见青衣女子们快速离去,慕容烬几人地没说什么,都看了眼要跟着他们走唐恨一眼,并没有返回就近的寒山寺,而是大步朝山下走去。
……
洛阳城中,玉兰居里。
此刻樊惊鸿已经被从寒山寺接来,正在阁楼上给阿照施针,倒是阁楼下,最近被送到书院回来的连笙,正盯着背着个小手站在檐下的唐恨。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互瞅了半天,最终年纪较大的连笙败下阵来,出声道:“我叫连笙,你叫什么?”
唐恨板着小脸,瞥了他一眼,冷冷吐出了两个字:“唐恨。”
“唐?唐雅舅母家的吗?你多大了?”连笙又问,一点也没发觉自己话多了。
唐恨依旧板着小脸,冷冷收回目光,未答。
等了半响,见他没回答,连笙感觉有些别扭。
左右看了眼四周,见大家都忙上忙下的没人留意到他们,竟从怀里摸出了颗糖来,递到唐恨面前,语气颇不自在地说道:“来时不知道你,没备下什么见面礼,这糖是我阿娘以前给我买的,还没坏,你就将就收下吧!”
连笙不知道唐恨的身份,听他姓唐,还以为是唐雅舅母家那边的人。
唐恨垂眸,看了眼他手里的东西,抿了抿唇,又抬眸看了眼眼前这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小子,似乎在犹豫要不要伸手收下。
好在还没等他拒绝,就见唐雅就阁楼上走了下来。
见到姑姑,唐恨直接就不搭理连笙了,快步走了过去,问:“姑姑,她怎么样了?”
“舅母,我阿娘怎么样了?”连笙也担心地问道。
“那姓樊的老头说,毒素压制得及时,暂时没事。”唐雅说着,突然发觉有什么不对劲,低头看了眼两个同时说话的小家伙,奇怪地看向唐恨问:“小恨,你跟着我们回来,是不是还有事啊?”
第221章 他长得随你丑
方才忙着裴银他们的事,倒是没细想唐恨跟着他们来玉兰居做什么,此刻想起,唐雅难免多心起来。
毕竟这小子,可是来盛凉杀人的。
唐恨知道姑姑担心什么,沉下眸子,表明道:“姑姑,我只是想知道,我的生母到底是谁。”
虽然从小他身边的人,很多事对他都是守口如瓶,可千睸公主不是他亲生母亲这一点,却是毫不避讳地告诉过他的。
那时他还太小,那些人以为他听不懂,就当玩笑似地说来逗弄他。可他的记忆却很好,那些听不懂的话,看不懂的事,他会记在脑子里,直到长大些会看书识字了,也就懂了。
加上后来,他偶然发现了父亲的暗室,看到了裴银的画像,便一直以为她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于是顺从千睸公主的命令,千里迢迢来盛凉,费尽心思地找她。
但找她,却从来都不是想杀她,不过是想问问她,为什么生了他,却又不要他?
哪怕当年,纵有千万般不得已,可就算要走,为什么就不能带着他一起走?
唐恨小小的心里,有太多的疑惑,太多的为什么想问。可没想到,他那些为什么都还没来得及问出口,裴银却先告诉了他,她不是他的亲娘。
千睸公主不是,她也不是,那谁又才是他的亲生母亲?
唐恨想知道,所以在寒山寺的时候,看到千睸公主安排在自己身边的人对他们动手,自己才会帮他们,甚至出手救裴银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因为他害怕,怕她要是死了,会不会就没有人知道,他是谁的孩子了。
唐雅不知道他这么小小的一个人儿,会有那么多想法,但听到他这么说,也沉默了下来。
因为她也想知道,当年静心小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或许,那将是整个唐家都不知道的秘密。
……
阁楼上,阿照已经疲惫地昏睡了过去,身侧襁褓里的孩子,也喝了些羊奶,正安静地躺在她旁边睡觉。
小小的一个,皱巴巴的小脸虽还未长开,但隐约能看出,眉眼间都像极了她。
樊惊鸿此刻已经为阿照施完了针,正在解开襁褓给孩子检查身体。一番检查下来,孩子除了早产有些瘦弱外,倒是没有受到蛊毒影响,好好养着,也康健得很。
看到樊惊鸿在收拾药箱,正在包扎伤口,眼睛却片刻都没有离开过床上那母子的慕容烬急忙问道:“樊先生,他们母子如何?”
“紧张什么,刚才不是说了么,他们母子俩暂时没事。倒是你,心头血可以用银针引血,扎上两针就行,下次别胡乱捅了。今日要没有楼下那孩子在,等裴银丫头醒来,怕是都能给你出殡了。”
世人只知樊惊鸿医术了得,不想这毒舌的本事,也是遭人烦得很。
给慕容烬包扎伤口的裴元华听到这话,垂眸瞥了自家女婿一眼,放下包扎的细布,双手合十道了‘阿弥陀佛’。
接着,冷声道:“樊施主,纵是心善,但还是少造些口业为好,孩子们皆苦,关心他们的话,不妨直言便是。”
当着他这个老丈人的面,说他女婿差点可以出殡了。这樊惊鸿,都一把年纪了,还真是依旧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然而他这话,樊惊鸿也不爱听了。
嚷道:“什么叫造口业,姓裴的,你这话老夫就不爱听了,老夫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他半个长辈吧?叮嘱他下次别犯傻,说他两句怎么了?”
这姓裴的,都当和尚了还那么让人讨厌!
人家俗话说的,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瞅越满意,怎么到了他这个老丈人眼里,还反着来了,好话都喜欢找茬,烦人!
若说樊惊鸿这辈子最看不顺眼的人是谁,那一定非裴元华莫属。
但那些都是老一辈的恩恩怨怨了,他也不想再提。
不过他看裴元华不顺眼,裴元华也未必就看得顺眼他,冷扫了他一眼,看了看刚入睡不久的女儿和外孙,不忍扰醒他们,僧袍一甩,率先下了楼。
樊惊鸿瞧他这挑衅的动作,不甘示弱地白发一甩,冷哼一声,也跟着下了楼。
这老家伙,还是那么自以为是,真以为他怕了他啊?!
待两人下了阁楼后,作为小辈没敢多言的慕容烬,低头看着被包扎到一半的伤口,无奈地叹了口气。
阿照的性子,想来以前是像没见过的岳母的,如今倒是赶了岳父他老人家的了。
慕容烬扯着细带,正想自己绑上,床那边却突然传来一道轻柔声,轻唤他:“慕容烬,过来。”
听到声音,慕容烬抬头,就见阿照睁着眼睛正笑意连连地在望他。
“怎么醒了,是不是我们吵到你了?”他愣了下,听话地起身大走了过去,小心坐在孩子旁边。
“本就没睡着,哪里吵不吵到的,不然你以为爹和樊叔真下楼打架去了。”阿照笑着,本想坐起身,可身下撕裂的疼让她有些起不来。
慕容烬见状,急忙轻轻按住她道:“你别乱动,好好躺着,我自己来就好。”
说着,他直接将细布从侧边绕过,怕松,还顺手打了个死结,怪丑的。
阿照看着他的伤口,眼神暗了下,随即温柔地望向旁边孩子,想抬手摸摸他的小脸,可看到孩子肌肤皱巴巴薄非非的,怕摸疼了他,又将手伸回了被子里。
慕容烬处理好伤口,抬头见她面对孩子退缩的模样,满目柔色,轻轻将她的手拿了出来,慢慢放到孩子的小脸上:“傻瓜,你千辛万苦才生下他,怎么还不敢摸一摸了。”
“我怕把他碰疼了。”
阿照说着,感受着孩子软乎乎的小脸,心里突然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想哭,却又满心欢喜,脸上也露出了傻乎乎的笑容。
笑着笑着,竟还看着孩子说起傻话来:“慕容烬,我觉得他长得随你,有点丑。”
慕容烬一愣,看向睡梦中听到自家娘亲说自己丑,小脸都快要挤巴到一块的小家伙,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起来。
第222章 不觉得可耻吗
虽说每个孩子刚出生那几天,都是皱巴巴丑兮兮的,但慕容烬为了让阿照高兴,还是附和着,笑着点头道:“是是是,儿子随我,长得丑了,我的错。”
然而,都说女人一孕傻三年,当了母亲的,自己说可以,但却听不得任何人说自己孩子不好的话。
哪怕是孩子的爹说也不行!
所以听到他附和着自己说儿子丑,阿照立马不乐意道:“胡说,他哪里丑了,我儿子才不丑呢,是你丑,就你一个人丑。”
“对对对,我丑,我一个人丑,儿子随她娘亲,可漂亮了。”慕容烬满脸无奈,嘴角的笑容却是片刻都不曾落下。
这样不讲理的阿照,哪怕脸色苍白,竟也娇俏得恍若当年。
阁楼里,慕容烬守着妻儿,静静地听着她轻柔的语调,如耳语悄话般。周围洋溢着安静与温馨,似乎此前的一切纷扰,在此刻,都与他们无关。
他没有提自己的伤严不严重,她也没有说自己的蛊毒还有没有救。
他们只温柔地相望着彼此,也满目慈爱地看着他们的孩子,嘴角带着满足的笑意,似乎只要他们一家人都在一起,活几日皆是人间天堂。
阁楼外,伴着夕阳渐渐西沉,橘红色的光映红了一切,洒落在玉兰居光滑的檐梁上,变幻着晚霞的流光异彩。
今日发生了太多事,众人都累得够呛,待天一黑,用了晚膳后,便各自都去休息了。
一夜好眠,直到翌日一早。
昨日在寒山寺与阿照他们错开的云潇潇,一大早急匆匆地跑了回来,慌里慌张地在玉兰居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楚千幻后,才意识到她失踪了。
昨日因阿照的事,玉兰居上下动忙成一团,是也都没留意到他们仨没在。
此刻见她慌慌张张的跑回来,慕容烬怕吵醒阁楼上的阿照,直接将她喊到大堂侧厅里询问。
一番询问下来,才得知楚千幻不见了。
“怎么办怎么办,千幻不见了,我要怎么给七王爷和太后交代啊!”云潇潇急得坐立难安,都快哭了。
昨天她带着漠北宿去寒山寺时,想快些赶到,就走了小道,哪成想那条小道上不去,只能返回大道。
这么来回一耽搁,等他们到寒山寺时,正好与阿照他们错过,而寺中除了一群和尚,就是一片狼藉。
眼看莫北宿毒发作了,没办法,只能求方丈大师想法给他解毒。
经过一夜提心吊胆的守候,待莫北宿情况一稳定,她担心千幻和裴银两个,就急匆匆从寒山寺下来。本以为千幻已经回到玉兰居了,没想到回来一问之下,她已经一夜未归。
她一个女子家家的,在这异国他乡的,多危险啊!
光是想想,都担心死个人了。
看着她走来走去的,慕容烬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行了,别走了,晃得人头疼。”
慕容烬扫了她一眼,看向侧厅里的其他人,冷声道:“此事先别让阿照知道,望月,我北燕的人不方便在你们盛凉行动,你速去霄王府借点人去找,以霄王府名义通知盛凉个关卡严查。”
望月点头,立马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