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下伸手去碰她的脚踝,低声道:“你脚怎么了。”
落昭阳有些别扭地缩了缩脚,“没事....”
苏离笑了笑,学着她上次说的话,“我只是看看你的脚是不是扭伤了,并不是想轻薄你。”
落昭阳咋舌,怯生生地将自己脚伸了出去。
他轻手褪了她的鞋袜,大掌在她的脚踝处轻轻揉了揉。
“应该没大碍,只是普通扭伤。”
落昭阳点首,肚子早就饿瘪了,忙道:“我们烤鱼吃吧。”
吃饱后,落昭阳躺在一垛稻草上,开始琢磨如何出去。
苏离见她凝神,问道:“你脑袋瓜子里在想什么?”
落昭阳期期艾艾道:“想法子出去呗。”
苏离忽地耷拉着脑袋,落昭阳以为他也是因为出不去而难过。
她笑着安慰道:“你别难过了,我有法子搭一个舟子,就有法子再搭一个,我们总有办法出去。”
她说完这句话,苏离原本就低着的脑袋,现在又垂下了几分。
落昭阳无奈,现在看来连鸡汤也不好使了。
苏离垂目思了一下,“你说你要回娘家?是指承州?”
他中了对头的陷阱,他记得这里是承州附近。
落昭阳点了点头,避重就轻道:“我确实是要去承州,只可惜我们现在这样子,再怎么身残志坚也出去。”
苏离笑道:“成语别乱用。”
他心里想着,这姑娘肯定不是寻常乡野村妇,会的东西怎么多,听她讲话,大抵也是饱读诗书的,只是这不经意蹦出来这个奇奇怪怪的词语,莫不是为了掩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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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有孕
两人靠着捕鱼和射鸟,又挨过两日。
就在落昭阳的期待一点点落空,以为自己真的要死在这时。
洞穴外忽地传来划水声和人的议论声。
“父亲...这儿好大一条鱼!”是小女孩甜腻声。
落昭阳眼眸微亮,半拐着脚奔了出去。
一对父女乘船经过,落昭阳一个激动,眼泪都要落下来。
她忙展开双臂,朝那对父女招手,“船家!这儿...这儿...”
苏离听见响动也跟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落昭阳和苏离成功地搭上了船。
小姑娘俏生生地看着落昭阳,低眸正摩挲着她衣裳上的图纹,“大姐姐....你这衣裳真好看。”
落昭阳揉了揉她的脑袋,下意识地往身上摸了一圈,什么都没找到。
她现在身无长物,拿什么感谢这对父女。
垂眸望见自己手上的赤玉珠串。
她笑了笑,取下来戴在小姑娘手上,“这南红玛瑙养心又养血,给女儿戴着最好了。”
船夫是个朴实人,坐在后梢正支动着划楫,见状忙道:“这样贵重的东西,怎么好拿姑娘的。”
小姑娘见父亲不同意忙褪了下来,落昭阳板着脸阻止,“今日若不是船家救我和我表哥,我过不了多久就成了一捧黄土了,哪还在乎这点身外之物,船家若不收下,我和我表哥倒真该不好意思了。”
船家被落昭阳一两说得喜笑颜开,也不推脱了。
小姑娘也高兴得不得了,没事举着自己的小手,打量着玛瑙珠子。
船行了半日,总算着陆。
落昭阳打听道:“船家...这往哪去走能到承州。”
船家指了指前方,“那儿...过了城门就是承州了。”
落昭阳没想到原来就在眼前,笑着道了谢。
她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苏离一路跟在她身后,落昭阳忽地滞下步子看了他一眼,“你跟着我干什么?”
苏离黑眸一转,“我正好也要进城。”
落昭阳“哦”了一声,倒没在意。
两人一块进了城, 看着商肆林立与来往的行人。
落昭阳又转身对他道:“现下进了城了,我们各走各的路,你不必再跟着我了。”
苏离眸色一暗,“我还未知你叫什么名字。”
落昭阳实在不想多生事端。
苏离看着她,呼了口气,“好歹我告诉过你,我的名字作为交换,你是不是也得向我透露些什么信息,不然我可不会走。”
见他竟还赖皮了起来,落昭阳无奈,抬出手指指了指天空,“我的名字正如....”
苏离仰天一望。
此时一片晴空万里,骄阳似火。
他低声喃喃道:“太阳?”
落昭阳笑着点了点头。
苏离凝睇着她的灿笑,朝她拱手,快步转身走了另外一个方向,见他走远了,落昭阳这才低低舒了口气。
继而又开始发愁,宁妍儿和段雨殇也不晓得有没有四下找她。
她在街边晃悠了一会,忽地只觉得头上发昏,双腿软得走不动道。
她随手半靠在一个小摊上,微喘喘了口气。
摊上的贩子是位小胡子大叔,急忙扶了她一把。
“夫人...你没事吧?”
落昭阳缓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腰板,“没事...就是突然头晕得很。”
大叔笑吟吟道:“夫人刚怀上吧,头几个月是这样的。”
落昭阳听着小胡子大叔的话莫名其妙,她忙道:“大叔...您说什么?什么刚怀上...”
小胡子大叔抹了抹胡须,笑道:“夫人真糊涂啊!不会不知道自个怀孕了吧。”
他将自己摊上摆放着的铜镜端至落昭阳的面前,轻道:“夫人是左西人吧...承州靠近左西,从前时常有左西人来这做生意,我见过不少左西妇人在有孕时会偶生异瞳,我方才就瞧见夫人的瞳孔闪了一下。”
落昭阳就着铜镜,弯下腰刚照了一下,她的一只眼眸霎时闪过一抹湛蓝。
她面上竦然,直直后退了两步,双眸无比呆滞。
紧接着头上两穴一阵眩晕感铺天盖地而来,她摔落在地,昏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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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内,落昭阳出走日子越来越久。
整个东宫死气沉沉,大家都知道太子爷心情不好,动不动便要发脾气。
谁在他面前提了一句落良娣那都是要出事的。
屋内又传来摔东西声音,“都一群废物吗?”
棠梦莱在屋外看着幕泽玺发脾气,手上帕子紧捏。
屏秀劝道:“良媛...你怎么不进去劝劝太子爷呢?太子爷这样没日没夜寻落良娣也不是个办法。”
棠梦莱双唇抿紧,“我父亲最近有消息吗?”
屏秀这才想起来,“对了,今早府里的小厮带来了一封信,我收拾在良媛的妆匣子里了,良媛一向是自己看,不用读信的太监。”
棠梦莱抬了抬手,屏秀忙扶着她往迎禧阁去。
她展开信,一目十行地看完,一把将信撕碎。
掉落悬崖....
那就是还死不了,她略头疼地按了按额间。
心里默着,毕竟落昭阳拿的剧本是女主...有金手指的,怕是没那么容易除掉。
她转念一想,不一定非要除去,做点手脚不就好了。
这边宁和殿内,贺允妩的孕吐反应是越来越强烈了。
她成日都躲在房里头,哪儿也不敢去。
身边的丫头柳儿早就看出了端倪。
“公主...您这副样子,怎的像我家姨娘怀了弟弟时一模一样,喜吃酸....总呕吐。”
贺允妩一听,面色大变,随即立刻抬手捂住她的嘴巴,她心里害怕极了,怒道:“不许胡说。”
她心中隐隐发慌,现在只是初期,自己就难受成这样,若是再过几个月肚子大起来可怎么办。
她叹了一口气,你去问道问道,皇祖母午睡醒了吗?
柳儿应下将盘碟子端了出去,刚出去,就撞上郝嬷嬷。
柳儿立即将手上的东西藏在身后。
郝嬷嬷垂眸看着她,狐疑道:“你藏什么东西,我瞧瞧。”
柳儿忙道:“没什么...郝嬷嬷来找公主的吧,公主正在里头,我先退下了。”
郝嬷嬷越发生疑,“站住....”
柳儿脚步一滯,一副这下完了的表情。
公主可千交代万交代不能让人发现,这....这该!怎么办。
郝嬷嬷一把攥过她身后藏着盘子,竟是些酸梅....
她疑道:“公主不是一向不喜吃酸吗?”
柳儿忙解释道:“公主偶变喜好也是有的。”
郝嬷嬷拧着眉,许她退下。
贺允妩用完点心,一下子就乏了,正打着懒哈。
郝嬷嬷进了屋,“公主最近倒是闲适,连去给太后请安都少了。”
贺允妩连忙起身,“郝嬷嬷怎么来了。”
郝嬷嬷近来也听贺允妩宫中的宫女提起过,公主近来身子不爽,时有呕吐之像。
“太后听说公主身子不大好,便让我来瞧瞧。”
贺允妩身子一颤,这该不会让人看出来了。
她忙伸了懒腰,“哪有的事...可能是前阵子着了风,过几日就好了。”
她抬眸瞥了瞥郝嬷嬷,试探道:“前些日子我同皇祖母提起的事,皇祖母可答应了。”
郝嬷嬷心里的猜想越来越坐实,“是公主提的,要搬回公主府?”
贺允妩满带希冀之色,重重点了点头。
郝嬷嬷心中清明,公主近来的各类症状都与怀了孕的妇人相似。
公主从前是不喜呆在公主府的,与驸马和离后,也是自己主动搬回皇宫,现下却说要回公主府。
郝嬷嬷敛了敛神,道:“公主...太后娘娘岁数一年比一年大了,太后娘娘是远嫁来的燁朝,您也知道她是想着公主能多陪伴在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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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定居
贺允妩一时着急,“郝嬷嬷...我不会长住公主府的,最多住个一年八个月,等过些日子,我便回来了。”
郝嬷嬷闻言,面色更僵,她赶忙将门阖上,拉着贺允妩坐下。
她神色凝重,“公主...您不要再糊弄老奴了,您...您是不是有了身子!”
贺允妩嘴唇微张,支支吾吾地否认道:“我....我没有....”
郝嬷嬷打小伺候贺允妩,她是不是说谎,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哀了一声,“公主....您糊涂啊!”
贺允妩直接慌了神,蹲在地上紧抓着郝嬷嬷的手,“嬷嬷....您一定要帮帮我。”
郝嬷嬷掩面,紧张问道:“此事...可还有旁人知道?”
贺允妩连连摆头,“除了我的丫头有几分怀疑外,我是断不敢让别人知道的。”
郝嬷嬷点了点头,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打量着她的肚子好半晌,劝道:“公主...您听老奴一句劝,趁着如今月份小,老奴去太医院要副方子,您趁早把孩子打了。”
贺允妩一听,苍白的脸色立即沉了下去。
她激动道:“不可以!”
她站起身来,护住自己的肚子,她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愿意打掉。
郝嬷嬷忙道:“公主糊涂啊!糊涂....您是和离之身,若是有身子的事情传了出去,您让皇室面子往哪放,太后的面子又往哪放。”
贺允妩慌了神,郝嬷嬷已经没给她反应的机会。
将贺允妩禁足在了她的屋子,将此事上报的太后。
太后一听,险些昏了过去。
“胡闹!胡闹!”太后捶胸顿足,气得额间直冒青筋。
郝嬷嬷压低了声音,道:“事到如今,公主这孩子是真得流掉。”
太后按了按眉心,“你觉得以允妩那孩子的性子,她会肯,怕只怕到底一尸两命!”
太后鼻子一酸,如泰山压顶般开口,“这丫头...这玉石俱焚的性格,若我不依....罢了罢了,由着她吧。”
郝嬷嬷微讶,“太后是许公主回公主府长住吗?”
太后叹息,“她若呆在宫中,这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别人想不知道都难,你随着她去公主府,将府上伺候的人里里外外都清一遍,换成我们的人,确保严防死守,绝透不出半点风声,等孩子出来了,再做打算。”
暮色发凉,圆月星河中。
落昭阳动了动眼眸,待她睁开眼睛,自己正身处古色古香的闺阁内。
蝶娘手里端着一碗汤药快步而来,“落姑娘...你总算醒了。”
落昭阳看见她,有几分惊讶,嘴唇翕动,“你是蝶娘...”
对啊!蝶娘当时和贺承启一块来了承州,自己能在这遇见她也是正常。
蝶娘笑了笑,将瓷碗放下,“落姑娘忘了,我已经不见蝶娘,我有一个全新的名字。”
落昭阳思了思,抬手轻敲了敲自己的脑门,“瞧我记性,竟连这个都忘了,该唤你清然才是。”
清然柔声应了声,“我来了承州之后,见这儿却少医者,连药馆子都极少,平日里百姓生了一点小病都因胡乱医治而酿成大祸,我索性花光了所有积蓄,就在这儿开了一家药馆,以此谋生。”
落昭阳抬手捏了捏太阳穴,晃了晃首,“那我为何会在这,我记得好像....”
清然将桌上的瓷碗端了起来,“落姑娘就倒在了我药馆门口。”
落昭阳接过先喝了一小口,面色狰狞道:“好苦...这是什么?”
清然缓缓一笑道:“安胎药...才刚满一个月...我还没恭喜落姑娘...不...我该称夫人了。”
下一年,落昭阳手上的瓷碗脱落,整个小脸都透着诧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