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人战战兢兢跪着,叩头直呼:“不敢。”
温武儒眼眸染上晦暗,伺候温芷苏的下人多半是签了死契,身边守着的侍卫也是随他出生入死,自己人的嫌疑并不大。
他摆手让人退了下去。
暮色将临,银芒般的月光洒进了厨房内。
女使正照例煎药,拿着扇子轻翕,药罐沸腾着,上头的盖子被蒸汽撞着罐沿,眼看着药汤正要溢出来。
女使忙去寻湿布,微凉的风习习打了过来,空气中飘散着一股异香,四处万籁俱寂。
女使忽地迈不开步子,旦夕之间,整个身子软棉,晕了过去。
火苗微光摇曳着,一个身影魁梧粗壮的黑衣人从窗户跳了进来。
墙面上一个影子微晃着朝药罐子走近。
陡然,门被撞开,一众守卫冲了出来,将他围住。
温武儒双手攥紧了,提声道:“听好了,务必活捉!”
守卫还未上前,一把冷箭精准地射向黑衣人。
温武儒怒目,垂头看着已经断了气的黑衣人,带着守卫追了上去。
天蒙蒙亮堂了,温武儒追了一夜无功而返。
整个温府上下皆被阴霾笼罩。
幕泽玺四处张贴了搜寻云珣的告示,又派了密探到关外去打探。
终于在边境处找到四处逃亡的云珣,他当下立即押着人去了温府。
正巧在温府门前便瞧见了归来的温武儒。
云珣跪在地上,泣声阵阵,“大公子、老爷一定要救救我。”
温武儒面色铁青,“你如实说,小姐到底是被谁推下池中,你又为什么要逃。”
云珣哭腔道:“是....是沈侧妃,确实是沈侧妃推的小姐。”
她擦了擦泪,“落良娣确实是赶上去救人的,我当时怕极了,沈侧妃知道我就在附近定然看见了一切,我一出卫府便有人追着我,老爷、公子...我也是没法子只好拼命的跑边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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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被抓
温竹沥震怒,倏地抬手将茶盏摔至地上。
幕泽玺沉着脸色,清道:“事情看来确是沈碧渠所为。”
温武儒眼眸冷厉如冰,“沈家不过是丧家之犬,她沈碧渠竟也敢...”
幕泽玺肃穆道:“沈碧渠既做得出,自然也该自食恶果。”
温竹沥起身跪着,言辞恳切道:“殿下...臣知当初小女执意要嫁,到底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她今日半死不活的躺在那,请殿下一定为她做主啊!”
幕泽玺引手将他扶起,铿锵道:“就算她并非我的良娣,温家三代忠良,我势必也会温家讨个公道。”
正谈话间,丁茂闯进屋来,“太子爷不好了。”
他喘了一口气后道:“我方才去卫府,卫府的守卫说有一群自称东宫的人将小主子和沈侧妃带走了。”
幕泽玺双眸一缩,“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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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昭阳坐在车辇内,心惴惴不安着,幕泽玺怎么派了这些人来接她,难道温芷苏醒了。
可抬手别开帘幔,一望过去就可以瞧见对面那架马车的沈碧渠。
接她回去又为什么要带上沈碧渠?
等等,她看着这路,这明明不是进宫,这是出城!
她顿时生疑,朝外喊道:“停下!我让你们停下。”
架马的侍卫开口道:“良娣...别心急很快就到了。”
落昭阳警觉了起来,“这明明不是回宫的路,你要带我去哪里?”
侍卫没在回应她,忽地她只觉得马车越奔越快。
她心中搅作一团,手紧攥着帕子,这些人到底要带她去哪!
下一秒,侍卫勒马,马蹄急急一仰,她整个身子狠狠地撞向轿壁。
她扯开轿帘正欲冲下去,侍卫手持利剑一把将她拦下。
沈碧渠下了马车,唤了声,“兄长。”
落昭阳乍一看,“这不是已经入狱了的沈卿望吗?”
沈卿望从船舱下来,他抬眸看了眼落昭阳,“你把她绑来做什么,妹妹你如今可是害了温竹沥的爱女,逃命都还不急,带着她做什么。”
沈碧渠嘴角扬起一抹嘲讽,“兄长你有所不知,落昭阳得太子宠爱,有她,我们自然有了护身符。”
她在衡王府掌了这么久的权,收集了不少好东西,她用这些威胁贺承衡听自己的,可他一定没想到,自己会趁机拐来落昭阳。
落昭阳轻轻咬唇,都怪自己大意了。
如今已出了城,侍卫捆住她的双手,将押着她上船,沈碧渠抬高下巴看着她,“落昭阳,没想到吧,你也会栽在我手里。”
她斜眼瞥见落昭阳腰间上配着一把精致的小刀,嘴角噙笑,一把抽了出来。
她拔出刀鞘,在落昭阳面前比划着,“你最好保佑我平安得离开这,否则...你可就见不到平日的太阳。”
“将她给我按紧了!”
话落,她一把举起到朝落昭阳的腿上一划,顿时一道鲜红血口子浮现,
“嘶啊!”落昭阳惨叫了一声,痛楚充斥全身,疼得她浑身发抖。
沈卿望连忙阻止,“妹妹,你疯了吗?她好歹是太子心尖的人,若万一我们被擒了,有她做保是好,可你将她伤成这样,太子可是睚眦必报的人。”
沈碧渠轻蔑一笑,“兄长别怕,我不会让她死的。”
“轰”的一声,船门被关紧了。
落昭阳咬紧了唇畔,呢喃着,“这沈碧渠下手还真不轻。”
双手被绑着,大腿上血仍汨汨而出,这样下去她早晚血干而亡。
过了一会,沈卿望开了门进来,轻道:“给她解绑吧。”
立即有侍卫解了她的绳索,她眸色不明,沈卿望从袖口中抽出一瓶药搁在桌上,转身而去,门再次被阖上。
落昭阳虽然没搞明白这沈卿望为什么要帮她,可当下活命要紧。
她扯下衣裙的一角,替自己简单包扎了下,继而缩在了床榻上的一角。
她这个房间四处透风,盖着被子仍觉得身上凉飕飕。
到时辰了侍卫便会送了饭食进来。
她看着桌上那碗稀得没几粒米的白粥叹息,一口喝完,这样下去她早晚会饿死的。
她走到窗外,望了望四方的天和一望无际的海面,看来沈家真的贪了不少银子。
沈大人在牢中自裁后,沈府被抄家,却愣是找不出半点油水,原来银子都藏在这船上。
她在心里算计着,已经过了两天了,沈碧渠很聪明没走东面陆路,而是选了水路。
嘴里不由喃喃道:“幕泽玺你可千万别一股脑全往东面找。”
她正思忖着,海面“扑腾”一声。
她诧然俯看,水面上若隐若现的那张脸,她急忙揉了揉眼眸,确定自己没看错。
段雨殇在看见她后,探出水面,低喊道:“落姑娘...”
落昭阳一听,顿时眼眶子红了,泪凝于睫,有人来救她了。
“你怎么找来的,就你一人吗?”
段雨殇一手抓住船身的一处,边往上爬,边解释道:“就我一人,其他人都在岸上,一时半会开不了,我水性好便来了,你等着,我这就将你救出去。”
落昭阳思了思,这船上的侍卫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就段雨殇一人怕是寡不敌众,何况就这样走了,岂不是太便宜沈碧渠。
她灵机一动,对已经爬到窗边的段雨殇道:“你先别着急,我有更好的。”
刚一交代完,“啪”的一声,沈碧渠仰着下巴走进来,她慌了慌将窗户关上。
沈碧渠哼道:“怎么...你还想跳海不成。”
她手心全是冷汗,心想着敌人越是嚣张,越是要冷静。
她面无表情,她一只手抵着受伤的那条腿,一拐又一拐坐到榻上,“我又不傻,你不过是想挟持我,顺利离开。”
沈碧渠挑眉,“你倒是聪明。”
骤然,海面翻涌,船板上传来几声响动。
沈碧渠蹙了蹙眉,问道:“什么声音。”
落昭阳心下一慌,声音拔高道:“你也知道我在爷心中的位置,只要我一天不回去,太子爷就会派人一直不停地找我,如果你把我放回去,我再为你说几句好话,指不定爷就把你忘了,这大好山河...你换个身份姓名自然还是可以好好过日子。”
沈碧渠的注意力被她这番话转移,她笑道:“你觉得我会这么傻信你?”
她视线落在落昭阳身上,见她面色憔悴惨淡,唇上瓷白,头上的发髻更是早已纷乱,却不见狼狈,反倒生出了一副我见忧怜之感。
沈碧渠笑容收回,面上满是憎意,就是因她的这副好皮囊,才叫殿下念念不忘。
“拿刀来!”她怒道。
落昭阳脚上一软,她又想干嘛。
沈碧渠提着刀,露出了刀锋,笑得渗人,“若我往你脸上划一刀,你说太子爷和殿下还会不会喜欢你,还会不会日日惦记你。”
落昭阳脸上立即绷紧了,一步步往后退。
沈碧渠一步步逼紧,她抬手将刀面贴到她脸上,冰凉的刀身激得她全身一颤。
忽地,整个船身倾斜,不停地摇晃着。
沈碧渠没站稳,刀子掉落地面,自己也摔了个狗吃屎。
落昭阳捂着胸口,趁着周遭的侍卫还未反应过来,踉跄地跑了出去。
沈碧渠回过身,喊道:“一群废物,还不快抓住她。”
掌舵的船夫惊呼道:“不好了...不好了,船舱漏水了,大家快逃命吧。”
沈碧渠惊慌失措,爬起身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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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上岸
父亲命人花怎么多心血造的船怎么可能说毁,船内可还有不少东西。
沈卿望见她发愣,忙拉着她的手,“妹妹事不宜迟,我已经让人放了小船,什么都没有性命重要。”
沈碧渠发了疯似的甩开他的手,惨淡道:“不!我不走,这船若没了,我们下半辈子怎么办,这些可是父亲用命换来的。”
沈卿望顾不上其他,一掌将她敲晕了,将她抱上了船只。
侍卫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落昭阳,“主子...人没找到,不过有人见到她跳海了。”
沈卿望抿了抿唇,“不管她了,看她自己的造化。”
落昭阳一下海,拼命划动手臂,她水性实在不佳,早不是段雨殇推她下海,给她十个胆子她绝不敢跳海。
段雨殇拖着落昭阳游了好一会才上了岸。
她不停咳着,段雨殇从背后替她顺了顺气。
她骂道:“你疯了,竟敢推我下海。”
段雨殇嘿嘿笑道:“落姑娘放心,我决不做没把握的事,我三岁就在水里练着了,这一小片浅海算不上什么。”
两人正说话之际,幕泽玺带兵冲了过来。
他眼眸满是担忧急切,落昭阳还未来得说话,已经被他一掌拥入怀中,低低道:“我来了。”
落昭阳双眸红润,双手紧攥着他的衣袍,小声啜泣着。
良久,她在幕泽玺的怀中昏睡而去。
待她醒来,已经在驿馆里。
她挣了挣,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握紧,幕泽玺守在她床榻前睡着了。
她笑了笑,被褥中伸出另外一只手时怔住,她忙掀来被褥的一角,自己现在竟未着寸张缕。
幕泽玺眼珠子一动,定定地看了她半晌,才道:“你醒了,我让人弄些吃的来。”
见他要走,落昭阳立刻从床榻上坐起身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口,“我...我的衣裳呢?”
幕泽玺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温声道:“你全身抖湿透了,衣裳更是破破烂烂的,自然是要脱下来。”
“你替我换的?”
她顿时羞得脸上红彤彤的,
“你...你怎么不找个侍女帮我换。”
幕泽玺抚额无奈,她好像总是记不住他们已经成婚了,就连那几次办事都是他哄骗她上的床。
他走近朝她躬下身子,火热的唇落在她的唇上,淹没了她余下的话。
落昭阳长睫微颤,一只手半推着他的肩膀,身体却十分自然地回应着他,紧接着唇齿缠绕。
幕泽玺这才满意地从她的唇上离开,低笑道:“你还记得,我们是夫妻。”
落昭阳还在愣神之际,幕泽玺已经出去。
她抬头摸了摸自己温热的唇,渐渐的现实与系统,她好像已经分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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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经在驿馆呆了两日,落昭阳几乎被幕泽玺明令不许下床。
除了喝就是睡,她实在闷得不成。
她坐在床榻上抬眸瞪了眼幕泽玺,气得将手中的书飙了过去。
“我要出去!”
她可听说这个小镇上民风淳朴,更有不少好吃的、好玩的,白白受罪来了这一遭,总不能整日都荒来屋里吧!
幕泽玺苦口婆心道:“你的腿伤还未愈。”
落昭阳瞟了他一眼,“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休了我,要么你现在陪我出去。”
幕泽玺抬头抵了抵额头,一脸的无奈。
市集上,落昭阳走在前头,稀奇地看着每一样东西。
她自己不会梳发髻,只简单的将头发松松垮垮的半盘起,余下的青丝仍垂在肩上,娇俏可人。
见幕泽看慢悠悠地跟在后头,她停下脚步朝他招手,一把揽近他的臂弯,“你瞧瞧...”
她拿起一个鬼怪面具戴在自己脸上,朝他做表情。
幕泽玺笑了笑,掏出银子递给店家。
落昭阳凑近,贼笑道:“幕泽玺,你到底有多少银子?太子的俸禄很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