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父,我难受,你放我起来。”
话一说完,感觉压住两条腿的长腿往上屈,提压到她的大腿之上,这个姿势比之前的还要过分。
“亚父,你…你放开我。”她喘着气,心快跳出胸腔一般。
“听说你现在是燕家的二姑娘。”冰玉相击的嗓音中夹杂着嘶哑,幽深的眸子放肆地看着身下的少女。
燕青不敢动,脑子空得厉害。她哪有心思深思他话里的意思,唯一的念头就是摆脱这样的难堪的箍制。
“是。”她就不信他没有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干嘛要在她面前装糊涂。
“你是女子?”
燕青空白的脑袋总算开始运转,真想为他的演技喝彩。他不是早知道她是女人,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她面前装大尾巴狼。
“是。”
“你是如何知道的?”
“猜到的。”
“怎么猜的?”
燕青真想一巴掌打死他,“其实是听别人说的。”
“谁?”
“曹嬷嬷告诉我的。”
反正曹嬷嬷都死了,有本事他去阴曹地府对质。
“所以你早就知道自己是女子。”
还有完没完了。
一股无名之火直往燕青的天灵盖窜,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装的。她气恨恨地瞪着他,眼刀子凉嗖嗖的。
“没错,我早就知道。”
萧应盯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眸底尽是深沉。“不装了?”
这话听在燕青的耳朵里,似有什么东西“轰”一声炸开,呆呆地望着眼前人,难道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在装?所以以前她的那些装疯卖傻,他全部看看一清二楚,却没有拆穿他。他是不是像看跳梁小丑一样的看她,像耍猴一样地耍着她玩?
好一个萧旻天!
“我为何要装,萧大人不清楚吗?我说过,我不想当什么皇帝。我也说到做到,隐姓埋名不再出现在世人面前,你为什么还要找到我。萧旻天,你摸着良心问,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么赶尽杀绝!”这番质问,简直是字字控诉。反正都撕开了,也懒得再装下去。憋屈了这么久,她已经是忍无可忍。
“你说过,要好好孝顺我。”
“我把江山都让给你了,还不够孝顺吗?”
“不够。”
“你是不是有病!”燕青实在是气狠了,也不管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一股脑要将自己的怒火发出来。
她以为自己在吼出这一声之后,换来的应该是死得更快更惨的结局。而眼前这个无情无耻的男人,定然会毫不留情地送她归西。
谁知,萧应在听到这话之后,很是认真地回道:“我是有病。”
她愣愣地看着对方,这才感觉到不太对劲。那种怪异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似有什么东西被她故意忽视。
“既然你有病,那你为何不治?”
“听说你会治病救人。”
“我没药!”
她只会治头疼脑热的小病,治不了神经病。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气氛变得诡异。
一片寂静之中,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燕青感觉萧应的目光先是紧紧盯着她唇,然后慢慢下移,落在她胸前。那里早已不是三年前的一马平川,而是玲珑有致。
她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试着动了动。
“别动。”
“…好。”她是真的不敢再动了,作死鱼状。
“几年不见,你长本事了,连我都敢算计。”萧应低沉的声音又起。
燕青福至心灵,明白他指的是什么,赶紧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见你脸上有脏东西,想给你擦来着。却忘记那帕子是浸过药水的。你也知道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缺少居心不良之人。我长得这么好看,多留几手也是情理之中。”
“有人觊觎你?”萧应气势一变,须臾间又是那个杀伐果决的上位者。
“我是什么人,怎么能可让人欺负了去。那些敢打我主意的人,我都报复回去了。”
萧应看了看她,说了一句没头头脑的话,“确实好看。”
怪异的感觉越发浓郁,燕青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于是岔开话题。“亚父,你这么晚过来,一定累坏了吧。你放心,我不会跑的,你赶紧去休息,让温成守在外面就行。”
萧应俯视着身下的少女,已比出落得现山现水。他眸色沉得可怕,漆黑的瞳孔中有着不为人知的占有欲。
良久,他放开身下的人,就势躺在床的外侧。
床板发出“嘎吱”声,听得燕青心惊肉跳。看他这样子,今晚打算她睡在一张床上。这张床又旧又小,他就不嫌?
只听见他说:“你曾说过,床要分我一半。”
燕青是说类似的话,不过说的不是床,而是龙榻。如今那龙榻已被他一人占了,他居然还要来和她抢一张木板床。
夜再次变得寂静,她心情复杂地慢慢躺下。这一躺,便发现新的问题来了。床不窄小,而且只有一床被子。饶是她的身体都快贴到墙上,也依然会和他碰到手脚。
他没有再开口,似乎真的只是来睡觉的。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燕青很疑惑此事的真实性,她真的不是在做梦吗?也不知是真的困了,还是她心大,一个大男人和她挤在一张床上,她居然还睡着了。
半夜睡得正香时,似乎有人在爱抚她的脚。那般小心翼翼,那般的轻柔爱惜。她被摸得脚心微微发痒,小巧的脚趾蜷起退缩。那人不依不侥,偏要捉住她的脚反复把玩。最后还是她不耐烦地蹬了两脚,那恼人的手才停止了动作。
天还未亮,她习惯性地醒来。在看到床外侧的人时,惺忪的脸上有一瞬间的失神。原来不是做梦,姓萧的真的找上门来了。
本来蹑手蹑脚从他身上爬过去,没想到不经意就对上一双眼。这双眼没有往日的冷漠清贵,带着说不出来的慵懒与随意。
她此时一条腿刚好横跨在他身上,看上去特别容易让人误会。
“早上好。”
萧应“嗯”了一声,看样子也要起来。
她吓得一把按往他,“你…你不能出去。”
“陛下是觉得臣见不得人?”
燕青暗骂,还装什么装。他都把江山抢走了,干嘛还在她面前一口中一个臣的自称。也不嫌别扭,真是虚伪。
心里唾弃他,面上可不敢,“我娘就是个普通的村妇,没见过什么大人物。再说我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家,房间里突然多出一个男人,你让她怎么想?”
萧应黑沉沉的眼神看着她,眉头蹙起。
她磨了磨牙,违心地哄着,“你先在屋子里呆着,饭菜我会给你送过来。”
“也好。”
燕青松了一口气,在他的注视下赶紧穿衣服。感觉他看到自己的衣服时眉头皱得更紧,嘴里解释着粗衣灰布耐脏。别看外面的衣服料子粗,里面的衣服她可是用的细料子。她也不是愿意委屈自己的人,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她当然不会亏待自己。
穿好衣服后,她连忙开门出去。院子里自然没了温成的身影,至于他躲到哪里她也没兴趣知道。
刚一出门,王氏也披着衣服出来。没有焦距的目光朝她看来,暗道自己昨夜里怎么睡得那么死,竟然起得比女儿还晚。
“娘昨夜睡得死,起晚了。”
燕青一听这话,想也知道是因为什么。莫名有些心虚,不太敢看王氏那双略带歉意的眼神。“没事的,娘,晚就晚点,咱们也不赶什么。”
王氏听了女儿的话,笑了一下。她眼神虽然不好,动作倒是熟悉。先是烧了热水给女儿洗漱,然后麻利地做早饭。
等早饭的空闲,燕青在院子里活动筋骨。
三年来,她雷打不动地强身健体,每日早晚都会练一些拳脚功夫。也亏得她一直坚持不懈,才有能力应付马老六和赵有生。
练着练着,心有所感地朝自己的房间看去。
木窗半开了,一道颀长的身影站在窗前。窗户不算高,男人的身形却是高出许多。她只能看到那笔直的腰身,却看不到他的脸。
但是她知道,他在看自己。她眉眼弯弯,挤出一个笑意。转过身时,无比愤恨地翻了一个大白眼。
早饭是大米稀饭,配着蔬菜饼和两碟小菜。
自从萧应登基后,百姓的日子是比以前好过许多,但最好也就是混个温饱,想吃好是不可能的。
燕家一向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燕青也不吝啬吃好一点。可以说在整个玉山湾,他们家的伙食都算是好的,只不过旁人不知道而已。
不过农家人的好伙食,在达官贵人的眼里就是低贱的吃食。她和王氏说外面冷,自己今天想在房间里吃。王氏疼她,虽然奇怪也没多问。
端着饭菜进了房间,又将门给闩上。
萧应坐在床边,旁边趴着无比乖巧的小白。他的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女子的巧妙心思,编篓编筐收纳整齐,柜子床头盖着粗布绣花的布巾,桌上的陶瓶还插着一枝碎布头做成的假花。
燕青一直知道他长得好,可惜他的气场太强,让人不敢多看。如今地位颠倒了,她反而敢多看两眼了。这人通身的气派与衣着与这间屋子格格不入,像极落难的贵公子。她脑抽地想着,自己这算不算金屋藏娇。不,应该说是破屋藏娇。
她以为他会嫌弃这样的饭菜,没想到他吃得一脸平静。仿佛他吃的不是略显粗糙的菜饼,而是山珍海味。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直白,他望了过来。
“我…我以为你会吃不惯。”她解释道。
“我幼年时,常常吃不饱。府里的下人捧高踩低,奴大欺主克扣饭菜是常有的事。”
燕青微微一愣,万万没想到他会和自己说这些。
两人静静地吃着饭,气氛很是微妙。望着木窗外透进来的光,她总有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打碎,转眼间却是时过境迁。
“亚父,你什么时候走?”见他放下筷子后,她忙问。像是怕她误会似的,连忙又说:“你难得来一趟,我总得备些土仪。”
萧应没说话,看着她。
她被看得毛骨悚然,狠狠心,“亚父若是想住几日也行,不过你不能这样出去,太过显眼。待会我想个法子。”
“好。”
一个好字,让燕青郁闷起来。这个萧旻天,还真打算在她家里住几天,他一个皇帝,怎么这么闲。也不怕有人和他一样,虎视眈眈想谋朝篡位。如果真有人趁他不在明安城的时候占了大祁宫,那还真是天大的报应。
她手脚麻利地收拾碗筷,一时间心情又好了不少,眉梢都透着幸灾乐祸。端着东西往外走时,突然听到他在叫自己。
“青青。”
这声青青似呢喃似呓语,又轻又软,如同羽毛拂过心间,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然而听在燕青的耳里,无异于见鬼。
她脚下一个不稳,险些摔倒。
他叫她什么?
青青?
萧旻天果然是有病,而且病得还不轻!
第54章 姑爷
燕青有些不太好, 关门的力量都重了许多。姓萧的又是卖惨又是怀柔,到底要干什么?能让他这么下血本,难道她身上还有更大的利益可图?
她胡思乱想着, 一时是怀疑慕容家的祖宗们留下了什么惊世的大宝藏,需要用慕容氏的血脉才能开启。一时又怀疑他想利用自己对付什么人,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
皱着眉发了好一会的呆,她才去到老两口的房间。在掉漆的箱子里翻出一身打满补丁的衣服, 卷在掖下出去。
进了自己的房间后, 她把衣服摊在萧应面前。“亚父, 这是我爹的旧衣, 你不会嫌弃吧?”
她故意找了一身最破最旧的, 打定主意要膈应他。他不是一直压她一头, 将她压得死死的。她笃定他此次出京肯定是避人耳目, 就想看他也吃瘪的样子。
萧应垂眸, 缓缓站起。
那双修长长的手慢条斯理地解腰带, 似乎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燕青愣了一下,僵硬无比地转身。想了想,又觉得吃亏。之前她可是在他眼皮子里下穿的衣服, 凭什么不能看?
她心里不平归不平,不过到底还是没有回头。等到听到他说好了时,这才故作如常地转过身来。
打满补丁的衣服 , 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料子,旧补丁都洗得发了白, 新补丁颜色要深一些。男人如松如柏,便是穿上这样一身破衣烂衫,却依然遮不住通身的气派。尤其是那张脸,在灰扑扑的衣服衬托下, 越发是面如冠玉。
燕青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亚父,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萧应望过来,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她清了清嗓子,道:“都说财不外露,依我看色也一样。”
“哦?”
燕青心虚,她这话说得不对。因为时人重相貌,那些士族尤其喜欢以貌取人。依照眼下的风气,色不仅不能藏着掖着,还要大张旗鼓地宣扬。
她胡诌着,“亚父,我们村里有好些要说亲的姑娘,若是她们见了亚父你这样的美男子,还不得抢破头要把你抢回去。不如我给你易个容,也省得被人盯上。”
“好。”
这么好说话?
燕青狐疑着,心里更是紧了又紧。
她取出自制的黑膏子,递到他面前,“抹了这个,就不怎么显眼了。”
“你不是说帮我易容?”萧应无比优雅地重新坐在床边,矜贵一如往常。那双清冷的眸子看着她,竟是难得的柔和。
她正有此意,闻言眼睛一亮。挖出一大坨膏子,大着胆子往他脸上糊。手一触到他的脸,暗道他的皮肤果然如想象中的一样好。心里憋着坏,手上的动作自然不停。左一层右一层,直把一张玉面抹成黑脸包公。
抹脸还好,抹脖子时便有些不太自在。尤其是眼前的男人一直看着她,她被看得额头都冒出一层细汗。抹了脖子抹手,在抹到他的手指时,脑海中突然出现昨天的画面。脸蓦地一红,像被火烫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