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京耳畔,不少男子的语调都变得兴奋了起来。
“哐当!”场中锣鼓一敲,林水月首当其冲,高扬起马球杆,一击击中!
“好!”
场中沸腾了起来。
马球虽危险,却刺激有趣,尤其是林水月长得极美,黑与白的融合在这马场上格外亮眼。
美人击球,更具备冲击力。
一时间看得众人热血沸腾,而那边,樊篱接过林水月的球,于夹缝之中,越过了两个人,将球传给胡西西。
胡西西亦是神采飞扬,旋起马球杆,直击球门!
“哐!”锣鼓震天,竟是开局没多久,便让他们进了球。
“这……”
他们配合极佳,林水月开球姿势干净利落,那踏云在她的驱策下,乖巧得如同猫儿般。
跑起来却威风不减,风驰电掣间,林水月再次闯入对方阵营,从对方主将二人手中夺得球,随后一击长击!
“哐哐哐!”那在边上敲锣的小厮,刺激之余,把锣鼓敲得是震天响。
此前还出言嘲讽的人,如今皆是震撼不语。
林水月非但不像是他们所想的那般出丑,甚至可以说是他们这边打得最好的。
她判断果决,下手更是快狠准。
身骑踏云,颇有种女将风采。
击球姿势、弧度甚至连带着她的容貌,都成为了极具冲击力的存在。
叫所有人都沉浸在了这场酣畅淋漓的马球赛之中。
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尤其是白曼语为首的一群人,寻常女子,练得骑射已经算是能耐了,马球这等东西,她们是想也不敢想的。
可她们不敢想不敢做的,林水月俱是做到了,还做得如此之好,又叫她们还有什么脸面说出嘲讽的话。
庆王满眼笑意,看着场上驰骋风光的人,面上是遮盖不住的欣赏。
身侧更是掌声不断,连连叫好。
白曼语若非定力非常,已经在此地坐不住了。
好在,那容芯蕊的马球打得较为一般。
加上面对上临西水榭的人时,她总有些畏首畏尾,连着丢了几个球。
此前林水月这边进的两个球,瞬间被拉平了。
场下气势略减。
“……唉!打呀!林大人就在她身侧,她在想什么?”
“唉!容小姐这球打得,着实堪忧。”
“早知道我就上去跟林大人打了,谁知道林大人竟然打得这么好,同她打球,可实在是爽利!”
一片议论声中,容芯蕊又因为动作迟缓,丢了球。
对方主将在她未曾反应过来之前,直接带球到了球门边上,一击之后!
“哐当!”
临西水榭的比分,反超了林水月这边。
场下的人这会看得入迷了,是恨不能自己代替容芯蕊上场。
赶在下一个球开之前,有人眼尖地瞧见林水月放缓了速度,行至容芯蕊身侧。
隔得很远,只能瞧见林水月附在了她耳畔说了点什么。
待得再开场,那容芯蕊一改此前的模样,虽说击球技术还是不太好,但却跟疯了似的,逮着球就打。
水榭的人被她这副拼命三娘的模样唬住了,连着在她手上丢了几次球,每次得了球,容芯蕊也知道自己打不中,直接传给她身侧的林水月。
……每次她抢到球,林水月就在她背后。
林水月扬起马球杆,球便飞进了球门!
几次之后,比分彻底被拉开。
至此后的后半场,那临西水榭彻底被打乱了,再也未曾进过一个球。
林水月他们这边大获全胜,最后一个球入了球门,满场之人俱是起身为她欢呼。
而那边,容芯蕊却没有跟林水月他们一起庆祝,反而第一时间翻身下马,回到了场边。
这赢了球,还是如此大差距的比分,容京见她面上都没多大的喜色,反而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他不由得好奇地问道:“她跟你说了什么?”
所有人都瞧见了,容芯蕊是在同林水月说话之后,才如同换了个人似的,把自己所有的努力都尽到了。
容芯蕊一听这话,脸上又是一白。
“她说,我要是再不好好打,她就把我的头拧下来当马球打。”
所有人:……
有些被林水月方才的表现迷了眼,甚至生出了倾慕之意的男子,俱是僵住了。
林大人,果然不同凡响。
容芯蕊满脸委屈,不想她哥却开怀大笑,拍着她肩膀道:“她同你说笑呢。”
容芯蕊:……
哦是吗,真的好好笑呢。
那边,林水月策马行来,她手中还拿着马球杆。
她坐在马背上,抬眼看向了庆王一行人。
分明是刚刚才激烈的打了一场马球,她的声音却好似冰一样冷静。
“今日庆王所言,民女的回答便是如此。”
周围所有人一顿,俱是不明白她的意思。
却见她面带轻笑,林水月长得极美,此时在阳光的照射之下,瓷白的肌肤上带着层细细的汗。
好似她整个人都在发着光。
那双惑人的眸,黑如深夜,难以触底。
她笑起来,额边碎发清扬,端的是美艳惑人,又带着些她独有的冷淡疏离。
叫人心头乱跳。
“我不会骑马,于是便费心费力,摔了千百次,也要将骑术练好,诸位大人亦是。”
她深邃的眸里,带着抹清浅的戏谑:“不会道歉,不懂尊重,那带来的后果便该自己受着,若还学不会——”
“那就算天大的骂名,也该受着,诚如白小姐所说,官场嘛,这点磋磨又算得了什么?”
说罢,她也不管在场之人是个神色,翻身下马。
将手中的马球杆,递给了水榭的管事。
随后朝庆王轻颔首,转身便走。
徒留满场的人,尚还处在了震惊之中。
眼见四面八方的眼神都朝白曼语看了来,她忍不住收紧了自己的手。
她自认为所说的话没有半点错处,未料到林水月竟会这么回敬她。
眼下这般场面,只怕是不好收场了。
容芯蕊对此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只瞧见林水月走了,方才松了好大一口气。
水榭的管事恭敬地走到了她身侧道:“容小姐,林大人说,今日赢了马球,所得奖金,应当所有参赛之人平分才是。”
还有奖金呢,容芯蕊稍微开心了点。
等她掀开了管事手里的托盘,发现林水月给她留的十两银子时,她就笑不出来了。
这就是林水月所说的平分?
这人怎么这样欺负人啊!
那日在临西水榭的事情,传遍了整个京城。
此后林水月未再出门,只在家里养养花,钓钓鱼。
她什么都不做了,却有人按耐不住了。
正月十四这日,御史大夫携此前一众弹劾了林水月的众人,至林府门前。
说是,来道歉的。
叫林府门房上的小厮上下打量了眼,最后落在了他们空空如也的手上,撇了撇嘴,进院子通报去了。
那御史大夫反应过来,脸色变了又变。
正月里至他人府上,不带点礼物确实是不礼貌。
可他今年都四十七了,论起来是当林水月的父亲都有余,见她竟是要带礼物……
他深吸了口气,转身看向自家小厮:“去差人,准备点礼物来。”
“老爷,要什么礼物?”
“越贵重越好!”那小厮被自家老爷的态度吓了一跳,转回身飞快叫人准备了礼物。
那边,林水月也起了身,让人请他们进去。
进了这林府之后,发觉这林水月的日子过得还真是不错。
这个宅邸,本就修建得极为精巧,而林水月买来了之后,更是叫人好好打理了番。
冬日里没有花儿,便种了些耐寒的绿植。
待得进了主院后,忽闻梅香扑鼻。
抬眼一看,见这院中竟是种了不少的绿梅。
绿梅绕着红墙,连带着这冬日暖阳,自成美景。
入了院中,下人送下来的茶及茶点,都是用了梅花点缀。
院中挂着一幅惊涛骇浪图,瞧着凶险非常,底下却放了个玉净瓶,里头插着……一根大葱。
那御史大夫唇角抽搐了下。
林水月已经进了屋内,在主座之上坐下。
她落座后,也不说话。
他们喝茶,她便喝茶,他们不开口,她倒也不着急,便这样静坐着。
底下的官员坐不住了。
“此前有关于林大人的事情,俱是我等思虑不全,未知全貌之前,肆意评论,叫大人为难了。”
林水月几番操作之下,这些人的道歉也真心实意了。
知晓此人并非寻常女子,更不能够随意对待,说这话时,颇有些垂头丧气的。
“我等如今俱是知晓了错处,也请林大人见谅。”
“莫为了我等做出的错事,便生出隐退的心思,大人为官以来,对政事颇有建树,又是晋朝第一位女官,当为天下女子的表率。”
林水月放下茶盏,淡声道:“许大人抬举了。”
说话的官员面色一顿,他在这些官员里,属于品级不高,人也没有多出众的。
可能皇帝对他都算不得多么眼熟,林水月却可以直接报出他的姓氏。
显然,是对他有所了解的。
“水月不过一寻常女子,当不得大人如此夸赞。”她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那些官员面面相觑,拿捏不清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莫非对他们的态度还有不满?
“只是经此一事,若我再回朝堂,便也不太可能置身事外。”林水月抬眸,面上带着抹清浅的笑。
“如此,诸位大人也能接受吗?”
屋内一静。
林水月的官职是侍书女官,这官职是因为鄞州的事情得来,而后鄞州的事她参与,算是名正言顺。
旁人没有理由去打压,以及反对。
可她也说了,这次若再回朝堂,便不可能只做个什么都不参与的女官。
她的能力有目共睹,但在座之人俱是御史台的人,掌管着进谏以及各类的隐性朝堂规矩。
他们若应了,她这个官,便是实打实的了。
这可当不得反悔。
一时间,底下的人都有些踌躇。
那御史大人史宏杰见状道:“自是该如此。”
屋内之人皆抬眸看他。
“林大人有着治世之才,哪怕身为女子,却也未忘却黎民百姓,若再回朝堂,是我大晋之福。”
这话,说的就格外诚恳了。
史宏杰开了口,其余人便也没什么意见了。
林水月便也未再拿捏,给了台阶就下,甚至还挽留起了众人在林府用饭。
……这些朝臣如今都有些怵她,只想把事情给解决了,哪还有什么心思用饭。
俱是纷纷起身告辞。
离开之前,林水月叫住了史宏杰。
“多谢大人。”她倒也不含糊,抬手便对史宏杰揖了一礼。
史宏杰淡声道:“林大人不必如此。”
他们心中都清楚,今日若无史宏杰开这个头,只怕林水月还需与这群官员斗勇斗志一番。
林水月没有主动问起史宏杰为何帮忙,史宏杰却主动道:“从皇上登基到如今,大人是第二个叫太子受了责罚的人。”
也是基于这个层面,让他觉得林水月留在朝堂,没什么不好。
史宏杰说罢便走了。
林水月去了书房,静坐片刻,从暗格里取出了一封信件。
信是裴尘写的,里面所罗列的,便是除夕宴上,被林水月点出来的十几个官员的背景。
林水月入朝时间不长,哪怕有再多的能耐,却也不可能在一夕之间,就将这些人的底细摸得干干净净。
而她此前准备的,是另外的一些东西。
但裴尘说,还不是时候。
故而便用了他这个法子。
如今事情解决,日后林水月也可名正言顺地做官了。
林水月顿了瞬,便差人准备了车马,去了忠国公府上。
距离她第一次来这忠国公府,已经过了两年的时间。
国公府还是那个样子,甚至来领路的人,依旧是裴尘身边的那位常嬷嬷。
再见林水月,常嬷嬷已然没有了此前那副挑剔嫌弃的模样。
垂头恭敬道:“公子昨日染了些风寒,正在房中静养。”
林水月微挑眉,又病了?
她正想说既如此便不打扰了,常嬷嬷便道:“请大人随我来。”
然后领着她,到了第一次与裴尘见面的那个竹苑外。
轻敲响了门,开门的人是砚书。
砚书看见林水月,眼睛亮了瞬。
“大人快请进。”一边说,一边迫不及待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林水月:……
此前这府上的人可不是这样的,都将她视若洪水猛兽一般,恨不得将裴尘好好保护起来。
如今倒是变了个模样。
她进了里屋,发现临窗的桌上放了一碗药。
裴尘穿着身单薄的中衣,半倚在了床上,手中还握着一卷书。
“待我看完这一卷便喝药。”他翻动书页,头也不抬地道。
话说出口,却不见常嬷嬷答话,他抬起眼皮,猝不及防地对上林水月的眸。
林水月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裴尘。
他眉宇间的病气褪了大半,墨发用一根玉簪挽着,因着一直倚靠着床,有几抹碎发散在了脸颊旁边。
少了病气的他,容貌俊美近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