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刘海下，女孩眨了眨眼，是她听错了吗？
邓川满心想着如何应付，自然没有注意到同桌的反应，心下一紧，他松开遮住成绩的手臂，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哪知，邓杉只是睨了眼，然后说了句“考得不行，下次努力”之类的话，然后背着手走开了。
邓川：“？？？”
就这？！
这还是他爷爷吗？！
不过，邓川很快察觉了其中的端倪。
身为一个校霸，去看告示牌贴的成绩单自然不太符合，况且从前的排名全部都是罗十二告诉他的，他自己从没去看过。这回出成绩都几天了，罗十二竟然没有提到过半句，他按捺不住，终于决定自己去看。
邓川将时间选在了体育课课间。
所有人都下楼了，罗十二叫着要上厕所让自己在教室等他，现在教室中空无一人。邓川很不自在地朝讲台方向走去。
邓川自然而然将目光落在了名单最后一排，但这回倒数第一不是他的名字，而是爷爷邓杉。
脑袋瓜子一转，邓川很快明白过来了。怪不得藏试卷藏得那么快，怪不得出奇迹地没骂他，原来是考得比他还烂。
不过老爷子这才来了不到一个月，听酒鬼老爹说之前好像上了初中就不学了，大半辈子过去了，能考出成绩邓川觉得都是奇迹。但老爷子心高气傲，脸皮又薄，还是被让他发现自己偷看了成绩为妙。
这么想着，邓川正打算挪动脚步，一扭头对上了正从前门经过的邓杉。
他正站在告示牌前，上面其他的纸张都撕干净了。左右就只有一张成绩排名。
两人对视，空气有一丝尴尬。
下一秒，邓川头也不回健步如飞地冲下教学楼。
“我什么也没看到！”
“……”
罗十二刚提完裤子从厕所出来，目瞪口呆地看着邓川窜了出去。
“欸，川哥，你跑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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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自从打爷爷来了以后，邓川找了同桌要回了自己的作业本，开始自己随便凑合一下，但很快瞎应付的日子要过去了。
老爷子那日被发现成绩后觉得丢了脸，毕竟他每日都到孙子面前念叨“学习有什么难的”“只要上课认真听都会”诸如此类的话，谁曾想他每天上课腰杆子挺得比谁都直，眼睛瞪得比谁都精神，竟然考了倒数。
“从前上半天课，下午回家还要帮忙劈柴割草干活呢！都能考第一第二……”老爷子拉着脸，叹气，
“哪知道现在学生学的东西那么难……”
最开始老爷子还会为了自己的脸面挣扎一下，到了后来干脆破罐子破摔。
“我上学不过是来看着你的，又不是真的来学！”
“我每天还要去学生会纠察队值班，那群小混蛋哟，一个两个的……校服穿不好，上课还迟到，连做操都做不好……”
“我看着他们哪有功夫学习！”
“明天就要交作业了，好孙儿，反正你都要写的，就帮爷爷一起给写了。”
邓川：“……”
这以后他不仅每日都得认认真真写作业，还得写两份。
第8章 .三轮（补漏复制的1800字）
看着邓川为难的份上，老爷子勉强收下了除去英语的文科作业。
而罗十二虽然不明白川哥怎么突然变了性子，但鉴于多次都喊不动他逃课出去玩，只能老老实实跟着邓川一起学习了。
用罗十二的话说“少了川哥连逃课都没底气了”。
于是很快就有人发现，班上的倒数三名开始互帮互助，认真学习，时常为了一道题的答案争得面红耳赤。
三人各持己见，然而完美避开正确答案。
在班级中素来没有什么存在感的陶妙妙似乎有些看不下去了。
一天正当三人开始蒙答案时，小姑娘终于忍不住了，她小声道：“那题答案是C。”
罗十二不知从哪弄来一份答案，左右翻找：“还真是！”
察觉到三人的目光集聚在自己身上，陶妙妙有些不自在，她慌忙瞥开视线，下意识攥紧笔杆。
“你们有不会的地方，可以问我。”
邓川闻声，惊讶抬头。
他分明记得他这个同桌一直不吭不响，偶尔几次无意瞥见她但凡在走廊上有人迎面而来，她就低着脑袋缩在角落里。
似乎不是特别喜欢与人接触。
不论怎么说她的成绩比他们倒数三名要强得多，罗十二感动得热泪盈眶。
谁让川哥在外名声被人传得越来越臭，连带着他也一起被嫌弃了，好学生看到他们俩就躲得老远。
老爷子这才注意到自己孙儿旁边坐着个女同学，神色颇有些惊讶。
其实这也不怪他，陶妙妙在班里的存在感实在太低了，自从她转校以来，班里还有小半人都叫不出她名字。她一直都安静地坐在角落，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这女同学有爱心。
被作业折磨多时，眼看着憔悴不少的老爷子“蹭”地窜上前，感激涕零：“那就多谢同学了。”
“不、不客气。”陶妙妙头也不敢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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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数小分队就这样迎来了新成员。
邓川后知后觉才发现，原来他同桌的成绩其实在班里已经算是前茅了，之前留下她十道题能错大半的概念只是来源于数学这一门学科而已。
她的其他科成绩基本都在班级一二名，唯独数学拉了分。
好巧不巧，邓川所有科目进步最快的就是数学，其余都还是一塌糊涂。
有一次月考成绩还没张贴到班级告示牌上，罗十二就撒丫子狂奔冲回教室。
“川哥，我刚才去翁老头办公室里偷看成绩了，这次我们三终于没有包揽倒数前三了！”
“我们整体全部进步了两名耶！”
邓川：“……”
有什么区别。
一个第一门考了一半上吐下泻回家去了，一个压根就没来考试。
“这怎么说也都是进步了。”罗十二才不管这么多，搂住邓川的肩，兴奋道，“咱们多久没去玩一把了，今天庆祝一下？”
因为老爷子在场，这段时间邓川一直拘着不敢太放肆，但表面看着正常不代表心里没想法。多次在路边看到街机厅网吧的指示牌他总忍不住多看几眼。
邓川什么脾气他罗十二怎么会不清楚，他左右张望，确认好情况后，偷偷凑近：“我听学生会的阿怀说，今天放学后学生会全体人员都要开大会。你堂哥估摸着也要留下来……”
对于邓川这些日子的异样，罗十二权当是因为有亲戚家的小孩同班看着，怕向家长告状，虽然邓杉的成绩极差，但人看着倒有几分好学生的模样，一板一眼，活脱脱一小老头。之前他几次招呼川哥去玩一把，都被他阻止了。
邓川心里其实还是想去的，他犹豫片刻：“他们开多久？”
“怎么说也要一个小时吧。”罗十二想了想，“我记得上学期他们也开这种会了，差不多就是一小时。”
“一小时怎么说也够玩两把了。我那还有上回留下的游戏币，在不用可就浪费了。”
最终二人一拍即合。
过程也出奇地顺利，唯独邓川在看到老爷子那张与自己格外像是的面孔，总有那么几分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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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早上天亮的时间越来越晚，住处离学校其实还有些距离，每天这么走过去也不是办法。周末邓川就把家中的那辆二八大杠找了出来。
酒鬼老爹自从被打发到工地干活以后，身上的懒肉稍有收紧，整个人看起来也有精神了一些，虽然该偷喝的时候依旧偷喝，但比起之前瘫在家中宛若废物的模样好上许多。
中年男人兴致昂扬决定给帮儿子修车，但鼓捣半天依旧没弄出个所以然，最后还是拉到了附近的修车铺。
可修车铺老板却说，坏得太严重修不了，而且这车有些年头了，很多零件都已经停产了。
邓川作罢只能将车推了回去。
其实这个结果他早就料想到了，这辆车原本是他妈妈年轻时候出来工作了就买下的，算起来怎么说也有个一二十年了。
本以为此事就此作罢，没想到的是老爷子突然信誓旦旦和他说明天上学可以不用起得那么早了，只管等着自己叫他起床就行。
邓川半信半疑。
第二天一早，他望着院中那辆老式脚蹬三轮车，陷入了沉思。
少年提着两人的书包放在了三轮车后，招呼他赶紧过来。
开什么玩笑，他才不坐这个。
瞧他这个反应老爷子一瞪眼，拍了拍鞍座，怒道：“你小时候这种三轮车可没少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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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小学前，邓川一直都跟着爷爷住在乡下。那时候爷爷总是骑着三轮车带着农具顺带将他送到学校门口，等到放学时，爷爷再从田里回来，带着他回家。
他就坐在那把专门的小竹藤椅上，有时候下雨，爷爷就把自己的竹编帽给他。
等到在大了一些，他就不愿意坐竹椅了，吵着闹着要坐在三轮车厢的扶手上，而爷爷一路上不停地叮嘱别把脚伸进轮子里去。
那时候乡里的孩子都是这么接送的。
可现在哪能一样。
邓川奋力抗议，但最终还是在爷爷转身进屋拿鸡毛掸子前……屈服了。
三轮车被蹬得“吱嘎吱嘎”作响，颠簸不平。
邓川坐在一侧，一路都在计较着车子丢仓库好几年了，为什么还不坏。
好在学校并不允许学生将车停进学校，而是在校门侧面专门留了一块地，老爷子瞧他一副如坐针毡的模样，最后骑着三轮车停到了最外围没人的地方。
若是以后一直这样到也罢，但老爷子一反常态，很是热情地邀请了罗十二来“搭车”。
放学后，罗十二单手拎着书包，绕着三轮转了几圈，啧啧称奇：“这个厉害啊。”
还不等邓川说什么，那小子自顾自就把书包丢在车上，抬腿跨上了鞍座，攥着把手左右晃动，一副稀罕模样。
“这东西我早就想骑骑试试，之前就只有我爷爷他们有，我爹怕我给他弄坏，死活不让。今天就让我玩玩呗。”
虽然平日里，邓杉对这个看着不太正经的小后生没有特别好感度，但鉴于他居然对自己的三轮车感兴趣，老爷子决定放下自己的偏见。
这辆三轮车他买了都快十多年，之前坏了几回，又买过新的，可换来换去还是这辆骑得最舒服，后面就到处拼拼凑凑找零件修，一直沿用到今天。
老爷子很爽快地答应了。
然后，几人在学校附近拥挤的小路上骑着三轮车一路狂飙。
很快就有人认出了他们。
“这不是那个罗十二吗？”
“罗十二不是一直都和邓川一起走，这后面难不成坐得就是邓川？”
“怎么可能，人家怎么会坐这种东西……”
“……”
邓川恨不得把脑袋埋进书包里，然后找个没人的地方揍那胡乱来的小子一顿。
被人喊出名的罗十二反倒笑嘻嘻地与人打招呼，他脸皮厚，不觉得有什么。
所幸，罗十二回家只有这么一段地方顺路，很快就与他们分道扬镳，车座上也换成了老爷子。
其实好像也没什么，邓川的心态渐渐转变过来，总觉得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似乎变得没那么排斥了，就在他安下心正准备和老爷子搭话。
老爷子忽然发现了什么：“这不是你坐旁边的那个女同学吗？！”
第9章 .值日
邓川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陶妙妙此时蹲在一辆女式自行车旁犯难。不等他说些什么，老爷子决定以身作则教会孙子如何与同学友善相处，然后着三轮车就迎上去了。
“同学，你这怎么回事？”邓杉探出脑袋。
或许是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陶妙妙身子一顿，慌忙起身，几乎是下意识就往后退。瞧清是他们，陶妙妙这才匆匆开口：“没……”
邓川不知什么时候从三轮车后座跳下来，朝她这边望了一眼，替她抢先回答：“是被人拆的吧？”
这坐垫都掉一半了，怎么看都不像用损，应当是被人拿小刀之类划开的。
陶妙妙目光窘迫，垂下脑袋，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哎呦，这好好的把东西给划了做什么。一群遭天谴的小混蛋。”老爷子看着一脸心疼，这辆车看上去怎么都是刚买没多久。
虽然换了一副年轻的躯体，但邓杉体内依旧是活了几十年的灵魂，说话行事总透露着当初的习惯。
分明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却是一副老人抱怨后生辈的口吻，小姑娘紧张的情绪稍有缓解，忍不住勾起唇角。
老爷子只顾着心疼，并未察觉，想起在学校里人家女同学还帮他们仨解题，当即一拍大腿，将自行车扛到三轮车的后车厢。
“陶同学，你家住哪，我们送你回去。”
陶妙妙原本打算摆手拒绝，谁知对方竟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还轻轻拍了拍，颇有一副长辈接见小辈的模样。
“别客气，互帮互助应该的。”
邓川原地翻了个白眼，连忙将人拉回来。
这要是年纪再大个五六十，满脸褶子的到不会有什么问题，关键现在两人看着年纪一般大，千万别叫人误会了去。
陶妙妙本身性子就内向，原以为被男孩子牵了手应当脸红才是，毕竟从前只要有人多瞧她一眼，她的脸烫得厉害。可至此出乎意料，她竟然没有一点反应。
两人对视，陶妙妙恍神，从对方眼中感受到了一股浓烈的……慈祥？
“……”
异样情绪全部被抛置于脑后，她彻底凌乱了。
