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妍儿温声道:“胖墩...你现在还小,等过几年了再长高些,便让你大哥哥教你可好。”
落昭阳瞧着她们两人唱着双簧,心中暖意涌上。
不由打趣她们,道:“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倒真是像一家子。”
她朝胖墩笑道:“小胖墩该改口,管你们叫母亲、父亲才是。”
话落地,小胖墩脸色黯然沉了下来。
段雨殇和宁妍儿也是一时间默不作声。
落昭阳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小胖墩母亲早逝,父亲又是个混蛋,此番提起他的父母亲,他到底是要伤心的。
她忙打哈哈道:“这...这饼还挺好吃的,一定是妍儿做的吧。”
正尴尬之际,陡然,一声喝声从远处传来。
落昭阳眉目一揪,“前头是什么声音?”
段雨殇耳朵一扭动,他也听见了,“我去瞧瞧。”
落昭阳神色凝重,朝他点了点头。
段雨殇轻着步子,踩着地面跃跳上的树梢,藏身与树干上。
他俯看而去,底下传来兵整齐划一的操练声,周围驻扎着营帐。
他蹙了蹙眉,踏踏的声音不停,士兵抬起刀剑操练着。
他忙从树上跳了下去,火速地跑回了河畔边。
他气喘吁吁道:“昭阳...此处不宜再停留了,我们得赶紧走。”
落昭阳诧然,几人疾疾而行。
转眼间,天色已经全暗沉了下来。
落昭阳看着月色,低声朝外道:“段兄弟...夜了,不好赶路,我们还是先寻个地方,歇息一夜吧。”
段雨殇点了点首,“前头好似有一户农户,我们就到那处歇一夜。”
宁妍儿隐隐有些心慌,紧攥着落昭阳的手,低道:“昭阳...今个段大哥到底看到了些什么?”
落昭阳轻拍了拍她的手,“别担心。”
马车匆匆行至一个茅草屋外,马蹄声惊得一旁的桑叶簌簌落下。
一个膀大腰圆的农夫披着外衣出来。
段雨殇随意编了一个慌,“兄弟...我们是从东面来,正打算去县里探亲,这不,夜里行路不安全,能否在你家借宿一晚。”
农夫面上嫌弃,张了张嘴正想拒绝。
落昭阳从包袱内抓一起一把金叶子放置他手上。
“大哥....你瞧我们这一行人,有小孩有女人的...这深更半夜的,行了方便吧。”
农户低头瞧见手上的金叶子,面上立即堆满了笑意,忙将几人请进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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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威胁
“公主...讳疾忌医是不对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话音刚落地,郝嬷嬷扶着太后进了屋。
太后抬高音道:“这是再说什么讳疾忌医啊!”
贺允妩吓了一跳,全身抖了一个激灵,忙将桌上摆着的盘碟藏在桌布下。
迎上前行了一个礼后,走到太后另外一边扶着。
“今个皇祖母怎么来了?”
见她面上掠过慌意,太后挑眉看了她一眼。
“你最近是又闯什么祸了。”
贺允妩一听,吓得连连否认,“皇祖母说的这是什么话。”
太后刚一坐下,桌布地下,一颗话梅子滚落了出来。
贺允妩吓得,忙一脚踩上。
太后眉毛一扬,垂眸看着她的绣鞋,“脚底下踩着什么?”
贺允妩心中一悸,“蟑螂....是蟑螂。”
以皇祖母的功力,若被发现了自己在吃酸的,再加上现在自己身上的各类症状,她不发现才怪!
好在太后没在盯着她的脚不放,“你近来天天闷在屋子里,我就是来看看你在做什么?是不是还惦记着落家那小子。”
贺允妩闻言,心中一痛,落宏日前几日受了刑,听说险些活不过来。
她哭红了眼,想去内侍局看他,却被皇祖母派人拦下,禁了她足,前几日才许她出去。
可这几日,她察觉自己身体的变化后,就不敢出门了,生怕被人看出端倪,也怕伤到孩子。
太后见她竟默默发起呆来,不由叹了一口气,“你说你...好端端干什么,跟那小子走近,我都劝过你了,皇帝左右是看落家不顺眼,若你是男子,像太子那般,还有得争取,可你是个公主。”
在燁朝,公主向来是不受宠的,妃嫔所出之女少不了要去他国和亲,贺允妩还是皇后所生,这才能这样任性妄为。
贺允妩现在是真听不得落宏日的消息,一听就难过得不得了,“公主又如何了!左右父皇也是拿我做笼络朝臣的旗子。”
太后气急,拍案而起,“放肆!”
见她眼角通红,叹了叹气,“我真的拿你没办法,公主如何,你父皇是天子,他想要谁生谁死,荣华富贵还是贫贱一生,都在他的一念之间,落家已然败了,现在如今连昭阳那丫头都不知道哪去了。”
“嫂嫂...嫂嫂当真走了?”
太后清了清嗓子,“太子都急疯了,四处命人去找,可她自己若不愿意回来,天大地大,太子怕也寻不回咯。”
贺允妩心上一揪,那时她威胁棠梦莱。
确确实实是猜到棠梦莱会帮她势必是和落昭阳做了什么交易,可她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要落昭阳离开。
见她嘴唇微张,太后拉住她的手,“我的好孙女,你就把他忘却了,好好过自个踏实日子,你还年轻。”
贺允妩已经全然听不进去。
下一刻,她火急地朝东宫的方向而去。
东宫内异常安静,四周失去以往的喧嚣,死气沉沉。
贺允妩一进清苑便着急喊道:“太子哥哥呢!”
福喜正一脸愁云,听到贺允妩的声音,忙出来迎,“公主怎么来了,爷出去办事了。”
贺允妩皱了皱眉,二话不说,往迎禧阁的方向跑去。
棠梦莱正在院中裁剪着花草,表面怡然自得下是满腹的狠意。
她手上一使劲,一朵花儿从根茎上被剪下,掉落地面上。
她垂眸看着,眼眸中是一片冷冽。
漫不经心地抬高了脚,一把踩烂。
屏秀正拦着贺允妩,“公主...您别硬闯!”
贺允妩抬手就是一巴掌落下,“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连我敢拦。”
棠梦莱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
屏秀捂着脸颊,一脸不满的退下。
贺允妩走近,半句话都没说,高高抬起巴掌,就要落下。
棠梦莱一把扼住她的手,“公主!这里东宫,公主要泄愤好歹也得看看是什么地方吧。”
贺允妩一把挣开了她的手,鼻腔内发出一声哼声音,“棠梦莱!你真的是好手腕,竟然将昭阳逼走了。”
棠梦莱面上带着肆意的笑,缓缓垂下眸色,“公主这是替落良娣不平。”
她悠然地捻起帕子擦拭了手心,不屑一笑,“我劝公主还是少白费力气了。”
贺允妩气得面色铁青,她伸出手指着她,“你就不怕我告诉太子哥哥。”
棠梦莱笑了笑,抬步朝外走去,回眸对着贺允妩道:“公主同我去个地方,若是见了人,在想着要不要和我算账...也不迟。”
棠梦莱领着贺允妩走到内侍局外,落宏日正弓着腰正在一旁洒扫。
内侍局为首的小太监从殿内出来,抬手赏了他一巴掌,嘴里还骂骂咧咧道:“不中用的东西...让你扫个地,扫这么久,你再懒惰,今晚就不必吃饭了。”
落宏日面上平静,整个人都木讷着,毫无半点生气。
贺允妩眼眸微红,心里被石头压得喘不过气,她咬牙道:“棠梦莱!你带我来看这个,到底什么意思?”
棠梦莱唇角挑笑,喊了一声,“李公公。”
李公公立马提了个笑走近,朝两人行了礼。
“棠良媛和公主怎么来了。”
贺允妩气急,“狗奴才!你放才在干什么!”
李公公快速掠了棠梦莱一下,“公主...我这是在教训新人,奴才都是按规矩办事的。”
棠梦莱瞥了贺允妩一眼,她竟满心满眼都在落宏日身上,此时正憋着哭腔。
她朝李公公递了一个眼色,“前些日子我要的冰裂纹三泡台茶具可命人做好了。”
李公公立刻会意,比了一个请的姿势。
棠梦莱挑了贺允妩一眼,示意她跟上。
她视线从落宏日身上移开,回视棠梦莱,“你到底想干什么?”
棠梦莱缓缓道:“不过是想请公主喝杯茶,公主连这个面子都不卖吗?”
贺允妩抿唇,暂且看她想做什么?
两人坐在厅上,李公公正点头哈腰地说着些奉承的话。
未几,落宏日捧着端盘,为两人奉茶。
他垂着脑袋,视线望着地面,动作流畅的做完这一切。
贺允妩心口发凉,他那样骄傲的人,何曾会愿意做这样的事。
棠梦莱唇上一扬,刚捧着茶杯端起来。
手上一划,整个茶杯摔落,掉到地上,溅在她的锦面绣花鞋上。
“啊!”她大喊。
一旁你李公公吓了一跳,忙跑上前,半跪在地上来替她擦拭。
她怒声道:“这样烫的茶,也是人能喝的!”
李公公连忙瞪了落宏日一眼,“还不快滚过来给棠良媛赔不是。”
落宏日仍垂着头,浑身麻木走过来,唯有手背上冒出来的几根青筋暴露他的情绪。
贺允妩半抬高自己的鞋,瞥了一旁一脸泪痕贺允妩,缓缓道:“给我擦仔细了,否则....小心你的命。”
落宏日面无表情,行尸走肉般走过来蹲下,抬高自己的袖口,替她擦拭鞋面。
贺允妩终于忍不住了,她大喊:“够了!”
她冲上前,将落宏日扶起来,“你起来...”
落宏日却反扣住她的手,朝她摇了摇头,再次弯下腰擦拭着。
棠梦莱见差不多了,挑起一抹讥笑,朝李公公摆了摆袖。
“行了,都退下去吧。”
李公公忙拽着落宏日退下去。
殿内只剩两人,棠梦莱朝贺允妩走近,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公主...他过得好不好,可全凭你的一念之间。”
贺允妩抬眸看她,眼角眉梢俱是冷意。
“我答应你....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别再为难他,可以吗?”
棠梦莱笑了笑,朝她微一屈膝,装模作样道:“多谢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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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坠崖
贺允妩捂着面庞,顿在原地哭泣了一会后,小跑着回了宁和殿。
她一回去,便跑去了太后寝殿中。
到了太后面上,贺允妩直接跪下,“皇祖母....算孙儿求您了,算我求你了。”
见她叩头,太后可劲吓了一跳。
郝嬷嬷连忙将她扶了起来,“公主...这是做什么?”
贺允妩哭腔道:“皇祖母,他如今这样,我实在心安不了,是个人都能欺辱他,我求皇祖母把他调到宁和殿做掌事公公,那样他兴许日子能好过些。”
太后面上惊色,“胡闹!我只当你是一时鬼迷心窍看上那小子,可他如今去了势,你想着让他在你身边做内侍不成,若传出去了,你可就半点脸都没了。”
贺允妩抽泣着摇头,“皇祖母...我不要什么脸面,我只要他好过。”
宫中主子打骂奴才的事她见得多了,脾气不好的栗妃,就曾打死过宫女。
他已经留在了内侍局,不日肯定要分配各宫的,到时...到时跟着主子要是个蛮横的,可怎么办。
太后摆了摆手,“别哭了,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你要是好好的,不同他亲近,不做些出格的事情来,我会想法子保住他性命的,他好歹是落家的苗子。”
贺允妩直直望着太后,想从她眼眸中确认些。
太后无奈叹了一息,对着郝嬷嬷道:“罢了罢了,扶着我去轩华殿见见皇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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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昭阳一行人走了几日,马车停在一片林子旁歇息。
段雨殇驾着马去前头探路而归。
“落姑娘...再走半日就能到承州了。”
落昭阳看着四周,点了点头。
“这一路走来,承州附近皆是荒地,确实荒芜。”
宁妍儿拉着她的手,“落姑娘...别太忧心,再如何,承州人日子不也照过,想必你父母亲过的舒心。”
落昭阳笑了笑,两人正说话之际。
一阵狂风陡然袭来,一群黑衣人从野林地中冲了出来。
落昭阳面上一跳,眼见迎面而来的刀刃,她快速推开了宁妍儿,自己斜着身子避过。
黑衣人携着利刃飞快出击,落昭阳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几人打作一团。
她额间起了一层薄汗,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
她咬唇朝段雨殇喊了一声,“段兄弟...保护好妍儿和胖墩。”
话闭,她快速朝东面跑。
一大半黑衣人紧追上她的步子。
她跑着,挑唇一笑,果然都是冲着她来的。
她额间的汗越来越细,前方只剩一片高不见底的悬崖峭壁。
她停下了脚步,举着短刀,“你们到底是谁!就算要杀我,至少也得让我知道到底是何人要的命。”
为首的黑衣人一步步逼紧,笑道:“你到阎王殿上去问吧。”
落昭阳咽了咽口水,下一瞬,她纵身一跃,空中云海翻腾着,整个身体沉沉地往下坠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